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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家宅有豪杰

昏睡的太爺與善辯的狀師

楚門家宅有豪杰 云生草 3407 2021-04-27 23:26:41

  楚鎮(zhèn)衙門的一眾捕快,分成兩撥。一撥在前,替賀無章開路。一撥在后,替賀無章斷后,謹防人犯逃跑。楚南風脖頸處,架著一把大刀。大刀明明晃晃,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腦袋。

  賀無章押解著楚南風,路過幾條長街,往縣衙走去。

  林橋觀戰(zhàn)的眾人,早已散去。大伙在林橋看得熱鬧,滿足了好奇心。見得楚鎮(zhèn)衙門差遣捕快拿人,已知楚南風下場。眾人議論紛紛,大多談論,楚南風的罪有應得,該殺人償命。

  小笄兒一路疾跑,往楚府趕去。她慌里慌張,奔跑間跑掉了那一雙布鞋,也沒顧上。楚南風被捕,她心里著急,欲趕回府中,告訴楚府的管事。

  賀無章將楚南風緝拿到縣衙大堂。兩名捕快帶了枷鎖,立時給楚南風銬上。縣衙之中,候立著那金家的伙計。

  縣衙正中,縣令頭埋桌案,睡著大覺。一冊書卷,蓋在他的腦勺。他打著呼嚕,聲響傳蕩整個大堂。口水自他的嘴角流出,順著桌案流淌,滴落地上??h令左側(cè),一個師爺拿著紙扇,給縣令扇著涼風。

  縣令許是做了春夢,他一把摟住身旁已年近花甲的師爺,嘴里不住呼喊,“小翠,來,到我的懷里來……”說著,縣太爺還動了嘴,試圖親吻師爺。縣太爺眼睛未睜,倒是還在睡夢之中。

  師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急忙推搡避開。堂下的站班的眾捕快聽言,憋不住竊笑,笑出聲來。

  賀無章咳嗽了一聲,堂下一句高喊,“啟稟太爺,人犯帶到?!?p>  衙門里的捕快止笑,水火棍一陣抖動,“威武……威武……威武……”。喊聲參差不齊,像是幾餐未曾吃飽飯的樣子。

  縣太爺被這一陣吆喝聲嚇醒,一個趔趄,自座椅上摔了下來。一聲“哎喲”也是慘烈,而后緊接著的,是一句“我的親娘喲”。

  堂下的捕快又是竊笑。師爺急忙將縣太爺攙扶起身,坐回椅上。而后,與他小聲言語,“太爺,那殺人的楚公子帶到了?!?p>  “什么楚公子,陸公子?不必帶了,就……給我拖出去,砍了吧。”縣太爺趴在桌案,睡眼惺忪,“別吵著本太爺睡覺。今日太爺犯困,不過堂?!?p>  太爺命令已下,旁側(cè)的兩名捕快,誤以為又似往常那般,不分青紅皂白,府衙門前直接斬首。二人應聲,急忙上前,欲將楚南風拖將出去。

  楚南風一陣驚慌,這縣太爺?shù)幕栌?,他看在眼里,急忙呼喊,“太爺,你這問都不問,就要殺我?”

  師爺在旁,也知不妥。他揮手示意兩名捕快,言語嗔怪,“退下退下,瞎湊什么熱鬧啊這是?!?p>  兩名捕快聽言,收住腳步,暫退一旁。

  師爺湊近縣太爺耳旁,低聲說道,“太爺,這次不同以往。這殺人的,是楚家的人。這楚家,在楚鎮(zhèn),那也是響當當?shù)淖谧??!?p>  縣太爺瞇眼,終是醒了半分。他看向師爺,小聲問道,“你說這堂下的,是楚家的少爺?”

