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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可醫(yī)

第五章

相思不可醫(yī) 月色南潯 6432 2022-11-21 12:32:37

  望月大典,這是南疆十分重要的節(jié)日,這一天成群結隊的南疆民眾都會自發(fā)集中到游行活動中,參加最后的望月大典,祭祀神明,乞求百姓安康,風調雨順,……

  從大典前一個月開始,百姓就著手準備著相關事宜,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其他任何節(jié)日。如果在這樣重要的日子里搞破壞,后果可想而知。

  天還未亮,阿尋就被開始折騰了,她沒有睡夠,有嚴重的起床氣,被服侍著上妝,穿衣,她一直都閉目養(yǎng)神,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

  一旁白衣急得跺腳,心里將鳳淮罵了無數遍,心上人都快成別人的了,竟然到現在還未出現。

  白衣不懂,阿尋是湮月的執(zhí)念,太過偏執(zhí),幾欲成魔;湮月是阿尋的心魔,避不開,逃不掉。

  ……

  看著從屏風后緩緩走出的人,白衣一時竟忘了反應。

  今日的阿尋用風華絕代來形容絕不為過。

  紅衣,墨發(fā),朱唇,星眸……

  她唇角微微上揚,勾起淺淡的笑意,似有三分的漫不經心,又有三分的譏誚戲謔,剩下四分是冷漠涼薄。

  白衣看著這樣的阿尋,是她,又似乎不是她,有什么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了,這是好?還是壞呢?

  這樣的她,和以前的她大相徑庭,看不出喜怒哀樂,更讓人猜不透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白衣不懂,這世上有一種人,她們表面天真爛漫地笑著,而內心早已哭的潰不成軍,永遠將自己偽裝在堅強的假面之下,不允許自己將軟弱的一面展示人前。她們不是沒有脆弱,只是明白,沒有人會心疼。她們很清楚,沒有人在乎,沒有人依賴,沒有人安慰,能夠依靠的永遠只有自己。她們不允許自己倒下,因為不會有人扶起她們。那怕是奄奄一息地倒下了,也只能自己艱難地爬起來,因為,她們的身后沒有人。那怕遍體鱗傷,那怕逼入絕境,她們也絕不認輸。

  阿尋看著白衣的樣子突然笑了:“小白,我今日美嗎?”

  白衣被阿尋突然的笑容晃了眼,難得沒有毒舌:“很美,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

  “我也這么覺得!”阿尋也毫不謙虛地自夸著。

  ……

  臨走時,阿尋交給白衣一封信,囑咐他一定要交到鳳淮手上。白衣雖然擔心她目前的處境,但是阿尋一向運籌帷幄,他還是答應了,亦是未曾多想,因為他一直對阿尋的話深信不疑。

  嫁衣繁瑣,阿尋卻一步一步,走得很穩(wěn),沒有回頭,在白衣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頓足,嘆了口氣:“謝謝你,小白!”在最后,還愿意相信她。

  今日過后,一切都會變好的,他還年少,該有自己的人生……

  阿尋覺得她這一生,就像一場笑話,被利用,被欺騙,被放棄……可是同樣,為了生存,她也曾不擇手段,罔顧人命,雙手染血,殺戾無數……

  是對?是錯?早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

  今天對于整個南疆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很多人都已忘記十年前那場內亂的慘烈。

  此時此刻,歡聲雀躍,只有少數幸存的人還記得當初那位小圣女,言笑晏晏,殺人無形。而如今,十年過去,少女已長大成人,更是驚才絕艷,脫去了稚氣,斂起了形色,愈發(fā)讓人看不出深淺。

  祭祀臺上,阿尋與湮月攜手而立,同樣的姝色天人,一時間羨煞旁人。

  擁擠的人群中,帶著面具的鳳淮已在其中,臺上的和諧完美,刺痛了他的雙眼。

  他,來遲了!

  瑟兮澗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阿尋打量著身旁男人,并非第一次覺得鳳淮與湮月長得很像,尤其是眉眼,但是兩人給人的感覺又太過不同。

  曾經,一個,心如止水,清冷絕塵;一個,心無旁騖,游戲人間。而如今?繞是謫仙染凡塵,紅塵浪子動了情。

  古人說,無欲則剛??扇朔遣菽?,孰能無欲無求。

  可是,當心底的唯一的希望被一次次被掐滅,當那一點點的希望變成執(zhí)念,當執(zhí)念變成絕望,足以使人瘋魔。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自有定。

  阿尋的唇邊浮現一抹妖嬈的笑,雖不傾國傾城,卻也勾人心魄。

  一切從南疆開始,也該在這里結束。

  現任的南疆之主,曾經七賢之首,如今的杏林之首,不管是三人中的那一個,都足以攪動天下風云,卻同時出現在了這小小南疆,而這里同樣是他們三人命運相交織在一起的地方,最后,他們還是都回到了這里。

  曾經,阿尋一直以為,他們的相遇是上天的恩賜,后來才明白,從她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便是萬劫不復的開始........

