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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詭夜

第五十四章 永遠的意思是……

七日詭夜 三景小哥 8066 2023-11-15 07:08:40

  林東過了好一陣子才出來,然后示意他們跟他走。于是眾人跟隨他的腳步來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書房一樣的房間里。林東的眼神還是那么銳利,但是張十三這時候真的什么都不想說。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灘液體,任憑林東那目光銳利如刀,對他卻沒什么意義,因為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林東開門見山的問:“把今天你們?nèi)タ磩粼频慕?jīng)過,跟我說一遍吧?!?p>  王麻子在開口之前,看了一眼張十三,卻發(fā)現(xiàn)張十三似乎有意避開了他的目光,于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我們今天去看劉夢云的事情,還是包括我們遇到繆師傅的事情?”

  “全部?!?p>  王麻子開始慢慢的把今天的事情,事無巨細(xì)的講了一遍,直到他說到他們幾人在樓梯上遇到繆師傅的時候,林東略微一遲疑的說:“你們遇到的繆師傅是嗎?”

  王麻子點頭稱是,然后還說:“要不是繆師傅,估計今天我們都得交代在醫(yī)院的安全通道里。”

  “很嚴(yán)重嗎?”林東的眉頭又一次緊緊擰在了一起。

  王麻子把他自己還有張十三和陳二毛的狀況跟林東說了一遍,陳二毛不時在一邊幫他補充一些細(xì)節(jié)。比如他自己似乎在黑暗中跟著紙人走了一定的距離什么的。

  林東問:“那繆師傅帶你們上樓的時候,門是怎么回事?”

  “那門很奇怪,就像是看到我們上去故意關(guān)上的,開始的時候,繆師傅的符紙怎么都點不燃,然后他著急了,就直接用血畫了一個符,門才打開的。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王麻子講完之后,似乎又回憶起了之前的那個畫面,臉上全是難以抑制的悲傷。

  這時候,林東看著元三說:“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劉夢云的日記本,這個你知道嗎?”

  他這個問題顯然是問元三的,她還是很悲傷,但是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知道的?!?p>  “那你知道鑰匙在哪里嗎?”

  元三略微回憶了一下說:“不知道……這可能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秘密了……”

  林東點點頭,又接著說:“那最近你感覺到有人在你們身邊嗎?”

  “沒有,之前你也問過我的。但是,昨天晚上,有個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她的聲音還是帶著哭腔。

  見元三猶豫,林東便表示:“沒關(guān)系,你只管告訴我。剛才他們那么離奇的經(jīng)歷我不是也沒懷疑嗎?”

  元三點點頭,但是她的眼神里似乎很恐懼,她似乎不愿意回憶起來,但是又不得不去想。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之后,才面帶驚恐的說道:“大概就是昨天傍晚的時候,我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當(dāng)時我去了一趟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抽煙。煙剛抽到一小半的時候,夢云就來叫我回去,我就跟著她往病房走。但是她開了門之后,就不見了……”元三說著,還不時的觀察林東的表情。

  “然后呢?”林東估計是看她不說話了,又問了她一句。

  元三又接著說:“然后我就進門去找,但是病房是空的。我就開始有點著急了,于是我就去護士站,問有沒有人看到她。結(jié)果護士說,她一直在病房。我有點不敢信,但是還是打算回去確定了一下,緊接著,我就看到夢云病房的門開了,我趕緊過去。就……就看到夢云正準(zhǔn)備開門向外跑,但是,她,她……背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手,直接把她又拉了回去……”

  “手?什么樣的手?”

  “嗯……很嚇人,比人手大很多,青黑青黑的,感覺又像是一個很高的人,特別高,那手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的……直接把她往回拉。我當(dāng)時想去拉住她的手,但是,當(dāng)時夢云開門的時候手還搭在門把手上,她被那么一拉,門也就被關(guān)上了。我急壞了!大聲叫她名字。半條走廊的人都看著我,結(jié)果,夢云又好端端的出來,給我開了門,還說門沒鎖,干嘛在走廊大喊她的名字?!?p>  元三頓了頓又補充道:“所以,我就覺得是不是我看錯了?因為夢云沒有被拉走,而且還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林東沒有懷疑,只是簡短的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然后他說:“今天劉夢云失足掉下去的時候,你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嗎?”

