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你一個人睡這里不怕嗎?”房東離開后,秦克定開口。
“與你無關!”
“這個房子看著歷史不短,晚上一幢樓一個女孩……”他故意打住,做了個驚悚的表情,他看德音神色凝重,估計她心里已經炸了,“我留下來吧,晚上我睡在外間陪你?!?p> 德音沒拒絕。
“德音,你關好窗戶。”秦克定在外屋的沙發(fā)上躺下,一路舟車輾轉,心情郁悶,如今,他要好好睡個覺。
“嗯?!?p> 門內遲遲沒有關燈,燈光從門底透出來。秦克定明白女孩兒害怕,他起身過去敲敲門。
“什么事?”他聽到德音走過來隔著門問。
“德音,我進去陪你睡好不好,你開著燈休息不好?!?p> “不用?!彼曇纛澏丁?p> 他猜對德音來說他大概猛于鬼神,“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害怕,”他頓了頓,“我要是有非分之想,區(qū)區(qū)一道門擋不住我。以前在甪直老宅,我們不是睡在一間屋里嗎?我也沒做什么?!?p> “那不一樣。”
“你是怕我此一時彼一時?不會!我以人格擔保。”他轉念一想,大概在德音眼里他已經沒有什么人格了,“要不以秦家的名譽做擔保?!?p> “屋里沒有多余的床?!钡乱舻恼Z氣有所松動。
沒有多余的床才好呢,他趕緊肅清自己的邪念,“外屋難道有床嗎?我睡在沙發(fā)上。”
“等一下!”
他猜測德音去穿衣服,一會德音來開門,秦克定推開門還沒來得及看德音一眼,她已經飛奔回床上,擁住薄被,但是腳還放在地上,隨時準備逃脫。
“你不用這樣,”他笑,“我很健壯,我要是有想法,你別說跑,喊都喊不出來。”他聽見德音緊張地吸口氣,“我去拿毛巾被?!?p> 他抱著毛巾被進來,在沙發(fā)上安頓下來。他又去浴室里查看窗戶、再走到德音的床邊查看臥室的窗戶,德音像負隅頑抗的驚懼的小獸。他回身鎖上臥室的門,熄了燈睡下。
“德音,要不要打開浴室的燈?”秦克定突然想起德音晚上會起夜。
“好。”
秦承德打開浴室的燈,再關上浴室的門,一束光線從門下漏出來,不錯,德音晚上起夜時不用害怕?!暗乱?,如果我不來,你以后一直開著燈睡,還有精力讀書嗎?”
“快開學時,我就可以住到學院的宿舍里,兩個人一間房。”她老老實實地說。
“跟別人共用一個房間方便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我不也是讓你進來了嗎?”
秦克定笑笑,“你一邊要我陪著你,一邊貶損我。睡吧,德音?!?p> 第二天,秦克定洗漱后跟著德音出去吃早飯,買各種家居用品、食品,秦克定要付錢,德音不許。但是東西都讓他拿著,“你自己說的你很健壯。”她把東西推給他,誰讓他跟著自己,甩都甩不掉!
“我希望我的健壯能在別的領域里有所施展?!?p> 德音立刻憂心忡忡。
“逗你的,別怕!”
德音去買折疊床,請店家送到出租屋。好女孩,秦克定心里欣慰。
“我?guī)湍隳靡恍┌?。”東西太多,德音主動請纓。
幫?誰幫誰?“好!”
午飯他們也在外面吃,秦克定付錢德音沒攔著,“德音,怎么肯讓我付錢了?”
短促的叫聲把秦克定從黑甜鄉(xiāng)里拉出來,他起身打開燈,叫醒仍舊在囈語的德音?!暗乱?,你做什么夢了?”
“我……不想說?!钡乱粑Ⅴ久肌K霸趬艟忱镆呀浻辛艘庾R,她一直努力地掙啊掙地,想脫出夢境。
秦克定看她都不愿回顧,他把折疊床拖過來,“別怕,我陪著你。”
“別關燈好嗎?”
女孩子嚇得不輕,他在折疊床上坐定,“你睡吧,德音,我看著你。”
“那你呢?”
“我天亮了再睡,我明天晚點起來。”
“你躺下吧,坐著累?!迸⒄f,她轉身背向秦克定。
“你背向我難道不怕了嗎?”秦克定以為女孩不喜歡他盯著自己。
“后背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地方,你幫我守著?!迸⒌吐曊f,她有些不好意思。
秦克定差點笑出來,他趕緊告誡自己要嚴肅,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他不是德音,怎么能體會德音的恐懼?他心里對德音充滿歉意,他居然讓這般柔弱的女孩替他擔起家業(yè),“我對不起你,德音?!?p> 女孩沒言語。
“吃飯嗎當然是男子付錢,況且是我陪你吃,我本來不餓!”
秦克定想說如果德音肯陪睡,多少錢他都愿意付!他話到嘴邊咽下去,他怕德音生氣。
飯后,德音再去買洗衣機。店家把洗衣機送到出租屋后,德音就把剛買的床品扔進去洗。
“還沒用,都是新的,為什么要洗?”
“生產線上很臟的。從來新買的衣服都要洗過才能穿,你不是嗎?”
“沒有,我沒那么講究。”
德音撇撇嘴,秦克定想在德音眼里他大概是茹毛飲血的原始人。
秦克定幫著德音把床品晾在后院里。波士頓7月中旬的傍晚天氣真好,秦克定坐在后院里喝啤酒,愜意得很。啤酒,德音買的。德音買酒時,秦克定忍不住問一句給誰喝,“你不喝嗎?”德音詫異。原來是給他買的,秦克定心里歡喜,“你不怕我喝酒亂性?”嚇得德音趕緊把啤酒放回去,被秦克定攔住,“我酒量大,不會!”
德音指著一處被床品包圍的角落,告訴秦克定那個地方他不許去。
“為什么?”
“我的衣服晾在那里。”她紅了臉。
秦克定了悟是女孩子的內衣晾在那里。他打定主意趁德音不在時要去參觀一下,他恨不能偷兩件晚上睡覺時摟著。
“我母親有個好友,是奧斯本伯爵的遺孀,她的宅子在牛津附近,我周末會住到她那里。她很喜歡我陪伴她,因為她一個人住在大宅里沒意思。”
不枉他不遠萬里地追過來,德音居然肯與他說起自己的過往。
“我最喜歡看女傭們曬衣服,莊園的角落里拉起一排排的繩子,床單、被套隨著風輕輕飄動,曬干的衣物上有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德音強調“遺孀”和“一個人”,她是在暗示大宅里沒有別的男子。他不傻,小女孩沒有完全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