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的眼睛里閃著光。
我不清楚，她眼里的光來自本身，還是床頭處的橘燈。
我只知道，這個時候的她，照耀了我原本漆黑又晦暗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間，我很想對她傾述，將她看成一個‘樹洞’，渴望從她這里得到寬慰，哪怕僅僅只是個擁抱。
可這世界上的情緒，除了沖動還有克制。
這幾天的經歷，足夠我成為情緒的主人了。
面對白湘的眼神，我依舊搖頭。
“學姐，真沒什么。”
“吳老二！”白湘特別氣憤的喊了我一聲。
“真沒啥好說......”
“你丫到底說不說？”
只見白湘一奔子從被子中抽離，短T貼合著她的身體，頭發(fā)稍有些凌亂的飄散，只這幅畫面，便勝過世界上任意一張名畫。
我一時間看得癡了，也就忘卻了此刻的她正處在氣頭上！
于是，我的耳朵很自然的成為了她的發(fā)泄對象。
“姐，我錯了，疼！”
耳朵上的痛感讓我連連求饒，其實并沒有很疼，只是白湘離我很近，我耳邊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這樣下去，我真怕自己會被她看出什么。
“現(xiàn)在知道錯啦？晚了!”
白湘沒有作罷，越發(fā)加大了力氣。“吳老二，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姐姐我都把話說到什么程度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意思呢？”
我下意識的一怔，旋即苦笑一聲，伸出手，握住白湘的手，說道：
“姐，我都懂......可有些話，真的沒法開口。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如此。”
‘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什么太過親近的人了?！?p> 這話，我雖沒有開口說出，但白湘會懂。
聞言，她終是放下了揪著我耳朵的手，改為撫摸我的頭發(fā)。
這一瞬，白湘滿懷母性。
“吳畏，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母親嗎？”
“我寧愿自己是個孤兒?！蔽液芷届o的開口道：“姐，有很多時候，我在這兒都待不下去了，但想想還是會堅持下來，你知道為什么嗎？”
“韓露？”
“她只占據(jù)了少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我怕自己回到那座小城，在一眼能望盡的生活里，永遠都沒法擺脫我那個母親帶給我的東西?！?p> “你還差多少錢？”白湘突然問道。
“姐，你什么意思？不會是想要借我錢吧?！?p> 我表面上故作輕松，心里卻羞憤得要死。
成年人，如果有什么比放下自尊，開口借錢更崩潰的事情，那一定是對方看出你的窘境，主動拿錢給你。
此時，此刻，此地。
我正在經歷這個崩潰的瞬間。
“按理說，就算你主動開口，我都不會拿錢幫你的?！?p> 白湘看出了我的意圖，開口解釋說：“因為你這不是準備買房，在這座城市購置一個家，也不是準備結婚，想要安定下來；你這只是試圖擺脫，卻偏偏擺脫不了的原生家庭。
借錢嘛，救急不救窮。而且還是因著這樣的事情，我更不該借給你的。但是吳畏，你還記得我剛跟你說過的話嗎，凡事都有例外，在姐姐這里，你就是那個例外?！?p> “姐......值得嗎？”
“就因為你曾經在我大醉到沒有意識的時候扶我回宿舍。”
“就因為你顧忌我在公司的處境，一句怨言都沒有就吃下了那個虧。”
“就因為你是我認定的弟弟。”
“更因為你是吳畏，這一切就都很值得。況且?guī)兹f塊錢，你又不可能不還給我。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白湘一口氣說了很多，無論是開始時的正經，還是過后的俏皮，字字都鐫刻進了我的心里。
我是為她做過一些事情，但我從未想要從她這里獲得些什么。
她，或許也是如此吧。
想通這些，我釋然的笑了笑，認真地看著她，“姐，謝謝你?！?p> “所以啊，差多少錢？你就跟我說說唄?！?p> “一開始她想要十萬，給我那個異父的弟弟結婚，后來我砍價到六萬，強吧？”
“如果這個項目仍舊是你跟進，這些錢......”
白湘剩下的話沒說，她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作寬慰。
“嗨，就算項目由我跟進，那筆錢下來我也是想在余杭那邊首付一套房子，然后跟......幸好，韓露很懂事兒，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我，給我省下好多力氣?！?p> “結果不對，就是人不對，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多說什么了。你母親不是要十萬嗎？咱們就給她十萬，不過，有些話必須我來跟她說?！?p> “不用這樣吧？”
我有些抗拒的看著白湘：“我自己的事情，會自己解決的?！?p> 白湘擺了擺手，“這種事情，必須得有個人出來替你解決！原本韓露就很合適，偏偏她......所以，只能姐姐我來嘍?！?p> “可我手里，留下房租還有生活費用，只能將將拿出三萬塊?！?p> “剩下七萬，我拿給你。明年這個時候記得還我就好了?！?p> 許是見我面露糾結，白湘繼續(xù)說道：“不如這樣，你如果覺著不好意思的話，就按照銀行的定期利息來還，我呢，也就當這七萬塊存在銀行了，咋樣？”
她已經替我周到的想好了問題的所有可能性，如果我再不接受，那真是不識好歹了。
幸好，我前幾天沒有答應趙磊跳槽的事情，不然我肯定會羞愧而死！
“姐......”
“千萬別跟我說謝字。朋友相處的時候說謝，就跟戀愛相處的時候說錢一樣，挺傷感情的?！?p> “好嘞?！?p>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還跟這杵著干嘛？趕緊出去躲一下，姐姐我要穿衣服，然后跟你去看那個媽?！?p> 見此，我下意識的嘟囔道：“你這不是穿著呢嗎？”
“丁字，你確定你要看看？”
“......”
我一臉無語的下了床，然后逃也似的走進了衛(wèi)生間。
心臟砰砰跳著，那感覺像極了剛吃第一口蘋果的亞當。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平復的時候，門邊再度傳來白湘的聲音，“老二，你出來下，我肩帶卡住了?！?p> 我就這樣的怔在原地，忍不住在心中質問自己，她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