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明泱俯視著湖面,湖面映出她的影子,不同于往日的素雅,大紅的嫁袍襯得她愈發(fā)妖艷,眉心的一點朱砂,使整個面容嬌艷欲滴,然而饒是如此盛大的妝容,也掩飾不了她眸光的破碎。
某個歡快的身影漸漸浮現(xiàn)于眼前,她伸手輕輕觸碰,卻只是一場虛無。
明泱揚起嘴角,眼淚卻一下子掉落。
她再也看不到那人清俊的眉眼和他爽朗的笑容了。
?、?p> 將軍夫人病逝三月有余,將軍府卻迎來了一陣歡聲笑語,到處可見頑童的嬉笑啼鬧聲。
先夫人原有三子,長子為“少年將軍”,十四歲便上戰(zhàn)場,戰(zhàn)功赫赫,卻于一場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次子攻文,是當屆的狀元,卻自幼多病,在一次賑災中病逝;幼子便是將軍府年僅十三的濁月濁大小姐。
濁家祠堂外,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探進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瞅著屋里跪得挺直的身影,又往靈牌下琳瑯滿目的貢品那瞅了瞅,下意識砸吧兩下嘴。
聞聲,濁月側(cè)過頭,紅腫的眼睛看向門后的小家伙。半響,她眼里燃起怒火,猛然起身,卻因為長時間跪著而腿腳僵硬,踉蹌了一下。她穩(wěn)住身子,移著步子,“呯”得一下關上了門。
小家伙睜著大眼睛,“哇”得一下哭出聲,哭聲引來了不少家奴。
“小少爺,別哭呀,奴婢這里有好吃的桂花糕?!?p> “小少爺,不要哭了,你看,奴婢手里有撥浪鼓。”
“小少爺……”
“怎么了?”雄厚威嚴的男聲從后面?zhèn)鱽?,是聞聲而來的濁老爺——當今的?zhèn)國大將軍,濁厲。
“大小姐她……”一個女婢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欲言又止。
濁厲蹙眉,他望著祠堂的大門,沉默不語。
耳邊不斷的傳來哭聲,濁厲將視線移到小家伙身上,厲聲道:“哭什么,濁憂!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濁憂被嚇住了,瞬時止住了哭聲,他默默的吸了吸鼻子,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始終沒有流下來。
一旁的下人見怪不怪,他們在濁府呆了這么多年,將軍可從未嬌養(yǎng)過少爺們,只有小姐,從小都是在將軍和夫人的愛護下長大的。
要不是小姐沒幾歲時兩位少爺相繼去世,全家人都會盡心愛護著她長大呢。
“把他帶給奶媽?!?p> “是?!毕氯吮е鴿釕n匆匆離去。
濁厲看著緊閉的大門,嘆息一聲,又吩咐一旁的下人:“飯食一定要按時給小姐送到,切勿餓了她?!?p> “奴婢知道了?!?p> 濁憂揮揮手,下人們便都退下去。他站在原地躊躇了會,才緩緩靠近大門,等要推開門時,卻又止住。
他最終只是停在門口,眼里有濃郁的化不開的無奈和憂愁,卻又有著禁錮他一生的堅守。
“泱兒,”他喊著她的乳名,嗓音低沉,“你勿多想,我很愛你的母親,也很愛你。”
濁厲在門邊站了很久,屋里一直都很安靜。良久,他握了握拳,一言不發(fā)的走了。
遠處靜守著的老奴望見這一幕,長長地嘆息著。
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將軍,在夫人去世那天,一夜白了發(fā)。
將軍怎么會不愛夫人呢?
小姐到底是年紀小,看不透。
我很愛你的母親,也很愛你。
濁月跪在蒲團上,背挺得筆直,視線一直落在正前方的靈牌上——先夫人明氏之靈。
她面無表情,眼睛盯著發(fā)了酸,掉下淚,她又狠狠地擦掉。
她想著腦海里回蕩著的話,“呵”了一聲。
笑話。
……
“大小姐?”下人端著餐盤,扣了扣大門的門柄,叫喚著,“大小姐?”
遲遲得不到回應,下人想到掌事媽媽的吩咐,猶豫著推開了大門。
她往里一看,這哪里有大小姐的影子?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不見了!”
……
是夜,濁府里一片燈火通明。
濁厲孤身坐在大堂里,目光守著濁府的大門。
他第一次動搖了自己一直的堅守。
門始終敞開著,卻沒有人再歡笑著跑進來喚爹爹了。
時光飛逝,無數(shù)的等待最終都化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