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夜,他入白銀
半山腰的小木屋。
夕陽下,蘇探晴托著下巴,倚在門檻上,安靜地出神。
這次的向?qū)?,怕是有些不太好?dāng)吶……
在西涼道,一定會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殺。
除去那個趕車的老者,今日看那些從草原上活下來的侍衛(wèi)們,基本上的實力也在白銀中位左右,甚至還有幾個黃金境的護衛(wèi)。
而自己的修為不過是青銅巔峰,曾經(jīng)縱橫天下的身法技能【劍步】不能暴露,御風(fēng)二十四劍也不能暴露……可以用的劍術(shù)只有黃級中品的諾克薩斯軍用劍術(shù)罷了。
所以現(xiàn)在自己只是一個木得劍術(shù),木得身法,也木得修為的辣雞?
嗯,也有優(yōu)點,最起碼自我定位還是比較清晰的。
“在想什么?”
冷冰冰的話語從身后傳來,蘇探晴回頭望去,穿著淡黃色裙子的艾水水捧著面碗,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夕陽的余暉柔柔散落在艾水水精致的小臉兒上,溫溫柔柔,美的不可方物。
“我們明天要走了?!?p> 艾水水的眉毛微微皺起:“去哪里?”
“帝都,不朽堡壘?!?p> “哦。”艾水水想了想,“那我們要去收拾行李嗎?”
白逸安有些驚訝,沒想到公主殿下想都沒想就這么答應(yīng)了,本來他以為還要和五年前一樣,用盡各種手段才能把這個壞脾氣的小女孩騙到沃城……
“你就不問為什么去?”
艾水水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小聲道:“蘇探晴,雖然你是你是我的侍從官,要絕對服從公主殿下的命令,但是偶爾有那么一兩次,公主殿下也是可以聽一下侍從官的想法……當(dāng)然只是聽那么一小下而已。”
淡淡的笑意出現(xiàn)在了蘇探晴的臉上,他輕聲開口道。
“今天早上,施唯因的女兒施妙妙從德邦帝國回到了沃城,我被選做隊伍的向?qū)В瑤麄冏叱鑫鳑龅?,前往帝都?!?p> “施唯因的女兒?”聽到這個無比痛恨的名字,艾水水的表情變的有些嚴肅,“那你要殺了她嗎?”
“怎么說呢……第一,我殺不掉。第二,我不能殺?!碧K探晴腦海中閃過那位趕車老人的影子,輕輕嘆了口氣道,“魏漢冬,鉆石圣境的大修行者。有他護送施妙妙,我們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
而且,施妙妙的車隊從草原過來,經(jīng)歷了很多次刺殺,但我覺得那些刺殺都是幌子,真正的刺殺恐怕還是來自帝國內(nèi)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一場刺殺,一定在西涼道。
可整個帝國都在施唯因的渡鴉監(jiān)視之下,就算有刺殺,又如何能逃得過施唯因的耳目……這恐怕也是施唯因的一個局,我們?nèi)羰禽p舉妄度,恐怕死無葬身之地?!?p> “那為何還要去?”艾水水皺了皺眉,“這樣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蘇探晴搖了搖頭:“我們雖然殺不了施妙妙,但是可以利用施妙妙的身份,現(xiàn)在敵明我暗,施唯因還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這既可以是施唯因布下的棋局,也可以是我們的機會。
只是施唯因算無遺策,我們這一次,算是真正暴露在了施唯因的目光之下,即便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恐怕我們的處境也非常危險……
所以,這同樣也是一招險棋?!?p> 艾水水點了點頭,即便在聽到這樣的話,那張精致的小臉上也沒有任何猶豫和畏懼。
蘇探晴望著漸漸在山頭隱去的夕陽,眼中散去淡淡殺意,輕輕嘆了口氣。
兩人都不再言語,直到最后一縷微光漸漸消失。
“對了,我做的羊肉燴面,就放在屋子里面,你吃了沒有?!碧K探晴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吃了?!?p> 艾水水有些回味似的,伸出小小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嘴角,小聲道:“味道……還行吧?!?p> “還行就行。”蘇探晴點了點頭,公主殿下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夸人的,還行吧就等于好吃,如果口味不合胃口的話,早就皺著眉頭指出一大堆缺點了。
“蘇探晴,你的面還在屋子里?!?p> “哦,先放著吧。”
“你自己做的面,自己不吃?”
“那……給我拿來唄。”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起身,慢吞吞走到了屋子,抱著大碗的面走了出來,重重地放在了門檻上,冷哼道:“自己沒有手嗎?”
蘇探晴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個吃白食兒的小妞還敢嘲諷廚子,真不知道誰給她的勇氣,梁靜茹嗎?
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門檻,一個呼嚕呼嚕地吃面;另一個則是嫌棄地看著。
“蘇探晴,你說下一場刺殺在西涼道,那么你……你會不會有危險,我的小劍要不要借你用一下。”
“呼嚕呼?!碧K探晴使勁兒咽下嘴里的面條,抹了抹嘴,“有危險是肯定有危險的,但也不能用你的劍,你的劍是艾國的傳世之劍,太過明顯了……”
艾水水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有點兒生氣:“那怎么辦?”
“既然青銅巔峰已經(jīng)有不短的日子了,那就——”
“入白銀吧。”
蘇探晴喝完最后一口面湯,伸了個懶腰。
此刻,星空暗淡,月色初升。
穿著大褲衩和小背心兒的少年,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門口的草色之中。
五年前,他入黑鐵,感知天地。
三年前,他入青銅,開化要素。
今夜星空下,他慢慢抬手,于是天地間的某種元素開始蘇醒,它們睜開惺忪的睡眼,雀躍著,跳動著,回應(yīng)著它們的帝王。
門口,小女孩有些羞惱地按住了飄起的裙子,臉上泛起一層薄紅。
起風(fēng)了。
那風(fēng)拂過軍營馬場,默默射箭的老尹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弓,苦著臉嘆了一口氣。
那風(fēng)拂過將軍的書房,烤著雞屁股的歐陽三哥撫掌大笑,罵道早該如此。
那風(fēng)拂過草地,吃草的小鹿懵懵懂懂地抬頭張望片刻,又低下頭去。
那風(fēng)拂過山溪,游魚輕快地躍出水面,驚起一片水花。
風(fēng)拂過星辰,拂過月光。
門前,獵獵作響的褲衩和背心漸漸冷靜。
清風(fēng)散盡。
蘇探晴放下了手,回頭淡淡一笑。
那夜,他知曉真理。
那夜,他入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