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襲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八路軍120師358旅715團,師直騎兵營一個連與晉察冀邊區(qū)戰(zhàn)地動員委員會及四支隊組成2000多人的大青山支隊,于1938年6月從山西五寨出發(fā),向大青山挺進,先到蠻漢山落腳,之后經三道營、旗下營,跨越平綏鐵路,9月初上大青山,與楊植霖、高鳳英領導的“蒙漢抗日游擊隊”勝利會師。之后,創(chuàng)建了綏西、綏南、綏中、綏東等抗日根據地。
平心而論,賈蘭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去當政委,讓她去做政治工作。說起來,起因還是馮大巴掌。自從馮占魁的隊伍整編為八路軍蒙綏軍區(qū)獨立二團之后,他一直向蒙綏軍區(qū)要求給他派一名政委來,而且指名道姓就要賈蘭,別人誰也不要。
剛剛從卓資山鎮(zhèn)完成任務的賈蘭,便被派到了獨立二團。
馮占魁見到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賈蘭,高興極了,馬上讓伙房大擺酒宴,說要給賈蘭接風。賈蘭不客氣地批評他說:“你是大富豪嗎?擺什么酒宴呢!平時吃啥,現(xiàn)在就吃啥?!?p> 馮占魁摸著腦袋笑道:“這不是見你來了心里高興嘛……好好好,聽你的,就按平時上菜,不過呢,酒總得喝一點兒,是吧?為你勝利歸來,慶賀一下嘛?!?p> 見馮占魁也是一番熱忱,賈蘭不好拒絕。自己既然到這兒來當政委,必須得跟馮大巴掌搞好關系。她勉強舉了舉酒杯,馮占魁卻興致勃勃,一口氣將杯中酒干下?;貞浧甬斈昱c賈蘭初次相識的情景,二人都覺得有些好笑。
“你可真是一派土匪作風啊,老馮,看見女孩子,就想扣留人家當壓寨夫人。”賈蘭指著馮占魁笑著說。
馮占魁也笑道:“哎,是我不對……我老馮這輩子愛酒、愛女人、愛打仗,其他的什么也不愛?!?p> “不對,你愛你的父母。那次你去給父親上墳,險些被人家給一鍋兒端了。從那次我就發(fā)現(xiàn),你有一片孝心,是個大孝子!”
“為兒不孝,禽獸不如!”馮占魁拍著桌子說:“孝敬父母,這不能算是毛病吧?”
“當然不能算了,這是優(yōu)點!”賈蘭知道這個馮占魁得順毛摩挲,“你這人慢慢地相處,還是發(fā)現(xiàn)有很多優(yōu)點的?!?p> 馮占魁得意起來,順著桿兒爬上來:“那是當然!咱們哪,還是相處的時間短,時間再長些,你就會發(fā)現(xiàn)我老馮的優(yōu)點多著呢?!?p> 之后,賈蘭發(fā)現(xiàn)這個獨立二團紀律不嚴,當兵的作風渙散,當官的不是酗酒就是賭博。賈蘭向馮占魁提出她要嚴肅紀律,整飭軍紀。馮占魁有些不以為然,說他的部隊一直就這樣兒,可是無論走到哪兒,照樣兒打勝仗。賈蘭說:“既然你現(xiàn)在是八路軍,就要按八路軍的組織紀律來,不能再用過去那一套啦。我是政委,我必須得對這支部隊負責?!瘪T占魁見賈蘭態(tài)度堅定,無奈之下,就讓賈蘭去試試。
開始的時候,沒幾個人把賈蘭放在眼里。賈蘭在給他們訓話時,下面的士官們依然嘻嘻哈哈。賈蘭看在眼里,知道是有人故意在挑戰(zhàn)她的威嚴和權力。她用心記下了那幾個人的名字。集訓完畢,賈蘭找到馮占魁,提出要成立一支執(zhí)法隊,由精干的十二個人組成,由她全權指揮。馮占魁同意,讓賈蘭自己去挑選隊員。賈蘭其實通過一個階段的摸底調查,心里早就有數(shù)兒了,她已經開始在部隊中發(fā)展黨員。部隊里不乏思想覺悟比較高、要求進步的戰(zhàn)士,她從中挑選十二個人,組成了一支軍紀執(zhí)法隊。第二天,她在集訓中訓話時,那幾個平時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士官又嘻嘻哈哈,說說笑笑。這回賈蘭真的發(fā)火了,馬上讓執(zhí)法隊將那幾個“刺頭兒”拉到隊伍前面,當著眾人的面兒脫下他們的褲子,用皮鞭猛抽他們的屁股,疼的那幾個家伙嗷嗷直叫,賈蘭讓他們當眾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們飽嘗了皮鞭之苦,開始畏懼賈蘭了,急忙當眾認錯。從那兒以后,再沒有人敢在賈蘭面前放肆了。
馮占魁聽說此事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對賈蘭說:“你可真行啊,下手比我還狠!你這是殺雞給猴看吧?”
