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人的旅途（其一）
從針葉林中走出后，來到一段長長的雪坡。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里，既要擔心崎嶇的地面，又要注意腳下打滑，行進的速度自然而然地慢下來了。
亞瑟在意著腳下的觸感，雪下像是埋著植物的根莖，偶爾抬腳的時候還會被掛住。
“喂，聽說過滑雪嗎？”他轉(zhuǎn)過頭，看到AT不知道從哪掏出兩塊板子，分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的。板子上有一些缺口和燒焦的痕跡。AT隔著一兩米外遞了一塊過來。
“這是從誰家防盜門上切下來的嗎？”
“小心。”
“哇啊啊啊??！”板子太沉了，亞瑟一下子被帶倒在地。
“都叫你小心了啊。”AT把板子放在雪面上，嘗試著，坐了上去。
“單板滑雪也不是這么滑的吧。”亞瑟一邊拍著衣服一邊嘟囔道。
“快，像這樣移到坡度大一點的地方。”
亞瑟挪到了AT旁邊，也試探性地站了上去。板子往雪里下沉了一點，沒有移動。
“你確定要這樣嗎？”AT問道，他一只腳插在雪里固定住了自己身下的板子，一只手抓著亞瑟的板子。
“試試，危險性應(yīng)該不大吧？”
“安提？”亞瑟發(fā)現(xiàn)AT眼睛一亮，突然有點害怕。然而，來不及等他改口，AT手上用力一推，亞瑟整個人和板子一塊兒開始貼著雪面“飛行”。
“哇啊啊啊啊啊......”
這家伙的手勁怎么這么大啊。
亞瑟胡亂地揮舞雙手試圖穩(wěn)住平衡，好不容易，因慣性而向后傾斜的上半身剛剛移到原位，亞瑟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前方的路線上居然有一塊突出的巖石。
“完了?。 币淮纹恋奶_滑雪空中飛行，奈何落地的姿勢實在是太難看了一點。
人還活著，但是，雪很難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AT大笑著從旁邊劃過，然后，啪唧一聲。
自己也撞到障礙物倒在雪里的AT仍然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
亞瑟走過去，趁著AT頭還埋在雪里，踹了他的背幾腳。
“謀殺，你這是謀殺。安提！antihuman！反人類瘋子?！?p> “別打別打，不笑了，投降了，我?guī)闳タ春脰|西?！盇T的頭被亞瑟粗暴地按在雪里，悶著聲音求饒道。
亞瑟又踹了兩腳泄憤，這才抱著手在一旁等AT爬出來。AT從雪里鉆出來，又把頭探了回去，原來是帽子掉了。
“你要帶我看什么？”
“走吧?！眱扇诵⌒囊硪淼刈咄炅俗詈笠欢窝┢?，來到一片無比空曠的雪原。
這里比亞瑟從家里出來的那片工廠更加冷清，除了雪，沒有任何東西，在工廠時，還能見到零星的樹，或是建筑物廢墟上高低起伏的雪堆。這里的雪渾然一體，太過均勻了，簡直就像用模具壓出來的一樣，平整得不像話。也沒有樹或者多余的建筑物，一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色的雪做的海洋。
亞瑟跟在AT身后，邊走邊四處張望，雖然這場景很震撼，但并不是AT要給他看的好東西。AT突然站住，沒有看路的亞瑟一下撞上了他的背。
“怎么了？”
“看前面?！盇T說道。
亞瑟走到AT身邊，看到前方是一條大裂縫，大片的白色降低了視覺的靈敏性，這條裂縫藏在雪里不甚明顯，不注意觀察，路過的人很容易就會掉下去。裂縫大概半米寬，很深，看不見底。
“好險?！眮喩袊@道。
“ok，現(xiàn)在，我們從這里跳下去?！?p> “?。磕惘偭藛?？”亞瑟敢保證，不管AT身體構(gòu)造如何，從這里跳下去自己肯定首先小命不保。
“有一種極限運動叫蹦極？雖然很危險但是死不掉，這種感覺很有意思哦。”AT笑著對他說。
“我拒絕?！眮喩贿呎f著一邊后退，AT的思路絕不能用常人看待，保不齊這家伙現(xiàn)在正打算把他推下去。
“好吧，那我先走一步?！盇T說完縱身跳下。
“安提？喂！”亞瑟對著裂縫下方大喊，他聽到了回聲，下方一定有著規(guī)模宏大的空洞。
這下向?qū)]了，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他這么想著，焦躁得想撓頭。突然，他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纏著奇怪的東西。
繩子？奇怪，什么時候纏上去的？
亞瑟順著繩子的延長線看去，它一直延伸到裂縫下方，縫口處，繩子微微顫抖，它正在縮緊，另一端連的哪不言而喻。
“糟透了?！眮喩г沟溃S后被繩子帶著掉下了裂縫。
失重感只持續(xù)了一小會兒，亞瑟就被輕易地接住了。
他睜開眼，接住他的當然是亞瑟。
“安提，放我下來。”亞瑟白了一眼。
“好的，lady。”AT放下了他。他們站立處是一條棧道，離裂縫口只有一小斷距離，只是裂縫口上窄下寬。從外面看，棧道正處于視線的死角。
“不要用奇怪的稱呼叫我。”亞瑟說道，他已經(jīng)懶得追究AT把他強行拉下來的事了。
“那請你也不要叫我安提?！?p> “好的，anti?！?p> “算了算了，”AT擺了擺手結(jié)束這個話題，“注意看這邊。”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亞瑟望過去。發(fā)光的水母已經(jīng)出發(fā)，越過棧道外邊的柵欄，飛向?qū)Π?。裂縫的另一邊，全是陡峭的冰崖，冰塊在水母的微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光線，隱約能看見冰塊里封凍著某些巨大的東西。
越來越多的水母聚在一起，組成一片燈光的云。它們貼著冰崖輕飄飄地飛著。冰塊下的東西露出了原形。
那是一座城市！
并不只是單獨的一棟大樓，最初看清的那部分是兩棟高樓中間的部分。高樓似乎是很多年前的居民樓，樓房的側(cè)面對著這邊，窗戶上的防盜欄依稀可見，大多數(shù)窗戶關(guān)著，有兩扇窗戶，滑動式的窗玻璃推開了一半，臟兮兮的窗簾一部分落在窗戶外面。
透過有的窗戶，依稀可見窗臺上的陳設(shè)，搖椅，或者花盆。大樓的外墻完好無損，兩人站立的高度，接近對面高度的頂端。樓頂天臺上有簡陋的棚子，還有一些不知道為做什么而焊上的欄桿。
兩棟大樓的中間是一條狹窄的單行道，現(xiàn)在也被整個封進了冰里。
“歡迎來到‘只有你存在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