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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暖心手帳

白鶴仙 序幕

妖怪暖心手帳 鮫人珠 3268 2021-03-28 09:00:00

  白鶴渝醒來后,首先看見的是一片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清新的空氣里彌漫著醫(yī)院常有的消毒水味和好聞的花香。

  周圍很安靜,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

  往窗外望去,有許多閃爍著淡綠色光芒的螢火蟲也在看她,如星星點燈。

  蟬鳴,流水,星空,清月。

  白鶴鎮(zhèn)總是不缺這些,但正就是這些普普通通的隨處可尋的事物,在城市里幾乎絕跡。

  她昏迷前最后的記憶是在學(xué)校的辦公室里。

  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是那些警告她的光團,還是那個急急忙忙沖進來的面色蒼白的雪松老師?

  再去思考也無濟于事,總之能活下來就是好的。

  白鶴渝勾了勾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渾身上下好像被灌了鉛一樣。

  她咬緊牙關(guān)扶著病床的欄桿勉勉強強坐起身來,從透明玻璃處看見了自己爬滿皺紋的臉。

  她被換上了藍白交織的病服,頭發(fā)干燥得炸起來,比雪松老師的怪發(fā)還要亂上幾分。

  在白織燈的襯托下,她的皮膚看起來嚴(yán)重脫水,點點黑斑毫無規(guī)律地印在她的全身各處。

  雙眼無神凹陷,如果不是燈光反射在里面,自己也看得見東西,白鶴渝會以為她變成了僵尸。

  呼吸機在旁邊滴滴作響,顯示著她的心跳和脈搏。

  ——這些都是她活著的證明。

  白鶴渝有些煩躁地用力扯開呼吸罩,她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來維持生命了。

  病房外傳來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雖然他們刻意壓低音量,但根本逃不過白鶴渝的耳朵。

  “蝮蛇,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救她?!笔茄┧衫蠋煹穆曇簦犉饋硎滞纯嗪桶脨?。

  “有是有,但你愿意替她承擔(dān)代價嗎?”這應(yīng)該就是雪松口中的蝮蛇,他的語氣冷淡,好像對白鶴渝的死活并不在意,完全沒有一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該有的氣質(zhì)。

  “什么代價,只要我出得起?!?p>  “哼,我還以為你會說無論什么代價都可以呢,也不過如此?!?p>  “蝮蛇,你只說救還是不救?!毖┧梢呀?jīng)開始生氣了,但是為了不打擾診所的清凈,硬生生忍了下來。他很少有這樣失態(tài)的時候。

  他的幻術(shù)只對特定的人有效,只要不去看他的眼睛就不會出事,這也是他囑咐修拉緊窗簾的原因。

  可偏偏事發(fā)突然,他忘記了白鶴渝的存在。她并不知曉觸發(fā)幻術(shù)的條件,也沒有收到回教室避難的提醒。

  直到他解決完緊急事件回到辦公室,才發(fā)現(xiàn)了被幻術(shù)波及到的白鶴渝。

  那時候的白鶴渝已經(jīng)陷入了深度昏迷狀態(tài),身體機能嚴(yán)重?fù)p壞,時間超速流逝,奄奄一息。

  說是一只腳踏進閻羅殿也不足為過。

  “救,當(dāng)然救,怎么不救?”蝮蛇漫不經(jīng)心道,時不時吐著咄咄逼人的猩紅蛇信。

  “怎么救?”

  “把時間還給她不就好了?”

  “你這不是廢話?關(guān)鍵是怎么還?!?p>  “你使用了這幻術(shù)這么久,就不知道?”蝮蛇久久不說出自己的方案,似乎就是以此為樂,喜歡看別人痛苦的模樣。

  “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毖┧刹桓市牡?。

  “行吧,”蝮蛇扯開黑色的領(lǐng)帶,襯衫的兩顆扣子脫落開來,隱隱約約露出衣下的白皙鎖骨,“讓她吃下你的雪松果就沒問題了?!?p>  “雪松果?”雪松想起掛在自己發(fā)尾處的果實,頓時欣喜萬分,“這就能把時間還給她了?”

  蝮蛇心不在焉地點頭,擺擺手:“你就沒發(fā)現(xiàn)每次你掠奪時間的時候果實會變多嗎?”

  “沒有,我以為只是普通的果實?!?p>  “傳聞吃下你的雪松果就能永生,這也并非空穴來風(fēng)?!?p>  雪松厭惡地蹙眉,就因為這種不著邊際的傳聞,讓他的學(xué)生遭受了無妄之災(zāi):“也就是說,吃了雪松果,就能獲取別人的時間,吃得越多,壽命越長。”

  “不錯,看來你也沒這么遲鈍?!彬笊唠y得露出欣慰的表情,“孺子可教也?!?p>  “我沒你想得那么笨好不好?”雪松恨恨地搓著拳頭,“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是誰傳出來的情報,我就把他做成冰棍!”

  “你的學(xué)生知道你這么狠么?”

  “我這叫有仇必報,誰欺負(fù)我的學(xué)生我就要讓他好看!”

  “如果是人類做的,那就說明白鶴鎮(zhèn)已經(jīng)不適合我們棲息了?!?p>  雪松沉默了數(shù)秒,同意蝮蛇的說法。大多數(shù)妖怪選擇定居在這里,也是看中了白鶴鎮(zhèn)與世隔絕的地理位置。

  天然的墻壁——深山和海洋,為他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遠(yuǎn)離紛爭的桃源仙境。

  妖怪隱瞞身份與人類和諧相處,一旦有人打破這個平衡,小鎮(zhèn)就會不可避免地要迎來腥風(fēng)血雨。

  雪松根本不敢相信那樣的未來。

  “我私底下去查?!毖┧傻芈曇舫练€(wěn)而堅決。

  蝮蛇雙手插兜,收起那副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正色道:“我也會運用我的情報網(wǎng)獲取信息,你其實只要負(fù)責(zé)打架就好了?!?p>  “對了,你打算怎么和黑鶴滿解釋?”蝮蛇話鋒一轉(zhuǎn),問了一個關(guān)鍵性問題。

  “黑鶴滿?好熟悉的姓氏。”

  “是白鶴渝的奶奶。”

  “哦……解釋什么?”

