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在天邊聚攏,漸向楚鎮(zhèn)飄來。不多時,楚鎮(zhèn)的天空烏云密布。而后,稀稀疏疏的雨滴墜落地面,濕潤了楚鎮(zhèn)的大街小巷。
雨水簌簌而來,愈發(fā)密集,越來越大。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各自奔走回家。來不及回家的,躲在屋檐下避雨。
水柱順著屋檐瓦片的流槽,傾注而下,下的歡快,已是夜幕時分。這雨來的蹊蹺,也不知是龍王爺顯靈,還是河妖應驗。
一群農(nóng)夫,感念雨澤田野,紛紛在田邊伏拜,叩謝天恩,嘴里碎碎叨念,“莊稼有成矣,莊稼有成矣……”
楚府的大門緊閉,守門的家丁將門栓拴上,收拾了東西,打著紙傘,折身后院。路途中,偶遇了老楚。家丁恭敬,喚了一聲“楚管事”,候立一旁,讓老楚先行過去。
老楚點頭,自他身前而過,忽是又想起別的,身影站定,回身問詢,“少爺瞧見了沒?”
家丁回話,“今日有金家伙計送信,少爺收了信,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再未回來?!?p> 金家送信了,金家送個什么信?老楚嘀咕,心頭納悶。
一聲吵嚷自大堂響起,楚陽忍不住叫罵,“你個臭小子,拿我楚家槍又是做甚?我楚家堂堂鎮(zhèn)宅神兵,竟成了你手中的玩物。等你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楚聽言,自知老爺動了怒火,急忙撐傘,往大堂而去,欲替楚南風勸說。
一眾殺手頭戴蒙布,一身黑衣,蟄伏在楚家門外。黑衣統(tǒng)領一個揮手,一眾殺手奔涌而來,往楚家沖殺而去。數(shù)名殺手飛身,飛掠楚家高墻,落入院中。
而后,一陣打殺聲四起。楚家大門,嘎吱一聲,被殺手打開。一眾殺手見狀,奪門而入。
“老爺,不好啦,不好啦,有人夜闖我楚家,殺進門了。老爺,不好啦……”楚家伙計叫喚著,一根木棍被大刀砍斷。他渾身鮮血,一身白衣濕濕嗒嗒,跌跌撞撞,捂著斷臂,往內(nèi)院而來。
老楚剛勸說了楚陽,聞訊出來,遙遙見得楚家伙計,叫喊著闖入內(nèi)院?!霸趿??怎了?你說個明白?!?,老楚一聲招呼。
楚家家丁聽言,快步走上前來,收指著院外,“外邊打起來了,好多人,好多黑衣人。他們闖入院中,殺了我楚家不少弟兄。府中家丁,就要頂不住了?!?p> 楚陽聞聲,怒不可遏,急忙腳步匆匆,自大堂出來,“何人如此囂張,竟敢闖我楚家?莫不是活膩了?”
家丁聽言,支支吾吾,“不……不知道……是何人……都是一身黑衣……來勢洶洶……”
“來了多少人?”楚陽追問。
“來了近百人,各個手持大刀……”家丁應聲。
楚陽聽言,與老楚說道:“老楚,你且去替我到后院,取我的舊槍來。這混小子,將我楚家槍帶走,今夜御敵,連件趁手的兵器也沒有,真是混賬?!?p> “是,老奴這就去?!崩铣Z,身影穿過院墻,往后院書房而去。
家丁在側,緊盯這老楚的身影,低聲說道:“老爺,府中若是有貴重的東西,可得先收好。這幫兇徒來者不善,說不好是為我楚家寶物而來?!?p> 楚陽聽言,輕描淡寫,“胡說,我楚家哪來的寶物?若是有,只怕早被其它楚鎮(zhèn)大戶搶了去?!?p> “是,那些金銀珠寶,都是身外之物,也算不得寶貴。倒是那些功法秘籍,為我楚家傳承,可得保管好。”家丁小心翼翼試探。
“你說的是什么話?我楚家哪來的武功秘籍。若是有,今日也不會被人打殺上門了?!背柼ь^,看著遠處,心上焦急,就盼老楚早些,將銀槍取來,他好沖殺前院御敵。
“是么?當真沒有?”家丁低聲,頓時面目猙獰,自懷中掏了匕首,出其不意,向楚陽刺去。匕首沒入楚陽腹部,這一刺,家丁偏了方向,收了氣勁,并不想置楚陽于死地。
楚陽低頭,看了看腹部的匕首,又是看了看眼前的家丁,“你不是我楚家人,你到底是何人?來我楚家,意欲何為?”
家丁一笑,伸手揭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顯露出廬山真容。
一副臉蛋粉白水嫩,一頭青絲垂肩,沒想到竟是個柔美的女子。她將斷臂一伸,將蜷縮的胳膊舒展,與常人無異。
楚陽驚愕,并不認得跟前之人,更是驚嘆她的縮骨身法。
女子緩緩說道,“你問我是誰?我縱是說了。我的名字,只怕你也未必知道。還是告訴你,我山門的名號罷,或許你有聽過?!?p> “你到底是何人?”楚陽追問。
“小女子,為宗天門人?!迸忧飞砘貞?,嫣然一笑,笑得燦爛。
楚陽苦笑,冷冷應答,“原來是江湖中,心狠手辣的宗天門。你笑得再美,也不過是蛇蝎美人?!?p> 女子又是輕笑,并不否認,“楚大俠過譽了,蛇蝎雖毒,也不過是為了狩獵、自保。人總得活命不是?若無些手段,又如何安身立命?”