賈蘭說:“本來我們八路軍是不允許體罰的,可是你的這些兵不一樣,我只能以毒攻毒了,若不然,他們是不會聽我的。”
集訓了一個月之后,部隊的軍紀果然開始好轉,紀律嚴明,士兵們的軍事素質有了明顯的提升。
閑下來的時候,賈蘭繼續(xù)寫日記。當夜幕降臨,她一個人關在屋子里時,面對一盞孤燈,凝視著燈芯搖曳,她開始思念起一個人來了——奇劍嘯。
此時此刻,你在干什么呢?我從家里回來之后,還沒來得及與你好好敘談敘談,就急匆匆地到二團來上任。我送你的那把蒙古刀,你理解這其中深刻的含義嗎?那把刀上還沾著二后生的血。一想起二后生,賈蘭心里便愧疚無比。若是她不回去取那把蒙古刀,二后生也不會犧牲??!是自己的一時任性,令她后悔終生??!
第二天一早,蒙綏軍區(qū)派通訊員飛馬傳令——隊伍立即開拔,前往太君秋山……
同一時間,獨立一團也接到了相同的命令。原來,從賈蘭獲取到的那份《天皮計劃》里,上級有關情報部門證實了日軍開采云母的意圖。為了遏制日軍開采硝礦和磷礦用來制造軍火,蒙綏軍區(qū)下令兩個獨立團互相配合,一舉摧毀太君秋山日軍開采的礦井。
大約傍晚時分,兩支部隊在太君秋山下會合了。賈蘭一眼就看見奇劍嘯的腰間佩戴著自己送給他的那把蒙古刀,她心中暗喜。但這時候根本顧不上說閑話,兩支隊伍的領導一碰面,馬上商定了進攻的方案和計劃。因為各自有不同的進攻方案,奇劍嘯與馮占魁兩個人爭吵起來。馮占魁堅持強攻,奇劍嘯主張偷襲,二人爭得不可開交。最后由兩個團的四名領導表決,賈蘭和老海都贊同奇劍嘯的方案,這令馮占魁非常惱火。
“情報上不是都說了嘛,山上只有日軍的一個排,其他的都是偽軍,怕毬他個甚呢?你們啊,是不是被小日本兒給嚇怕啦?”馮占魁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賈蘭說:“要是怕,我們就不來這兒打這場仗了!打仗得要講究有勇有謀。只有勇而無謀,那只是匹夫之勇;有謀而無勇,也不能取得勝利。老馮,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你得聽從指揮?!?p> 馮占魁不高興地罵罵咧咧:“老子從來沒打過偷偷摸摸的仗,就算是打勝了,也不光彩!”
