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玉的話,王五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臉上有些震驚,震驚里還有些譏諷。
“周玉小友,不要開玩笑了。我最近幾天不是沒有打聽過,這處房子如今能賣五百兩銀子了!別怪小老說話不中聽,你……買得起嗎?”
周玉把一整箱銀子丟到了地上,“自己清點一下,拿了錢走吧!”
張五有些難以置信地蹲下身來,打開箱子,他雙手顫抖,眼里放光,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三遍,確認沒問題,頓時換上了一副笑臉。
“周玉小友果然不是凡人?。偛哦嘤械米?。從今往后這房子就是你的了!”
張五本來就已經(jīng)不會再來真定府居住了,他做的打算就是一邊租房子給周玉,然后暗中找好買家,到時讓下一任買家攆周玉和蕭骨朵走人就行了。想不到今天直接一了百當(dāng)。
所以張五對著周玉連連道謝,周玉卻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周玉能料到,隨著靈院的正式運行以及得到世俗的廣泛認可后,這十二處獲批建設(shè)靈院的州府,以后的房價會漲成什么樣子。
所以五百兩周玉出手毫不含糊,更是看著張五厭煩,就想痛快點把他打發(fā)走。且不說這房子自己能不能長住,就算以后再倒賣也必然不虧。
張五臨走時,還看到了周玉這滿菜園紅彤彤的辣椒,覺得很新奇。
剛才見周玉那么痛快給銀子,都不帶還價的,他反而有點覺得自己像是吃虧了一樣。所以又開口問周玉:“周玉小友,你這院子里種的是什么?可否讓我摘一些回家嘗嘗?”
“滾!”
“來自張五的負面情緒值+500”
張五一愣,感覺到了自討無趣,也就不再逗留,抱著銀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在張五離開之后,周玉又看向站在自己身邊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的蕭骨朵,不再生氣,而是笑了笑,“以后,這里就是真正屬于我們的家了!”
蕭骨朵一雙大眼睛望著周玉,眼里滿是感動,她用力點了點頭。
“只要跟著你,在哪里都是家……”
……
……
夜半時分,周玉估摸著蕭骨朵睡著了,便抱上一壇米酒,自己悄悄躍上了屋頂??粗┰庐?dāng)空,繁星滿天。
他不由地想起了遠在衡州舅舅家的母親,不知道她頭發(fā)是否又白了些?如今知道自己在真定府買了房子的話,心里應(yīng)該會很高興吧?
還有那個智商發(fā)育不全的傻小子周敦頤,哥哥還沒給你找到大屁股老婆。
對了,今天班上那個石花雨老師挺符合條件的,就是年紀(jì)大了點,看著起碼有二十歲了,哼,那個老女人。
“阿嚏!”周玉突然打了個噴嚏,是不是有人罵自己了?
周玉仰頭灌了一口米酒,抹了抹嘴?!安芮辔啵恢滥銓嵙灼妨??以后咱倆誰能打得過誰呢?”
周玉不由想起了那個仲秋夜里,曹青梧白馬素衣赴汴京的背影,和那一句“我在汴京等你”,讓他每次想起來都有些恍惚。
東京汴梁,開封府,那是讓多少大宋子民心馳神往的地方??!比這真定府豈止繁華百倍?
但自己實力還不夠強大,去了能做什么?去給自己找壓力嗎?
就像未來世界那些懷揣夢想的北漂一樣,整天目睹繁華,卻融入不進去,找不到歸屬感。只能一個人黯然神傷,還要強忍著心中苦悶,對家里人笑著說自己生活的很好?
扎心了啊老鐵!
周玉只覺得過好當(dāng)下,能在真定靈院安心修行,身邊有個可愛的小妹妹陪著,偶爾氣氣別人,收點負面情緒值,然后抽抽獎,種種辣椒,也挺不錯。
周玉聽到了一陣響動,只見蕭骨朵已經(jīng)熟練地順著梯子爬上了房頂,來到自己身邊。
她把一件厚外衣給周玉披上,然后依偎在他身邊坐下,“別著涼,我聽到你打噴嚏了。”
說著,蕭骨朵又抓起周玉的酒壇子,也灌了一口。
“曹家人剛走沒幾天,那個人就來欺負咱們。人心真是冷漠,不是嗎?”