  “什么?”王麻子一臉驚異。然后又說道:“她之前不就是這個狀態(tài)嗎?難道今天不是意外?”

  “是的,她失足之前很短的時間,只有一瞬間。我發(fā)現(xiàn)她失去平衡的時候,是有什么看不到的東西推了她一下?!绷謻|緩慢又鄭重的說道。

  “所以,我們最近一直在醫(yī)院調(diào)查,到底有誰接近或者試圖接近醫(yī)院。但是除了你們跟她家里的父母還有繆師傅,根本沒有別人。”

  “你,不會是懷疑繆師傅吧?”陳二毛用很小的聲音問道。

  “我沒懷疑他,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讓我懷疑他?!绷謻|正色的說道。

  “這話什么意思?繆師傅為了救劉夢云自己都差點摔下去,他怎么會去害人呢?”陳二毛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東說:“我沒有懷疑他,但是辦案講的是證據(jù),證據(jù)指向誰,那么我就懷疑誰,聽懂了嗎??!?p>  陳二毛點點頭,沒再吱聲。

  林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后說:“我暫時沒什么事情了,那本日記里可能會有什么突破,但是還打不開。如果你們找到鑰匙的話,可以通知我?!?p>  鑰匙……

  王麻子的表情瞬間就是一變,今天早上的時候,陳二毛剖開的那只死鳥的肚子里不就有一把嗎……難不成……

  想到這里,王麻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褲子口袋。

  但就是這么一摸,王麻子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因為哪兒還有什么鑰匙?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就像壓根沒有出現(xiàn)一樣,于是王麻子不動聲色的說:“東哥,能借一步說話嗎?”

  林東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他覺得王麻子應(yīng)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而不想被張十三他們知道,于是起身示意王麻子跟他一起出去。這時候陳二毛一臉的驚異,王麻子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嗎?

  但是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因為他本身也不是那么計較的人。誰還沒有一點秘密呢。就在這個時候,陳二毛突然發(fā)現(xiàn),張十三到現(xiàn)在都沒說一句話,于是便來到張十三身邊,先是看了看他。那種眼神很溫和,雖然也含混著一些探究的意味,不過更多的是關(guān)心。

  他在張十三耳邊說:“你沒事吧?”

  張十三還是試圖說點什么,可只是張了張嘴,心里那種憋悶還是沒有消散。這時候,陳二毛微微皺起了眉毛,又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對張十三說:“我們出去待一會吧?!?p>  元三這時候也注意到了張十三這種奇怪的沉默,正想開口說點什么。王麻子已經(jīng)回來了,林東卻沒跟他一起。他徑直走到張十三身邊,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出去透透氣?”

  張十三沒有拒絕,起身跟他一起,剛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下起了大雨。王麻子在門口停住了腳步,而張十三這時候卻沒有,他徑直朝雨里走去。陳二毛剛想拉住他,卻被王麻子制止了。

  雨很大,肆無忌憚的澆在他身上,雨水的是涼的,順著頭發(fā)流進了眼睛。眼睛覺得很刺激,于是有溫?zé)岬难蹨I跟著雨水一起流過臉頰。張十三就那么默默的在雨里站著。

  這時候,陳二毛站在門口小聲對王麻子說:“老張這樣沒關(guān)系嗎?”

