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周六,吳思早起在早餐店吃早飯,又遇到了于醉墨,她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衫,還是扎起的頭發(fā),前面的鬢角有些凌亂。
“剛下班?”
“不是,昨天輪休?!?p> “你等會兒回家?”
“不,去福利院?!?p> “呃……我也去,很久沒去了,我送你?!?p> “也行,本來蔣悅要送我們的。”
“蔣悅?”
“方秦怡也要去?!?p> “那一起吧?!?p> 吳思帶上于醉墨,在診所門口接上方秦怡,診所對面,蔣悅正在修車,他對著吳思笑著招呼了一聲。兩個年紀(jì)相仿的女人坐在后面,話就有些多了。
“你打算好了怎么裝修房子嗎?”
“還在想,主要是錢比較緊,房子也還沒過戶,先等等?!?p> “如果錢緊的話,我建議你弄簡約風(fēng),山水畫之類的,或者溫馨小屋類的?!?p> “我也這么想,我媽身體不好,不想她打掃太累,燈,窗簾、桌子、床、廚房什么的,盡量簡單一些。我不喜歡那種很復(fù)雜的吊燈,看著好看,但是里面落了灰就很難打掃,換燈的時候也難。”
“小孩兒的房間呢,考不考慮粉嫩的公主色?”
方秦怡有些靦腆地笑著:“這個……還沒有孩子,還早呢,不過……我也想要個女兒,喜歡公主風(fēng),但如果是個兒子……哎,我還是先弄壁紙,以后好換。”
“我經(jīng)常給福利院的孩子帶東西,我跟你說,其實(shí)小孩兒的東西,大部分還是二手的更好,現(xiàn)在獨(dú)生子女多,孩子大了點(diǎn)兒后閑置的物品堆積,既沒有塑料味兒,也沒有木屑味兒,稍微自己改一改,比新的好。還有衣服……”于醉墨從自己的包里抽出幾件小衣服,“你看,這是我給那幾個小孩子帶的,你有沒有發(fā)覺,小孩兒穿大人款式的衣服很可愛?”
“嗯……嗯,是啊!”
吳思看兩人聊得興起,忍不住回頭對他們笑了笑。
“對了,得謝謝你,吳警官,幫我們好大一個忙?!?p> “房子過戶了嗎?”
“快了,銀行貸款快好了,貸款一下來,我們就能去辦過戶?!?p> 車停在福利院門口,吳思一行人下車,三人一起進(jìn)去,只聽后面?zhèn)鱽硪宦暎骸皡撬?!?p> 吳思一回頭:“楊隊(duì)?”
楊潤之也從車上下來,于醉墨看到楊潤之,稍顯拘謹(jǐn),挽著方秦怡的手先進(jìn)去了。
“你來辦案?”
“辦什么案?今天休息?!?p> “那是?”
“跟你一樣,做義工?!?p> “義工?”他怎么不去森江市兒童福利院做義工呢?吳思看了看已經(jīng)進(jìn)去了的于醉墨,仿佛明白了什么,“你認(rèn)識于醉墨?”
楊潤之看了看于醉墨和方秦怡的方向,壓低了聲音:“何止是認(rèn)識,我還追過她呢。”
“???”
“那時候年輕……臉皮厚。我在四川做刑警,當(dāng)時辦了一個惡勢力的案子,一個組織利用殘障兒童乞討。蹲守嫌疑人的時候看到她,才18歲,剛上大一。她給那幾個孩子送吃的,天天送,我們當(dāng)時還懷疑她是其中一員呢,后來案子破了,發(fā)現(xiàn)不是,她就是單純可憐那些孩子。在公安局做完筆錄后,我就對她有點(diǎn)兒動心了,就試著追了……”
“然后呢?”
“沒然后,她沒答應(yīng),一點(diǎn)兒機(jī)會都沒給我?!?p> “于醉墨……是挺有愛心的一個人?!?p> “她挺特別的……我在四川上的警察學(xué)院,之后進(jìn)入派出所工作,我媽每次跟我打電話或者視頻都哭哭啼啼的,怕我吃苦。”
“所以你申請調(diào)回來了?”
“是啊,不然,我真怕我媽眼睛哭瞎了?!?p> “那你現(xiàn)在做這工作,她應(yīng)該還是很擔(dān)心吧?”
“我以前也是做這個工作,現(xiàn)在嘛……離得近,不忙的時候天天都能見,看著了,就不會瞎想了。我以前就想,我找老婆一定不能找我媽這樣的,于醉墨……冷靜、善良,還有,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高原女子跟漢族女性不一樣,靦腆,又天生帶有一種……樸實(shí)的烈性,我就喜歡這樣的?!?p> “那你今天第一次來就……”
“不是第一次,第二次。”
“你怎么知道她在這里做義工?”
