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七月初七,中國的七夕節(jié),早上,吳思開車去上班,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是紅燈,他停車等待。不遠(yuǎn)處是一個炸雞店,吳思好像看到郭智宸緊跟著一個人進(jìn)去,他盯著那個方向,確定一下,沒有看錯,是郭智宸,正想著,后面的司機按了幾聲喇叭,他這才發(fā)現(xiàn)綠燈亮了,只得繼續(xù)往前開。他想掉頭去見一下郭智宸,問問那簡筆畫和U盤的事情,又苦于沒有證據(jù),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在猶豫中,他將車開到了公安局的停車場。
之前的嬰兒販賣案也有了進(jìn)展,梅青蓮在云南被抓,她還涉及了好幾起嬰兒拐賣案,已經(jīng)被云南警方批準(zhǔn)逮捕,潘隊派出的偵查員也留在云南,提審梅青蓮。而熊昊天夫婦的DNA數(shù)據(jù)輸入數(shù)據(jù)庫時,匹配出了一個成年男性的DNA,這個人就是田小伍,他與熊昊天夫婦的生物檢材匹配度高達(dá)99.99%!
吳思看到這個不禁吃了一驚,這么巧!
“這個田小伍的DNA怎么會在數(shù)據(jù)庫里面?”
“他有一次刑事案件的報警記錄?!?p> “什么報警記錄?”
“就是幾個月前,他被一個男的用酒瓶砸,手上都出血了?!?p> “別人為什么砸他?”
“他……大晚上的,賣酒給別人,那人本來就已經(jīng)喝醉了,嫌他賣的酒太貴了,吵了起來,就打了?!?p> 馬遠(yuǎn)航在公安系統(tǒng)里查了田小伍的戶籍信息,戶籍上顯示,田小伍是廣西人,1989年出生,現(xiàn)在31周歲。馬遠(yuǎn)航看了這個戶籍信息:“潘隊,我們要告訴這個田小伍生父母的事情嗎?”
黃宇也湊過來看:“三十多歲了,早就成年了,按這戶籍信息,他養(yǎng)父母也不在,告訴他……也可以吧。”
“我覺得還是不要,既然已經(jīng)有養(yǎng)父母,形成了收養(yǎng)關(guān)系,那就跟生父母沒有法律上的關(guān)系,更何況,熊昊天夫婦現(xiàn)在在看守所里?!?p> “養(yǎng)父母都過世了?”
“嗯,上面是這么顯示的,年齡差挺大的,難怪要收養(yǎng)孩子?!?p> “這不是收養(yǎng),是買賣?!?p> “八幾年,不是現(xiàn)在,那時候窮。我也覺得還是別說了,換做你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被親生父母賣掉,心理上也接受不了吧?!?p> 潘隊想了想:“既然這樣,他跟這個案子也沒有關(guān)系,咱們就別多此一舉了。云南那邊怎么說?”
“還在審。情況不樂觀,根據(jù)這個梅青蓮初步交代,她經(jīng)手的嬰兒都是父母主動放棄的,有的是未婚生子,有的是怕超生罰款,又不愿意花錢打胎的,這些嬰兒的父母都收了錢。這些孩子哪怕被營救出來,最大的可能也是先安排進(jìn)當(dāng)?shù)氐膬和@骸!?p> “走訪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呢?”
“走訪了很多地方,也跟下面一些鄉(xiāng)鎮(zhèn)的社區(qū)聯(lián)系,有人提過,聽說有人賣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時間隔得久了,他們也都不記得多少細(xì)節(jié),人也找不到?!?p> “嗯……那還是看云南那邊吧,只要能找到那兩個孩子就好?!?p> ……
下午下班后,吳思回到家,他把車停好,從車旁出來,迎面,他看到田小伍戴著黑色的鴨舌帽過來。
“吳警官,下班了?”
“呃……你在這兒……又是貼小廣告?”
“不是,我給墨墨送一些東西?!?p> 聽田小伍叫于醉墨“墨墨”,吳思看了一眼于醉墨的家,空調(diào)的排風(fēng)扇往外呼呼地吹著風(fēng):“你去于醉墨家?”
田小伍轉(zhuǎn)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我不能去?”
“不是,你去她家……你給她送什么東西?”
田小伍低下頭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走了啊,拜拜了?!?p> 吳思叫住他:“田小伍!”田小伍回頭,“你父母……在哪里?”
“在天上?!?p> “啊?”
田小伍微微一笑:“他們都過世了?!笨磪撬颊驹谀莾河杂种沟臉幼樱皡蔷倌阆雴柺裁??”
“你有兄弟姐妹嗎?”
“啊呃……兄弟姐妹啊,我有好多哥們兒,算不算?”
