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妹妹果歡的那片天空
第二年五月份,新房子蓋好了,年過五十的果如?;謴?fù)了工作,帶著老伴兒顏如花遠赴GS省會蘭州的皮革制品公司重做技師,過起了城里人的生活。果鶴鳴和謝明月邊在他們承包的土地上耕耘,邊做著給他們的新房裝飾增色的細活兒。
果鶴鳴的妹妹果歡先后離了兩次婚,第一任丈夫是和她同在那個鄉(xiāng)辦企業(yè)里工作的同事,結(jié)婚大概一年后,她就和那人離了婚,果如海瞪著眼睛不解地問女兒道,“人家老實巴交的,挺好的一個人,哪兒配不上你?你憑什么和人家離婚?”
果歡回答說,“說好聽點兒是老實巴交,說不好聽點兒就是個三腳踢不出一個屁來的窩囊廢!我可不愿意和這樣的男人呆一輩子!”她從前夫家拿回來的唯一物件就是那個四個喇叭的錄音機。
離婚之后,有一次果歡去電影院看電影,去的晚了,電影已經(jīng)開始了,雖然有電影院的工作人員打著手電帶她找座兒,但黑燈瞎火地她還是不小心跌到了一個男人的身上,這便是她的第二任丈夫。這是一個據(jù)說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著像個爺們兒,還帶著一個孩子,這段婚姻大約維持了半年多的時間果歡就提出離婚了,男人倒也沒難為她,相互陪了這么長時間,他不虧!這時候父親果如海已經(jīng)徹底平反,恢復(fù)了工作去了蘭州,哥哥果鶴鳴、嫂子謝明月冷著臉問她怎么回事,為什么又離婚了?你是不是以為結(jié)婚跟小孩子過家家兒似的無所謂?果歡這一次卻眼里含著淚簡單地回答了一句,“他太惡心了!”哥哥、嫂子不明就里,但似乎也不便多問,深嘆了口氣,也就這么著了。
過了沒多久,果歡再次帶著一個瘦瘦高高正兒八經(jīng)穿著中山裝的長方臉留著小胡子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來了家里,小伙兒姓米,謝明月乍一看那男子心中便有了數(shù),怎么說呢,他是那種典型的文明地痞,這種人只要你不得罪他他是很有面兒的,嘴兒還很甜會來事兒,但一旦你得罪了他侵犯了他的利益,或者是讓他沒了面兒,那他敢操刀和你玩命。喜歡支使人的明月就像支使自己兄弟一樣地支派小米做這做那,而小米卻也就笑著照著明月嫂子的吩咐去做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小米對明月做的疙瘩湯贊不絕口,他不抽煙不喝酒甚至也不吃葷,卻對明月嫂子的疙瘩湯情有獨鐘一個人喝了兩大碗。走的時候小米笑著對明月說,“嫂子,以后您就給做這個吃!謝謝您啦!”
?。ò耸撸?p> 小米叫米建國,是朝陽管莊建材大院子弟,外號叫大傻子,曾經(jīng)愛打架且敢打架,據(jù)說后來收了手,但在管莊那一帶的大小混子里一提大傻子,那還是大大的有名。雖然叫“大傻子”,但他肯定是不傻而且還很聰明,甚至還很仗義,那一帶街面上混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輕易不打架之后,小米開始帶著幾個兄弟收保護費,后來嚴打被判了三年,出來之后他真的收了手。但人總得吃飯哪,況且小米也不是那種閑得住的人,有些人鬧了摩擦惹了事兒自己了不了,于是就來找小米,小米多年的混子生涯并且又進去了三年,這在他似乎成為了不可多得的“資本”,憑借他在這一帶的“江湖”地位,人們大多領(lǐng)他的情。在他出來之后,這一帶的管片民警三天兩頭來找他,遇事兒還讓他幫忙提供線索,這么著一來二去,他有面兒舍得花錢的性格使得他們交到了“朋友”,后來又和當?shù)嘏沙鏊念I(lǐng)導走動上了,甚至在往上的分局以及看守所他也或多或少攀上幾個能幫得上忙的“朋友”。這時候的米建國早已不是當初的米建國了,他在為人辦事的時候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解決一般糾紛多少錢,解決流血糾紛什么價兒,看守所撈人多少錢,監(jiān)獄里撈人多少錢,雖然他沒有成形的價目表,但這些似乎都在他的心里。他對老街坊還是那么彬彬有禮,穿戴上也從由軍綠的上衣?lián)Q成了夾克衫或是深藍色的休閑西服,頭發(fā)則從長變短再到不長不短,但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卻始終掛在那里,不長不短。