周玉笑了笑,“在這個時代,沒有誰是能讓自己永遠依靠的。只有讓自己不斷強大起來,然后狠狠地抽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嘴巴子?!?p> 蕭骨朵也笑了,“所以沈家呢?也不值得結(jié)交唄?”
周玉轉(zhuǎn)過頭,義正言辭,“沈家確實不值得結(jié)交,但銀子值得??!”
“切,偷換概念。你還是愛財如命,一點都沒變?!?p> 周玉嘆了一口氣,“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nóng)民,窮怕了啊!”
隨后他又補充道:“我不會拒絕與沈家來往。但我知道不能跟商人深交,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才會對你客氣,就如同今天的張五。大家各取所需罷了?!?p> 蕭骨朵點點頭,“是??!我一點都不希望你變成商人,生怕你哪天也成了唯利是圖的壞人,那是我不想看到的?!?p> 周玉心知蕭骨朵發(fā)現(xiàn)自己那么愛財,所以在給自己打預(yù)防針。這鬼丫頭雖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但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能幫自己發(fā)現(xiàn)些問題。
周玉又灌了一口米酒,嘆聲道:“商人重利輕別離,門前冷落鞍馬稀?!?p> 念完詩,他轉(zhuǎn)頭看了看蕭骨朵,“為什么不夸我?”
蕭骨朵笑了,“詩都背錯了,讓我夸你什么?這不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嗎?”
周玉哈哈一笑,撓撓頭?!拔沂枪室饪寄愕??!?p> 抄詩抄到前朝去了,好尷尬啊。
蕭骨朵卻逐漸有些黯然神傷。“周玉,我讀這首詩的時候,很可憐琵琶女的遭遇,這種曾經(jīng)榮耀無比,卻最終遭人冷落拋棄的命運……”
“我有時候很害怕,會不會有一天,你不得不把我拋棄呢?萬一我們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在一起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笔捁嵌溲蹨I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周玉望向蕭骨朵,臉上滿是心疼?!吧笛绢^,別胡思亂想了。”
蕭骨朵搖搖頭,然后又低頭抱著腿,把下巴擱到膝蓋上。
“不是胡思亂想。比如有一天,等我好不容易長到像你這么大年紀(jì)的時候,當(dāng)我終于長成了一個妙齡少女的時候,而你卻已經(jīng)到了跟曹青梧結(jié)婚的年紀(jì)了……”
蕭骨朵抬起頭,猶豫了一下,輕輕把腦袋靠在了周玉的肩膀上,她望著滿天繁星?!八?,你終究還是要離我而去的,不是嗎?”
這時,一顆流星拖著尾跡從天空劃過。
蕭骨朵十指交叉握住,悄悄許了個愿。
兩人沉默片刻,只聽聞夜間蟲鳴,格外靜謐。
“骨朵,我特別喜歡琵琶行里的那句話: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曾一起同甘共苦,這就是最難得的緣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昨天已成歷史,明天神秘未知,唯有今天才是最好的禮物。好好珍惜我們當(dāng)下的每一天,開心快樂一點,好不好?”
蕭骨朵輕輕嗯了一聲,小腦袋靠在周玉的肩膀上,望著他的側(cè)臉有些入迷。
“走吧,回自己屋睡覺去,別著涼了?!?p> 周玉說完便站起身來,他抱起蕭骨朵,從房頂一躍而下,穩(wěn)穩(wěn)落地。
蕭骨朵打開自己房門,回眸望著周玉。
“周玉,你今晚會夢到我嗎?”
周玉心中一驚。他記得前世也曾有個女孩問過他這句話,那是許多年前初戀的感覺,然而最終卻是有緣無分。
可如今這只是個對自己產(chǎn)生了依賴感的小妹,他又怎能想太多?
“當(dāng)然會,畢竟骨朵妹妹這么可愛。如果夢不到,我就不醒了,行不?”周玉沒有掃蕭骨朵的興,而是順著她的意思把這個溫馨的玩笑開了下去。
蕭骨朵嫣然一笑,驚艷了這個夜晚,滿天繁星相比之下都失了顏色。
……
而那一顆流星則帶著火光從大宋東邊墜下,不知落到了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