賈蘭板著臉嚴肅地對他說:“有意見回去提,現(xiàn)在,我們按照突襲方案準備吧?!?p> 其實馮占魁之所以不高興,完全是因為賈蘭站在奇劍嘯那一邊,不贊同他的方案。他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兒,故意要刁難一下,以顯示自己的重要性。賈蘭早已經看出他那點小心眼兒,便私下柔聲對他說:“別給咱獨立二團丟臉啊,咱們得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力?!?p> 只要賈蘭一溫柔,馮占魁立馬就軟了下來,笑嘻嘻地說:“那還用說,我要讓他們瞧瞧,我馮占魁的隊伍不是吃素的,那可是響當當硬邦邦的鐵蹄軍哩……”
賈蘭瞪他一眼:“又來了,還鐵蹄軍呢,你早已經是八路軍了!”
馮占魁摸著腦袋嘿嘿地笑了,他總是忘記自己目前的身份。
戰(zhàn)斗是在黎明之前打響的……
奇劍嘯的突襲計劃是這樣的——既然日軍在山上開礦,那必定會有拉礦石的卡車上山或者下山。我們組織部分戰(zhàn)士在山下的路邊設下埋伏,等敵人上山的卡車開過來時,突然襲擊,截獲卡車,然后冒充日偽軍上山,想辦法潛伏下來,等到天黑,以山上的信號彈為號,山下的兩支隊伍從不同的兩個方向開始進攻。最容易攻的南坡方向,由獨立二團來進攻,其實他們是佯攻,為的是吸引敵人的主力精銳;而獨立一團則在稍晚些的時候,從地勢險峻的北坡發(fā)起進攻,已經上山的戰(zhàn)士配合北坡的進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舉攻克敵人的防線,然后從后面再包抄南坡,將守敵全殲,最后將敵人的礦井徹底炸毀……
賈蘭聽了奇劍嘯的計劃,心中驚喜——莫非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么?他想的怎么和我想的如此相似呢?自己心中所制定的作戰(zhàn)方案,幾乎與他的一樣。她之所以想到用里應外合,是想起了古希臘神話的“木馬計”——利用敵人的卡車,把我們的戰(zhàn)士偷運進去。與奇劍嘯的想法稍有不同的是,賈蘭曾經跟著父親去過礦山,她知道開礦的時候,是需要大量用水的,經常有大卡車拉著一個大水罐子上山。而在截獲的《天皮計劃》中,列出的工具、車輛、人員、裝備上面,也的確寫著配有兩輛拉水車。賈蘭說:“只要我們能截獲一輛拉水車,我們一個班的戰(zhàn)士就能藏在大水罐子里,等到夜晚,那十名戰(zhàn)士就像那些勇敢的邁錫尼人一樣悄悄從水罐子里出來,開始里應外合……”
對于賈蘭的補充,奇劍嘯更是感到興奮。他沒想到賈蘭居然有如此出色的軍事才華,能將古老的古希臘神話用到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中來。也就在這時,前去太君秋山下偵察的大嘎子跑回來了,他的報告印證了賈蘭的猜測——每天上午十點左右,有一輛拉著大水罐的車從路上經過,直接上山去送水……
奇劍嘯聽了大嘎子的報告,心里更加有底兒。于是精選了十名戰(zhàn)士,加上大嘎子和奇劍嘯,總共十二名勇士,編成一支小分隊,奇劍嘯自然是隊長。正要出發(fā)時,卻見賈蘭跑來,說算她一個。
奇劍嘯頓時躊躇起來——對于賈蘭的勇敢,他是沒有任何疑問的,可是,她畢竟是個女同志,要跟這十幾個漢子一起泡在一個大水罐里,能行嗎?
賈蘭似乎看出了奇劍嘯的猶豫,她說:“太君秋山地勢復雜,你們誰也沒去過,只有我去過,我給你們當向導。不然到了山頂上,只怕你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哩。”
這個理由非常充分。奇劍嘯無法辯駁她——他的確需要一個好向導。但他更為賈蘭擔心,一旦在上山時被敵人識破,那藏在水罐里的人恐怕都不能活著出來。
“我是獨立二團派來協(xié)助你們完成任務的,你要是不答應,想想后果吧?!辟Z蘭用威脅的口氣對奇劍嘯說,同時,從挎包里掏出一把信號槍在奇劍嘯的面前晃了晃。原來,一團的信號槍壞掉了,只得求助于二團。賈蘭帶著信號槍過來,就有了撒手锏——不帶我一起去?你們還想不想要信號槍了?沒有信號槍,到時候你們怎么跟山下取得聯(lián)系呢?