楊潤之眼角一揚(yáng):“你說呢?”
吳思愣了愣,是啊,他是楊潤之,做了快十年的刑偵工作,這不是什么難事。他微微一笑:“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楊潤之開始往里面走,吳思也往里面走,“我跟你說,我爸媽一直催我,我姐、姐夫也催,煩死我了,以前在四川,隔得遠(yuǎn),現(xiàn)在隔得近,惹不起,躲不起,既然我以后也是要結(jié)婚的,干嘛不跟自己喜歡的呢?”
吳思想起于醉墨跟他提到的經(jīng)歷,心里漸漸憂慮了起來:“你追過……于醉墨不好追吧?”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就這么一說。”吳思轉(zhuǎn)頭,“她的……手有殘疾,你知道嗎?”
“知道,那時候就知道,這算什么大事?殘疾人也值得擁有幸福。哎……凡事都得多試試,以彰顯誠意,就算追不到,來福利院做做好事總不會錯吧?”
吳思沒有再說什么,楊潤之跟他一起進(jìn)去。十幾個志愿者分工合作,于醉墨給小孩整理床鋪,幫他們試穿衣服,還有分發(fā)帶來的玩具,方秦怡拿著聽診器等工具給小孩子們做一些衛(wèi)生護(hù)理檢查,其他的,打掃衛(wèi)生、給高年級和不能上學(xué)的孩子補(bǔ)習(xí)功課,楊潤之和吳思幫著檢查電閘,修理電腦機(jī)器類的東西。他發(fā)現(xiàn)楊潤之很擅長這一類的修理工作,看楊隊(duì)專心致志的樣子,又不禁好奇,一整天了,他們在各個房間檢查這個,檢查那個,修這個,修那個,也沒看到楊潤之去討好于醉墨,甚至都沒有跟她說話。
黃昏時分,志愿者們安排好孩子們吃飯,就準(zhǔn)備離開。張院長留他們吃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拒絕了。在院門口,楊潤之叫住于醉墨:“我姐家兩個小孩兒都大了,以前有好多衣服穿不了,聽張院長說,你很擅長改衣服,我?guī)闳ノ医慵遥憧纯茨男┠苡玫??有五六十件呢,給這里的小孩兒穿?!?p> “下次,你帶來給我?!?p> “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我的工作沒個定點(diǎn),不容易跟你碰上?!?p> “墨墨,你就跟楊警官去吧,你沒車,也體諒一下警察的工作,再說,你今晚不上班,這個時間很難得。”
聽方秦怡這么說,于醉墨猶豫著,跟著楊潤之上了車,方秦怡看著兩人離開,吳思看方秦怡滿臉的祝福和快樂,他心里有一點(diǎn)兒隱隱的憂傷。
在回去的路上,方秦怡依舊坐在后座,楊潤之的車在右邊,方秦怡對著于醉墨笑,于醉墨也笑了笑。綠燈亮了,楊潤之向右,吳思向左,方秦怡轉(zhuǎn)身看楊潤之的車遠(yuǎn)去,臉上還是掛著笑。她回過頭來對吳思說:“吳警官,他們很般配,對不對?”
“???”
“你沒看出來?楊警官喜歡墨墨。”
“哦……看出來了。于醉墨……她是什么態(tài)度?”
方秦怡不笑了:“我不知道怎么說,墨墨這個人……很少笑,跟她相處會覺得她很冷淡,但是她內(nèi)心很熱情,對吧?我認(rèn)識她幾年了,她一直單著,我想,她應(yīng)該是自卑吧,孤兒,又有殘疾,內(nèi)心里肯定很缺乏安全感?!?p> “就這些?沒有別的?”
“別的什么?”
吳思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我也是孤兒,她只是手有些殘疾,其他方面都很好……不用自卑?!?p> ……
在駛往森江市的路上,楊潤之把車停在一個培訓(xùn)機(jī)構(gòu)門口:“我去接一下我外甥下課,馬上回來。”
不一會兒,楊潤之帶著一個八歲左右、穿著跆拳道服的小男孩出來,小男孩一路奔跑過來,他打開后座的門,把護(hù)具包扔在后座上,眼睛在于醉墨身上放了幾秒鐘,問道:“舅舅,這個阿姨是誰???”
“朋友?!?p> 小男孩關(guān)了門,打開前面的車門,上了副駕駛,湊到楊潤之身上,對著他的耳朵輕輕喊道:“是女朋友吧?”楊潤之看了看后座的于醉墨,把外甥推到一邊,給他系好安全帶:“別瞎說,坐好!”