  那一年,她亦是被選中送到煉獄的眾多孩子中的一個,她成功的從一個牢籠逃脫,又自己踏入了地獄。那時不明白,這里便是她命中注定也逃不開的地方,如今她自己又回到了這里。

  那時不明白,為何樓主會對她格外寬容,后來才知,他從一開始就是將她當做磨礪湮月的一個工具,仿佛從一開始就洞悉了他們之間最終的決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寵她如兄長的湮月親手將她推入了煉獄,經歷過了暗無天日的廝殺,她漸漸變得麻木,滾燙的鮮血,一點點澆滅了她留存的惻隱,當對手一個個倒下,她心底最后的一絲柔軟也被抹殺,成為了長生樓最好的一把刀。

  她是南疆歷代圣女中最為出色的那一個,聰明,果決,通透,將一切得失看得很清楚,就像白蟻蛀堤,她潛移默化地利用自己影響力,成功主導了南疆的內亂。

  誰也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做,那一年她才十一歲。

  若是,沒有慕雅,沒有猜疑,或許她與湮月也不會走到一步。

  阿尋的出現打破了慕雅曾經的一切計劃。

  為了阿尋,煙月開始接手長生樓的事,為了阿尋,不惜反抗長生樓主,甚至為了阿尋,甚至想要改變她圣女的命運,……

  這一切都是慕雅所不能容忍的,鳳淮的出現,是在所有預料之外,也正是因為鳳淮的出現才促動了后來的一切,將三人的命運推向了深淵,愛也好,恨也罷,再不見那時純粹。

  人之間,一旦有了隔閡,就很難再恢復如初,不得不說,那時的他們太過年輕,她又太懂得利用人心。沒有留給對方足夠的信任,才會被利用,成為傷害對方的利刃,最終漸行漸遠……

  包括親生兒子,鳳淮的出現和消失,也是兩人反目的導火索。

  一次,兩次,三次,……猜疑漸漸發(fā)了芽,最終長成了參天大樹,兩人越走越遠,最終踏上了彼此的對立面。

  到后來阿尋看透了一切,卻都太遲了!

  湮月,南疆最年輕的大祭司,一襲紅衣艷絕天下,他冷漠無情,手段毒辣,又隨心所欲,罔顧人心……

  當年內亂后,以雷霆手段成功登上了南疆第一掌權者,十年來更是無人敢撼動。

  他們之間終究隔了太多物是人非,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南疆的百姓,一直知道他們的大祭司一襲紅衣似仙似妖,如今見到另一個可以將可以將紅衣穿出另一番氣質的人,甚是感嘆!

  儀仗隊緩緩地駛過人群,在外人看來,他們相依相偎,外人眼中他們太過美好。

  湮月臉上笑意溫柔,低頭親密地在阿尋耳邊輕語:“阿尋,此時此刻的我后悔答應了你的條件,怎么辦呢?”

  阿尋卻依舊笑魘如花,一雙星眸,水光瀲滟,既無辜又無害,如同小時候撒嬌一般:“月哥哥,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一聲“月哥哥”讓湮月有一瞬間恍神,望著阿尋的目光幽遠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放開阿尋的手腕。

  “!”阿尋突然發(fā)現,她還是不夠了解他,那時的他從不是好人,卻從未將自己最殘忍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他的話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呢?

  可是,今日以后,什么都結束了,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

  日落西山,華燈初上。

  街上依舊人潮涌動,熱鬧非常,這一天應該是十年來南疆最熱鬧的日子,晚上的篝火盛會才是重點,又因為大祭司新婚,還特地準備了煙火慶祝,所以今夜的南疆,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白衣找到鳳淮時,他正失魂落魄走在街頭。

  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跡,鳳淮胸口微微發(fā)緊,雙手有些顫抖地打開信封,里面卻是只有一句話:“絕不原諒?!?p>  白衣抓著頭發(fā),眼睛瞪大了:“這是什么意思?……”

  在白衣還在一臉疑惑時,鳳淮瞳孔猛地收縮,面色在一瞬間慘白,然后在白衣一臉懵逼的時候,他向長生樓的方飛奔而去,甚至忘了自己會輕功這件事。

  在離長生樓不遠處,白衣成功追上了鳳淮,將他攔了下來:“我說,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了再跑呀?”

  鳳淮看著他:“她都知道了,將一切都算的很好?!鳖D了頓,苦笑道:“她斷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孤軍奮戰(zhàn),生死一博!