  王麻子很平靜的回答:“剛才林東走之前就囑咐過我,他這叫什么‘應(yīng)激性心理障礙’得讓他發(fā)泄出來,要不會出問題。”

  陳二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元三這時候也到了門口,見張十三站在雨里,愣了一下,這時候陳二毛說:“別管他?!?p>  元三淡淡地回了一句:“誰要管他?!北戕D(zhuǎn)身回到了屋內(nèi)。

  陳二毛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看身邊的王麻子,王麻子察覺了他的目光,語氣中略微有點凄涼的對他說:“元三跟十三之間的有點事情沒說開,等他們什么時候想明白就好了?!?p>  而張十三的世界里,完全被雨水的聲音填滿了,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有的人早就見過了此生的最后一面。只是當(dāng)時并沒有察覺。就像今天,總覺得哪怕是劉夢云出國,也許還有再見的時候,但是現(xiàn)在……似乎這次的告別就是永遠。

  原來這就是死亡,你再也見不到那個人。再也不能與這個人產(chǎn)生任何的交集。再也不能這個詞語真可怕啊……所謂的永別就是,你叫破喉嚨的喊出那個名字,卻再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你不想忘記,卻只有回憶。你用盡全力,想盡辦法,卻再也無法觸摸……

  劉云夢死了……張十三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因為他覺得自己終于還是害死了劉夢云。自己就是兇手,甚至覺得自己此時就抱著血淋淋的她……

  張十三內(nèi)心就像是一個堰塞湖,孤獨又危險。

  為什么不是自己?

  她什么都沒做!

  中午的時候,他們明明還在一起吃飯,自己卻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真惡心啊。遠離有什么意義呢?最后的結(jié)果依然很糟糕,真無能??!總是想很多有的沒的,但是什么都改變不了,真愚蠢??!

  難道這就是劉夢云所說的宿命嗎?她認(rèn)命了嗎?自己的掙扎還有什么意義呢?這一次,如此真實的死亡,就在眼前。

  她變成了夢里的云朵。

  而自己現(xiàn)在卻被情緒折磨到生不如死,如果說這就是最后的結(jié)局,那么這么多人,還能活多久?是不是所有人都要以這種方式死去?下一個又會是誰?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然后是家人?直到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自己,然后在一種活著等于死去的情況下,孤獨的茍延殘喘?

  那個牌位也再一次浮現(xiàn)在了眼前!那一定是某種程度上的預(yù)示,但是卻因為自己自我感動式的逃避,并沒有幫助到劉夢云,甚至還間接的導(dǎo)致她的死亡……

  那白色單子和下面的殷紅再次浮現(xiàn)……依舊是那么的清晰,就像是烙印在了記憶里。

  張十三瞬間覺得眼前的雨,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

  那種腥味似乎跟往常的雨不同,這次的更加腥膩。還有點點鐵銹的味道。張十三發(fā)現(xiàn),雨不知道在什么變成了血!就像是他從天臺往下看的那一眼,看到地上的那一灘鮮紅一樣,果然是上天在懲罰自己這個兇手吧?

  這次他沒有逃避,甚至都沒感到絲毫的恐懼,一種無所謂的麻木感,讓他就那么站在這漫天血雨中。此時張十三甚至都沒有去想,為什么雨水會變得猩紅滑膩?也沒有任何心思去像之前那樣總是想搞明白什么。

  而就只是任由猩紅的雨水沖刷,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雙手,那沾滿了鮮血的雙手。這不正是他此時此刻的心境嗎?呵,我這個殺人兇手,可真該死啊。

  他就像走進了一條細(xì)長狹窄的小巷,四處都是迷霧,但是他卻還是拼了命的想去到這個巷子的盡頭。當(dāng)他終于到了盡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堵墻,墻壁高得看不到頭。發(fā)現(xiàn)過不去,就一頭一頭的往上撞,哪怕頭破血流,還是不回頭。因為他內(nèi)心知道,永遠回不去了……

  那句“你逃不掉的”就像是詛咒一樣,逃不掉,回不去,忘不了……當(dāng)然,也想不開。

  張十三看著自己的雙手,呵呵傻笑著。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到底此時此刻為什么這么想笑。笑自己如此普通,卻又如此絕望,甚至期待出現(xiàn)一個方外高人給自己一本秘籍,從此走上另外一條路。經(jīng)過修煉自己可以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真可笑啊……如果世界可以這樣單純美好,那自己不就可以不用看著身邊的人離去了嗎?揪出那個搗鬼的家伙,打到他跪地求饒。