沒有辦法,奇劍嘯只能答應讓她跟著一起去了。
對于賈蘭來說,她之所以非得要跟著一起去,是為了能與奇劍嘯在一起多待一會兒。思念的痛苦早已經折磨著她,令她欲罷不能。現(xiàn)在,能和他一起肩并肩地戰(zhàn)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小分隊在天即將破曉前出發(fā)。當東方顯現(xiàn)出一抹熹微時,他們已經到達了指定的目的地。這是一處草深林密的山坡,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從這里穿越過去。奇劍嘯指揮戰(zhàn)士們將路邊一棵很高的樹從根部鋸斷,卻留下一部分讓它與根部連接著,沒有倒下。同時,再用一根長麻繩套在樹梢上,繩子的另一端越過土路,斜下來,形成一個銳三角。這之后,便是等待了。大家都倚著樹坐著,每個人頭上都戴上了一個用樹枝編織成的偽裝帽,從遠處望去,根本看不出這里有人在隱藏著。
太陽越升越高,它懶散地將光熱投射到大地上。大地開始發(fā)熱??諝庵械臒崃髯屵h方的景物開始變形而顫動。山巒如同海市蜃樓般虛幻而不真實。蚊蠅活躍起來,飛來舞去,空氣中回蕩著它們的嗡嗡聲,單調的聲音中匯人了小鳥兒的歌唱。這氣氛安詳而寧靜,沒有人會想到這里即將爆發(fā)一場小規(guī)模的伏擊戰(zhàn)。
奇劍嘯掏出他的懷表看了一眼:已經是十點過五分了,卻依然沒有聽到汽車的引擎聲。他開始有些急躁起來,不時眺望遠方。這時,他看見賈蘭從附近的河溝那邊走過來,懷里抱著一捧蘆葦稈子。他心想:畢竟是年輕的女孩子,馬上就要打仗了,她還有玩興,搞了這些東西來不知道做什么呢。
賈蘭步履輕盈,三步兩步就走到了奇劍嘯身邊。她看著奇劍嘯問:“好像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嘛?”
奇劍嘯淡淡一笑:“讓你這么一說,倒好像你是個身經百戰(zhàn)的老戰(zhàn)士,而我是個新兵蛋子啦!”
賈蘭急忙說:“沒那個意思!你是我的老領導,我的老師,我豈敢小看你呀!我的意思是你是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的,這一次,你覺得勝算的概率有多大?”
“沒你在,大約百分之八九十;有你在,大約百分之九十九吧?!逼鎰[說。
“真的嗎?我有那么重要?”
“當然?!逼鎰[認真地點一點頭。這時候戰(zhàn)士們早已經各就各位,在附近的草叢里隱蔽起來,鳥兒的叫聲也移到了遠處。寂靜的山林使人發(fā)困。
奇劍嘯想和賈蘭談點兒別的:“你還沒有跟我好好說說你這次回家執(zhí)行任務的經過呢。”
“也沒啥好說的,就是回了趟家,住了幾天,然后去取了一份情報,就回來了?!辟Z蘭輕描淡寫地說著,仿佛她不是出人鬼門關,而是去游山玩水走了一趟。
“你家里人可好?”
“父母都還好,可是姐姐不好?!?p> “賈梅怎么了?”
“她嫁給葉知秋了……”說到這兒,賈蘭覺得一陣心酸。
奇劍嘯聽了也略有吃驚:“你為什么不阻攔呢?你不是說,你姐姐最聽你的話嗎?”
