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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的你

第十二章 與于醉墨談心

卓越的你 輕竹溪 4448 2021-04-04 08:37:39

  于醉墨從班車上下來,跟著幾個同事前前后后挎著包準(zhǔn)備進(jìn)殯儀館內(nèi),吳思從也從車上下來,看到他,于醉墨有些意外:“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跟我前隊長送花?!?p>  “林海南?”

  “嗯?!?p>  “你們昨天不是來過了嗎?我看到花圈上有你的簽名?!?p>  “昨天是集體,今天是個人?!?p>  “哦……那我進(jìn)去上班了?!?p>  吳思叫住她:“等一下?!庇谧砟仡^,風(fēng)吹起她額頭前扎不起的短發(fā),她用手把凌亂的頭發(fā)撂到耳后:“有事兒?”

  “也沒什么事,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你在樓下,手里拿著一束黃色玫瑰,今天我看到林隊長的碑前也有一束黃色玫瑰,是你送的嗎?”

  “是?!?p>  “你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p>  “那為什么?”

  “昨天早上,我看到群里的通知,說我們要給一個烈士舉行葬禮,烈士,是好人,我就想著帶一束花獻(xiàn)給他?!?p>  “獻(xiàn)黃色玫瑰?”

  “那是月季。有什么不對?”

  “呃……黃色代表歉意?!?p>  于醉墨微微睜大了眼睛:“我是藏族人,黃色象征大地,我們送給活佛的就是黃色的哈達(dá)。”

  吳思有點(diǎn)尷尬地站在那里,于醉墨微微一笑,準(zhǔn)備進(jìn)去,往前走兩步,她又返回來:“你今天……有些奇怪?!?p>  “我有嗎?”

  “有,疑心很重。”

  吳思想解釋,但是于醉墨說的是,就算于醉墨認(rèn)識林海南又怎樣,他為什么要因?yàn)楹闷孢@個,在停車場里等兩個多小時。五月,晚風(fēng)清涼,今年的天氣有些不尋常,從春季剛剛來臨就下了很多的雨,到現(xiàn)在,初夏了,雨還是隔幾天下一次,晴天很少。于醉墨看他穿著白色的長袖T恤,T恤上最左側(cè)是豎著的三條三厘米左右長的圓角直線條,深棕、深藍(lán)、深紅,線條右邊緊挨著一個英文單詞:Victory。

  “可能……你說得對。”

  “你不冷嗎?”

  吳思抬起頭,看自己,看于醉墨,她墨綠色的中長外套扣起高領(lǐng)的淺紅色打底衫:“我車上有外套。”

  于醉墨往他車的方向看了看,副駕駛座上掛著一件警察制服:“你要是回去也沒什么事,就到我辦公室坐坐?”

  吳思聽了,也就跟著她進(jìn)去了。于醉墨出去忙了一會兒,就進(jìn)來了,手里拿了一杯茶,她把茶遞給吳思,吳思接過來,端在眼睛前面:“這是什么茶?”

  “碧螺春。這是今年的新茶,方秦怡送給我的。”

  吳思一驚:“方秦怡?蔣悅的……?”

  “嗯。”

  “你知道我認(rèn)識她?”

  “當(dāng)然知道,她跟我提起過你,說你在幫她和蔣悅辦理房產(chǎn)過戶的事情,你一下子幫他們省了一兩萬塊錢?!?p>  吳思一笑:“說這個還為時尚早,貸款的房子過戶需要時間。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方秦怡以前也去福利院做義工,秦媽媽也經(jīng)常給福利院的孩子做好吃的,前年,她爸爸生病,漸凍癥,她無暇再去。因?yàn)樗职值牟。依锓e蓄快掏空了,她爸爸不忍心妻女受苦,自己了斷自己?!?p>  “自己了斷自己?自殺?”

  “嗯?!?p>  吳思看了看茶杯里舒展的茶葉,放下杯子,于醉墨坐在另一邊,她的面前有一堆表格,眼前的電腦在閃動,吳思看她,她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很平靜,在她眼里,一個人的死亡像是秋天的一片樹葉枯萎一樣平凡,也難怪,在殯儀館工作,死亡,是常態(tài)。

  “你昨天來過了,為什么今天又來了?”

  “昨天集體來的,今天……”他停了一會兒,“也許我只是有些空虛,有些……無聊,找個祭拜的由頭,不想呆坐在家里。”

  “你可以跟別人一樣,跟朋友出去玩一玩,或者認(rèn)識新的朋友?!?p>  “朋友不是家人,替代不了,我從福利院離開之后尤其感觸深?!?p>  “你……可以試著去組建……一個家庭?!?p>  “以前是想過。但是幾年的戀愛談下來,前女友背叛我,跟了別人,我就暫時不想了?!彼似鸩璞攘艘豢诓瑁@茶清香又濃郁,他又湊近聞了聞,確實(shí)不錯,“我本來已經(jīng)翻了那篇,她又時不時給我發(fā)信息,煩……這些本也不重要,人生在世,愛情只是其中一種,還有很多其他重要的東西,我從刑警做回文職,也在很努力讓自己適應(yīng)這種安逸的生活,可是,我覺得心里很空。”

  “當(dāng)刑警……就那么好?你有那么偉大的情懷和奉獻(xiàn)精神?”