  “正是,他殺人不假,但到底要走個章程,以免楚家不服?!睅煚斝÷曁嵝选?p>  “哦”,縣太爺眼睛微睜,心里已是有底。驚堂木“啪”地一聲脆響,嚇得眾人心上一顫。“大膽楚……”,縣太爺遲疑支吾,叫不出楚南風的名字來。

  師爺在旁,低聲說道,“楚南風……”

  “哦”,縣太爺會意,“大膽楚南風……”??h太爺剛喊話出口,忽是腦袋靈機一動,看向師爺,追問道:“怎不是東風?”

  師爺小聲回答,“他爹取的名字,也不好改?!?p>  堂下聽言,又是一陣大笑。

  縣太爺急忙拾了驚堂木,連擊三下,“肅靜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嬉笑。”

  眾人強忍笑意,竭力收斂,費力配合。

  縣太爺扶了扶自己的烏紗帽,又理了理自己官服。他伸出衣袖,擦了擦那桌案的口水,咳嗽了一聲,終是認真了起來,“那個,楚南風,我且問你,為什么殺人?。俊?p>  楚南風思量片刻,“我是失手殺人?!?p>  “失手?”縣太爺眉頭一皺,將桌案放著的文書一通翻找,低聲說道,“失手殺人?我怎記得是當街殺人。公文呢?狀紙呢?”

  師爺在旁提醒,“狀紙吳狀師還在寫。現(xiàn)在有的,是人證?!?p>  “對”,縣太爺連連點頭,“那個,這底下有狀告你的人證。”他看向堂下的金府伙計,問道:“金少爺,你是說是他打死你的么?”

  眾人在旁,聽得此言,又覺好笑,不自覺笑出聲來。

  師爺著急,在旁提點,“錯啦錯啦,這不是金家的少爺,是金家的伙計杜三。被打死的,才是金家的少爺?!?p>  縣太爺回神,急忙接話,“呃,對。金家的伙計說你打死了他家少爺,可有此事???”

  楚南風聽言,于事情事實真相無法反駁,只得點頭應聲,“是”。

  “喲,這就認了。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出去,直接斬了?!笨h太爺下了堂令。

  “是”,兩名捕快自側(cè)邊上前,便是要將楚南風拖將出去,門口正法。

  “大人,冤枉啊。”楚南風一聲叫喊。

  “你還敢喊冤枉?你自個都說自己殺了人,還喊冤枉?”縣太爺眉頭一皺問道。

  “我是殺了人,但那是誤殺。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只聽這金家伙計一面之詞。一無狀紙,二無物證,便定我死罪,我楚南風不服?!背巷L爭辯。

  師爺在旁勸阻,“大人,這好歹是楚家的人。還是要講些規(guī)矩,莫讓他挑刺才好。”

  “那好,金家的,你可有狀紙跟物證???”縣太爺看向金家的伙計追問。

  “這……”,金家伙計猶豫。

  堂外一聲高喊,“大人,在下楚鎮(zhèn)狀師吳德勇,呈遞狀紙,狀告楚家少爺當街殺人?!敝灰娨粋€狀師,一身白衣,衣冠楚楚,文質(zhì)彬彬,走上前來。

  堂外聽判的百姓,頓時議論聲四起。

  “又是這巧舌如簧,顛倒是非黑白的狀師,這楚公子只怕是在劫難逃了?!?p>  “可不是,上一次,就是他狀告趙四與宋家女兒偷情,活活將趙四逼死。”

  “這還是輕的,最荒唐時,他予李家辯駁,收了趙錢孫李幾家數(shù)十畝的地,四家不得不將自家兒女,送入李府,為奴為婢?!?p>  “啪”,驚堂木又是幾聲脆響?!懊C靜肅靜,這里是公堂,爾等休要在堂外喧嘩?!笨h太爺急忙拍板,讓眾人收住言語。