賈蘭難過地搖頭:“恰恰相反,我不但沒有阻攔,而且推波助瀾,促成他們的婚禮……沒有辦法,是地下黨決定的,要利用他們的婚禮,不然的話,我是沒辦法得到那份情報的?!?p> “原來這樣啊?!逼鎰[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他愈加對賈蘭刮目相看了——是啊,她再也不是那個任性的、毛頭毛腳的小丫頭啦!她一下子就成熟了!想想看,如果是在從前,她看著自己的姐姐要嫁給一個漢奸,早就急了眼,會把婚禮鬧個底兒朝天的??墒乾F(xiàn)在,她卻學會了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克制自己的感情,一切服從于組織安排,一切為了完成任務……難怪她一回來,綏中專署就委派她去二團當政委呢。
奇劍嘯還想對賈蘭說些什么,可這時,柱子從一棵樹上發(fā)出了信號——敵人來了!
奇劍嘯急忙舉起了望遠鏡。
果然,一輛拉著大水罐的卡車慢慢悠悠地沿著這條土路開了過來。
奇劍嘯舉起一只手,等著那卡車快要走到近前時,他猛地將手向下一劈……
幾個戰(zhàn)士奮力拉動著繩子——那棵樹便轟然倒下,正好橫在了土路上,這么一來,便截斷了從這里經過的一切車輛。
那輛拉著大水罐的卡車在那棵樹前停下了。從駕駛室里跳下來兩個偽軍士兵,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斜背著長槍,走到那棵樹前,開始搬那棵橫在路上的樹。他們渾然沒有察覺,幾個披著綠色偽裝的戰(zhàn)士正悄悄地朝他們接近。
正當那兩個偽軍把樹挪動開,在直起腰的那一瞬間,大嘎子帶著幾個戰(zhàn)士一步竄到他們面前,還沒等他們摘下長槍來,尖銳的匕首已經割破了他們的脖子,刺進了他們的胸膛。
與此同時,奇劍嘯早已經一個箭步竄到卡車駕駛室門前,打開車門,一把將坐在駕駛室里的司機拽下來。不料那司機已經預感到不妙,一只手拿著手槍,子彈已經上膛,保險栓也打開了,他揮舞著另一只手,將手槍對準了奇劍嘯。
奇劍嘯哪里容得他扣動扳機,早已經握在手中的那把蒙古刀以閃電般的速度刺向了司機的前胸。
整個伏擊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賈蘭還沒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兒,戰(zhàn)斗已經結束了。奇劍嘯馬上吩咐沖過來的戰(zhàn)士們將路上的那棵樹搬開,將那三個偽軍的軍裝扒下來,把尸體拖進草叢里,再蓋上些樹枝,不被人發(fā)現(xiàn)。同時,他攀上那卡車頂上,打開大水罐子的頂蓋,向下望去——果然是滿滿的一罐子水。他指揮柱子擰開水罐后面的那個龍頭,讓水流出去一部分。當水罐里的水位降低到一定程度時,他讓柱子關閉了龍頭,然后讓戰(zhàn)士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了上來。
那十個戰(zhàn)士早已經脫掉了上衣,只穿一條短褲。他們的衣服槍支彈藥都捆綁起來,放在了卡車底部。與此同時,奇劍嘯和大嘎子以及賈蘭三個人換上了偽軍的衣服,戴上了他們的大檐帽。奇劍嘯叮囑賈蘭把頭發(fā)全部塞到帽子里面去,千萬不能露出來,別讓敵人窺破是個女人,那可就穿幫了。賈蘭把頭發(fā)弄好了,但那軍裝對于她來說,顯得有些太大了。
奇劍嘯看著她直發(fā)笑,說:“綏蒙偽軍要是有你這么一個眉清目秀的兵,那他們的司令恐怕早就弄過去給他當勤務兵啦。”
“我就算是給你當助手吧?!辟Z蘭說。
“好。不過,一會兒過哨卡,遇到盤查,你可不能說話?!逼鎰[說。