  真好笑啊……

  這時候,張十三突然滯了一下,因為他似乎感覺一直沖刷自己的冰涼雨水消失了。于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陳二毛正打著傘,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張十三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哪里有什么猩紅的血雨,眼前的一切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場景罷了。

  陳二毛這個時候,把自己的目光從張十三的身上移開,看著不遠處的地方。自說自話般的說:“小時候,我爸爸走了,但是我不知道。還是天天纏著我媽,還有爺爺他們問。我爸爸去哪兒了?為什么家里寧可擺著他照片,都不見他回來呢?”

  張十三沒有回答他,而陳二毛也只是自顧自的說著:“直到有一天,我被一群小孩嘲笑。說我永遠都不會有爸爸了,也不會有爸爸來給我開家長會。他們都知道,就我還不知道,我爸死了!”

  說完,他微微的定了定神,用一種很平靜,但是卻十分壓抑的聲音接著說:“我那時候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永遠’這個永遠有多久。我還想去跟那些小孩們爭論,憑什么都說我爸爸死了?永遠回不來了?”

  他輕輕的笑了一下,那種笑相當(dāng)?shù)目酀?,這是第一次在陳二毛臉上看到那種神情,眼底的悲傷甚至讓張十三都有點驚訝。

  他接著說:“‘死了’是什么意思?我還根本不明白。直到我回去問我媽,我媽當(dāng)時的表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看著我,笑得相當(dāng)燦爛的說,別聽外面的小孩亂講。但是眼淚就那么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那個場景,我現(xiàn)在也忘不了??伤麄儧]人告訴我,我爸爸究竟是為什么,就死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都已經(jīng)上了高中,才在一次,爺爺喝醉了的時候,知道了一件事……”說完,陳二毛頓了頓。

  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聲音說:“我爸爸……”他還是哽咽了一下,他努力的壓抑了下自己的情緒,抬起眼睛往天上看,似乎害怕眼淚的滑落。

  接著說:“我爸爸是因為我小時候貪玩,去了河里游泳,他知道后本來就是去把的帶回家的。沒想到,他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快淹死了……所以,他其實是為了救我才……”

  陳二毛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說:“這就是為什么很多年,我家里都不讓我知道父親死的原因。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那條河邊,每次路過的時候,我似乎都覺得那條河里流著我爸的血……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奔流的血河里掙扎的樣子……”

  張十三此時的內(nèi)心泛起了一絲漣漪,之前他也看到了漫天的血雨……這或許就是他們彼此內(nèi)心的那種愧疚感吧,因為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兇手。他很想說的點什么,但還是什么都說不出來,就像是失語了一樣,那些溫柔的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好在陳二毛也并沒有在意,而是穩(wěn)了穩(wěn)心神,繼續(xù)用一種盡量云淡風(fēng)輕的語調(diào)說:“而我本來不叫陳天野的。而是叫陳天賜。因為父母覺得我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可我覺得我害死我爸,所以,我改名叫了他的名字?!?p>  聽到這里,張十三看著他,陳二毛把這么隱秘的過去分享給自己……一時間,突然感覺心里之前的那道無形的壁壘松動了一下。陳二毛原來跟自己一樣,不,還是不一樣……畢竟他是無心的。并且年紀(jì)太小了,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行為會帶來的后果。

  可自己卻已經(jīng)成年了,明明知道有些事情的后果,還自以為是的想當(dāng)然,自己比年少無知的陳二毛,更加不可原諒!