“不必與我費這唇舌之爭,你且與我說,你來我楚家,究竟為何?我楚家與你宗天門,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何要闖入我楚家?”楚陽厲聲追問。
“楚大俠問的問題,太難回答。還是讓他來回答你罷?!迸虞p然一笑,看向前院。
一眾殺手,將前院的家丁屠戮殆盡,飛奔而來。他們一個個,一身黑衣濕透,手中大刀寒光閃閃,將整個后院團團圍了起來。
一個人影在人群里走出,他腳步輕緩,體若孩童,腮紅臉白,打著一把紙傘,及近楚陽身前。
楚陽呆愣,看著眼前的孩童,冷冷一笑,“縱是欺我,好歹也找個像樣的人。就這孩童,能與我談什么大事?你是戲弄老夫么?”
孩童聽言,出了一掌,掌風迅疾,擊中楚陽身后房門。房門頓時化為齏粉,孩童身手,由此掌可見。
孩童收手,看向楚陽,聲音粗獷,倒是與普通男子一樣,“楚陽,我若要戲弄你,縱是你楚家上下,也不夠我殺。但我,并不想殺你?!?p> 楚陽被孩童的身手驚嚇,額頭涔涔冒汗,這廝身手如此了得,只怕來者不善。楚陽強作鎮(zhèn)定,與孩童言語,“不知閣下是宗天門何人?我與宗天門素無往來,你來我楚家,所圖為何?”
“我為宗天門長老,徐冬冬。奉命出山門,找尋三刀四劍的下落。世人皆傳,三刀四劍合,可開木王寶藏。三刀者,秋刀可劈崖斷川,自在游云門。另有念陽刀,傳聞為你楚家先祖所有,可有此事?”徐冬冬發(fā)問。
楚陽聽言,搖頭大笑,“荒謬,荒謬,若是我楚家有這寶物,為何百年間,從未稱霸武林?世人皆喜謠傳,什么念陽刀不念陽刀的?我沒見過,沒見過?!背柹裆V定,眼神之中,未有半分遲疑。
徐冬冬聽言,嘴角輕笑,“這念陽刀主,就是與眾不同。不以寶刀稱雄,確實罕見。只是這念陽刀,又豈是你說沒有,就沒有?我若把你捉了,想來你那孝順兒楚南風,總不至將你的生死,置之不顧,自會替我等,找尋念陽刀?!?p> 楚陽冷笑,“老夫不才,雖武藝不比你精。但又豈是你,想捉就捉的?你欲擒我,威脅我兒,又豈是這般容易?”
“是么?你這意思是,你想逃?”徐冬冬冷冷一問。話音剛落,他紙傘一丟,頓時身法瞬移,出了手。
楚陽急忙身法后撤,躲開了徐冬冬的鎖喉手。徐冬冬未讓分毫,氣勁一使,身影急追,與楚陽交惡。
二人對打,不過三五回合,楚陽胸口,被徐冬冬打了一掌,他吐了一口鮮血,身影強撐站定。雨水自天上而來,落在楚陽的身上,打濕了他的頭發(fā)與衣物。
“好身手,好身手,老夫若是與你硬拼,確實不是你的對手,既是打你不過,老夫就先走一步了。”雨水順著他發(fā)間落下,楚陽在雨中眨眼,運了氣勁,身影遛竄,正欲從楚家離開。
數(shù)名殺手將老楚及楚家一眾家丁,押入后院。殺手手握大刀,擱置眾人脖頸,脅迫眾人伏跪。
楚陽見狀,憂心眾人,身影急忙停下。
“楚陽,你要逃,我也不攔你。只是,你每多走一步,我就多殺一人。這些跟著你忠心耿耿的奴仆,你總不好見他們,人頭落地吧?”徐冬冬拾傘撐起,隔著雨簾,看著楚陽。
楚陽聽言,頓時惱羞成怒,“你……你好歹也是宗門長老,怎好干這卑鄙無恥之事?”
“卑鄙無恥?楚陽,你管我如何行事?我只想告訴你,你若走,他們就會沒命。你若是識相,就早些從上面下來罷。我等也只為念陽刀而來,斷不會傷了他們的性命?!?p> 楚陽思量再三,“唉”了一聲,服了軟,“穿鞋的比不過你們光腳的。你們拿拿捏老夫軟肋,令我不得不從,著實卑劣的狠。罷了罷了,皆是江湖中人,你們說話可要算數(shù)?!?p> 楚陽一個縱身,自墻上下來,落回院中。
一眾殺手頓時上前,將楚陽五花大綁,押解一旁。
“幾個奴仆,就讓一代大俠乖乖就范了。你這做事風范,怎么當一代大俠?”徐冬冬看著一眾奴仆,橫眉冷眼,輕描淡寫,“都殺了吧,殺干凈了,這大俠也就好當些了?!?p> “你……卑鄙無恥,你殺他們做甚?有本事你沖我來,你殺他們做甚?”楚陽在一眾殺手手下一陣掙扎,試圖掙脫綁縛,伺機營救。
大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殺手們會意,手中大刀揮起,直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