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五七--無法逃離的黑暗

　　很快元三就來到了醫(yī)院，她看到陳二毛的時候還是有點怪怪的感覺，畢竟王麻子之前胡謅的謊言確實有點太假了。但是她似乎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回避著某些話題。所以也沒有深究之前陳二毛的反常，以及自己錢包里也巧合的少了24塊錢的事情。

　　見元三到了，張十三開始招呼大家出去找吃的，這時候王麻子卻說：“我們在走廊等吧，讓劉夢云換個衣服?！?p>　　聽到這話，劉夢云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少有的復(fù)雜情緒，她似乎很開心王麻子察覺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她看了王麻子一眼，眼神里有感激還有一種張十三他們不是很明白的東西。而王麻子則坦然的與她有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對視之后，便直接退出了病房。

　　他們剛出病房門，張十三見陳二毛似乎想說點什么，他就知道剛才的對視和王麻子少有的這種體貼，一定被心細(xì)的陳二毛察覺到了什么。他覺得現(xiàn)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于是開口問：“二毛，你傷口去看了嗎？醫(yī)生怎么說??？”

　　陳二毛聽他突然這么說，也只好收起了之前八卦的表情，對張十三說：“沒啥，就是恢復(fù)得慢了一點，因為，這個傷口，你也知道的……傷口不太規(guī)則，不那么容易恢復(fù)?！?p>　　“沒事兒就行?！睆埵矝]過多糾纏他的傷，而是又轉(zhuǎn)向王麻子問：“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吃飯的？”

　　王麻子一愣說：“我哪兒知道？”

　　“你不是經(jīng)常有這客戶，那客戶的嗎？能不知道有啥吃的？”張十三有點不信。

　　“得了吧，我那些客戶挑的地方，死貴還難吃。你懂嗎？就是賊商務(wù)的那種，我可不愛去。”

　　就在這個時候，劉夢云打開了病房門，跟元三一起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就是一條簡單的水洗白牛仔短褲，腳上是雙白色帆布鞋。上衣不是很緊身，但是卻能很好的勾勒出身體的線條。但是可能是因為最近她瘦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的時候，多少有點空。

　　如果是之前的話，一定很好看。她稍稍畫了一點淡妝，氣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見大家都看著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元三說我氣色太差了，所以我就化了點妝，你們別看了?！?p>　　她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緋紅，現(xiàn)在整個人竟然透出了一種明媚，之前太多的時候，張十三他們都看到的是那個臉色蒼白又消瘦的她。化妝品真是好東西，至少能給到一個女孩子想要的體面。

　　不需要過度的粉黛，只是淡淡的。因為這個時候，她化妝不是為了漂亮，而僅僅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病容。遮蓋掉之前的疲憊又蒼白的樣貌。

　　外面的陽光很好，張十三一時有點恍惚，因為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第一次見到劉夢云的時候，那時候她該多么明媚清澈？在最好的年紀(jì)，光是一張素顏的臉，就已經(jīng)很美了。那種煥發(fā)著青春氣息的美好，而現(xiàn)在只是出去吃飯，都需要化妝來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p>　　張十三再次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自責(zé)中，這不是劉夢云說不怪他們就可以消解的。最近張十三總是容易陷入這種自責(zé)中，認(rèn)為自己真是太過于自以為是，太不把一些東西當(dāng)回事，太過于想當(dāng)然才把這么多無辜的人牽連其中的。

　　陳二毛察覺到他的沉默，于是小聲的說：“走吧，先吃飯去?！?p>　　張十三點點頭，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劉夢云、元三和王麻子他們在前面聊什么。估計是在討論去什么地方吃飯吧……

　　劉夢云選了一家安靜的私房菜，她說自己很久之前就想去吃了，但是因為自己生病一直沒去成，今天恰好有這么多人一起，吃飯一定很熱鬧。

　　整個過程里，張十三都試圖表現(xiàn)得歡樂又自然，因為他不想被他們看出自己的擔(dān)憂。畢竟之前他就覺得劉夢云也許已經(jīng)陷入了一種巨大的危險中，畢竟4樓的無字牌位和詭異景象，至今還是歷歷在目。這反復(fù)浮現(xiàn)在心里的場景也讓張十三有點心猿意馬。

　　而且最近突然發(fā)生的很多事情，也讓他自己自顧不暇，但是！今天早上那只詭異的死鳥，不正是像他們幾個一樣嗎？

　　無意間飛進(jìn)了這個房子，但是卻發(fā)現(xiàn)進(jìn)入了一個自己完全陌生又恐怖的地方。隨后拼命掙扎逃避，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擊墻壁。試圖逃離。但就算是粉身碎骨，鮮血淋漓，也沒有結(jié)果。一切就像是早就注定的一樣，無法逃離。這種宿命感壓得張十三喘不過氣。