  陳二毛悄悄的抹了一把臉,拂去了臉上的眼淚,然后說:“后來我長大了,也知道了‘永遠’和‘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TMD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知道嗎?但是我還活著。我也想用自己去換我爸,我也覺得是我害死了他……畢竟我死了,父母還年輕……他們還可以再要一個孩子。我甚至把這個想法告訴過我媽,她一開始很生氣,可又哭著說,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生命也是注定會永遠離開。我就問我媽,永遠到底是多遠?我媽說,永遠就是,他永遠沒有走遠……他會在,無時無刻的在……”

  陳二毛沒有再說話,而張十三終于覺得那道壁壘上有了清晰的裂縫,一種龐大復(fù)雜的情緒瞬間洶涌的沖擊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喉嚨里似乎也堵著什么東西,這種感覺很難受,但是只有沖破這種難受的桎梏,自己才能突破這種困境。他努力的想從陳二毛的故事獲得什么,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故事的力量。

  是啊,永遠就是永遠沒有走遠……也許正是此時此刻就有一雙無形的溫柔臂膀,正在試圖溫暖著孤獨又殘破的心……又或許,是抬眼就能看到的那朵潔白柔軟的云……

  張十三突然感覺臉上溫?zé)?,之前在他心里的那道堅實的壁壘此時終于土崩瓦解。瞬間潰散……而失控的情緒也開始如同決堤的洪水,讓十三的感覺心口都有種疼痛的感覺。

  他努力的大口呼吸著,因為心口的憋悶讓他窒息,但是臉上的溫?zé)釁s一點點在消減著自己的那種痛苦的壓抑。長時間壓抑的情緒,瞬間傾瀉而出。他把臉深深地埋進自己的手里,然后無力的蹲坐在地上,任由這種情緒將自己淹沒,只是,現(xiàn)在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溫暖的釋放。

  陳二毛拍拍他的肩,再沒說一個字。只是看著他,似乎知道他的話對張十三起作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也漸漸變成了輕柔連綿的小雨,張十三終于從自己的手里抬起了頭,而陳二毛還是那樣,用一種普通的眼神看著自己,沒有焦急,也沒有什么別的情緒。

  然后問道:“好點了嗎?”

  “嗯。”張十三此時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怎么都發(fā)不出來的聲音,竟然回來了!一時間他自己也有點難以置信,暗自驚訝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張十三趕緊做了幾個深呼吸,又清了清嗓子。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王麻子正在忙里忙外的幫著招呼客人,雖然是下著雨的深夜,但是前來慰問吊唁的人還不少。而這個時候,王麻子居然顯得十分周到妥帖,劉夢云的父親好幾次拍著他的肩膀,點頭對他表示感謝稱贊。

  而卻一直都沒有看到元三的身影,張十三瞥見二樓的一個窗戶是黑的,在這棟燈火通明的別墅里,顯得極其突兀。陳二毛這個時候,估計是發(fā)現(xiàn)張十三注意到了那個房間,便小聲說:“應(yīng)該是元三,她把自己關(guān)在劉夢云的臥室里好一陣子了?!?p>  “是嗎?那她沒事吧?”

  陳二毛搖頭,接著又用一種有點悲傷的情緒說:“要是今天是你或者麻子,我估計也這樣吧……”

  聞言,張十三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錘了他一下,小聲說:“謝謝?!?p>  陳二毛被他這句突然的“謝謝”搞的有點不好意思,沒再說什么,就直接示意張十三去看看王麻子。

  王麻子此時就是一種腳不沾地的狀態(tài),打著傘迎來送往。他似乎很投入,這時候他剛送走一對中年夫婦,張十三連忙過去,叫住了他,然后問道:“你在忙啥呢?”

  “王麻子說,幫著她爸接送下客人,怎么了?”王麻子一邊說,一邊向遠處望去,看是不是有人向這邊走來。

  張十三問:“那你還回去嗎?今天?”

