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人的話,盧韻竹又問道:“哦,那再麻煩大哥,能不能告訴我們他家在何處?當時他只留給我們這個地址。”
“嗐,他家就在旁邊。你看到鋪子右邊那個灰色的房子嗎?那就是他家。”
“哦,多謝這位大哥了!”盧韻竹高興地說道。之后她走到師父陶然身邊,“師父,那丁屠戶的家就在旁邊,好像家中還有個老母親。我們要進去看看嗎?”
陶然點點頭,“好,咱們?nèi)タ纯础!?p> 他們來到那間房子前,敲了敲門,門卻自然開了。原來門是虛掩著的,并未上鎖。盧韻竹一邊推開門,一邊大聲問道:“家里有人嗎?”
過了一會兒,內(nèi)屋中傳出蒼老的聲音,“是誰???”
盧韻竹和陶然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去。陶然看到屋內(nèi)十分寒酸,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家中還彌漫著一股藥味。他們走到里面的房間,只見一個老太太坐在床上,好奇地看著他們。
“你好啊,老太太,最近身體可好?”陶然一時不知說些什么,只得先說兩句客套話。
“還行還行。我家阿大不在家,你們是誰???”老太太似乎寂寞久了,見了生人來到家中也不害怕。
陶然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哦,老太太,我們是阿大的朋友,今天來探望探望你們。阿大是出去備貨了嗎?”
老太太說:“應該是吧。你們是他的什么朋友啊?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你們。”老人家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的姑娘在一起,覺得特別好奇。
“哦,是這樣的,我們是外地人,我姓陶,這個女孩是我的外甥女。幾年前我們來過蘇浙府城,結(jié)果遭了賊,銀錢都丟失了,流落街頭。幸好遇到了阿大。他帶我們吃了飯,又給我們湊足了回家的盤纏,我們才得以解困,順利回到老家。今天我們是來特意感謝他的。”說著話,陶然從懷中掏出半錠銀子,要給老太太。
老太太看著陶然的眼睛,“我說啊,這錢我不能收。這是你們和我家阿大之間的事,還是你們見了面之后解決吧!我家阿大應該中午就回來了?!?p> 陶然心里暗暗豎起了大拇指,這樣明事理的老婦人如今真是少見。陶然又打量了一下這個老人家說:“老人家,恕我直言,我看您身子骨可有些虛弱,您最近是不是生過大病啊?”
老太太嘆了口氣,“我何止是生過病啊,我在鬼門關都走過一遭嘍。前段日子啊,我眼看就快不行了,多虧我家阿大,四處找人想辦法為我醫(yī)治續(xù)命,非要把我從閻王爺那里拉回來。這又是何苦呢?哎,是我拖累了我家阿大啊,弄得家不像家。我還是早點死了好??!”
“老人家您千萬不要這么說。我也略懂醫(yī)術,能否為您老人家看看?”陶然說道。
“哦?”老太太半信半疑,但還是伸出手讓陶然把脈。
陶然片腿坐在床上,為老太太搭脈。陶然閉上眼,仔細感覺了一下老人家的脈象,之后睜開眼,高興地對老人家說:“恭喜老太太,從您的脈象來看,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很沉穩(wěn),看來您的身體最近恢復地不錯。只要繼續(xù)調(diào)理,您身體一定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哦,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你了?!崩咸那楹昧嗽S多,話也更多了起來。不過老人家對盧韻竹很感興趣,不住地問東問西。盧韻竹這丫頭也乖巧,盡挑好聽的話說,不住地哄老太太高興。
盧韻竹借機問老太太,“老夫人,我怎么沒見我嫂子呢?”
