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口

　　千里之外的寢殿中，一臉酡紅的膺珃拎住那酒壺不停往嘴里灌。

　　他坐在地上，背倚靠著床榻，頭高高揚(yáng)起，酒壺中傾灑而出的酒水順著脖頸沒入里衣。他微閉雙目，猛地甩兩下酒壺，卻感受不到辛辣的液體入喉。這才發(fā)覺這壺已空了，隨手一甩，那酒壺骨碌轉(zhuǎn)幾圈停在遠(yuǎn)處。

　　忽然，他猛地睜開雙眼，眼尾的猩紅如血一般。

　　“凝竹，”他的心一顫，感受到自己的陣法被破。

　　黑色的衣袍一甩，呼呼作響，唯一的一點(diǎn)醉意也被驅(q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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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下的土地開始晃動，不時有碎石掉落，整個洞穴像是要坍塌一般。

　　楚月看一眼手中已斂去光芒的神珠，她出聲提醒：“這神珠是陣法關(guān)鍵，神珠被取，這處洞穴恐怕要塌了?！?p>　　陸裕書臉上也浮起一絲憂愁，他低聲：“那邊是出口。”

　　“小白?！彼厣硪缓?，小白猛地竄到他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絲毫沒被這洞中晃動情形嚇到。

　　兩人沿著凝竹所指方向走去，一路上劇烈晃動。卻忽然眼前一陣黑色的大風(fēng)，逼得楚月不得不抬起胳膊試圖遮住眼睛。

　　風(fēng)聲停歇，在四處跌落的碎石中，她卻仿佛被靜止一般，猛然站住，望著眼前一身黑氣的男子。

　　“膺珃?！背驴辞鍋砣说拿嫒?。膺珃相比幻境中多了幾分滄桑，臉頰的胡須有些雜亂，也不復(fù)往日威風(fēng)。但那上揚(yáng)的眼尾卻還是讓她一眼看出，眼前男子曾是睥睨天下的魔尊。

　　“凝竹在哪？”他眉頭沉下，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剛剛爬出深淵的惡鬼。

　　未等二人反應(yīng)，膺珃打量一眼楚月：“神珠，”他察覺那神珠已被取下，而自己也再感受不到凝竹的氣息。

　　“是你們”膺珃一揚(yáng)手臂，一陣強(qiáng)烈的掌風(fēng)襲來。

　　楚月抽出劍一擋，巨大的石塊從洞頂?shù)袈?，趁著膺珃分神之際，她引出符紙，黃色的光芒籠罩住他，在不停晃動的洞中成了一處安全之地。

　　楚月仔細(xì)打量著身前膺珃，她攥緊手里長劍，對上膺珃，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一陣嘶鳴聲響起，那石塊被長鞭生生擊碎，數(shù)塊碎石擊來，與此同時那長鞭也幾乎打到額頭。

　　楚月連忙后退，狹小的空間中，靈活的長鞭如蛇一般不停向她襲來。她心下明白，這鞭子并非俗物。這鞭子能將凝竹仙骨抽出，若是落在她身上，恐怕當(dāng)下便要被劈成兩段。

　　她手腕一轉(zhuǎn)，引出手中銅錢，錚地一聲扔出幾枚嵌入一旁石壁。楚月一面避開那長鞭，一面暗暗埋下銅錢。

　　只最后一枚，便可連成“雷池”，將膺珃困在那陣法中。

　　卻不料，膺珃一鞭襲來，最關(guān)鍵的一枚銅錢被打飛，而楚月也跌倒在地。

　　望著地上越滾越遠(yuǎn)的銅錢，楚月心中一片驚慌。

　　膺珃掌風(fēng)未停，察覺后背危險的楚月卻一時掙扎不起來。她閉眼等待著疼痛。卻是猛然被人拉起。

　　陸裕書？眼前清俊的男子從那方安全之地沖出，他伸出雙臂攬住楚月退到一旁石壁。而另只手沉著抬起，他盯著地面一處，修長的手指握住那枚沾染泥土的銅錢。

　　錚的一聲，銅錢被擲到一處。

　　膺珃四周亮起一陣藍(lán)色光芒，將他圍了個嚴(yán)實(shí)。他一甩長鞭，卻被那藍(lán)色光芒彈回，止不住地后退幾步。

　　“沒事了，”耳邊響起陸裕書的聲音，他聲音清澈卻不清冷，如山澗暖風(fēng)般讓楚月心平靜下來。

　　然而四周跌落的碎石卻提醒著她，這里并不宜久留。

　　陣法中的膺珃恢復(fù)平靜，他猩紅雙目慢慢恢復(fù)黑色，低聲問道：“凝竹，她，可有提到我？”

　　他渾身黑氣似乎散去，挺直了身軀，任那些碎石擦過甚至落在他身上。

　　楚月微低頭后，望向他：“凝竹她，提起過你們的過往?！彼ｎD了一下，回憶起凝竹無奈而決絕的神情繼續(xù)道：“你確實(shí)傷她太深，只能說那一點(diǎn)真心也會被你的傷害抹滅掉。”

　　膺珃眼眶發(fā)紅，他望著坍塌的石壁，聲音有了幾分顫抖：“這些年來，她總不曾開心過。想來，”他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是我的錯?！?p>　　這個曾經(jīng)叱詫風(fēng)云，一臉高傲的男子終于還是意識到自己給凝竹帶去的傷害。

　　“只是，為何，她不肯好好說，魔界之人本就每寸血肉都渴望殺戮，遇到心愛的女子，自然不懂該如何珍視。如果她愿意教本尊，”膺珃目光呆滯，凝竹已不在，他說這些又有何用？

　　楚月陷入沉默，膺珃真的愛凝竹嗎？她也不知道，但若是膺珃的愛便是抽掉凝竹的仙骨，一次次懷疑她，那恐怕不過是執(zhí)念罷了。

　　只凝竹一人不曾看他臉色，不曾對他卑躬屈膝。

　　所以他生了執(zhí)念，想看她低頭，又怕她太過乖順，而讓自己失了興趣。

　　“魔尊，”楚月沉口氣，還是開口：“自己保重。”她抱起小白，望了陸裕書一眼，陸裕書也微點(diǎn)頭，明白了她的意思，繼續(xù)向洞外走去。

　　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大，二人邁出去，楚月卻回身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洞穴，止住了動作。

　　“怎么了？”耳邊傳來陸裕書溫和聲音。

　　楚月微搖搖頭：“沒事，只是在想，膺珃這樣的愛，實(shí)在沒什么人能承受得起?！?p>　　陸裕書摸一把懷里依舊淡定的小白，低聲道：“若真對一女子有意，便該真心對她，哪怕世人都不信她，也該站她一邊。而不是這樣輕易懷疑凝竹?！?p>　　楚月眨眨眼，有些驚訝：“所有人都不信她，你就不會懷疑大家看法才是對的嗎？”

　　陸裕書臉上露出淺淺笑意，直視她雙眸：“在下了解她的為人，便不會被旁人看法而蒙蔽自己雙眼?！?p>　　感受到的視線，楚月只感覺自己心跳也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