  “你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白衣已經顧不上鳳淮有沒有回答緊隨其后,向長生樓里飛奔而去。

  或許其他人不知道阿尋為何這般做,但是,鳳淮知道,知道她對長生樓有多深惡痛絕,她要毀掉這里!讓這個毀掉她人生的地方消失。同樣也知道,阿尋對于緋色夫婦之死有多愧疚,以她的性格,對于利用和欺騙她之人絕不原諒。

  阿尋指點江山,平定亂世,救了無數人于水火之中,然而,正是這些被她所救之人,最后卻令她成為了眾矢之的,聲名盡毀。

  曾經擁有的一切美好都是假象,恩情,友情,愛情,都逃不過,被欺騙,被利用,被舍棄,……

  ……

  夜半時分,很多人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聲吵醒了。

  沖天的火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夜,半邊天都被燒的通紅。誰也不知道這日長生樓到底出了什么事,站在街上的人都可以看到整座長生樓都被火舌所吞噬著。

  鏡湖。

  本應在新房的新娘子,依舊身著嫁衣,卻手持滴血長劍,一步步向著慕雅逼近。

  而一向端莊優(yōu)雅的女子此時一臉驚恐地向后退縮著,不敢置信:“你,你怎么敢?”

  一旁倒在地上的女人,眼神狠厲地看著身前的兩人:“我還是低估了你,阿尋,竟能讓我的親生兒子為了你來對付我。”

  阿尋淡淡地掃了一眼這個毀了他們三個一生的女人:“是您將人心看得太過涼薄,同樣人心經不起猜忌?!?p>  曾經年少,一點點猜忌和嫉妒,就能輕而易舉地毀了兩個人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情義。

  前樓主為了湮月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長生樓主,將阿尋當做了手中的棋子,用來訓練湮月。為了虛妄的權勢利益,害死了那么多無辜之人。

  如今,一切都將結局,阿尋并不打算親手殺了慕雅,她終究還是湮月的母親。

  湮月冷冷地看著親生母親被廢了武功,挑斷手腳筋,心中卻無一絲波動,他這樣,不是他們最想要看到的樣子嗎

  湮月抿唇不語,卻還是存著疑惑。

  阿尋只是輕輕幾下,慕雅就再也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了,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她。

  ……

  等到鳳淮與白衣趕到鏡湖時,只剩下瘋瘋癲癲的慕雅和一身清冷的湮月。

  “她人呢?”白衣最先忍不住開口。

  湮月很是平靜道:“她走了。”

  那怕最后曾經所有的一切誤會都被解開了,他們之間卻也回不到從前。

  另一邊。

  阿尋沒有理會她,手起劍落,挑斷了她的手腳筋,廢了她一身功法后,卻還是留了她一條命。無視她猙獰惡毒的視線,轉身向外走去。

  “沐千尋,你會后悔的,你會后悔的……”

  身后咒罵聲凄厲,不絕于耳,阿尋無動于衷地向外在走去。

  這么大的動靜絕不可能沒有人發(fā)現,可這時院子里空無一人。

  打開院門的那一刻,紅衣艷絕的大祭司等候已久。

  再怎么沒有母子感情,慕雅也是他的生母,可此時他面色如常地向她走來:“新婚之夜,我的新娘子這是準備去哪兒?”

  看著他,阿尋微微后退一步,而湮月卻快她一步,在她出手之前,卸了她手中之劍。

  阿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退縮。

  就在煙月靠近她的一瞬間,腰間軟劍出鞘,直逼煙月面門。

  看著阿尋冰冷的目光,煙月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撫摸著被軟劍劃破的紅衣,眸色漸沉:“明明是我先遇到了你,明明是我救了你,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你卻為了一個外人就放棄了我……”

  阿尋想到了曾經的一幕幕,他對她的疼愛,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或許是今天一切終將了結,她眼眶有些熱,鼻子發(fā)酸:“月哥哥,我們?yōu)楹螘叩竭@一步?”她手中長劍卻依舊對著他。

  事到如今,聽到她發(fā)自真心的一聲“月哥哥”,煙月不可能無動于衷,似乎有什么在一點點瓦解。他曾不止一次的想,她的離開,真的是因為鳳淮的出現嗎?還是因為他們之間沒有了信任?

  煙月突然從身后抱住了阿尋,緊緊地,舍不得放手,他明白,這一次如果放手,他再也沒有留住她的機會。

  阿尋有些感傷和無奈,并沒有掙脫他的懷抱,卻也沒有回應。

  此時的煙月有些像小時候無助弱小又可憐,聲音低沉帶著乞求的語氣:“阿尋,可不可以,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此時,他不是艷絕天下的紅衣大祭司,她也不是差點就殺了他的前任圣女,卑微又小心。

  阿尋的眼眶忍不住發(fā)熱,曾經的他們相互取暖,相互依存??墒?,一切都變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月哥哥,保重!”

