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嚇鬼

　　“我們過去看看！”

　　李長生大步走于前，水仙精小步跟于后。

　　地上兩根樹杈，分叉其左右兩臂，那人已然放棄一切無謂掙扎。

　　李長生緩緩屈身，以手輕撩其面上青絲，一張毫無血色的女子面龐，展現(xiàn)眼前。

　　“無瞳！”

　　水仙精看得清清楚楚，地上那人眼中居然沒有瞳孔，她隨即大呼出聲，“媽呀！見鬼了！”

　　一雙肉肉的小手，緊緊抓住李長生粗壯的胳膊，縮在他身后，瑟瑟發(fā)抖。

　　“啊?”

　　李長生難以置信地，打量著縮在身后的水仙精，“不是吧！精靈，還會怕鬼?”

　　她被嚇得幾乎不敢睜眼。

　　“可是，她分明是鬼嘛！”

　　水仙精顫巍巍地露出半顆腦袋，右眼死活不肯睜開，左眼卻偷偷微瞇成一條細(xì)縫兒。

　　也不過偷瞄一眼，便已如年邁貪嘴兒的花貓，碰到年輕力壯的阿黃一般，跑還未跑，毛亦未炸，便已腿麻腳軟，幾欲昏厥。

　　李長生見她如此，也不好多做理會，只能無奈擺擺手。

　　“能看到實(shí)物就行，我最恐懼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了！”

　　他款款低頭，靠近一些，仔細(xì)看看地上女子，一時看得竟有幾分入迷，眼神飄忽，喃喃道：

　　“確實(shí)沒有瞳孔！可是，也很清秀呀！”

　　然后，李長生腰部以上，傾斜幅度更大些。

　　他的面龐，離地上無瞳女更近幾寸。

　　“果然，除了面無血色，沒有瞳孔，其它地方，簡直無可挑剔??！”

　　李長生覺得，自此處看下，仍是不夠清晰。

　　他繼續(xù)靠近。

　　更近些。

　　水仙精腦海中只剩恐懼，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李長生身體傾斜幅度，自身倚靠的嬌軀，自然而然也隨之斜下。

　　到了最后，李長生離那女子的臉，竟然只剩下不到半寸距離。

　　他眉頭緊皺，覺得離她的距離，還可以更近些。

　　似乎是因?yàn)楦惺艿缴说臍庀?，女鬼的身體，開始劇烈抖動起來，蒼白的面上，竟然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懼的神色。

　　終于，在李長生繼續(xù)動作之時，她幾乎是扯著嗓子，利氣尖聲，喊出一句：

　　“不要！”

　　聲音，震徹全場。

　　李長生呆了呆，眨動的睫毛，幾乎就要觸碰到身下女子的面龐。

　　接著，他面不改色，一臉無辜道：

　　“什么?”

　　“不要，不要再靠近了！求你了！”

　　女子語聲，幾近哀求。

　　水仙精似也被那女子的喊聲嚇了一跳，緩緩睜眼。

　　恐懼，究竟敵不過好奇心作祟。

　　況且，前面還有一個天然為自己擋槍的皮糙肉厚的野人。

　　她實(shí)在有些擔(dān)心過頭。

　　水仙精稍稍緩歇，看到李長生與身下女鬼這般曖昧的姿勢，大寫的疑惑，摻拌些許嗔怒，混雜為一句話脫口而出：

　　“野人哥哥！你在干嘛！”

　　“啊，這個，這個嘛！”

　　如此犀利之語，才剛問出，話猶未落，李長生整個身子，便帶動水仙精一起，眨眼間，已向后移動一丈距離。

　　這番動作，直看得水仙精愈發(fā)驚訝，一張小小的嘴巴，幾乎張成了“〇”字型。

　　她的眼神中，滿是崇拜之意，不禁開口問道：

　　“野人哥哥，你這招術(shù)法可真快呀！這就是傳聞中的‘瞬移術(shù)’嘛！”

　　“咳！咳！”

　　李長生假意咳嗽幾聲，正欲組織語言，隨意搪塞一番，意圖蒙混過關(guān)。

　　不料，思緒才剛流轉(zhuǎn)一個零頭，水仙精卻總也不忘，繼續(xù)舊事重提，好奇道：

　　“可是，野人哥哥，你為什么要離這只女鬼那么近呢?”