  王麻子搖頭,他整個人有種打了雞血般的亢奮。張十三表示理解的走開了,這時候,王麻子卻叫住了他說:“這兒沒事兒,十三你跟二毛子回去換個衣服睡覺吧?!?p>  經(jīng)他這么一說,張十三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早就濕透了,全部冰冰涼涼的貼在自己身上,他的確應(yīng)該回去換個衣服?,F(xiàn)在這個樣子的確實有點太狼狽了,不適合繼續(xù)在這里呆著。

  于是他看向陳二毛,想看看他的意思。陳二毛這時候卻顯得有點為難。他一方面怕張十三一個人回去,萬一遇到點什么,該怎么辦。但是他又很擔(dān)心王麻子,因為他這種亢奮,自己似乎在自己的媽媽身上見過……因為父親的離世,她有段時間總是把自己累的精疲力竭才睡得著。

  陳二毛有點為難的站在原地,也許是王麻子看出了陳二毛的糾結(jié),于是用一種很有說服力的語氣對陳二毛說:“沒事,你跟十三先回去,我真需要幫忙的話,我給你們打電話?!?p>  張十三正準(zhǔn)備進去給劉夢云的父親打個招呼,再離開,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進門的時候,劉夢云的父親卻十分憤怒的沖了出來,差點跟張十三撞個滿懷,他手里拿著手機,似乎電話里的事情讓他十分惱怒。

  他看上去雖然十分慍怒,但是說話的聲音卻被有意的壓得很低,恰好這個時候,張十三碰巧的聽到了一句“我絕對不同意尸檢!不同意!”

  這句話是劉夢云的父親說的,為什么需要尸檢?那么這就證明,今天的事情在林東那邊不是被定義成的自殺,而是……兇殺?

  這句話深深的印刻在了張十三的耳朵里,他被震驚的說不出來話,而劉夢云的父親好像壓根就沒注意到她,而是不顧外面的雨水,走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繼續(xù)小聲的講電話。

  陳二毛見張十三的臉色不對,于是問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張十三趕緊把他拉到一旁,刻意避開了門口的位置,用一種只有他們的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我聽到劉夢云爸爸接電話了,他說‘不同意尸檢’!”

  “什么?為什么要尸檢?”陳二毛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張十三這話里的玄機。

  “所以??!”張十三沒有點破,只是淺淺了的用了三個字來表示他明白陳二毛的震驚,也是想告訴他“我也是你那么想的”。

  兩人似乎還沉浸在這種震驚中,因為今天的這個事情如果真是他殺,那么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因為他殺就一定存在兇手!這才是張十三真正在意的事情,因為他們認(rèn)為劉夢云不是自殺,和警方認(rèn)為劉夢云不是自殺,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也就說明,林東他們一定掌握了什么證據(jù)……

  正當(dāng)他和陳二毛站在門邊發(fā)呆的時候,劉夢云的父親正好往回走,他應(yīng)該是注意到了張十三和陳二毛,便徑直向他們走來。當(dāng)他走近之后,張十三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里,有一種溫柔但帶著無限神傷的悲慟。這個眼神讓張十三都被感染到了……瞬間也覺得有點難受……

  他用一種溫和的語調(diào)問張十三:“你跟云云的關(guān)系不錯吧?”

  張十三點點頭,因為這個時候面對劉夢云的父親,他之前的那種莫名的愧疚感再次襲來。

  “你回去換個衣服吧,我看你一個人在雨里站了很久?!彼室鉀]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張十三知道這是一個男人留給另外一個男人的體面。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劉夢云的父親,然后才說:“節(jié)哀,劉叔叔?!?p>  他對張十三點點頭,然后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云云有你們這群朋友,她很幸運?!?p>  說完便直接離開了。而張十三此時卻又一次覺得自己的那該死的愧疚感,已經(jīng)把自己壓得無法喘息。太諷刺了,認(rèn)識我們怕是劉夢云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吧?

  陳二毛這個時候也把頭埋在胸前,他根本不敢看劉夢云父親的眼睛,他們誰也沒想到他會過來給他們表示感謝。只是這樣,反而讓他們覺得更加沒臉呆在這里……于是決定先回去,雖然是盛夏,但是張十三再這么折騰下去,怕是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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