  只一句,煙月再不舍,也只能放手。

  ……

  等白衣與鳳淮趕到的時候,只余煙月滿身落寞,孤身立于院前。

  染血的嫁衣,折斷的佩劍,遍地的狼藉,無不說明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

  一刻鐘前。

  那怕曾經種種都是誤會導致的陰差陽錯,可傷害還是造成了,一切都無法挽回。

  這一次,阿尋和煙月兩人誰也不會手下留情,皆是傾盡全力。

  阿尋手中劍影翻飛,一道道劍氣隨著舞動四散開來,森然的寒氣一使出便將兩人籠罩。劍影光暈下,是兩個上下翻飛打斗的身影。

  煙月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揮出一劍,斬向阿尋手中長劍,兩劍相遇,激起點點火花,成功化解了阿尋的殺招……

  最終,當阿尋的劍架在煙月脖子上時,他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月色朦朧,紅燈搖曳。

  女子持劍而立,長劍染血,心如死灰。

  男子負手而立,紅衣灼灼,不慌不忙。

  阿尋知道,最后一刻,如果不是他收了手,今日輸的一定是她。

  他不舍得她輸。

  “阿尋,我與鳳淮之間,你真的想要我死嗎?”

  阿尋看著煙月的眼里滿是釋然:“我想他活,卻從未想過你死。”

  聞言,煙月扔下了手中的折斷的長劍,笑得有些悲涼:“如此,便可以了?!?p>  不知過了多久,煙月松開了一直握緊的手,背過身對阿尋道:“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彼伦约憾嗫此谎?,就會狠下心,不擇手段,將她永遠留在身邊,再也不放她離開。

  ……

  亂世之爭,阿尋的選擇觸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太多世家大族想要致她于死地。

  被太多人忌憚,不光是因為自身能力,更多是她背后站著太多人。

  經歷過一切,阿尋漸漸理清了頭緒?;蛟S從她被人販子帶到南疆便開始了,有人為他們編織了一張大網,將他們所有人籠罩其中,為的便是虛無縹緲的所謂預言。

  而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天機閣,若是沒有雄厚的背景實力,天機閣也做不到這一步。

  這一切只能說明,一直中立,不涉及皇權爭霸的天機閣,早已做出了選擇。

  天機老人為何厭惡她,便有了解釋。

  不過一顆棋子,怎可令惹他的愛徒,從神壇跌入塵埃。

  鳳淮送她上青冥書院,或許便是為了借老先生的勢力保護她。

  后來的一切都朝著天機老人意料之外的方向發(fā)展著。

  或許,誰也想不到,阿尋會在亂世之爭中能做到哪一步。

  擇明主,平天下。

  一切都不是想就可以做到,可她就是做到了。

  功高震主,行將踏錯,萬劫不復。

  天機老人利用了那些想要對付阿尋的人,設計誘導,引發(fā)了九幽臺之變,緋色夫婦身死,阿尋被打成了勾結魔教,企圖霍亂天下的邪魔歪道,一步步,妄圖將她逼入絕境,利用天下人殺了她。

  天機老人成功了,一日之間,阿尋的地位天翻地覆。

  那怕當日仍有一些人知道事實,可又有幾人會信。

  世人眼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深信他們所以為的。

  或許,鳳淮曾經試圖阻止天機老人,可是一切都已經發(fā)生了,再也不可挽回。

  阿尋不知道天機老人與背后之人達成了什么交易,但一定與她有關,他似乎認定了她和鳳淮只能活一個,太荒謬了!

  天下之大,為何容不下一個她。

  或許從一開始,小白也是想要除掉她的一環(huán),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一直默默地守在她身邊,從未動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因為太多事,阿尋陷入了其他人設計的局里。

  如今,她舍棄一切,跳脫當下的局面,作為一個旁觀者,才漸漸理清思路,更是了解到背后之人的良苦用心。

  而這所有一切中,鳳淮到底扮演者怎樣一個角色,都不重要了。

  在發(fā)現真相的那一刻,阿尋深覺自己處于迷霧之中,曾經以為的執(zhí)棋之人,亦不過是被人擺弄的棋子。

  不管是天啟皇室,神醫(yī)谷,天機閣,還是青冥書院,長生樓,其中的關系復雜交錯。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執(zhí)棋之人,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而如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天機閣一直不涉及皇權黨爭,過后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太低估了皇室之人。

  這世間,沒有誰能永遠為誰而停留。就想風,永遠不會因為葉子的挽留而停下流浪的腳步。

  走出南疆的那一刻,阿尋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曾經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也不見了。