　　這時候，眾人正好吃完了飯，劉夢云今天的興致特別好，從餐館出來，她又說想去街上逛逛。張十三其實非常不喜歡逛街，但是今天他們也沒有別的事情，而且王麻子和陳二毛似乎也沒有想先走的意思，索性便陪著劉夢云一起去了。

　　商業(yè)步行街上的人很多，雖然正午過后的陽光開始變得灼熱又炙烤，而且十分刺眼，可這并沒有影響什么。因為在熾烈的陽光下，反而讓張十三覺得很有安全感。

　　一路上，元三似乎察覺了張十三心里有事，于是便找了一個機(jī)會，悄悄來到他身邊，用一種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你是有設(shè)么事情嗎？我感覺你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

　　張十三不想隱瞞，直接說：“我其實就是擔(dān)心劉夢云，特別是她說最近老是覺得有人跟蹤她，而且我今天在醫(yī)院還看到了林東。所以有點擔(dān)心……”

　　“你什么意思？”元三似乎也感覺到了張十三所說的那種冥冥之中不可言說的擔(dān)憂。

　　“我總覺得，最近的問題中心不在我們那邊，而是在劉夢云這里，雖然我沒什么證據(jù)，單純的只是猜測?！睆埵粗?，但是心里依然糾結(jié)著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張十三，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你。”元三說完之后，盯著張十三的眼睛。她的這種眼神相當(dāng)直白且具有侵略性。

　　張十三被她看得有點發(fā)毛，于是想說點什么掩飾一下自己的慌亂，他想了想說：“之前繆師傅不是也說她那邊有點棘手嗎？”

　　元三還是那么看著他，然后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才能坦率一點？你這種自我感動式的擔(dān)心，我真是理解不了一點?！?p>　　他有點愣住了，沒想到元三早就發(fā)覺了他的隱瞞，甚至還直接點破了他這種隱瞞背后的情緒。這讓張十三有種無處遁形、赤裸裸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無疑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

　　“我只是，真的不希望有人再因為我們的事情，卷入其中了。張十三還在試圖解釋著。

　　“所以就是不面對？就是隱瞞？就是選擇自己扛？那你真?zhèn)ゴ?。”元三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也十分平靜，

　　但這話在張十三的心里越像是平地驚雷一樣，讓他覺得無比的震撼，他突然想起之前王麻子說的那句“那萬一別人想跟你一起承擔(dān)呢？”現(xiàn)在他做的一切，看上去像是在保護(hù)，但其實他能不能一力承擔(dān)也是未知數(shù)，而且不論他自己主觀上是否想牽連別人，客觀事實是：已經(jīng)早就牽扯了。

　　雖然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而他卻一直在逃避著，表面上他的確是希望通過自己的遠(yuǎn)離，從而讓元三她們免于遭遇到跟他們一樣的命運(yùn)。可命運(yùn)的齒輪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悄然飛速的轉(zhuǎn)動起來了。

　　見張十三一直沉默，元三也失去了繼續(xù)跟他討論的興趣，跑過去跟劉夢云他們聊天逛街去了。

　　此時的張十三雖然知道，他這樣的行為的確不妥，但是在他自己的角度，也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式……他很想開口對元三說點什么，可怎么也開不了口。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在牽制著自己，讓自己變得如此患得患失又小心翼翼。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張十三一直都漫不經(jīng)心的陪著他們。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王麻子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而張十三只是用自己不喜歡逛街這種爛借口搪塞著。

　　劉夢云并沒怎么被張十三的情緒影響到，直到快6點的時候，才戀戀不舍的說：“得回醫(yī)院去了，護(hù)士點名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又該告狀了。”

　　“護(hù)士這么嚴(yán)格??？”王麻子問道。

　　劉夢云卻遲疑了一下說：“因為……之前我似乎夢游……所以我點名的時候不在，她們會很著急。我也不想給她們帶來困擾……”說完有點難為情的低下頭。

　　王麻子這時候，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了，立馬招呼大家一起送劉夢云回去，路上還跟她商量晚上買點啤酒回病房悄悄喝?？砂褎粼崎_心壞了，她似乎很喜歡這種有小小的叛逆感。

　　回到醫(yī)院，所有人才覺得有點餓，這時候，王麻子提出他們3個去買點東西回來吃。而這個趙阿姨也早就等在了病房，她帶了一個看上去十分精致的水晶花瓶，而且已經(jīng)把花打理好，放在了劉夢云床邊的柜子上。

