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再彈一曲鳳求凰
“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沒了莊韞玉在身邊冷嘲熱諷,別荇也不似之前對待他那樣幼稚易怒,她望著徐析的側(cè)顏,溫言輕聲:“據(jù)我所知,你之所以被稱為丹圣當(dāng)了長名山的長老,就是因為你曾在五十年前瘟疫橫行之時,不顧危險執(zhí)意前往疫區(qū),傳藥方,設(shè)劃病區(qū),最后救下無數(shù)百姓性命……所以你怕么?當(dāng)時那種情況,我可聽說當(dāng)時的那種疫病,就連修仙之人也無法避免感染呢”
徐析本以為對方也只是要說上一頓平平無奇的歌功頌德之詞,哪成她想話鋒一轉(zhuǎn)竟然來了這么個問題,徐析不禁笑了笑,十分懇切:“怕?!?p> “那還去?”
“必須有人要去?!?p>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雙眼流露出了一種與平日里的沉穩(wěn)內(nèi)斂所截然不同的,十分堅定的光彩:“我知道自己沒什么天賦,在修仙這事上,所以相比較來說,被別人喊道長,我更喜歡被稱為大夫,醫(yī)生。我不能給自己長生不老,但我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人活得再久一些,讓更多人多一點團聚的機會……唔!你打我做什么?”
徐析捂著被打的生疼的額頭去看別荇的時候,聲音帶著些不解和委屈:“你這姑娘!手勁可真不小啊”
“覺得你可愛罷了”
別荇只覺得這個藥瘋子也挺可愛,不知不覺中,之前因為最近的煩心事所帶來的壞心情居然是一掃而光,一時間連想到莊韞玉那個面目可憎的老東西都沒那么氣人了。
別荇笑著,又沖一頭霧水的徐析來了個飛吻,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院門,那嬌小的背影就像是被日落的孤影吞噬,逐漸不見了蹤影。
此時一輪紅日沉入江河,支離破碎成無數(shù)赤色的光斑,隨著江水入海,奔騰向前,自此也一去不復(fù)返。
松月湖。
休整了一日,莊韞玉等用了早飯這才往鄭映安的屋子去,他只是個盲眼的琴師,誰也不會對他設(shè)防,更何況為他做擔(dān)保的還是鄭映安,如此這樣,誰敢攔他?
于是等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鄭映安正趴在桌上,肩膀微微抽動著,從背后看去也不過是個身形瘦弱的普通姑娘。
“你后悔了?!?p> 莊韞玉停下了步子,距離鄭映安五步之外,那語氣是肯定而非疑問,鄭映安聞聲猛地一抬頭,惶惶然的看他,二人對視,許久鄭映安才說:“不后悔?!?p> “那就好?!?p> 莊韞玉瞥了一眼她,之前自己交給她的那個瓶子已經(jīng)空了,不過他也不關(guān)心鄭映安用了什么手段騙對方服下,只是輕聲提醒:“五日,最后五日?!?p> “月心在他的心臟里?!?p> 鄭映安忽然松了手,那個小瓶子也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幾乎是支離破碎,她也有些精疲力盡的說出了莊韞玉想要知道的事情。
莊韞玉聽完只是輕輕唔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好好休息吧,我走了?!?p> 鳳凰是向來是公認(rèn)的祥瑞神獸,據(jù)說其精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其骨髓可延年益壽,其元神可煉丹入藥……
可當(dāng)它的羽毛落入帶有腐蝕力的無盡海的海水當(dāng)中,便能化為世界上最猛烈的毒藥。
醉夢。
服用者會在無比清醒的過程中經(jīng)受穿腸爛肚的極致苦痛,從一開始的輕微不適到最后的痛苦暴亡,約莫也就是四五日的光景,在這段時間里,他每日都會夢見自己曾經(jīng)最后悔的事情,最后在肉體的和心靈雙重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莊韞玉走出房間,望了一眼天空,這幾日天氣始終不太好,今日更是烏云壓頂,或許預(yù)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襲。
此時,距離公孫徹也的生辰宴,還有四日。
“見我?”
陳設(shè)典雅的書房里,公孫徹也正在計算寫畫著什么,聽見下人的通傳,他不免有些納罕:“這小琴師要干什么?”
不過,他此時心情正好,他也不太去計較這些零碎的小事情。
昨天和鄭映安兩個人聊了許久,對方居然已經(jīng)原諒他還帶了親手制作的糕點。要知道,上次吃到鄭映安親手所做的糕點,還是她十二歲那年因為從樹上摔下來砸傷了公孫徹也而送的一份賠罪。
糕點大概是蒸煮的有些過頭,吃下去味道略微奇怪,可公孫徹也是吃得干干凈凈,就是連一點渣滓都沒留下。
“那就讓他進來吧。”
公孫徹也說著,臉色忽然白了一下,他伸手去摁了一下自己隱隱作痛的腹部——卻又覺得那痛感似乎只是一陣錯覺,于是他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又坐直了身體看向門口。
“見過少掌門。”
雖說達(dá)成了交易,但莊韞玉也沒忘記之前賀南弛心心念念的事情,他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查看這一系列事情是否真的與魔族有關(guān)。
“先生不必多禮?!?p> 公孫徹也撐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他:“不如有事直說吧?咱們也沒那么熟。”
“只是想聽少掌門對生辰宴演奏的樂曲是否有什么要求?!?p> 莊韞玉嘴上說著看似正經(jīng)的話語,靈力卻在迅速的鋪開,在他的書房里尋找蛛絲馬跡。
按照原本的猜想,如若秦震的死亡當(dāng)真是與松月湖有關(guān),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公孫徹也便是他父親公孫悟。
說來也奇怪,這里的人對真正的掌門公孫悟不見蹤影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任何時候都秉持著閉口不言的態(tài)度。
而這幾乎讓莊韞玉要感嘆這究竟是如何調(diào)教出來的了——
“唔,要求沒什么。”
公孫徹也感覺看這盲眼的小琴師順眼了一些,于是瞇著眼睛笑了笑,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顯得有些俏皮:“可以請先生到時候為我和函芳彈一首《鳳求凰》么?”
函芳,那是鄭映安的小字。
莊韞玉忽然抬頭看向了他在的方向,白布蒙住了他的雙眼,公孫徹也卻感覺到一絲奇異的情緒,只是說不清,道不明,他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是回望著莊韞玉。
許久,莊韞玉才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問題,包在張某身上,還請……少掌門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