車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停下,于醉墨看小男孩書包也不拿,開了車門就往小區(qū)里跑,楊潤之開了后車門,拿了外甥的護(hù)具包,做了一個請于醉墨下車的姿勢。她有些不自在地跟著楊潤之進(jìn)了小區(qū),在一棟二層小樓前,楊潤之請于醉墨進(jìn)去。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太系著花色的圍裙笑盈盈地從廚房出來,她上下打量著于醉墨,臉上一直掛著笑。
“媽,她叫于醉墨,我們今天在先云福利院做志愿者,我叫她來看看兩個小孩的舊衣服,她擅長改衣服,改好了送到福利院去?!?p> “哦……快請進(jìn)。”
于醉墨微笑示意了一下,沒有說話,看到楊潤之準(zhǔn)備給她泡茶,她叫住他:“衣服呢?我們現(xiàn)在去看吧,天也不早了?!?p> “不著急,我肯定送你回去?!?p> “你送我回去又得一個多小時,再回來又是一個多小時,天黑,開車不安全?!?p> 看于醉墨這么說,楊潤之只得帶她上了樓,來到一個儲藏室,楊潤之打開一個原木色的衣柜,二樓的客廳有一個大桌子,楊潤之把衣服分幾次搬到桌子上,于醉墨在這些衣服間進(jìn)行選擇,并折疊好,楊潤之又搬了一些大人的衣服:“我看福利院有幾個小孩兒個子也挺高的,這些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
于醉墨接過來,不說話地把衣服翻轉(zhuǎn)過來看,楊潤之在一邊看著,于醉墨低頭在桌上的衣服間一件件地理,她扎起的長發(fā)繞過脖子,搭在肩上,額前的鬢角細(xì)發(fā)隨著窗外吹進(jìn)來的風(fēng)搖擺在空中,她的眼睛大、明亮,又不招搖,楊潤之在四川見過一些藏族人,這個民族的姑娘有一種天生的、小家碧玉而又野性的美。他拿起桌上一件放在旁邊的公主裙:“這個不要嗎?很好看啊。”
“這個適合兩歲左右的小孩兒穿,好看是好看,但是材質(zhì)不好,穿著會扎皮膚?!?p> 楊潤之聽了也就放下裙子,想想也是,小一點(diǎn)的孩子沒有什么自理能力,福利院人手有限,還是穿純棉的衣服好。他下樓,看到母親在廚房忙著:“媽,飯好了嗎?”
“快了,再炒幾個菜?!?p> 楊潤之看了看,燒茄子、雞湯蘑菇、蕓豆炒肉片、糖醋里脊、青椒豆干,鍋里還有一個湯。
“別炒了,開飯吧?!?p> “哎呀,有客人,這點(diǎn)菜怎么夠?”
他低聲說道:“再不開飯,她就要走了?!?p> “?。俊?p>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樓上,于醉墨已經(jīng)整理好了大半的衣服。
“孩子啊,飯好了,下來吃飯吧?!?p> “呃……我回去吃,阿姨。”
楊潤之在一旁正準(zhǔn)備說什么,母親上前拉著于醉墨的手:“不要客氣,我專門給你做的,快下來?!庇谧砟霋昝摚魏窝矍斑@個老人緊緊拉著她,她不好太用力,只得由著她下了樓。
飯桌上,兩個小孩兒打打鬧鬧地坐在一邊,楊潤之呵斥了一下:“吃飯就好好吃!別鬧!”
“可我不餓,舅舅?!?p> “不餓可以,晚上餓了不準(zhǔn)吃零食!”
小女孩嘟著嘴,不情愿地拿起筷子。楊潤之的母親一邊給于醉墨夾菜,一邊問道:“孩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楊潤之臉色一變,給母親使了一個眼色。于醉墨抬起頭,不緊不慢地回答:“我在先云縣殯儀館工作?!?p> 楊潤之的母親聽了,臉上沒了笑容,想著是客人,還是客氣地繼續(xù)招呼她吃菜。
“殯儀館是什么,阿姨?”
“傻!殯儀館就是埋死人的地方?!?p> 楊潤之敲了敲筷子,怒視了一下兩個外甥。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后,小男孩扒著碗里的飯,眼睛盯著于醉墨:“阿姨,你是左撇子???我們班的……”
“閉嘴!”
“閉嘴怎么吃飯?”小男孩弱弱地說了一句,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小女孩也笑。于醉墨也微微一笑,大概過了十分鐘,于醉墨碗里的飯還沒有吃完,她放下筷子:“阿姨,我吃飽了,先上去整理衣服了?!?p> 于醉墨上去后,小女孩看于醉墨的碗里還有剩飯:“我也吃飽了?!?p> “把剩飯吃完!”
“那阿姨怎么沒吃完?舅舅,你偏心!”