　　夕陽的光斜斜的照在花瓶上，把花朵也染上了一層柔和又引人無限遐想的金色。這讓劉夢云心情大好，還不停地夸獎趙阿姨的眼光不錯。如果這花不是插在病房里的話，一定會更好看吧……

　　王麻子招呼張十三和陳二毛出去買吃的，他說：“中午讓劉夢云破費(fèi)了，晚上的飯不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她請客了。要不然我們幾個大男人也太沒面子了?！?p>　　劉夢云笑而不語的點點頭，而元三正在跟她一起吃著趙阿姨帶來的水果。今天逛街的時候，劉夢云買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雖然是很簡單的樣式，但是上面的蕾絲近看時才能看到，用元三的話說，就是這種衣服雖然樣式簡單，卻讓人有盯著看的想法。哪怕只是看清楚面料的花紋，所以她說著這是心機(jī)裙子。

　　張十三他們剛出門，王麻子就劈頭蓋臉的問：“十三，你今天真的有點奇怪啊。剛才我看她們都在，不好意思問你，你怎么了？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到早上那只鳥，莫名其妙的飛進(jìn)來，我覺得它一定預(yù)示著什么……但是一時又想不到是什么……而且，我一直忍著沒說的就是，今天星期六。”張十三心里似乎在想很多事情，因為真的很奇怪的是，這個星期，他們居然沒有發(fā)生什么詭異的事情，直接過度到了周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繆師傅不是布置了陣法嗎？說明是起作用了啊。”陳二毛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于是想勸他不要太介懷。

　　王麻子盯著他問：“你是想說，你很擔(dān)心劉夢云對嗎？”

　　“嗯……我甚至覺得我們那邊的事情，不是沒發(fā)生，也許是沒到時候，就連繆師傅也說了，應(yīng)該發(fā)生的一定會發(fā)生的，但是這周就是很平靜，除了昨晚有奇怪的聲音和早上的鳥，居然就這么過了。我真的很難相信……”張十三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王麻子他們。

　　王麻子嘆了一口氣，試探性的問：“那你早說嘛，你是怕我們一直在劉夢云這里，影響到她？”

　　“我也不確定，而且早上林東不還在查什么東西嗎？我擔(dān)心有人對劉夢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陳二毛插嘴道：“那還不好辦，我們找借口留在醫(yī)院不就好了？反正劉夢云似乎很開心我們陪她。我們就守著她?！?p>　　王麻子自然是巴不得這樣，而張十三也覺得這似乎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了，便也答應(yīng)了下來，

　　于是，幾人商定晚上在醫(yī)院多呆一會兒，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而就在這個時候，張十三電話卻響了，他一看是元三，于是接起來，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元三那邊帶著哭腔的聲音：“快回來！劉夢云不見了！”

　　“什么？”張十三一瞬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剛才那種不詳?shù)念A(yù)感更加強(qiáng)烈了。

　　“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她就不見了！”

　　“我們現(xiàn)在就回來?！?p>　　掛了電話，張十三對王麻子他們說：“劉夢云又不見了！快回去！我有種很不好預(yù)感！”

　　他們?nèi)诉€好沒有走遠(yuǎn)，一路上幾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回到醫(yī)院，剛到住院部大樓的附近，就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圍在樓下。都仰著頭對上面指指點點，張十三頓時心里就是一空。

　　他甚至不敢去看樓上，因為之前他那種不好的預(yù)感此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加上剛才一路狂奔，張十三用力的呼吸著。

　　這時候夕陽更濃了，而一個白色的身影，就站在住院部頂樓的邊緣上。風(fēng)輕輕吹起了裙角，夕陽的橙色包裹著那個單薄的身影。高處的風(fēng)很大，讓本來就單薄纖瘦的身影更加搖搖欲墜。

　　“快！上樓！”王麻子趕緊招呼張十三他們。

　　幾人立馬飛奔向電梯，現(xiàn)在他們動作越快，救下劉夢云的希望就越大！但是電梯似乎就像是專門跟他們作對一樣，幾乎每一層都在停，這讓心急火燎的三個人都十分光火。

　　“走樓梯！”張十三說。

　　他們誰也沒猶豫，迅速的跑向安全通道，王麻子數(shù)了一共18層，雖然是有點高，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上去的樓層。于是幾人沖進(jìn)安全通道，三步并作兩步的往頂樓趕去。一路上，他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腿像灌滿了鉛一樣沉重！但是誰也沒有減慢自己的腳步。

　　可爬了一陣子之后，陳二毛卻氣喘吁吁的停下了腳步，他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等等！不對勁！”