  吳思放下茶杯,用之前握著茶杯的那只手拖住下巴,右邊臉上一陣暖意襲來,左邊涼涼,他又放下,“也不是。是成就感,是忙碌,有人跟我說的,人太閑了,就容易胡思亂想,最近我在考慮買個跑步機(jī)?!?p>  “胡思亂想?你在想什么?”

  吳思一時語塞,他看著于醉墨,她總是一副女俠似的冷酷,看什么都很開,看什么都很淡,不對,他記得他們送棄嬰去醫(yī)院時的情形,于醉墨并不冷血。

  “我想你多少能理解一點(diǎn),你我都是孤兒,親戚若即若離,朋友,多一個少一個根本沒關(guān)系,我不知道你的原生家庭怎么樣,我……我媽很疼我,我爸……雖說很嚴(yán)厲,但他也關(guān)心我,我本應(yīng)該有個弟弟……”

  “我聽張院長說,你五歲就進(jìn)福利院了,你記得那么多?”

  “我不記得什么,只有感覺。我媽生前買了一個DV,拍了一些視頻和照片,我也是才發(fā)現(xiàn)的。”

  “哦……你看到那些是什么感受?”

  “感受……就感覺他們其實(shí)并沒有死,但是又不在我身邊?!?p>  于醉墨盯著他沉默了幾秒鐘,吳思問道:“你呢?”

  “我?關(guān)于我父母,我……沒有記憶,一點(diǎn)都沒有?!?p>  “我看你也總是深居簡出,你不考慮你剛剛給我的建議?”

  于醉墨搖了搖頭:“應(yīng)該不考慮組建家庭?!?p>  “為什么?”

  “我們不一樣,我能耐得住孤獨(dú)?!?p>  “沒有誰喜歡孤獨(dú)?!?p>  “當(dāng)然不是喜歡,只是……”于醉墨低了低頭,“我因?yàn)槭軅?,沒有生育能力?!?p>  吳思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盯著她,他沒想到于醉墨會突然跟他說起這樣的事情。吳思立刻把頭轉(zhuǎn)過去,他意識到自己像是冒犯了她,沒有說話,于醉墨倒是很鎮(zhèn)靜:“你是警察,對于這些應(yīng)該不會那么世俗?!?p>  “別人傷害了你?”

  于醉墨點(diǎn)了點(diǎn)頭:“十一年前……也怪我當(dāng)時太愚蠢,輕信了別人?!?p>  “人抓到了嗎?”

  “沒有,因?yàn)槲腋緵]報警。這世上的惡就是惡,沒有悔恨,只有妥協(xié)。當(dāng)他決定侵犯我的時候,就不打算去悔恨,牢獄之災(zāi)也不會讓他悔恨,而對于我來說,他是生是死,過得是好是壞,我的那段記憶也不會消除。當(dāng)時覺得生氣、憤怒,以為一輩子也過不了那個坎,可時間一長,覺得也不過如此?!?p>  兩人沉默著,吳思不知道怎么打破這沉默,想著要不回去了?但是他又沒有走,現(xiàn)在走了,就顯得他太無情了。他又開始反思,發(fā)覺自己真是很自私,他不開心,于醉墨請他進(jìn)來,聽他訴說,現(xiàn)在他聽到于醉墨的故事,反而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是不是該勸她報警?不行,現(xiàn)在報警也沒用,一來沒有留下證據(jù),二來,十一年……很可能過了追訴時效,即使有證據(jù),也不會被立案……十一年前,她才多大?還在福利院吧……吳思想問,又不敢問,也許現(xiàn)在,他明白了,于醉墨為什么對小孩子溫柔體貼,對別人卻是冷冰冰的……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p>  吳思回過神來:“不累,不想回去?!?p>  于醉墨打開窗戶,遠(yuǎn)處是一片墓園:“在我們藏族文化里,靈魂要么上天堂,要么轉(zhuǎn)世,是靈動的?!?p>  “你原來在XZ?”

  “在四川?!?p>  “森江市離四川挺遠(yuǎn)的?!?p>  “遠(yuǎn)和近都是相對的,去哪里,又有什么區(qū)別?我大學(xué)學(xué)的殯葬專業(yè),又輔修了英語,有雙學(xué)士學(xué)位,本來,我要去新加坡工作。”

  “新加坡?美國英國不是更發(fā)達(dá)嗎?”

  “歐美國家對亞裔歧視太嚴(yán)重,新加坡華裔更多,也很發(fā)達(dá)?!?p>  “那為什么沒有去?”

  “出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我小姨也在新加坡?!?p>  “你小姨?”

  “她是移民,已經(jīng)在那兒住了二十多年了?!?p>  “那她來看過你嗎?”