  “孫女無緣無故躺進了診所,不給個交代怎么行?”

  “也是。”雪松恍然大悟,忘記了這茬。雖然帶走白鶴渝的時候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但紙終究包不住火,黑鶴滿作為最關(guān)心白鶴渝的人不可能不收到任何風(fēng)聲。

  “要不我給你想一個?”

  “你說?!毖┧捎行┖傻乜粗麤]有溫度的表情。

  “把鍋讓那兩個男人背不就好了,反正本來就是他們間接引起的。”

  “你可真是個小天才?!?p>  “過獎過獎?!彬笊呶杖萘税荩蟹N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即視感。

  “那我這就把時間還給她?!?p>  “等等,”蝮蛇趕忙攔住了他,搖搖頭,“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p>  “你在說什么?萬一她的時間走到盡頭……”雪松差點揪住蝮蛇的黑領(lǐng)帶,“你不是醫(yī)生嗎?!?p>  “你冷靜一下,雪松。”雖然蝮蛇的實力不及雪松,但他從來沒怕過他,“正因為我是醫(yī)生,我清楚她的情況?!?p>  “你什么意思?!?p>  “她很特別,你不覺得嗎?”蝮蛇凝重道。

  他的話讓雪松回想起在辦公室時的情形。白鶴渝身邊被許多煥發(fā)著淺淡綠色的小光團擁簇著,讓他差點迷失了自己。

  ——那絕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

  白鶴渝不是人類?

  還是說,身為人類的她正被什么強大的存在所庇佑著?

  “換做普通人,如果不是你有意而為之,在那種詭異的時空法則下一般撐不過十秒?!彬笊哒J(rèn)真地為他分析著他沒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而她做到了,還活了下來,這能證明什么?”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毖┧涩F(xiàn)在只覺得身心疲憊,照他這么說,白鶴渝就是泄露風(fēng)聲的頭號嫌疑人,“事情應(yīng)該沒那么簡單,她不一定就是幕后黑手?!?p>  雪松其實打從心底里不愿去懷疑自己的每一個學(xué)生,但對于崇尚知識的教師來說,真理高于一切。

  “總之,先讓她住院觀察幾天。”蝮蛇說,“如果她是妖怪,逃不過我的眼?!?p>  “就算她是妖怪,那又怎么樣?我們也是妖怪???”

  “她身上藏著的秘密,大概和白鶴鎮(zhèn)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p>  “……”

  蝮蛇道:“你前年才來到這里,所以不知道。白鶴鎮(zhèn)其實并非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干凈,傳說中的白鶴仙也可能是殺人的鬼?!?p>  “白鶴鎮(zhèn)的老一輩里流傳著一個叫‘白鶴涅槃’的故事。”

  雪松道:“鳳凰涅槃我還聽過,白鶴又如何重生?”

  蝮蛇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聽說是很多年前,白鶴鎮(zhèn)還是個村落的時候,有以殺人獻祭神明的陋習(xí)。”

  “白鶴會從溫?zé)岬氖w里悲鳴長嘯而出,一邊撕扯著人的骨肉,一邊撲扇著沾有紅色血液的翅膀。”

  雪松道:“所以才被稱為是在‘涅槃’嗎……”

  蝮蛇緩了口氣:“事實到底如何,她就是解題的關(guān)鍵?!?p>  雪松也很想知道那些光團的來歷,畢竟那是能夠讓他感到后怕的存在。

  “行,但我只給你兩天時間?!毖┧捎貌豢缮塘康恼Z氣說道,態(tài)度強硬,“這是我的底線,確保學(xué)生的安危是我的職責(zé)所在。”

  “那我先通知黑鶴滿,讓她兩天后再來?!?p>  “她會同意嗎?”

  “只要說白鶴渝現(xiàn)在需要絕對的安靜即可,為了孫女也只能忍一會。”

  “這個給你,”雪松老師脫下眼鏡,綠色肆意生長至膝蓋處,他把發(fā)尾處的果實摘下來遞給蝮蛇,“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p>  白鶴渝不敢出聲,連呼吸都極力壓制。

  她不敢相信地捂住嘴,不知所措,腦袋又開始高速運轉(zhuǎn),但這次是因為她主觀上想要去弄清楚什么。

  幕后黑手?

  殺人的鬼?

  白鶴涅槃?

  還要住院觀察?

  白鶴渝一想到蝮蛇醫(yī)生那種恐怖得能刺穿她身體的視線,就覺得惡心和眩暈。

  她差點嘔出靈魂,差點控制不住想要發(fā)出求救的尖叫。

  通向逃生之路的窗戶就在那里,只要她想跳就能離開。

  但那就等于暴露了她的心思。

  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她偷聽的事情,就算雪松不殺她,那個叫蝮蛇的醫(yī)生又會不會將她囚禁?觀察?

  白鶴渝無端想起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妖怪果然是不可信的嗎?

  真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

  冷靜……

  先冷靜……

  她還不能輸。

  就在白鶴渝暗自彷徨之時,一道她聽過無數(shù)遍的女聲穿越長長的時光洪流在腦海中響起,溫聲安撫著她吶喊的心靈:“渝,我會永遠(yuǎn)保護你?!?p>  “——白鶴不忘祝福你,正如日日不忘升起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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