“嗐,哪來的什么嫂子啊,阿大現(xiàn)在還沒成家呢,這些年都是我拖累,我家阿大盡照料我了,至今還一個人呢。而且為了給我治病,這家也折騰地不成樣子了,哪里還有姑娘會看上我家阿大啊!”老太太臉上有了憂愁之色。
“別著急,老太太,只要您身體好了,日子也會一天天好起來的?!碧杖辉谝贿呎f,“這阿大也許有了心儀的對象,現(xiàn)在正在攢家底呢。”
“但愿如此吧,阿大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些什么,他人也瘦了不少。你們見到他之后也幫我勸勸他,凡事都不要著急,只要平平安安就好?!?p> “好好,你老人家也保重身體。這樣,我們先走了,晚些時候我們再找丁兄弟?!碧杖挥行┬乃幔胍s快離開。
他們出了門之后,盧韻竹連忙問陶然:“師父,您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陶然想了想說:“為師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那個老太太你也看到了,我剛才為她把脈,了解了她的病情。之前她的病的確很嚴重,十有八九是救不回來的,但是現(xiàn)在卻奇跡般的好了。看來老太太真是有福之人??!”
“那接下來我們怎么做呢?等那個丁屠戶回來嗎?”盧韻竹問。
陶然說:“那個丁屠戶若是回到家知道我們來過他家,肯定會心中起疑。他若心生警覺,我們再見他恐怕也沒有什么意義。為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請馬舵主派人將他請到萬青幫問問話吧。咱們現(xiàn)在再去找那個馬舵主!”
二人決定之后便往回走。可是他們在去萬青幫的半路就遇到了馬舵主。只見馬舵主帶著兩個人匆匆而來。見到迎面而來的陶然他們,馬舵主連忙問道:“怎么樣,你們見到那個丁屠戶了?你們走后,我還是擔心有什么變故,所以帶人前來接應先生你們?!?p> 陶然將剛才去丁屠戶家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隨后說出了先控制住丁屠戶再問話的想法。
馬舵主點點頭,“先生放心,我們有兄弟一直盯著他呢,這事我吩咐安排一下就行。那現(xiàn)在先生咱們先回吧。等丁屠戶回來,我的人就把他帶回來?!?p> 陶然囑咐道:“丁屠戶家中還有一個老娘,上了年紀身體不好,你們一定要注意,不要讓老人受驚?!?p> 馬舵主笑了笑說:“這好說,我們編個謊話把丁屠戶誆來就行了,一定不會讓他母親起疑。先生請放心?!?p> 中午時分,丁屠戶扛著半扇豬肉回到自己的鋪子。剛到門口,一個人笑嘻嘻地走上前說“你就是丁屠戶嗎?我們府上有個活計找你,需要你幫我們宰殺兩頭豬,再將骨肉切好。”
丁屠戶愣了一下,這樣的活兒他可接的不多,平日盡干販賣豬肉的勾當,看來今日來了一個屠宰的大活兒。他連忙說:“那好,我先回去拿些工具。您稍等片刻”隨即丁屠戶到了肉鋪中找出一包刀具,又回到家中匆匆和老娘說了一聲,隨即和那人出發(fā)。
那人將丁屠戶領到離古常鏢局不遠的一處宅院中。走到院中之后,丁屠戶發(fā)現(xiàn)這所宅院有些荒蕪,似乎無人居住,他不禁問那人道:“你叫我來干什么,真的是有屠宰的活計嗎?”
那人笑了笑,并不說話。此時從門外呼啦一下子進來十幾號人,屋內(nèi)也有五六人走出來。為首的正是馬舵主。馬舵主說:“丁屠戶,此次這樣請你前來有些失禮了。我們?nèi)f青幫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還望你將你所知道的一一告訴我們?!?p> 丁屠戶似乎知道了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他把手中屠宰的刀具往地下一扔,冷冷地看著馬舵主。
馬舵主叫人搬過幾把椅子,讓丁屠戶和身后的陶然等人坐下,準備就在這院子之中開始問話。
陶然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這個一臉冷漠的年輕屠戶說:“你就是丁阿大?我是姓陶,叫做陶然。我現(xiàn)在受人相托,調(diào)查本城富豪王德宗被殺一事。聽說……”
“人是我殺的,你們將我送到官府吧!”丁屠戶打斷了陶然的話,直截了當承認了罪行。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使得現(xiàn)場之人皆驚訝萬分。
陶然也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丁屠戶居然說王德宗就是他殺害的。陶然不由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繼續(xù)問道:“那你是如何殺害的王德宗?”
