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澈伸出手,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指骨纖長,指尖卻淌著猩紅的血。
“滴答滴答”幾滴血流到地上留下一圈暗紅。
地上躺著的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著趙澈,垂死的手抬起掙扎一番之后終是無力倒下,真正的死不瞑目。
他蹲下,用那雙好看的手替人合上雙眼。
趙澈站起身,吩咐身后的人:“處理了吧?!?p> -
沈淮年那個小屁孩纏著沈婉容好久,好不容易讓沈婉容點(diǎn)頭陪他上街玩去,偏偏這時候他爹要抽查他的課業(yè)。
現(xiàn)在苦著一張臉在沈婉容的書房里磨磨蹭蹭。
沈婉容靠在貴妃榻上好不悠哉,得了空還語氣極為兇狠地威脅沈淮年:“快點(diǎn)寫,不然你爹要打你屁股了。”
沈淮年心里委屈,又不敢說話。
白露走到書桌前想去查看沈淮年的進(jìn)展如何,卻被那一頁鬼畫符驚得目瞪口呆。
“小少爺,你這字實(shí)在是太有性格了?!?p> 沈淮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白露,特別期望得到表揚(yáng)。
那白露多心軟一個人啊,看著沈淮年這張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實(shí)在不忍心說出實(shí)話。
“呵?!鄙蛲袢莅褧艘豁?,冷笑:“就他這字估計(jì)都能把他祖父給氣活了?!?p> “郡主姐姐又罵我?!毙∑ê⒙斆髦?,好話壞話分得門清,一下子拉下臉,嘴巴撅的老高。
沈婉容瞟了他一眼,“沒,夸你呢?!?p> 沈淮年氣鼓鼓地邁著他的小短腿跑到沈婉容面前,沒等沈婉容反應(yīng)就做個鬼臉嚇人。
嚇完就跑。
就是根本沒有傷沈婉容分毫。
“幼稚?!鄙蛲袢葜齑捷p啟,緩緩?fù)鲁鲞@兩個字。
白露在書桌前把沈淮年弄亂的筆墨紙硯統(tǒng)統(tǒng)都收好。
“郡主還記得是誰一開始威脅小少爺要挖他眼珠子的嗎?真是太幼稚了?!卑茁侗镏φf。
沈婉容定定看著白露,“反正不是我?!?p> “是是是,怎么會是郡主呢?!卑茁稇?yīng)和沈婉容。
自家郡主幼稚起來完全不輸三歲小孩啊。
“對了郡主,今早望舒樓送來張請?zhí)N姨婺阆仁罩??!?p> 沈婉容又翻了一頁,悠悠開口:“你確定是給我的嘛?別不是給沈淮生的呀?!?p> 這話聽上去怎么有些陰陽怪氣呢?
白露無奈,“確定是給您的?!?p> “哦?!鄙蛲袢輳脑挶咀永锾匠鲱^,眼睛彎彎地望著白露,“那是只有我有?還是沈淮生也有???”
白露假裝把手里的狼毫筆往沈婉容頭上扔去,“什么呀?!?p> 沈婉容縮了縮脖子,笑。
昨夜立秋沒睡好,剛才趁著空趴在一旁瞇上了一會,現(xiàn)在慢悠悠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道:“郡主知道靖安侯要回來之后心情都變好了呢,都會開玩笑了。”
白露贊成地點(diǎn)點(diǎn)頭。
沈婉容卷起書,瞄準(zhǔn)了往立秋頭上砸去咬牙切齒道:“胡說八道什么!”
可憐的立秋剛睡醒就遭遇了飛來橫禍,可憐巴巴得捂著腦袋離沈婉容遠(yuǎn)一些。
白露去把那話本撿起來拍拍,一邊護(hù)著立秋,一邊還要把書還給沈婉容。
沈婉容拿了書還要威脅立秋。
“郡主?!卑茁稊r在立秋身前,及時滅了沈婉容的怒氣,“將軍讓你去找他的,可別忘了。”
猶如臨頭一棒,要不是白露提醒,沈婉容真就把這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咳?!鄙蛲袢菅b模做樣地清清嗓子,“那就走吧。”
白露與立秋相視一笑,忙殷勤扶起沈婉容?!笆恰!?p> -
慢慢悠悠散步到沈雋書房,門半掩,沈婉容推門的手還沒伸出去,就聽見里面一聲巨大地“滾”。
然后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姿容淑麗的女子,嗯,衣衫不整,好像還有幾行清淚。
沈婉容向后退了半步妄圖把自己藏起來,沒想到沈雋早就看見她了。
“進(jìn)來?!?p> 挺直了腰板,雄赳赳進(jìn)去。
沈婉容進(jìn)去的時候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心虛的要死。
但是沈雋沒遂她的意,坐的端端正正在研究兵書,連衣服的褶皺都非常平整。
看來是坐懷不亂嘍?沈婉容心里想的是這樣。
沈雋哪管沈婉容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啪”地一聲,沈雋把兵書放下,嚴(yán)肅地看著沈婉容,“我聽人說你同淮生那個所謂的心上人走得很近啊。”
“什么意思?”
“你好歹貴為郡主,怎會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
沈婉容好笑極了,這身份論真是經(jīng)久不衰啊,“我同誰走得近和你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
沈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沈婉容面前,居高臨下地凝望著她,語氣復(fù)雜,“你是我的女兒,陛下親封的永安郡主,未來的靖安侯夫人。”
這一串串頭銜還真是壓死個人啊,
沈婉容抬頭,直視,絲毫不退半步,“哪有怎樣?”