  “來過幾次。她是一個……舉止很優(yōu)雅的女性,但我們……怎么說呢,親情很淡,畢竟隔得太遠(yuǎn)了?!?p>  于醉墨沒有接這個話,她熟練地用左手拿起一支筆在表格上寫著什么,右手輕輕按在紙上:“你當(dāng)時應(yīng)聘的時候,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于醉墨抬起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為難我,我也進(jìn)來了。”

  吳思有些后悔問這個話,跟她談這個可能會傷了她的自尊心,他盯著于醉墨,她眼角平展,不悲不喜:“你比我想象中要堅強(qiáng)多了?!?p>  “我倒不覺得是堅強(qiáng),而是……我不會揪著自己不放?!彼戳艘谎蹍撬?,“你不回家?”

  吳思愣了一下:“你在趕我走?”

  “沒有。一般,別人聽到我剛剛說的,都會轉(zhuǎn)移話題或者漠視,從此不與我靠近。”

  “那你告訴了我,是希望我遠(yuǎn)離你,把你當(dāng)……怪獸一樣?”

  “當(dāng)然不是。只是當(dāng)身邊一旦有人與我見面次數(shù)多了之后,我就自然而然地想,這個人是不是要跟我建立某種聯(lián)系,告訴你,是覺得……當(dāng)然,你不是那種居心叵測或者軟弱無能的人,可也許你跟很多人一樣,只能過平凡的生活,只能有平凡人的氣度。今天你在停車場,就因?yàn)槲宜土艘粋€陌生的逝者一束花,你就在那兒等著質(zhì)問我,這讓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庇谧砟聪騾撬迹钗豢跉?,“吳警官,我不是壞人,沒有傷害人的心思,對你,對別人,都沒有,我想繼續(xù)自己的生活,也堅信,我值得擁有平靜的生活?!?p>  吳思聽于醉墨這樣說,他低下了頭,輕輕握了握拳,又松開,手指在掌心來回摩擦,他抬起頭,看著于醉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可能……我那個方式確實(shí)奇怪……粗魯了一些?!?p>  于醉墨勉強(qiáng)一笑:“沒事了,你回去吧?!?p>  吳思停在那兒,別人都下了逐客令了,走嗎?他想走,又不想走,他也察覺到自己最近有些不正常,為了回到森江市刑偵局,為了破案,他幾乎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懷疑了一遍,而今天,他晚上在殯儀館停車場等于醉墨,就如同于醉墨說的,他在質(zhì)問她,從于醉墨的角度,她反感他,也就很容易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再碰到你就當(dāng)做是陌生人了?”

  于醉墨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吳思微微張開嘴,想解釋,又不知道怎么解釋,在大腦里組織了一下語言,他慢慢說道:“我……道過謙了,也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這個樣子。我們……算是朋友,住在一個小區(qū),你又經(jīng)常去我以前的那個福利院做義工,又認(rèn)識我同學(xué)的女朋友……”吳思停了停,“如果你再認(rèn)識我時間長一點(diǎn)兒,你就會知道,我不是一個庸俗的人,我見過的罪惡……遠(yuǎn)比你遇到的要多,要?dú)埧帷哪甑脑谛W(xué)習(xí),兩三年的警察生涯,我差不多跑過全國四五十個城市,很多的案子,人生百態(tài),很多恐懼、兇殘,還有很多的悲劇……我……見了很多不幸,我想,也許見的再多一點(diǎn),我也會變得麻木,但現(xiàn)在,我還是充滿了熱情,我想在我麻木之前能夠有所作為,不說偉大,至少是懲惡揚(yáng)善吧?”

  于醉墨看著吳思,她微微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你既然那么中意刑警這個崗位,難道沒有一點(diǎn)辦法能調(diào)回去?”

  “有倒是有,暫時被堵了?!?p>  于醉墨停了一會兒,仿佛是下定了決心:“呃……我倒是有一個信息,可能關(guān)于你。”

  “嗯?”

  “昨天我搭一個同事的順風(fēng)車來上班,在一個紅燈面前停下,旁邊是一輛警車,同事說讓我拍一段夜景看看,我正用手機(jī),后來我看我還沒剪輯的視頻,聽到他們好像提過你的名字。”

  吳思一驚:“視頻呢?”

  于醉墨把手機(jī)打開,吳思拿過來一看,果然,開車的是刑偵支隊的萬科,后面坐著的是楊潤之和張祥。視頻里的聲音并不清晰:“要不要問一問吳思?”

  “暫時不問。”

  “你那個消息可靠不?這個拍攝于美國的照片能作為證據(jù)嗎?”

  “不能作為證據(jù)也能提供線索,這些照片至少說明了死者跟他父母描述的有很大的出入……”

  ......

  之后警車就駛離了。吳思又看了兩遍,問道:“我加你微信,你把這視頻發(fā)給我?!?p>  “行?!?p>  收到視頻后,吳思看著手機(jī)里的視頻,又看了看于醉墨:“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

  “不問問什么案子?”

  “問了你能說?”

  吳思尷尬一笑,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于醉墨過去接,接完后她回頭跟吳思說:“我要去冷藏室看看?!?p>  “行,你忙,我先回去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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