　　李長生只覺胸中血?dú)夥浚豢诶涎?，險些立即噴出。

　　“這！這！這個！”

　　李長生結(jié)結(jié)巴巴，臉面漲得通紅。

　　“你說吧！我聽著呢！”

　　水仙精一手托著腮幫，眼睛瞪得圓鼓鼓的，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李長生。

　　另一手，則是不自覺地放于他心臟位置，感觸其心跳頻率。

　　誰知，不放倒好，這只小手，剛一觸及其胸口，李長生思緒，頓時潮水一般，涌上心頭。

　　他努力控制自己情緒，盡量以一種不急不緩的語速，道：

　　“對！對！其實(shí)剛剛，剛剛啊，剛剛我就是像水仙姑娘你這樣，去仔細(xì)查探查探，看看地上女子，究竟是什么生物的！”

　　“嗯?真的?野人哥哥，你沒有說謊嗎?”

　　水仙精秀眉微蹙，連連發(fā)問。

　　每一句問話，極是簡短，但，每字每句，卻幾乎都是在直接鞭打李長生的靈魂。

　　李長生小口小口地吸著氣，外表簡直像是一張白紙那般純凈，格外鎮(zhèn)定道：

　　“是嘛！就像你將手放于我胸口這般，我本打算，再詳細(xì)檢查檢查地上女子有無心跳，不曾想，她卻大喊大叫起來！”

　　“什么女子！那是女鬼！女鬼哎！專門吸生人陽氣的那種！”

　　水仙精手舞足蹈地渲染一番。

　　她怕自己說得不夠明白，索性拿李長生作比，于他面前劃出大大一個人形輪廓，認(rèn)真描繪道，“尤其鐘愛野人哥哥，你這樣的，精壯男子的陽氣！很兇哎！”

　　聽聞此言，李長生不以為意，立刻豎起手指，擺了擺，隨即一拍胸脯，慷慨陳詞道：

　　“誅邪弒妖，本就為吾輩應(yīng)盡義務(wù)！豈可退縮！

　?。ò衫舶衫舶衫玻?p>　?。ù颂幨÷陨锨ё郑?p>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番豪言壯語，說得可謂天昏地暗，天地?zé)o聲，唾沫星子亂飛，再配之李長生本人感染力十足的“肢體行為藝術(shù)”，真可謂毫無破綻（也就騙騙小姑娘）。

　　水仙精已聽得完全入迷，那副神魂顛倒的模樣，儼然已將李長生當(dāng)做自己心中的偶像。

　　“哇！野人哥哥，你的志向，原來辣么大?。　?p>　　水仙精一激動，竟然無意識地將“那么大”說成凡世流行詞“辣么大”，可見激動程度。

　　李長生暗擰一把汗，當(dāng)即長呼出一口濁氣，暗道：

　　“我是不是，說得有些多了?看來以后，還得多積累一些精妙語言，否則還真不夠（吹牛）用的?！?p>　　“野人哥哥！你看那女鬼！”

　　水仙精目光一閃，忽然指向李長生后方。

　　李長生順勢轉(zhuǎn)身，原來水仙精所驚訝的，卻是地上女鬼不住抽搐、口吐白沫的模樣。

　　二人困惑，急行至女鬼處，屈身察看。

　　水仙精心中恐懼，此刻已莫名驟減。

　　她雖依舊不敢靠得太近，身體卻已不會再有顫抖跡象。

　　“氣息紊亂，脈絡(luò)突兀！心跳，給我摸摸還有無心跳?！?p>　　李長生細(xì)細(xì)察看，一本正經(jīng)道。

　　“別！別！沒有！我沒有心跳！”

　　身下女鬼，瞬間清醒，卻如耗子見貓一般，渾身發(fā)抖。

　　“哇！野人哥哥！你看那女鬼，她竟然生出了瞳孔！好像還是天藍(lán)色的哎！”

　　水仙精捂著小嘴兒，驚呼出聲。

　　“果然，果然?！?p>　　李長生懸在半空中的手，似動未動，極難堪縮回身側(cè)，緩緩垂落。

　　不知為何，他語氣卻反倒有幾分失落，平淡附和道。

　?。ㄅ韮?nèi)心獨(dú)白：“大爺?shù)模∨砟愣疾环胚^！老娘瞳孔都給你嚇出來了！**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