剛從牢里出來的米建國和果歡乍一相見便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米建國身上所有的那種見過“大世面”的冷靜讓果歡心里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這種人似乎正是她所要找的能給她安全感與自豪感的那種人;而果歡紅撲撲的笑臉和爽朗的無遮無欄的笑聲讓小米的眼光不停地追隨者她,這種場景讓讀過《飄》的人想起了瑞德第一次見到斯嘉麗的情景,斯嘉麗感到瑞德已經(jīng)把她看透了,透透的仿佛她沒有穿衣服一樣,于是果歡的臉有些紅了,之后兩人便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
兩個人第一次吵架是因為米建國喜歡上了賭博,這似乎也難免,在社會上混,不喜歡這個也得喜歡,米建國本身就不喝酒不吃肉,如果再不在賭桌上拼上一番,還有什么面子在這街面上混?!到后來,米建國玩到了這個程度,平日里坐在那里,雙手也在不住地擺弄著一副撲克牌靈巧地做著洗牌的動作,估計在睡夢里兩只手也是在不斷地玩著紙牌或是抓著麻將,這大約是真的,因為有一次果歡回來笑著說她聽到半夜里米建國嘿嘿樂著叫了一聲“胡了!”
然而在街面上混很容易就碰上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因為米建國牌桌上總是得意因此而得罪了人,有人在他抽的煙里給他下了“藥”,從此米建國染上了“毒癮”,“這玩意兒千萬可不能沾,沾上就完了!”米建國不時提醒著自己,但即使如此還是被人黑了。被人黑了之后他開始吸毒,后來發(fā)展到一邊吸毒一邊賣給那些需要的兄弟們。雖然沒有被抓到,但最終這個東西要了他的命。
米建國喜歡上賭博之后有一夜徹夜未歸,第二天果歡和他大吵了一架,盛怒之下小米打了果歡一巴掌,之后果歡哭著回了娘家,小米隨即追了過來。那時新房業(yè)已落成,果鶴鳴、謝明月夫婦已經(jīng)搬進了新家,看到了妹妹這個樣子回來,果鶴鳴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他不讓米建國進門而且趕他走,讓他以后別再來了!米建國是文明的地痞,但再文明他也是個地痞,見到果鶴鳴攔著不讓進門,米建國的痞勁兒上來了,他脫光了上衣,將腰間的寬寬的皮帶緊了幾扣,肋條骨根根可數(shù),脖子在腦袋的下面就顯得細長了許多,他朝著果鶴鳴略帶玩笑卻又是兇狠地說道,“按說呢我得叫您一聲大舅哥,不過既然您不讓我進門,不任我這個妹夫兒,那就別怪我沒禮兒沒面兒了!我在街面上混了這么多年,還沒有誰敢跟我叫板的呢!就是在‘號子’里,也沒人敢!”小米把“號子里”說得極重,越說語氣越兇狠,越說眼光越犀利,并且他跳到了院子旁邊的開闊處,這時已經(jīng)有人在往這邊兒走準備看熱鬧了。小米原以為果鶴鳴是個正爾八經(jīng)的京東農(nóng)村人,見到這陣勢還不得嚇得尿了褲子,要不也是站著不敢動,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果鶴鳴回手掩上院門,隨著他來到開闊處,木然地解開外衣光了膀子,同時也緊了緊不算寬的腰帶,這時米建國清楚地看到腰部以上健美的上身,大塊的胸大肌與大臂上的肱二頭肌映入了文明地痞小米的眼前。小米是個輕易不會服輸?shù)娜耍瑥男【瓦@樣兒,他有年頭不和人動手了,他本想借著往日雄風壓倒對面那個農(nóng)村鄉(xiāng)巴佬,但他現(xiàn)在確實有點肝兒顫了。他想面前的這個大塊頭敢打我嗎?正在雙方較量精神力量的時候,果歡和嫂子謝明月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