“不要為了什么阿貓阿狗丟了我沈家的臉面?!鄙螂h冷冷說完就轉(zhuǎn)身,甚至連袖口都打到沈婉容的手。
“你沈家?”沈婉容冷眼盯著沈雋的背影,細(xì)細(xì)品味這三個字,突然笑了出來,“父親可是忘了,我身上流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室血脈,可不稀罕沈......”
話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巴掌掀倒在地,立秋只來得及驚呼:“郡主!”
“沈婉容,你終究是我的女兒,別忘了你姓什么?!鄙螂h扔下這話就走出書房,最后幾步沈婉容都聽見了他的冷哼。
沈婉容捂著左臉,借著立秋和白露的手站起來,面上倒是一點(diǎn)也不難受委屈,甚至還有功夫和她倆開玩笑,“你們看,他急了。”
“郡主,沒事吧?!卑茁吨钡叵肴タ瓷蛲袢莸哪橆a,根本顧不上其他。
“哎呀,我沒事?!鄙蛲袢輶觊_白露的手,“不就被打了一下嗎?能有什么事?”
況且這傷可有大用處呢,沈婉容挑眉,得意極了,“白露,明日進(jìn)宮去看看我那個好舅舅?!?p> “?。俊卑茁墩?,“合著您故意惹怒將軍啊。”
“要是還不知道他逆鱗是什么,我可就白做他十幾年女兒了。”
白露突然不想管沈婉容這傷了,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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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霧氣都沒散,天色也是昏暗的,就是連早朝的官員都沒沈婉容起的早。
馬車還差點(diǎn)在長樂門被攔下,要不是沈婉容早有準(zhǔn)備提前討了太后的手令,估計(jì)還真沒那么容易進(jìn)宮。
一下馬車,沈婉容就捂著臉跑到太極宮去了。
算算時辰,秉文帝也才起身。
沈婉容直接跪在太極宮前,又對自己下了狠心,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馬上哭出來,“舅舅!”
正所謂無事秉文帝,有事好舅舅,這一招沈婉容運(yùn)用的可是爐火純青啊。
秉文帝差點(diǎn)被這一嗓子送走,忙推了門去看。
“永安?你這么早來做什么?宮門都沒開吧。你的臉...”秉文帝邊走邊說,可算是發(fā)現(xiàn)沈婉容左臉的紅腫了。
經(jīng)過沈婉容一晚上的不懈努力,終于讓它看起來更嚴(yán)重了一些,當(dāng)然也不止是看起來。
“舅舅?!鄙蛲袢輲е耷婚_始演,“父親他...他打永安。”
“慢點(diǎn)說慢點(diǎn)說。”秉文帝趕緊扶起跪著的沈婉容,“先起來,地上涼?!?p> “舅舅,我有個好朋友身份低微了些,父親看不上她,不讓我同她走得近,我一著急頂嘴了幾句,父親也著急了,就打了我一巴掌。”沈婉容越往下說,秉文帝臉越綠。
沈婉容早就知道,秉文帝最忌身份門第之說,先前他本就是皇宮里最不起眼的皇子,就是連宮里的女官都瞧不上他,若不是他苦心經(jīng)營這么久哪會有現(xiàn)在的他,這下子沈雋也算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了。
李元跟在秉文帝身后,提心吊膽,看情形不對就開口:“陛下,該上朝了。”
秉文帝如夢初醒,寬慰地摸了摸沈婉容的頭,“永安乖,朕一定會為你討個說法回來?!?p> “多謝舅舅?!鄙蛲袢莞卸鞔鞯碌耐瑫r還不忘彰顯自己的孝心,“可父親也是無心之舉,舅舅不要太苛責(zé)他了?!?p> 秉文帝面上微笑點(diǎn)頭,心里卻已經(jīng)把沈雋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婉容屈膝送秉文帝上朝。
“郡主怎么知道陛下一定會生氣?!卑茁秵?。
“因?yàn)檫@就是出身卑微的人心里的刺啊。”沈婉容轉(zhuǎn)身,“走吧,去找太后,去看看那只灰不溜秋的杜鵑?!?p> 白露明白了沈婉容的意思,立秋卻還是似懂非懂,“什么刺啊?”
“陛下的生母不過一個官女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又早早地去了,宮里的勢利眼最是厲害,也最會看人下菜碟,我以前就聽母親提起過,陛下在過繼到太后名下之前過得非常不如意?!鄙蛲袢菁?xì)心為立秋解釋道:“沈雋敢光明正大以身份欺人可不得勾起陛下一些不好的回憶嗎?”
“那...郡主是利用了妙音姑娘?”立秋這孩子就是聰明都會舉一反三了。
沈婉容腳步一頓,回身認(rèn)真看著立秋,“這不叫利用,她和趙澈之間的小秘密我沒有去追究,那自然我就要在她身上撈點(diǎn)好處了?”
“這也能說通?”立秋震驚,真就是睜眼說瞎話啊。
沈婉容勾起笑,“本郡主就是理,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绷⑶锆偪駬u頭,“那妙音姑娘和靖安侯之間有什么小秘密???”
沈婉容拂了額角的碎發(fā),淡淡地說:“誰知道呢?也許有朝一日他們自己會告訴我吧?!?p> -
被沈婉容算計(jì)在局的妙音在睡夢里打了個冷顫,驚醒了,喃喃自語:“哪里來的妖風(fēng)這么冷?莫不是趙澈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