  南疆,長生樓,所有的人和回憶,都隨著那一場大火,湮滅在無盡的塵埃里。

  蠱,因為離開母蠱而開始暴動不安,若不是體內還有長生蠱的壓制,此時的阿尋只怕早已七竅流血,面目全非。

  阿尋壓制著胸口翻涌著的血氣,瞳孔因為蠱蟲的緣故,一陣變化,琥珀色,藍色,……終于停留在了藍色,如藍水晶一般的眸子。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一定會詫異,怎會有人,轉瞬間滿頭如瀑青絲,一寸寸雪白,在陽光下泛著銀色的光澤。

  番外一

  一年后。

  時移世易,天下風云,幾經變幻。

  君主賢明,亂世之后,百廢俱興。

  天啟,江南。

  那怕過去了一年,人們依舊對于長生樓覆滅的原由眾說紛紜。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天下樓。

  江南水鄉(xiāng),最有名的茶樓里。此時,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說書先生講的野史《七賢傳》。

  平定亂世,青冥七賢功不可沒。那怕他們的身份神秘,并沒有對外公開,人們卻不會忘了他的功績。

  那怕是其中最受爭議的七賢之首,沐瑾瑜,各國正史上都未留下評判之語。

  反倒是民間流傳的野史之上,對此人頗有推崇,認為其人,亦正亦邪,雄才偉略,擁有逸群之才。

  然而,亦正亦邪,不過是隨心而為。

  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他這種地步。

  雅閣之中,一襲紫色錦衣的天啟新皇,聽著樓下之人對于沐瑾瑜所有的評判,一笑置之,他知道她從來不會在意世人的看法。

  “主子,我們該出發(fā)了?!?p>  侍從的話,打斷了男子的回憶,他緩緩飲盡杯中茶:“這世間,誰又能自由自在地活,也只有她,希望她隨心所欲。”

  樓下,大廳靠窗的角落里,帶著面具的白衣男子,望著窗外微微出神。

  而此人,便是鳳淮。

  這一年,他走過了太多地方,依舊尋不到她的身影。她在哪里?她好嗎?

  鳳淮與天機老人徹底決裂,退出了天機閣,他再也不是誰的徒弟,他只是她的阿淮,可是如今的她在哪里?

  所有人都說為了他好,可真的是為了他好嗎?

  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

  ……

  當日那場大火,長生樓化為灰燼,長生樓之人,死的死,傷的傷,再也不可能崛起……

  自從那一日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圣女阿尋。

  傳聞,紅衣大祭司更是在那場大火中不知所蹤。

  那日后,鳳淮退出天機閣,游歷天下,懸壺濟世,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醫(yī)者。

  白衣則帶著阿尋留下的小狐貍闖蕩江湖,去尋找那個狠心的女人。

  南疆也有了新的主人,改變了整個南疆的面貌。

  半年后。

  北冥,極北之地。

  一個常年受風雪侵擾的小村莊里,迎來了一位特殊的旅人。

  厚重的斗篷下,是被白綾覆蓋住的雙眼,露在外面的臉龐甚至比冰雪還要蒼白,當她走進小村莊的那一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小村莊太過偏僻簡陋,一年到頭都不會有外來人,何況還是一位打扮特殊的客人。

  很快就有一位熱心的大嬸將她迎進了家里,這年頭,誰也不好過。

  大嬸開始只以為是一位普通的旅人,直到她脫下身上的頭蓬。她才驚得張大了嘴。

  眼前之人,白衣白發(fā),肌膚如雪,美若天人,白綾覆眼,卻是個瞎子。

  大嬸很快收起了自己的驚訝表情,將她安頓好,心里不免更加同情。

  此時,感受手中溫熱的茶杯,阿尋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沒錯,這人就是阿尋。

  那日離開南疆,卻再次遇上了天機老人,掉落懸崖的那一刻,本以為就此了結一生,卻沒想到煙月會突然出現,為她擋住了致命一擊。

  或許是上天覺得她的命不該絕,體內蠱毒爆發(fā),陰差陽錯又救了她一命。

  或許煙月會生氣吧,畢竟她再一次丟下了他,將他一人留在了圣人莊,現在的他應該還在找她吧。

  阿尋的身體早已殘破不堪,若非蠱蟲,活不到今日。

  離開南疆后,她還是低估了蠱毒的厲害,除了看不見外,身體早已衰敗。有位高人告訴她,北冥極寒之地存在的傳說中的神藥,可能救她一命。如今的她早已無處可去,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還是來了這里。

  大嬸告訴阿尋,她口中的藥,無人見過,更是聞所未聞。

  阿尋卻也不失望,如今這樣挺好。可惜了,可惜了,她看不見這雪域之城。

  這里的人們都很樸實,沒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大嬸見阿尋獨身一人,要去雪山之巔,勸阻無果,只能讓當家的,護送阿尋,阿尋推辭不掉,只能應允。