  他看向吳德勇,“吳狀師,你此行前來,可有狀紙跟物證?。俊?p>  “啟稟太爺,有。這是狀紙?!眳堑掠伦孕渲刑统鲆粡埌准垼蔬f師爺,“狀紙中明明白白,我要狀告楚家少爺三宗罪。其一,行事乖張,不遵教化。其二,自恃彪悍,當街行兇殺人,知法犯法。其三,畏罪潛逃,威逼他人藏身?!?p>  “放你娘的狗屁。我楚南風行的正坐的端,何來的不遵教化?何來的知法犯法?何來的畏罪潛逃?你且說個明白,莫要栽贓于我。”楚南風氣急敗壞,直接開罵。

  “大人,這不遵教化,僅憑那句放你娘狗屁,淺而易見。這廝,如此沒有教養(yǎng),當街不分緣由,便是出手,污了楚鎮(zhèn)民風淳樸的美名,不顧太爺政令,自是不遵教化。他為楚家中人,習過拳腳,自幼飽讀詩書,四書五經(jīng)無所不精,又怎會不知械斗、殺人,皆是犯法?但他,仍是固執(zhí)出手,豈不是知法犯法?”

  堂外百姓聽言,連連點頭。吳狀師所言,確實在理。

  “至于畏罪潛逃,那也是顯而易見。他楚南風打人在前,金家公子倒地,便說明公子傷勢不輕。他楚南風親眼所見金家公子倒地,不上前查探公子傷勢,及時送醫(yī)。卻獨自離開,不管不顧。那不就是畏罪潛逃么?”

  堂外百姓聽言,又是連連點頭,吳狀師所言,有理有據(jù)。

  “所以,我狀告楚南風有三罪。其中,殺人之罪為最,當判死刑。其它兩罪,當杖刑三百?!眳堑掠抡f得頭頭是道,條條懲處皆是依據(jù)朝中律法。

  “楚南風,你聽明白了沒有?非是本縣令不幫你,而是你真是該死?!笨h太爺聽完吳狀師的一番言語,松了一口氣。有吳狀師在,判楚南風何種罪責及刑罰,都不用翻閱典籍,縣太爺滿意。

  “不,不是這般……不是這般……”楚南風強辯。他低頭細思,自覺吳狀師的話語無懈可擊,毫無破綻。真不愧是楚鎮(zhèn)里最會強辨的狀師,楚南風心頭一嘆,毫無對策。

  “不是這般,那是哪般?難道這金家公子,不是你出拳打的?難道金家公子,不是被你打死的?”縣太爺急急追問。

  “我……我……”,楚南風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應答。

  “既是你造的孽,那就該敢于擔責。你好歹也是楚家之人,你爹爹就沒告訴你,做了就要敢認?何必做個縮頭烏龜,有失楚家風范?”吳德勇步步緊逼,絲毫不留任何余地給楚南風。

  楚南風聽言,一時氣急,“誰是縮頭烏龜?人本就是我殺的。不就是個殺人的罪名罷,我認了就是。與我楚家門風何干?”

  吳狀師拱手,“太爺,你聽見了吧,這人犯已是認罪,我想可以畫押了。原本我這還有物證,可證金家少爺確為楚南風所殺。但他既是認罪了,那我認為,這案子也可以了了?!?p>  “吳狀師說得有理。既是這般,那也不必說了,就將這知法犯法,畏罪潛逃的殺人犯春南風,拖到縣衙門口,砍了吧?!笨h太爺驚堂木一拍,就此定案。

  堂下的兩名捕快,遲疑不動。

  師爺在旁催促,“你們兩個還愣著做甚?這楚南風,拖出去,直接砍了啊?!?p>  兩名捕快回神,終是明白。他二人上前,便是將楚南風拖拉,往縣衙外邊走去。楚南風被吳狀師言語激將,未吭半句言語。

  殺人不過頭點地,既是錯了,那便是錯了。楚南風跪在縣衙門口,已下了必死的決心。

  刀斧手在旁就位,一把大刀光亮光亮,只待良辰吉時,便要讓春南風人頭落地,血賤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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