丁屠戶眼中閃現(xiàn)了一絲寒光,說道:“那是哪一天我不記得了。那天深夜,我尾隨王德宗到了他家,在他家后門門口我現(xiàn)身脅迫他帶我進入他家,就在書房中我將他殺了。之后還砍下了他的首級。之后我就原路離開了?!?p> “哦?你為何要做下如此的案子?據(jù)我所知你們只間并無仇怨,而且你殺害他之后也并未拿他家中的財物?!碧杖徊挥傻脝柖⊥缿羲膭訖C。
可是在此之后,那丁屠戶一言不發(fā),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處置的樣子。
馬舵主此時有些輕蔑地說:“丁屠戶,你殺了王德宗是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啊?為女人可以理解,但是為了潘寡婦那樣的娼婦值得嗎?”馬舵主這話說得有點太直截了當,連陶然聽了都皺了皺眉。
丁屠戶睜開眼,瞪著馬舵主,臉上也猙獰起來,肌肉不斷地抽搐,“喂!你說話小心一些!”
馬舵主臉上帶著一絲戲謔的表情,繼續(xù)刺激丁屠戶,“怎么,我說的有錯嗎?那個潘寡婦和多少人有染你知道嗎?為這樣一個連風塵女子都不如的賤婦殺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住嘴!”這個年輕的屠戶眼中噴出怒火,瞪著馬舵主咬牙切齒地說:“我未婚妻是什么樣的人我當然清楚。她那都是迫不得已,都是王德宗這個老匹夫逼的!”
馬舵主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未婚妻,未婚妻,好一個未婚妻!你要是真和這女人成親的話,兄弟你以后就可以改行了。你以后不用再販賣什么豬肉了,你開個帽子鋪就行。一天賣一頂帽子,保證你一年都不帶賣重樣的。”
丁屠戶立刻暴怒起來,站起來就要沖上去找馬舵主拼命。還好旁邊有萬青幫的人將其死死拉住。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人被丁屠戶甩落在地上,滾了幾圈,狼狽至極。陶然示意馬舵主不要再說話刺激丁屠戶,又吩咐那些人將丁屠戶扶到椅子上。之后陶然盡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問丁屠戶:“你是如何知道王德宗逼迫你的未婚妻的?是那潘氏告訴你的?”
那丁屠戶卻不吭聲,漲紅了臉喘著粗氣,依舊死死盯著馬舵主。
陶然嘆了口氣,小聲對馬舵主說:“看來此人得要暫時留在這里了。馬舵主,你先將丁屠戶安頓在這里,再去他家中安撫一下他的老母親。不要對她說真話,只說丁屠戶出一趟遠門。我們師徒二人要去找一下官府的秦捕頭。關于王德宗的死,還有些細節(jié)需要和他核對一下?!?p> 馬舵主點點頭,按照陶然所說的去辦。
陶然又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丁屠戶,不由得搖搖頭。隨即他帶著盧韻竹走出這戶宅院,趕往胡進山家去找秦思廣。
在路上,一直很安靜的盧韻竹嘆了口氣說:“哎,又是一個因情而魔怔的人啊!”
陶然有些吃驚,“你這孩子,你懂得什么是情嗎?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p> 盧韻竹有些不滿意了,白了師父一眼,嘟起了嘴。陶然也不理會盧韻竹,回想起剛才見到丁屠戶的情形。陶然想不到丁屠戶居然如此干脆地就承認了罪行。但是,陶然明白,有些人坦白某些事,很可能是為了遮掩其他的事。那個丁屠戶既然承認殺了人,為何還要回避其他的問題呢?是因為那個潘寡婦嗎?那個潘寡婦,似乎是這個丁屠戶忌諱的敏感話題,然而,丁屠戶似乎也借著這個看來合情合理的理由在遮掩著什么?他為何要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