  曾經,活的太累,如今,她只為自己而活。

  白雪皚皚,綿延萬里。

  人,在大自然面前微小如同沙礫。

  好心的大叔看著阿尋一步步向著雪山而去,想要阻止的話欲言又止,若非非去不可,誰又能做到如此。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取一線生機。

  番外二

  又是一年春好處,風景舊曾諳。

  這是一個極度貧苦的村子,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里,破舊的房屋前只有一些吃夠了苦頭的老人。

  村子唯一的一棵桃花樹下,一襲白衣的年輕人正在問診,帶著銀白色的面具依舊不掩他身上儒雅隨和的氣質。

  鳳淮來到這個村子是因為一個意外,游歷之時,無意間救助了一個年輕人,他年紀輕輕,卻是身染怪病,而且聽聞他的家人也都是因為這病去世,奇怪的是,他們村子的人都是因為這種人去世。

  或許是因為好奇,或許其他,鳳淮來到了這里,發(fā)現這里早已成了空村一般,年輕人早已離開此地另謀生路,只留下一些早已無法離開的老人。

  鳳淮想起,曾經在游歷時,與阿尋一起救治過的病人,或許,這些人的病,并不是簡單的疾病。

  他詢問過這里土生土長的老人后,更加確定了這一猜想。

  或許與他們得生存環(huán)境有關。

  因為人口稀少,再加上怪病的流傳,讓這個村子,人人聞之色變。

  廢了好大一番功夫,鳳淮才勸動了一些年輕人,再加上官府的助力,才成功將這些人搬離這里。

  也是因此,當地官府還因為破獲了這個村莊的怪病不是因為怪力亂神而收到嘉獎。

  因為此舉,鳳淮在天下的名聲更盛。

  鳳淮絲毫不關心自己的名聲,繼續(xù)行醫(yī)救人,游歷天下。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打探阿尋的消息,因為是醫(yī)者,大部分人都會如實告知。

  一年,二年,三年,……

  鳳淮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救助的人也越來越多,可是他的心卻越來越冷,如同覆上了一層冰霜,溫柔儒雅早已不再,面具下的絕美的容顏再不見一絲柔情。

  他的心病了,他自己十分清楚。

  曾經的一位好友看出了他的問題,想要請?zhí)鞕C老人幫忙。

  可是鳳淮拒絕了,他不可能再讓那些曾傷害過阿尋的人幫自己。

  鳳淮喝得爛醉如泥,露宿街頭,連乞丐都十分嫌棄他搶了他們睡覺的地方而對他拳腳相加。

  任誰也不會想到風華絕代的神醫(yī)也會有狼狽不堪的樣子。

  怎么也找不到阿尋一絲痕跡,讓鳳淮時刻處于崩潰的邊緣,他太過絕望,甚至看不得其他人太過圓滿。

  他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無藥可醫(yī),唯有阿尋。

  曾經受過鳳淮恩惠的年輕商人,認出了流落街頭,落魄不堪的鳳淮,將他撿了回去,因為要前往北冥邊境,又不忍曾經的恩人如此頹廢下去,便自作主張將他帶上遠行的馬車。

  鳳淮醒了,看到眼前陌生的年輕商人,絲毫沒有印象。

  年輕人絲毫沒有生氣,若非鳳淮出手了,或許他早就死于一場家族算計。

  整個行商的隊伍對鳳淮也都十分客氣有禮,絲毫不怠慢。

  鳳淮內心空寂,卻也明白自己不應該放棄,只能自己安撫自己,天地浩大,或許她去了一個他還未曾去過的地方。

  幾日過去,行商隊伍漸行漸遠。鳳淮卻不再頹廢,話雖不多,卻也不再嗜酒如命。

  有時還會幫隊伍里的人看看小病,如此更受他們得尊崇。

  鳳淮后來才知,他們此行之地,北冥邊境,一個在幾年間異軍突起的城鎮(zhèn),本處于幾國邊境敏感之地,魚龍混雜,不知因何緣故,成功制衡著邊境安穩(wěn)。

  原本的小小村落漸漸形成了一個頗具規(guī)模城鎮(zhèn),又因常年下雪,被世人稱為雪域迷城。

  聽說這個城里,每個人都不簡單,充滿了神秘之處,這里不論身份地位,只有平等的交易,那怕皇親國戚也要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