“阿姨是客人,聽話,把飯吃完!”看外婆哄著,小女孩又拿起了筷子。楊潤之也放下碗筷,走到樓上。于醉墨已經(jīng)把要帶走的衣服整理好了,楊潤之找了幾個很大的塑料袋,幫著她把衣服裝好。一共五大袋衣服,楊潤之兩手拎了下來。母親見于醉墨要走了,趕緊放下筷子出門來送:“有時間常來玩兒啊?!?p> 于醉墨禮貌地笑笑,跟著楊潤之出去了。走到小區(qū)門口后,于醉墨張望著最近的公交站臺,楊潤之也不說什么,就把幾個鼓鼓的塑料袋放在了自己車上的后座,于醉墨正想說她坐公交回去,楊潤之也明白,但是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指了一下,于醉墨站在原地,幾秒鐘后,她上了車。
“今天……在我家,是不是不自在?”
“你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楊潤之見于醉墨答非所問,心里盤算著,車行至高速上,楊潤之轉(zhuǎn)了一下方向盤,把車開離了高速,拐彎進(jìn)了一個窄窄的水泥路,在森江邊上,他把車停在一排花壇邊。
于醉墨好奇:“怎么了?”
楊潤之回頭看著于醉墨:“我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但我同時也是一個注重效率的人。你也不傻,應(yīng)該知道我的心思,對你的心思?!?p> 于醉墨看他,又把頭轉(zhuǎn)過去。楊潤之下了車,于醉墨也下了車,江水在江邊的路燈下朦朦朧朧地泛著鱗光。楊潤之叉腰看了看眼前的江面:“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一個不可能的人,所以一直單著?”
于醉墨搖搖頭:“沒有。”
“那你跟我在一起試試看,你知道的,我以前就喜歡你?!?p> “我有殘疾,而且……?!?p> “我只需要確定一點(diǎn)。”
“什么?”
“我剛剛說的那一點(diǎn):你心里沒有別人。只要這一點(diǎn),其他的,任何經(jīng)歷,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接受?!?p> “楊警官……”
“叫我楊警官,還不如直呼我楊潤之?!?p> 于醉墨淺淺一笑:“我……說那些,不是自卑,也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而是……”
“你當(dāng)然不用自卑,一個女性應(yīng)該擁有的最好的品質(zhì),你都有?!?p> 于醉墨聽到這樣的贊美,愣了一下:“你沒有聽我說完?!?p> “嗯……你說?!?p> “以前,我們在四川見過,后來,好幾年了,我們沒有任何聯(lián)系,我想……在這幾年里,你一定有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對于你來說,我不是唯一,就算我拒絕你,你也不會多失望……而且,我今天去你家,看你家庭美滿,覺得你更適合另一個家庭美滿的人……錦上添花,覺得……你應(yīng)該多考慮你家人的感受?!?p> 楊潤之聽了后,愣了愣,轉(zhuǎn)而低下頭笑了笑,他抬起頭,朝著江邊走了兩步,看著森江對面不遠(yuǎn)處的一片蘆葦:“其實(shí),我小時候很淘氣,誰都不怕,老師看到我都頭疼。我在家里,跟我爸頂嘴,欺負(fù)我姐,我媽心軟,不管我犯什么錯,都舍不得打我一下。有一次我跟幾個小孩兒在那兒約架,寡不敵眾,被他們按進(jìn)蘆葦蕩,身上滿是泥濘。我怕回家被我爸打,躲在蘆葦叢里面不敢回去?!睏顫欀噶酥高h(yuǎn)處朦朧的一片,“就是那兒。一直到深夜,我一個人在蘆葦叢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每一秒都有感覺,仿佛過了千年萬年。然后,我就聽見我爸、我媽、我姐聲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我爸猛踢了我一腳,我姐擋在我前面,踢到她身上去了,我爸當(dāng)時就哭了,抱著我跟我姐哭個不停,我媽也哭,因?yàn)檎椅?,她嗓子已?jīng)喊啞了,一個多月才好……從那以后,我就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要學(xué)會關(guān)心家人?!?p> “那你還找我?”
楊潤之回頭,走向于醉墨:“如果我們……結(jié)婚,你也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當(dāng)然有世俗的一面,不過,和你一樣,我經(jīng)得起流言,不惹事,也不怕事。我父母他們,你不用擔(dān)心,我孝順,但絕不愚孝?!?p> 于醉墨看楊潤之,他高高的個子,穿著長袖的T恤也掩蓋不住他粗壯的手臂……她有些動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楊潤之看著她,期待她能說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楊潤之看了看頭頂?shù)穆窡簦骸澳憧紤]考慮我,怎么樣?”
于醉墨用腳輕輕磨了磨地面,低下頭,往后退了兩步,雙手插在上衣兜里:“好,我考慮一下?!?p> 楊潤之一笑:“那我先送你回去?”
于醉墨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上了車,之后,于醉墨一直沉默,楊潤之一邊開車,偶爾用余光觀察旁邊的于醉墨,她用左手的拇指指甲去磨右手的拇指指甲,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憂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