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甚至不知道自己正躺在哪里。
我依稀記得,跟白湘說了很多話,關(guān)于工作,關(guān)于韓露,也關(guān)于那個我極其抗拒提起的媽。
頭痛欲裂,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想,如果能夠這樣一直睡下去也好,不會有什么壓力,不會去想人間到底值不值得,更不用去理會自己無比抗拒接觸到的一切事情。
解脫。
這個詞是我渴望擁有,更是我渴望做到的。
或許,這個時候的我,被酒精侵蝕的,真的得到了。
然而,隨著一陣刺耳的手機(jī)鈴音,我睜開了疲乏的雙眼。
目所能及,一片漆黑。
窗外,月亮嬌羞的藏在云層中,城市的光亮,朦朧的映襯在稍顯陰沉的天空。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響起催命似的鈴音的手機(jī),許是我太過著急,無論我如何努力,都沒法找到聲音的來源。
直到......
觸手一片柔軟。
這種觸感,與手機(jī)有著很大的差別。
下意識中,我又用了用力。
“摸夠了嗎?”黑暗中,傳來白湘較為清冷的聲音:“吳老二,你膽子挺大呀?!?p> “我靠!”
隨著我一聲高呼,床頭燈光照亮了酒店房間。
“我......”
我看著躺在身邊,被被子包裹的白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們是什么時候跑到這里的?’
‘在這個期間,我們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越線的事情?!?p> 如果真是這樣,都不用白湘說什么,我都很難原諒自己。
“老二,我就說你心里其實(shí)也喜歡我的嘛。”白湘嘖嘖說道:“看吧,喝點(diǎn)酒,就將自己心里的魔鬼放了出來。”
白湘的臉上讓人看不出悲喜,但她的樣子,卻不像受過什么傷害。
“姐?”我試探性的問道:“我們?”
“就像你想的那樣?!?p> 白湘特別淡然的回道:“有一說一,你小子還挺厲害的嘛。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會讓你負(fù)責(zé)的。”
這么說著,一抹紅霞布上了白湘的臉龐,在橘色燈光的映襯下,就像熟透了的桃子,讓人生出想要品嘗一口的心思。
我用力的晃了晃頭,暗中責(zé)備自己,為什么要想這些不切實(shí)際的事情。
“我......我喝多了?!?p> “我沒有找到你家里的鑰匙,就帶你來開房間了。”
“對不起。”
我有些著急的說道:“姐,對不起,我知道說這話挺他媽不是人,你等我一段時間,讓我忘了韓露,咱們開始好了?!?p> 白湘很是愕然的挑了挑眉:“不是吧吳老二,咱們只是睡了一覺,你就要追我?”
“呃......”
我不知道該怎么言語,只覺著自己很不是人,更覺得眼下的氣氛尷尬。
幸好。
剛剛停下不響的手機(jī)鈴音,再度響了起來。
我想要尋找,又不敢有所行動,這個時候,白湘很善解人意的將我手機(jī)遞了過來。
也是趁著這個縫隙,我注意到了被子內(nèi)的風(fēng)景。
她還穿著短T!
也就是說,我們并沒有做過什么。
我心下松了一口氣,對著白湘訕笑了一下,從她手里把手機(jī)接過來。
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刺眼,又讓人絕望。
白湘滿臉好奇的看著我,“為什么不接?”
“不想。”
“是我在這不方便嗎?”
我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媽,沒什么不方便的?!?p> 說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接通了劉梅打來的電話。
“吳畏,你果然跟你那個賭鬼爹一樣,說話就沒有算數(shù)的時候!”
“別以為你跑了,我就抓不到你了,記住了,我是你媽,我有權(quán)利報警,讓警察找到你!”
“真看不出來,為了六萬塊錢,你就能做到不認(rèn)爹媽,吳畏啊吳畏,我真想把你心剖出來看看,它是不是黑的?!?p> 隨著這陣連珠炮似的問候,劉梅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雖未看到,但我敢確定。
一抹嘲弄掛在我的嘴角,我終于開口對她說道:“我沒有跑,那筆錢我也會給你。幾萬塊,就解決你這么一個媽,我覺著挺值得的?!?p> 聽過這話,劉梅有些不確定的問:“你說得是真的?你真沒跑?”
不待我言語,她便自己回答道:“我就說嘛,我教育出來的孩子,不可能跟那個賭鬼一樣?!?p> “哦......”
“吳畏,你現(xiàn)在在哪?媽去找你。”
“別了,我去找你吧?!?p> “也行,我就在昨天的酒店呢。”
“嗯。”
輕飄飄地應(yīng)了一句,我便掛斷了電話。
錢?
我哪來的時間去給她準(zhǔn)備?之所以那么說,還不是為了安撫住她?
這個本該是世界上與我最親近的中年女人,真的會做出我不出現(xiàn),就報警找我的事情!她去公司找我,已經(jīng)足夠我成為同事茶余飯后的消遣了,假設(shè)再帶去警察,我敢保證,多一秒都不能在公司混下去。
人在有心事的時候是藏不住的,尤其是我這種不善于隱藏自己情緒的人。
“怎么了?”
“沒怎么?!?p> 我坐起身子,突兀發(fā)現(xiàn)自己只穿著短褲,又有些尷尬的將身體縮了回去。
“瞧你這德行,你什么樣兒姐姐沒有看到過?”白湘伸出手,直接捏在了我的臉上,“老二,你不乖哦,有話都不跟姐姐說了。”
我大囧:“真沒什么好說的,盡是一些糟心的事情。說出來也沒什么作用,世界上的悲喜,并不相通啊?!?p> “世界上的悲喜并非不能相通,在這個世道里,大家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同理心的。
之所以不想相通,還不是因?yàn)樵诨钪@個注定死亡的過程里,我們賺錢又花掉,進(jìn)食后排便,愛一個人然后愛意慢慢冷卻,有所追求,又主動放棄。
希望和失望循環(huán),成功與失敗交替......直到死亡突然來襲。但所經(jīng)歷過的,不管是得到還是失去,都成為了我們本身存在的一部分。
活著也僅僅只是為了活著。
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窮則獨(dú)善其身,這艱難的世道,我自身難保,看著別人的苦難,捧著自己羞澀的積蓄,連自己都過不好的人,又怎么有心力去同理別人?
你看那些比你還慘的人都在努力向陽的活著,你有什么資格傷春悲秋......可既然都是苦難,為什么還要比較呢?”
“照你這么說,那我就更不能說出那些糟心的事兒了,不是嗎?”
白湘微笑:“世界上總有例外?!?p> 此刻,她的眼睛里,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