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父親

　　果不其然，幾分鐘后，父親挑著一擔籮筐從院子后面的梯田邊上的一條小路徑回來了。

　　父親肩膀上的擔子貌似有點沉重。

　　看來，今天的生意不錯。

　　回到堂屋里之后，父親‘哎呀’一聲，然后將肩膀上的擔子放下來，接著，去洗臉架子上拿毛巾擦臉。

　　“爸?！睏铒L很心酸的喊一聲。

　　父親一愣，他緩緩看著楊風，問道；“風伢子，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婭妹子那里學做皮鞋嗎？”

　　“我……”楊風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撒謊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和媽媽身體不舒服，所以，我今天就特地跑回來，看望一下您們?！?p>　　“我和你媽身體哪里不舒服了？——做夢這種事情，你也能當真?！备赣H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責備楊風。

　　“喔，好像也是哦?！睏铒L吱吱唔唔。

　　這時，他才開始好好打量父親。

　　此時的父親，才四十出頭，單單瘦瘦，穿著一身藍色的中山裝，腳上是一雙土黃色的解放鞋，平頭，皮膚有些黑，這是常年累月在外面日曬雨淋所致。

　　要知道，挑擔子這種小買賣，不僅需要肩力和腳力，還經(jīng)常要日曬雨淋，天天走門竄戶，風里來，雨里去。

　　不過，眼下春天還好一些，雖然天天出太陽，但起碼不是很熱。

　　可到了夏天，就惱火了，驕陽似火，鑠石流金，那又毒又辣的太陽，能夠曬脫幾層皮。

　　因此，每年到了夏天，父親臉上的皮，總是黝黑黝黑，脫了一層又一層。

　　“好了，下次如果再做這樣的夢，就別回來了，好好在婭妹子那里學手藝，我和你媽不用你擔心?！睏铒L的父親責備他之后，又安慰他。

　　“喔?！睏铒L點頭。

　　從小到大，父親沒少為自己操心。

　　念書的時候操心。

　　學手藝的時候又操心。

　　當然，楊風十分理解父親的心情，父親只有一兄弟，另外兩個姑姑都嫁出去了，成了別人家的人，而自己這一代，也只有自己和姐姐兩個。

　　可姐姐是個女流之輩，遲早是要嫁人的……

　　在農(nóng)村中，有這么一種說法，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所以，自己是這一代唯一的男丁。

　　作為這一代唯一的男丁，父親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夠成才啊。

　　在念書的時候，父親經(jīng)常到學校里來向老師打聽自己的學習情況。

　　輟學后，父親沒有讓自己跟著種田種地，而是讓自己學一門手藝。

　　父親說，雖然學手藝不能光宗耀祖，但起碼是一個‘鐵飯碗’，起碼能夠養(yǎng)活家人。

　　而且，手藝這東西，只要學在身上，一輩子都不會丟，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父親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重生前的這一年，楊風在堂姑父的‘團結(jié)皮鞋店’學做皮鞋這們手藝，也沒有卵蛋，比較刻苦，比較認真。

　　學會了之后，楊風跑去粵省打工了，沒有像父親所期待的那樣在別的皮鞋店打師傅工以及開鞋店，但對自己到粵省之后進鞋廠、以及后來成為皮鞋設(shè)計師、都起到了很大的幫助作用。

　　楊風清清楚楚記得，重生前的這個時候，自己在堂姑父那個‘團結(jié)皮鞋店’學做皮鞋，父親沒少操心，每個月會去兩三次，向堂姑父打聽自己在學做皮鞋的情況，比如‘聽不聽話、有沒有卵蛋’之類的，除此之外，每個月的45斤大米，也是父親背去的。

　　用毛巾擦了臉之后，父親準備將籮筐挑到堂屋的最里面。

　　楊風趕緊將扁擔搶過來。

　　“爸，我來挑吧?！?p>　　然后，楊風不由分說的挑著擔子，往堂屋的最里面走。

　　楊風猜測的沒錯，兩個籮筐里全是豬骨頭。

　　每年春節(jié)一過，楊風的父親就會很忙，因為，對于收廢品的人來說，這段時間的生意是最好的。

　　過了年之后，家家戶戶都會有大量的豬骨頭，都是過年殺的豬身上的骨頭，各個部位的骨頭都有，百姓們吃了上面的肉之后，會把這些骨頭攢下來，然后，等收廢品的人來收購。

　　試想，這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這么多戶人家，得有多少豬骨頭啊。

　　因此，過完春節(jié)之后，父親起碼要忙道二月份中旬，各家各戶攢下來的豬骨頭才會基本收完。

　　當然，不止只有父親一個人收。

　　因為，收廢品的又不止楊風的父親一個人。

　　這個年代，像楊風的父親這種走門竄戶的小商小販有很多，幾乎每個村里都有。

　　除了楊風的父親這種收廢品和賣黃糖的小販之外，還有補鞋的、補鍋的、補傘的、賣小雜貨的、照相的、看八字的、照相的、販牛的、磨剪刀的、等等，各行各業(yè)的都有。

　　楊風將父親收回來的這一擔豬骨頭輕輕放在堂屋最里面的一處墻角旮旯，然后，將扁擔取下來。

　　可能是楊風的這個舉動起了作用，父親呵呵笑了一下。

　　然后，他無比慈祥的看著楊風，笑著問；“風伢子，你去婭妹子那里學做皮鞋也有七八天了，學會了什么沒有？”

　　楊風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回答；“學會了不少?！?p>　　“什么？你才去學了七八天，就學會了不少，說大話的吧，人家都要學一年，才能出師?！备赣H驚道，然后滿臉的不相信。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睏铒L回道。

　　然后，楊風呵呵一笑，對父親道；“爸，難道在你眼里，你兒子是一個很笨的人么？”

　　父親猶豫了須臾，道；“不管聰明也好，笨也好，哪里學七八天就能學會不少，再說，人家當師父的，哪里會有這么傻，新來的徒弟，就全部都教會給你了?！?p>　　“那也是?！睏铒L點了點頭。

　　他本來想跟父親再扯一扯蛋，這時，母親問他；“風伢子，你剛才煮的飯，煮上氣了沒有。”

　　“哦?！睏铒L將腦袋一拍，道；“差點忘了?！?p>　　然后，他急急忙忙的走到廚房里，往灶里添加柴火。

　　農(nóng)村里面用柴火或者煤球火煮過飯的人都知道，飯煮開了之后，要等一下，等個幾分鐘之后，再然燒火將飯煮上氣，這樣，煮出來的白米飯，不僅熟透了，而且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