　　“什么？”王麻子也停下了腳步，雙手撐著膝蓋問道。

　　“我們好像在原地打轉(zhuǎn)?。?！”陳二毛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說。

　　“怎么回事？”張十三也滿頭大汗，衣服都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

　　陳二毛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說：“剛才，我就看到了12樓！但是你們看！我們現(xiàn)在在幾樓？”

　　王麻子看了一眼樓層指示牌說：“9樓？”

　　“對！我們之前很著急，悶頭往上沖，而沒注意到，我們在9-12樓這三層里上了好幾遍！”陳二毛焦急的解釋著。

　　“又TMD來這一套！”王麻子聽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咒罵道。

　　“肯定是有人不想讓我們上去！”張十三反應(yīng)了過來！

　　“得想想辦法！我們要是一直被困在這里，劉夢云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陳二毛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還站在頂樓邊緣的劉夢云，她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去，而現(xiàn)在他們卻被困在這么個鬼地方。

　　“麻子，你之前不是也遇到過嗎？你當(dāng)時怎么辦的?。俊睆埵蝗幌肫饋碇巴趼樽右脖焕г诹四莻€不存在的5樓，于是想問問他。

　　王麻子略微思忖，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認(rèn)真的表情，他說：“我當(dāng)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就一直下，然后喊你們，只要你們回答就是對的地方，沒有你們回答的地方就一定有問題?！?p>　　“我們也試試？”張十三似乎感覺抓住了什么希望一樣，

　　可王麻子卻說：“不行啊，這次沒有人會答應(yīng)我們，我們怎么判斷是不是正確的樓層呢？”

　　陳二毛這時候估計也是急糊涂了，說：“打電話叫元三去12樓？她等在那里，我們?nèi)ズ埃俊?p>　　張十三一聽，瞬間覺得是個辦法，但是卻被王麻子制止了，他說：“不行，因為元三現(xiàn)在可能就在頂樓，貿(mào)然叫她下來，萬一劉夢云有個三長兩短……”

　　他沒再說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他沒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于是又陷入了一種焦急的平靜中。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眼前的燈突然開始詭異的閃爍著……張十三暗叫不好，這時候王麻子和陳二毛兩人也迅速靠近了張十三的身邊，三個人聚在一起，盡量用自己的后背貼著同伴的后背。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只是在這么要命的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出，張十三真的覺得有一種宿命般的感覺。

　　空氣中只有他們?nèi)齻€人粗重的喘息聲，每個人都高度戒備，想看看到底有什么東西。但是，安靜了一陣子之后，除了那一直閃爍就像接觸不良的燈光以外，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可在他們潛意識里，一種危險的感覺卻正無聲無息的蔓延，就在三人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陳二毛敏感的注意到，樓上和樓下的燈光正在一層一層的熄滅，他用一種從嗓子里努力擠出來的聲音說：“燈開始滅了！小心……”

　　這種感覺，與其說是等滅了，不如說是一種沒有形態(tài)的巨大黑暗正在一點一點的蠶食著這片空間，還亮著光的樓層被一層一層的被吞噬，融合進(jìn)那種充滿了危險氣息的黑暗中……

　　張十三那種特別熟悉的絕望感再次襲來，那巨大的黑暗就像黑洞一樣，肆無忌憚的吞噬著一切，還有最后的三層……兩層……馬上就要到他們這里了，他不敢想象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里，該怎么辦。

　　但是那不斷侵襲而來的恐怖黑暗還是不可抗拒的，慢慢將他們身邊的亮光吞噬……這次甚至不同于以往，連可以逃跑的路都沒給他們留下。

　　就在亮光消失的前一秒，張十三感覺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本來就極度緊張的時候，被這么一抓，他本能的用盡全部力氣，甩開了那只手。這時候，一旁的王麻子問：“你怎么了？”

　　“有人抓了我一把！”張十三聲音顫抖著說。

　　還沒等他們繼續(xù)說話，一陣整齊但是密集的腳步從黑暗深處響起，就像是很多人整齊劃一的齊步行進(jìn)的聲音，陳二毛用一種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這次又是什么啊……”

　　“別說話！不要發(fā)出動靜！”王麻子快速地說道。

　　黑暗中一切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功能，他們幾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都不由自主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因為之前看的小說里，似乎寫過類似的橋段，捂住口鼻可以防止自己的生氣泄漏。被不干凈的東西察覺，然后襲擊自己?，F(xiàn)在這么無助的情形下，姑且就相信吧……