看田小伍有些痞的樣子,吳思也勉強笑了笑,覺得自己這樣問別人話是唐突了點兒。他回到家,打開空調(diào),空調(diào)制冷還要等一等,他感覺渾身燥熱,就到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喝了幾口。坐在床上,他頭腦里還響著剛剛田小伍吐出的“墨墨”兩個字,他們很熟嗎?按說,吳思從搬回來第一天就認(rèn)識了于醉墨,之后也有很多交集,他只聽福利院的小朋友和方秦怡叫于醉墨“墨墨”,自己現(xiàn)在還是直呼她的全名呢。今天是七夕情人節(jié),田小伍來給于醉墨送東西,送什么東西?花?禮物?田小伍跟于醉墨……也不搭吧?兩人性格差得太遠(yuǎn)了!隔著房間的窗戶,他看了一眼于醉墨的家,客廳里沒有人,房間的窗簾關(guān)了起來……他想起了許多事情,內(nèi)心有一種不確定,有些糾結(jié)。他又想起那張簡筆畫和U盤的事情,想起了何子瞻,這是一個不理智的結(jié),他想去解開,又怕解開后顛覆了什么。
手機響了,他一看,是何妍。
“喂,吳思,你下班了嗎?”
“下班了?!?p> “我在先云,車輪胎壞了,你能過來幫我換一下輪胎嗎?”
“好,你把位置發(fā)給我,我馬上過去?!?p> “行,你快點兒啊?!?p> 吳思拿了鑰匙,又匆匆出門了。來到一個人行道邊上的臨時停車位,吳思看到何妍坐在車?yán)锩嫱媸謾C。她看到吳思,笑著從車上下來,吳思過來,蹲在地上看了看,是車胎爆了,最好是補胎。
“這個我不會補,要找人?!?p> “啊?4S店在森江市哎?!?p> “沒事,我找我同學(xué)過來?!?p> 吳思打了電話給蔣悅,蔣悅不在汽修廠,托了一個同事過來。不一會兒,一個師傅騎車背著工具包過來了。兩人站在一邊說話。吳思看了看何妍,她化著濃妝,頭發(fā)上面直,下面卷,側(cè)在左邊脖子上,身上一身潔白的連衣短裙,腳下一雙深藍(lán)色的高跟鞋。
“你來先云干嘛?”
“我一個閨蜜過生日,要開party?!?p> “之前聽說你在英國,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英國疫情嚴(yán)重,我呆不下去了,真怕被傳染。”
“你外公外婆呢?”
“也回來了,在我家呢?!闭f到這里,何妍就笑了起來,“我小時候外公外婆老說英國好,鼓動我爸媽,讓我去英國讀書,我爸不肯,現(xiàn)在,我外公外婆自己跑回來了?!?p> “嗯……他們不早就退休了嗎?”
“沒,半退休,還在實驗室做科研?!?p> “那你……準(zhǔn)備做什么工作?”
何妍想了想:“不知道,挺迷茫的。我爸媽想讓我留在他們身邊,我外公外婆覺得,還是等疫情過了,去英國工作。哎,我無所謂,反正我也不著急?!?p> 吳思看了看那師傅,回頭:“你爸呢?”
“我爸?不清楚,好像是出差了吧,去省里開什么研討會去了。哎,你呢,今天沒加班?”
“沒有,沒有緊急的案子?!?p> 何妍盯著吳思打量了一下:“你曬黑了……”她還沒說完,就看手機響了,接了電話,“哎,我車胎爆了,在補胎呢,你們等我一會兒啊!”
吳思走到師傅跟前:“怎么樣?”
“不是大問題,幾分鐘就好了?!?p> 吳思回頭,看何妍拿出化妝鏡在補妝,補完妝后她拿了手機自拍了幾張,又對著吳思他們拍了幾張,在手機上修圖。不一會兒,胎補好了。何妍笑著跟師傅說謝謝,付了錢,跟吳思打了招呼,就把車開走了。
太陽也落山了,吳思回到家,打開手機,看到了何妍發(fā)的朋友圈,配了一張自己的美圖和他跟師傅說話時的照片,上面寫了文字:車爆胎了,寶寶心里苦,還好有handsome警察弟弟幫忙……退出朋友圈,打開外賣,點了個黃燜雞,放下手機,他打開電腦,看父親的案子,照片有些發(fā)黃,但是好在檔案室保存環(huán)境好,照片還很清晰,他盯著父親倒地的幾張照片,腦子里回想起DV里父親好好活著的樣子,覺得父親好像天上的星星,天更黑了,那星星才顯得離他更近了,看著觸手可及,實際上卻遙不可及。從四月初到八月底,他一直被這個陌生人送的東西所困惑,顯然,這不是惡作劇,從那個U盤就能判斷,錢東嘉?他父親跟錢東嘉夫婦有什么聯(lián)系?何子瞻,會是他殺了父親嗎?不會,他覺得不會,沒有動機,也沒有證據(jù),案卷上寫得很清楚,父親身上取出的子彈與現(xiàn)場嫌疑人身上槍支的子彈吻合。他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肩膀,半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