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后的兩年生活單調而平靜。雪靈最終還是接受了媽媽的安排去見她生前的朋友張阿姨，并經她推薦進入了一個大型社區(qū)機關單位做社區(qū)工作。
她知道媽媽想讓她通過這樣的工作能有機會接觸各種各樣的人，生活在人群中。媽媽最終還是怕她的孤僻加重那些心理上的不良癥狀。
可能最多想到的還是怕她獨自一人求生欲不強吧。
也許媽媽是對的，她工作以后漸漸融入人群中，盡管還是很難與人共情，但是人們那些喜怒哀樂的前因后果和對未來生活的影響，她看的真真切切。積累了很多與人打交道的經驗，形形色色的人豐富了她的眼界，讓她的專業(yè)和本身的特質有更多發(fā)揮的空間。
有些事情即使不用站在對方的角度，那以事件為中心展現在她大腦中的也是枝節(jié)橫生的樹形圖。她只需選用與她工作、生活有關有用的部分就行了。
工作一年后，她就漸漸意識到沒有共情能力其實對于她來說是個幸運，如果她想，她能感受到太多人們隱藏在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信息，同情心一旦泛濫對自己何嘗不是一種災難呢？
這也是她推測到凌煊改為研究犯罪心理的初衷，她有缺少同情心，漠視生命的一面，也有著暴力傾向，也許根據他幾年前的研究，她具有生物學上的犯罪傾向。她記得周爺爺也建議媽媽帶她去做了基因檢測，但結果出來后他們都沒有告訴她。媽媽去世后，她看到了那份結論，她的MAOA基因有變異跡象，她在網上查了一下，這種基因又叫作“戰(zhàn)士基因”。有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這種基因如果出現變異可能導致暴力行為，走上犯罪的道路。
凌煊如果真的是為了她去研究犯罪心理，那么她斷定他以后會不斷尋找接近她的機會，他是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人，盡管她的未來與他無關，但是他會受困于自己的研究成果，覺得阻止她走向犯罪的道路成了他的責任。
大可不必。
雪靈對一些科學研究的結論持保留態(tài)度，比如她在網上看到，有科學家表示現在也可以通過基因檢測篩選出天生的變態(tài)殺人狂，成功率高達99%，如果可以制定法律禁止這種人類出生，就可以避免那些天生的殺人狂出生。但是那1%的誤差是什么人呢？是天才。
關于她會不會犯罪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有暴力傾向是真的，可她的暴力傾向是求生本能，是為了對抗她身邊的威脅，而決不會施加在弱者身上。
她不會給凌煊機會讓他了解自己，18歲那年沒有，現在更不可能。
如今平淡的生活在同一天被方錦書和凌煊打破，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不過，她從來都不是怕事兒的人，更何況現在已經有人率先向她立起了flag，哪有逃避的道理？
今天與方錦書的短暫會面讓千雪靈意識到，即使那幅“傀儡”畫作不出現，她也能在他身上感覺到那家伙存在的跡象，他們不管是敵是友，總有著某種切不斷的聯系。
但是與五年前不同，情況發(fā)生了變化，也許正是這變化讓方錦書再次大大方方出現在她面前，迫不及待地想重修舊好。
她認為五年前錦書不告而別，跟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有很大的關系，那家伙用傷害她的方式，逼迫錦書離開她。
如今，那家伙也許對錦書的影響力不如從前，便想到直接對她發(fā)起進攻，這個“跳舞的傀儡”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他想繞開錦書，讓她由于恐懼而自覺與錦書保持距離，或者他的注意力現在轉移到她身上，開始玩一場只有他們倆懂的游戲了。
千雪靈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立即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母校而去。
凌煊也趕緊打車跟在了后面，他讓司機別跟得太近。
路上凌煊看出來，這是去雪靈母校的路上，他開始有些疑惑，那個畫作跟她的學校有什么關系？仔細調動大腦中所有關于她、學校、方錦書的碎片后，他想著畫作者難道與方錦書的過去有什么關聯？畫作者跟雪靈肯定是沒有關聯的，他手中的信息沒有一處有他們可能交集的地方，可若是與方錦書有關聯，她為什么要向他強調方錦書對畫作一無所知呢？也許她為了保護方錦書向他隱瞞一些事情。
方錦書過去的五年都生活在國外，資料顯示，他最近才回到這里，跟畫作者也沒有過多的接觸，畫作甚至是同城快遞運過去的。盡管如此他怎么想都覺得這事兒跟方錦書脫不了干系。
車子在學校一個很偏僻的大門附近停了下來，她提著裙子向那邊跑去。
已經晚上10點多了。
他保持著可以看到她身影的最大距離跟著她，看到她的目的性很強，繞過那道門直奔學校后山跑去。
凌煊知道學校后山是千雪靈在學校時的傳聞中比較重要的一個地點，是她當時經常喜歡一個人過去的地方。
雪靈是坐出租車繞過北門來到后山附近的，如今學校附近的格局有了很大的變化，后山與鬼樓周圍的鐵絲網早已被拆除了，不需要穿越校園再過去。
雪靈從雙肩包中拿出一個小手電，由于她的特殊癖好——喜歡到人跡罕至的地方靜靜地放松，有時一待就待到深夜，甚至通宵，就經常需要用到手電筒照明，所以隨身攜帶著。
她把裙子摟起來在側面打了個結，露出結實有型的長腿，這樣雜草就不能掛住裙子。她十分后悔今天穿裙子，原本以為看完畫展就回家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爬過后山，她來到“鬼樓”那邊。
凌煊專注地用目光跟隨著那道光束，耳邊仿佛飄過那首歌《追光者》，情緒莫名有些低落。
千雪靈穿過雜草叢，走上了廠房的臺階，憑著記憶找到樓梯直接走上二樓，她用手電筒仔細檢查每一個與畫上背景相似的角落。那個畫中的背景盡管只顯示了一個局部，而且越到邊緣越淡化最后只剩下灰暗的顏料色，但是她確定背景就在這一層樓的某處。
突然，她停了下來專注地屏息凝神靜聽。此刻距離不遠處一動不敢動的凌煊覺得沒有跟過去是對的，太近了一定會被她發(fā)現，她停了下來，在感受什么，尋找著什么？
氣若游絲的生命氣息，漸漸冷卻的身體溫度，血腥的味道，人類的血液……
掏出手機，雪靈毫不猶豫地撥打了急救電話。
接著，凌煊的電話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她。
他嘆了口氣拍拍身上的土邊接通電話邊站起來。
“快點過來，叫你的同事們也到這里來，我找到一個女孩，已經打急救電話了?！?p> ?。浚?p> 凌煊徹底驚了，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他趕緊往雪靈那兒跑，同時給江葉問打電話，叫他帶著人趕緊過來，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