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年級之前,我是幾乎沒有記憶的。
按母親說,我一直寄住在她姑姑家。她一直很感謝她二姨,能在她最難最窘迫的時候幫她一把。
根據(jù)我殘余的記憶,我記得我小時候確實很喜歡我的二姨姥。不過,我現(xiàn)在想起這些的時候,自己就像局外人一樣。
仿佛現(xiàn)在的我和過去以及人的情感已經(jīng)剝離出來了。
或許,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
唯一還活著的證明就是當我想起我的母親的時候,心臟還是會感覺到一把鈍刀毫不留情的刺進去,然后緩慢轉(zhuǎn)著圈,涼意、痛意慢慢從心臟寸寸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在我還是六七歲的時候,我是一個特別安靜的女生,安靜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因為太安靜被老師找家長懷疑我心理上有是不是有什么病。
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窗戶旁邊的課桌上。感受有溫度的陽光照在自己因為孱弱而冰涼的身體上??粗柟赓x予文字的金黃,瘋狂的汲取知識。
同時,身不由己這個詞我在六七歲就感受到了。那時候我是一年級。我已經(jīng)不在二姨姥家寄住了。
我被送去了長托。我母親為了給我和同齡孩子一樣的物質(zhì)生活,放棄了陪伴我的童年。
吐一句實話,我因為這點曾經(jīng)埋怨過母親。但是,現(xiàn)在站在死亡的高度上在回顧那時候振振有詞的自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可笑,多么不懂事。
在送去長托之前,我的母親特意教我如何看別人眼神,訓(xùn)練我如何應(yīng)對不同的問題,讓我更好的保護我自己。
不過,我知道從我學(xué)會看別人眼神、臉色開始,我就已經(jīng)少了一半的童年。當然,這沒有什么可懊惱的。
我記得啊,我第一次住陌生人家里的時候,我是哭著睡著的。我挺害怕的。但是我又不敢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去鬧,也不敢明著哭。
我記得啊,那一宿的被窩是我睡過最冰冷的被窩,一直涼到心尖。
我記得啊,我心理喊了無數(shù)次,媽媽,我好想你。我好害怕。快來接我回家好不好。媽媽,你在哪啊。別不要我。我真的好怕啊。這是哪里啊…
然而,當母親第二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問我過的怎么樣的時候,知道外屋還有人的我撒了慌。
我說:“我過的很好,別擔心我,我很喜歡這里,媽媽,安心工作吧……”然后快點把我接走,我只喜歡你的懷抱。
為了讓我自己在這里有更好的生活,我盡力在討好這里的每一個人。
他們叫我“小皮蛋”。因為我很搞笑,他們很喜歡我故作大人的小孩樣。我一直都知道。
每當我看見大哥哥的時候,故作很害怕裝作小老鼠的樣子去走步的時候,他們就是哈哈大笑;每當我和叔叔打嘴仗,用著特意在小品中記住的語句時候,他們就會笑罵我,但是我知道他們又被我逗開心了,還有,讓別的孩子都在看動畫片的時候,我咬牙離開,和那家人爭著洗碗幫忙…
當我第一次看《人間失格》的時候,一種莫名的靈魂共鳴的感覺。有點像別人在替我寫我的過去,我的日記。
但是,我和大庭葉藏的區(qū)別是,我有我這短短一生的摯愛。我有一個我愛她勝過愛這世間一切的人。
但這也是我比他更快凋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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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皮蛋,你看看我特意給你買的大櫻桃!別和別人孩子說,我特別給你買的!”
當我聽到這個的時候,我特別驚喜,也有些羞澀。對于正常人來說,收到別人特別的喜歡,獨特的對待,不光是表示著我所有的討好都沒有白費,更讓我感覺我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我心里已然滿足。
可當我無意中翻到那家人的那個月賬本的時候,看到:
基礎(chǔ)3000+24元櫻桃+…
我才知道,原來櫻桃不是因為喜歡我才給我買的,是因為我母親已經(jīng)給報銷了的。
也許,這件事就是我對人的厭惡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