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神珠
“所以,”凝竹抬頭望著楚月,眼淚讓她看得不太真切:“請你,請你幫我了結(jié),了結(jié)這痛苦?!?p>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囈語。
楚月只感覺心猛地一跳,下意識要拒絕。
似乎看出她的意思,凝竹高聲道:“我知道你們又要勸我,”她眼角滑落一滴淚珠:“他是魔尊,身份崇高,如今他愿真心對我,我便該一心順著他。可是,我做不到,哪怕忍下去,明日便會花團(tuán)錦簇,我也只想了結(jié)在今日。我不愿在等了。所有人都勸我,可曾有人在乎過我的看法?!?p> “我并不是勸你順從他,”楚月神情嚴(yán)肅起來。
“真的?”凝竹睜大了含著淚珠的雙眼。
楚月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你為什么一定要尋死,你完全可以逃離這地方,開始新的生活?!?p> 凝竹低下頭,低聲道:“我不曾想過這法子,這一世太累,我已經(jīng)不想走下去了?!?p> 楚月一扶額頭,又是那套來世輪回的說法,她深呼吸又繼續(xù)勸道:“可是下一世也未必更好啊,”她盯著凝竹,眼珠一轉(zhuǎn)開口道:“萬一你下一世,偏偏做了個惡人,什么愛好沒有,就是遇見花總要掐死,那你不就成了你這一世最討厭的人?”
聽了這說法,凝竹以袖捂面:“還有這樣的人?”
楚月見她如此反應(yīng),一瞪眼睛道:“當(dāng)然了,”
一旁陸裕書聽得輕笑出聲,這樣勸人的法子好像還挺有用。
凝竹望著四周的花草露出無奈的笑容:“可是,我如今本就不該存活于世,只不過是那顆神珠,”
順著她目光望去,楚月也看到那飄在洞頂?shù)闹樽印?p> “膺珃下了禁制,我離不開這一處?!蹦翊鼓慷⒅闹芑▍?,“我不能離開此處,所以他才又將不少花草種在此處,說是作伴,可如今我如同這些花草一般,不缺靈氣,可也不能離開這里半步?!?p> 說這話時,凝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剝她仙骨的是他,悉心照料花草的也是他。但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她又恢復(fù)堅(jiān)定的神情,開口道:“若姑娘能將那神珠帶走也是了結(jié)這一切了。”
“帶走神珠你會怎樣?”楚月望著眼前淺淺笑意的凝竹開口道,她已明白這神珠的力量延續(xù)著凝竹性命,若自己帶走神珠......
“我會和這些花草一般慢慢枯萎,然后死亡。”凝竹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似乎是為了安撫楚月,她唇邊揚(yáng)起小小弧度:“這樣自然老去死去,不會太痛苦?!?p> “你們之前也該碰到過頭頂黃花的精怪吧?”凝竹突然轉(zhuǎn)了話題,“應(yīng)該是它們將你帶到這里的?!彼劾餄M是篤定。便如之前一般,這些精怪也懂得她的心愿,因此總會將無意闖入的行人帶到她身邊。
“是,”楚月想起那突然出現(xiàn)的又突然消失的小娃娃,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便是花中精怪,”凝竹望向一旁盛開的花枝,繼續(xù)道:“一生都被困在那方寸之間。”她的眼神直直望向楚月:“所以若是有行人經(jīng)過,他們便會伸手希望行人能帶他們離開,哪怕只是一小段路,哪怕離開后便會灰飛煙滅?!?p> 說這話時,凝竹臉上卻滿是向往。
楚月聽得雙眉擰起,她似乎已看到眼前女子慢慢枯敗的面容。她猛地?fù)u頭:“不,不行,我做不到。”她做不到,明明知道拿走神珠便如同奪走眼前女子的性命,還要帶走那神珠。
凝竹臉上有絲失落,她等了這么久,千百年中,數(shù)次央求誤入這里的人類,結(jié)束這一切。然而有的人太過貪心,覺得幫魔尊留下她的性命能得到更多好處。有的人又覺得魔尊對她一片真心,她行徑太過無理,拒絕了她。而有人終于同意取走神珠,卻因自身道行不高,反被神珠擊退,尸骨成了花肥。
她緩緩呼出氣息,像是將最后的希冀也吐盡。
“這位公子的墨玉遇見神珠方可重展光華。相必如今這玉如同廢鐵一般,絲毫不起作用吧。”凝竹的眼神似乎透過他衣衫,看見脖頸處帶著的墨玉。見楚月似乎不愿出手,她又將目光轉(zhuǎn)到陸裕書身上。
“墨玉?”楚月呢喃著,望向陸裕書脖子,他衣領(lǐng)一向遮住脖子,看不出什么來??伤X海里卻不斷浮現(xiàn)陸裕書領(lǐng)口敞開,鎖骨處露出黑色掛繩的場景。
“好像,”她只覺那畫面太過真實(shí),好像在哪個深夜里,她真的見過。
陸裕書臉色微變,涼州城中,延頌法師曾告訴他,他所帶的墨玉還有前緣未解,因此護(hù)不了他。他的手指隔著衣衫摸上那墨玉,頗有些警惕地看向凝竹。
凝竹眼睛未眨,靜靜將二人反應(yīng)收入眼底。
楚月抬頭看向陸裕書,她心里一片混亂,感覺眼前男子自己似乎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久,所以相處起來才絲毫沒有不舒服。可是腦海中那些零碎的畫面卻始終拼湊不到一起。
“怎么樣,如今愿意摘那珠子了嗎?”凝竹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
這聲音喚回楚月意識,她望見陸裕書仍是一臉溫和,并沒有要求她的意思。這反倒讓她有些猶豫,若是他為自己墨玉而要求她,她一定不會應(yīng)允??扇缃耜懺琅f是清風(fēng)朗月之姿,倒讓她覺得似乎該動手摘下神珠。
“你真的想好了?”楚月轉(zhuǎn)向凝竹,望著她眼眸,等待著對方回答。
凝竹微微點(diǎn)頭,眼里似乎有了光亮:“我等這一刻已經(jīng)太久了?!彼樕细∑鹨唤z笑意,虛弱的臉色重新有了光亮。
楚月看著高懸的神珠,微瞇了瞇雙眼,她輕松一躍,伸手觸碰那神珠。緩緩伸手試探,卻不曾被灼傷,她這才伸手,只見神珠緩緩變小,最后如同一枚藥丸般落入她手心。
滿室的光亮弱了下來,她望向一旁凝竹,見她唇角勾起,一雙眼眸里滿是平和。
她揚(yáng)手一指:“出口在右邊,”整個洞開始晃動,四周的花草一瞬間枯黃萎縮,慢慢低下頭。
而在草叢中玩耍的小白也疑惑地看著四周消失的一切。
凝竹如那些花草般慢慢消失,可臉上卻始終是喜色,她如同那些黃花一般終于在逃離這片束縛之地,不必再拘泥于這一處。
“多謝,”她口中吐露出二字,接著徹底消散,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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