　　現(xiàn)在他們?nèi)司o緊的靠在一起，就連一向膽子最大的王麻子也對現(xiàn)在這種如同身處虛空的感覺感到極其不適。王麻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看不到對手的恐懼。如果但凡能看到點什么，他急了也敢上去試試斤兩，但是面對這種無形無質(zhì)單純的黑暗，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幾人就像是深海里孤獨的潛水艇，或者是迷航在了宇宙深處的飛船，這種黑暗，讓之前面積有限的安全通道，變得就像是宇宙一般的無垠廣袤……未知和剝奪了視覺感官的恐懼，讓他們?nèi)硕忌窠?jīng)高度緊張，身體也戰(zhàn)栗著，但是又不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音。

　　而現(xiàn)在之前從樓下，自下而上的腳步聲也迫近了……可能由于什么都看不見，其他的感官變得無比敏銳。他們豎起耳朵捕捉著黑暗中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有很多人，在黑暗中整齊劃一、訓(xùn)練有素的前進(jìn)。

　　這時候，他們才漸漸感覺一陣若有若無的寒意，讓他們牙齒微微打顫，發(fā)出輕微的“咯咯”的聲音。而這細(xì)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聲音，在這個時候卻像是打雷一般的，刺激著他們已經(jīng)要崩到極致的神經(jīng)。

　　終于，腳步聲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身邊，聽上去，正在與他們擦肩而過……但是從腳步聲的規(guī)模判斷，至少有好幾十人，可是他們卻沒有感覺到有人經(jīng)過，只能聽到聲音。

　　這時候，張十三在心里暗自祈禱：快走吧，快走吧……千萬別停下！求求了……可能是因為長時間在黑暗里的緣故，張十三對空間感的概念也開始模糊了起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在空間有限的樓道，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置身黑暗的荒野，甚至能感覺到來自荒野的風(fēng)！

　　腳步聲聽著就要過去了，張十三在自己的內(nèi)心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象自己到底跟什么擦肩而過。因為自己的想象力簡直足以讓自己崩潰。

　　而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一陣手機(jī)鈴聲，簡直如同石破天驚！一瞬間打破了他們?nèi)说陌察o！手機(jī)的鈴聲聽上去亂七八糟，因為他們?nèi)说氖謾C(jī)是在同一個瞬間響起來的！

　　與此同時，腳步聲也戛然而止！

　　手機(jī)鈴聲還在自顧自的肆無忌憚的作響，張十三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跟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樣，因為他甚至看不清楚自己在跟什么對峙。而手機(jī)鈴聲卻像催命符一樣響著。

　　他感覺到身邊的兩人也本能的用手捂住了手機(jī)，但是這個行為對于現(xiàn)在的情形沒有絲毫的幫助。手機(jī)本來應(yīng)該亮起的屏幕，此時也像是有意的一般，根本沒有絲毫的光亮。

　　而腳步聲還是沒有響起，但是，就在手里鈴聲響起的那一個瞬間，張十三就覺得自己被一種巨大的窺視感包圍。仿佛在這片黑暗中，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但是自己卻不論把眼睛瞪多大，都看不到……

　　這種在黑暗里置身人潮的恐懼感讓張十三已經(jīng)瀕臨崩潰……他害怕此時正有一張臉與他的臉相隔咫尺……

　　可是，他也不敢伸手隨意在黑暗中摸索，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伸手會摸到什么……

　　手機(jī)鈴聲終于停止了，可來自黑暗深處的恐怖窺視感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有種愈演愈烈的趨勢，人類保有的那種動物的本能在提醒著他們，危險迫近，但是卻無路可逃……

　　他們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逼到了角落，此時雖然安靜，但是在他們心里卻早已四面楚歌。

　　這種無法逃離的感覺讓張十三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窒息，他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于是更加用力的呼吸著。但是空氣就像是在被抽走一樣，隨著他的呼吸，變得越發(fā)稀薄。

　　一時間他甚至有點恍惚，因為置身這種猶如黑洞般的環(huán)境里，他對自己的感官上的反應(yīng)都有點懷疑。一開的時候，他以為是自己緊張導(dǎo)致的呼吸困難。但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因為他就像被套進(jìn)了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塑料袋里，越是呼吸越是缺氧，而這種缺氧的感覺漸漸讓他眼前出現(xiàn)一片一片的星星點點的東西……意識也漸漸地有點模糊，他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頭，試圖保持清醒，但是結(jié)果還是杯水車薪……

　　而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他本來已經(jīng)因為缺氧而麻木冰冷的手，突然感覺身邊有個人正悄無聲息的，滑了下去。

　　本來他們?nèi)司o靠這彼此，但是這個時候，有個人已經(jīng)有點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