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夜個將軍府被滅門啦?!?p> “這誰不知道啊,聽說全府上下,沒一個活著的呢。你說這濁大將軍剛交出兵權(quán),就被滅門了,這……”
“啊,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你的腦袋呀?!?p> 明泱正在一旁搗草藥,聽見病人們小聲說著的話,頓時愣了。
“這位大哥,”她頓了頓,有些不敢置信,“你說的……可是鎮(zhèn)國大將軍濁厲?”
“是啊,姑娘,你竟不知道嗎?聽說昨夜整個禁軍都出動了呢,這一夜過去,整個將軍府都像被血洗了似呢!”
聽見這話,明泱只感覺眼前一陣眩暈。
終于,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姑娘?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
明泱站在將軍府門前,門上的牌匾只剩下一半掛在門上,另一半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她看著門上遍布的血跡,莫名有點(diǎn)不敢進(jìn)去。
她一路不停奔波了數(shù)日才趕到這里,一路上都在想快點(diǎn),要快點(diǎn)。如今到了這將軍府,卻不敢進(jìn)去。
哪怕她早已棄了這個家,卻也從未想過將軍府會落到這般田地。
在門口矗立半晌,明泱蒼白著一張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地推開了門。
昔日熱鬧的府邸,如今荒無人煙,能搬的都被一些人搬走了,現(xiàn)在只剩下了她一人——年幼便離家的濁家大小姐濁月。
地上有一片一片大灘的血跡,尸體應(yīng)該是被什么人拖走了。
明泱抿著唇,邁著很慢的步伐走過每一間廂房,廂房內(nèi)數(shù)日未住人,都已結(jié)了一層層蛛網(wǎng)。
最后,她疾步走向著濁家祠堂,“阿娘……”
明泱推開那厚重的玄色大門。
祠堂內(nèi)并沒有她想象的那般亂,僅僅是臺上的貢品被人拿走了罷了。靈牌并沒有什么損壞,怕是那些人也不想沾染了死人的晦氣吧。
明泱走上前,蒲團(tuán)也不知道哪去了,她便跪在冰冷的地上。她凝視著阿娘的靈位,不言一語。
良久,她站起身,輕輕搭上母親的靈牌,稍稍移動,卻有“咔嚓”的聲響傳來。
明泱聞聲望去,雙手捧著靈牌,目眥欲裂。
供臺正對著大門的那一面,靈牌剛一離開臺面,便被打開了。
五六歲的孩童縮成一團(tuán),躲在供臺里的角落。
供臺里竟有機(jī)關(guān)!
明泱睜著眼睛,慢慢的就紅了。
他怎么能在母親的靈位上動手腳?
他真的不顧與母親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嗎?
明泱笑了,笑著笑著就蹦出了眼淚。
那一年,明泱十六歲,濁憂六歲。
?、?p> 明泱終是沒有拋下他?;蛟S是他微弱的呼吸聲,令她有所不忍;亦或是對父親的一種留戀吧。
濁厲再怎么樣,曾經(jīng)對她也是頂好的。
只是母親的靈牌,再也不能帶走了。
若被朝廷發(fā)現(xiàn)濁府里有機(jī)關(guān),他們知道有人跑了,定會不顧一切的來追殺濁家余丁。
十三歲那年,她只身一人來到鄴城;時隔三年,她背后跟了一個愛哭的小鬼。
她給他取名為明濼當(dāng)他緊緊地攥著她的袖口,踉蹌的跟在她的身后,明泱是這樣跟年僅六歲的濁憂說的。
“你要記住,自你跟著我的那一刻起你便已不是錦衣玉食的濁家小少爺了,”烈陽下,明泱的神色卻清清冷冷的,看他的眼神也很冷,“從今兒起,你便名明濼,想要活著,便忘了你以前的身份?!?p> 他確實(shí)被她冰冷的眼神嚇住了,他一向是愛哭的,但那時不知為何他忍住了。他沉默地點(diǎn)著頭,攥著她衣角的手心卻冒出了汗。
明濼那時候,是想跟著明泱一起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