  也正是因為這種別具一格的作風,使的各國商人接踵而至,不再受其他國家的規(guī)矩限定。

  當然,無規(guī)律不成方圓。

  雪域同樣有著他的生存法則,不過,比起太大的利益沖突,這里的規(guī)則就好接受多了。

  這也是,年輕商人不遠萬里前來雪域的原因。

  鳳淮聽著,隊伍里的人七嘴八舌,卻不發(fā)一言。

  能同時制衡幾國邊境,還能形成如此規(guī)模的城鎮(zhèn),這背后之人又是何等的厲害手段。

  茫茫雪域,一望無際,如果你是第一次來這里,一定找不到進入的路,這同樣也是這雪域會被稱為迷城的原因之一。

  都說只有真心實意想要做生意之人才能成功進入這里,很多人不知道額是,這里,是很多人的理想之城,同樣也是很多有著不詭心思之人的奪命之所。

  你永遠不知道,生機在哪里?危險又是隨時隨地。

  鳳淮默默地看著沿途的風景,同樣因為這座城的神秘而詫異。

  這里每隔一段路,皚皚白雪的掩藏下,可能就藏著可能救命也可能奪命之人。

  或許在進入雪域之時,他們就已經進入了這背后之人的眼里,成為了待選的獵物。

  各種奇思妙想,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應用自如,這背后又站著怎樣高深之人。

  沒有人見過雪域之主,不知他是男是女,何時出現的,又是哪里之人。

  這座城,沒有官府的管轄,表面上更是沒有站在明面上的主人。卻是所有人都忌憚的地方。

  進入城中時,天色暗沉,已是傍晚。進入城門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不蕭瑟的街道,而是擁擠吵嚷著的人群,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到處都是交易的聲音,此起彼伏,往來人群更是絡繹。

  鳳淮跟著年輕商人,聽著他的介紹:“這雪域從來不閉市,這里的夜市更是遠近聞名,因為魚龍混雜,所以買賣交易全靠自己的判斷,買斷離手,錢貨兩清,若有紕漏,與人無憂……”

  “曾經也有不守規(guī)矩之人,可從夜市上消失后再也未曾出現過了……”

  可見,在這里不守規(guī)矩會有怎樣的后果。

  鳳淮并不是行商之人,所以在一家客棧下榻后就自行出去看看。這里給他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沒有人會在乎你原來是什么人,什么地位。在這里都是一樣的旅人而已,不過都是過客。

  突然,鳳淮在買賣手工制品的攤子前駐足,看著一條吊墜著鈴鐺的手繩,愣愣出神。

  攤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看服飾像是南疆人。

  少女慕少艾,人之常情。何況一位那怕戴著面具也難掩風華的年輕公子。

  少女看著鳳淮的側顏,微微臉紅,有些羞赧地開口:“公子,我叫阿蠻,是攤主,公子可是喜歡這手繩,……”

  少女清脆的嗓音將鳳淮的出神狀態(tài)拉了回來,只見他唇角微勾,似乎想到什么高興的事一般,開口聲音如同阿蠻想象中的好聽:“這手繩可有寓意?”

  瑩白如玉的修長手指,輕輕取下了掛鉤上的手繩,黑色的手繩,銀色鈴鐺,清脆悅耳,十分動聽。

  繞是閱人無數的阿蠻,此時也有些花癡了,不是她膚淺,而是面前之人,身上有一種特殊氣質,讓人忍不住親近,很奇怪,除了在姐姐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氣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公子可有心悅之人,這手繩正合適,而這手繩寓意同樣美好,一步一響,一步一想?!?p>  “一步一響,一步一想!”鳳淮呢喃著。

  阿蠻突然想到了姐姐曾經說過的話,繼續(xù)道:“一縷青絲一縷魂,一縷悲切纏君魂。一縷青絲為君剪,一縷青絲念君魂?!?p>  “如果是用自己的青絲作為材料編織手繩更好哦,青絲也是情絲……”

  阿蠻的話,鳳淮曾經在南疆也聽過,看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忽悠著,只是淺笑而已:“這手繩多少錢?”

  阿蠻頓時停下了口里滔滔不絕的話,緊張地看了看周圍,要知道她今天還沒有開張呢,然后伸出了白白嫩嫩的五根手指:“五兩銀子?!?p>  害怕鳳淮反悔一般:“也可以……”打折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面前白花花的銀子晃了眼。

  阿蠻飛速地接過,生怕它飛了一樣,捂在懷里。

  阿姐曾說長得越好看的人越會騙人,而眼前這個好像不怎么聰明的樣子。

  不管了,有了錢,就可以吃肉了,嘻嘻!

  鳳淮看著小姑娘一眼便能看穿的心思,并未多言,向前走去,摩挲著手腕處的黑色手繩,心緒難明。

  城東,聽雪小筑。

  阿蠻興沖沖地跑進院子,在進暖閣前,檢查了一下自己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才輕松推開門。

  “阿姐,我回來了?!卑⑿U略帶興奮地向著屋里喊著。

  然而屋內卻無人回應她,這般冷,阿姐能去哪里呢?

  湖心亭。

  不知何時,雪花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著。

  阿蠻趕到時,忍不住嘆息著,阿姐總是不聽話,該如何是好呀?

  湖心亭,水霧縈繞,周圍一切銀裝素裹,幽靜寂寥,與城中熱鬧嘈雜形成了兩個世界一般。

  亭中,女子紅衣白發(fā)臨湖而站,望著天地浩大,不知心思幾何?

  她總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待著,靜靜地看著某個地方發(fā)呆,眼神沉寂,她的眼中,總是有些阿蠻看不懂的情緒。

  阿蠻將手中的斗篷為她披上,系好帶子,忍不住吐槽:“阿姐怎么又不多穿點出門,外面多冷呀?”

  紅衣女子嘴角含笑:“阿蠻越發(fā)像個管家婆了?”

  面對阿姐的取笑,阿蠻無奈,誰讓她的阿姐總是不靠譜呢,不過這些話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了:“阿姐,今日我賺了錢,等下我們去吃點好的吧!”

  聽著阿蠻的話,女子有些愣,又有些了然:“好!”

  此時,阿蠻怎么也想不到,讓她無比嫌棄的東西,是其他人求都求不來的寶物。

  鳳淮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

  眼看天色已晚,有些迷路。

  又走了一會兒,終于看到了掛著燈籠的一個院子。

  “聽雪小筑!”倒是風雅。

  正準備敲門時,突然有笛聲傳出,笛聲悠揚,清冷孤寂,讓這個雪夜更加寂冷了幾分,曲子是不知名的調子,卻也婉轉動聽。

  鳳淮正欲敲門的手頓住了,良久才緩緩放下,一曲聽罷,轉身欲走。

  身后的門正在此時,吱呀一聲打開了:“是你?”

  鳳淮也有些詫異,竟是白天的小姑娘。

  阿蠻聽著阿姐說有客,才出來看看,沒想到會是白日里那個十分貌美的公子。

  天色已晚,該是迷路了吧!

  就在此時,笛聲已歇。

  阿蠻將鳳淮帶進了院內,安排了一間客房讓他住下,之前也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投宿,阿蠻也見怪不怪了。

  鳳淮看著屋內的布置清簡雅致,足可見主人的品性。聽著窗外落雪,鳳淮這幾年里唯一一次好眠。

  用過早飯,鳳淮也向阿蠻打探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些事。

  阿蠻對這個好看的公子很有好感,但也知阿姐的規(guī)矩,淺談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鳳淮向年輕商人告辭,自己準備多留幾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年輕商人也不再挽留。

  不到半月,雪域里來了為宛如謫仙的神醫(yī)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雪域,就連阿蠻也十分詫異,這人就是那個借宿的公子。

  聽雪小筑里,紅衣女子早已知道這件事,內心卻無半點波動,往事已矣。

  “阿尋,只有你,自由地,好好活著!”

  曾經的一切都成了過往,不再留戀,不再傷悲,不再執(zhí)著。

  阿尋以為,今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可意外總是猝不及防。

  或許冥冥中便已經注定了結局。

  雪山之行,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靈藥,奄奄一息之際,卻遇上了神秘人,壓制了她體內的蠱毒,傳授她醫(yī)術。

  雪山出來,無處可去,撿到了被大雪掩埋的阿蠻,帶著她留在了這個小城。

  鳳淮被阿蠻帶到了湖心亭,看著湖心亭中的身影,突然頓住了腳步,溫潤如玉不再,眼中全是阿蠻不懂的情誼。

  阿蠻不知道鳳淮為何不走了,當她看到那張總是淡笑著的絕美容顏,滿是激動,雙眸隱隱含著水光時,詫異不已。

  “我終于找到你了,阿尋!”

  ……

  很多年以后,阿蠻已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雪域之王,她同樣擁有著不輸于阿尋的傳奇一生,那怕垂垂老矣,依舊清楚地記得那個驚艷絕倫的男子見到阿姐時,淚眼婆娑的畫面。

  阿姐是這世間最好的人,那怕一開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阿姐曾經如何驚才絕艷,冠絕天下。

  雪域是阿姐的心血,她所喜歡的地方,可是阿姐最終還是走了,阿蠻發(fā)誓要將這里守護,那怕不惜一切代價。

  這里是她們共同的家,她會等著她回來。

  或許,從阿姐來到這里開始,雪域就注定成為了大陸上最特別的存在。

  并不是他們不知道這里的主人是誰,卻都默契的互不打擾。這或許就是他們對她最后的尊重。

  那怕各國紛亂,這里依舊不受紛擾,后來,阿蠻也從很多人口中知道了阿姐的曾經,她可堪稱傳奇的一生,她想要拯救世人,卻被世人所拋棄。

  那怕最后一刻,她從未被世間善待,卻將最后的善意給了她。

  世間的所有離別都是為了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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