“他們審問我,我不說話,那敵人豈不是更要懷疑了嗎?”賈蘭說。
“那你就當啞巴好了……對,當啞巴。”
賈蘭笑著說:“那我倒省事兒啦,倒是不用費口舌了……”
一切準備停當。奇劍嘯見大嘎子在車頂上將水罐的蓋子蓋好,回到駕駛室里,便發(fā)動了汽車。卡車吼叫著向前而去。
“哎,你的那些蘆華管呢?”奇劍嘯問賈蘭。
“扔到水罐子里啦?!辟Z蘭說。
奇劍嘯恍然明白了賈蘭采摘那些蘆葦是用來干什么了——她是讓水罐里的那十個戰(zhàn)士們做好準備,一旦敵人檢查水罐里面,他們就可以口里含著葦管,沉沒到水下面。而在那水面上,為了防止行車時水在里面晃動,漂浮地放著幾塊草簾子。戰(zhàn)士們正好可以躲藏在草簾子下面,用葦管呼吸,躲過敵人的盤查。她簡直是太聰明啦,這方法她是怎么想出來的呢?奇劍嘯在心內感慨地想著。
下午太陽偏西時分,卡車開到了山根下。坐在駕駛室里的賈蘭向外望去,果然,這是一個戒備森嚴的關卡。足足有一個班的偽軍在這里把守著,還有兩三個日軍在盤查上下山的車輛。當奇劍嘯把卡車停住時,馬上被十幾個士兵包圍住了,黑森森的槍口對著駕駛室。一個長得并不兇狠的日軍小頭目走過來,對著他們用日語說了句什么。奇劍嘯聽得懂日語,知道那小頭目的意思是讓他們馬上下車,接受檢查。但他裝出聽不懂的樣子來,茫然地看著那個日軍小頭目。一個翻譯官便對他說:“皇軍讓你下車接受檢查!哎,我說你是真的聽不懂啊還是裝著聽不明白?”奇劍嘯急忙賠著笑臉說自己是真沒聽明白。說著,駕駛室里的三個人下了車。翻譯官說:你們天天送水,這程序早應該明白了呀?奇劍嘯便說,原先送水的那個司機病了,今天他是替他出勤。他看見那翻譯官長相有幾分像蒙古人,就用蒙古語和他說了起來。果然,這一招很奏效,翻譯官對那日軍小頭目說了幾句什么,奇劍嘯聽出他說的意思是:這個司機是代班新來的,不大懂咱們這兒的規(guī)矩。日軍小頭目瞟了奇劍嘯一眼,揮了一下手,馬上另外兩個日本兵爬到了水罐車的頂上,打開了那個蓋子,然后撅起屁股向水罐里張望著。
奇劍嘯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他知道十名戰(zhàn)士藏在水里而不被發(fā)現(xiàn),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所演的這一出戲,畢竟與古希臘神話有所不同。慶幸的是賈蘭早有準備,給藏在水罐里的戰(zhàn)士們發(fā)了蘆葦管,他們可以口銜著葦管潛在水下面,加上水面上有一層草簾子,也許會蒙混過關,不被敵人發(fā)現(xiàn)。沒想到日本兵檢查得那么仔細,他們居然取來了一個大手電筒朝里面照著,另一個士兵還把手中的長槍安上刺刀,向水罐里一下下扎去。
緊挨奇劍嘯站著的賈蘭神情分外緊張。不知不覺中,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奇劍嘯的手。奇劍嘯覺察到她的緊張,就狠勁兒握了她的手一下,那意思是:放心,不會有問題的。然后他們的手就迅速分開了,這個小動作沒有人看見。賈蘭覺得真是奇怪,只要是奇劍嘯給她一個鼓勵,她就馬上會放松下來,緊張的情緒頓時得到緩解。
水罐上,那兩個日本兵折騰了一會兒,卻沒有絲毫發(fā)現(xiàn),只得蓋住蓋子從水罐上下來。奇劍嘯的心卻又拎了起來。為什么呢?原來,那水罐如果將蓋子全部蓋死,就成了密封的,水罐里沒一會兒就會沒有空氣了。當初大嘎子蓋那蓋子時,有意不蓋死,留了縫隙,好給里面通氣。而那兩個日本兵則用力去擰那蓋子上的轉盤螺栓,完全把水j罐給密封死了。必須得盡快通過關卡,爭取時間,不然的話,會把里面的戰(zhàn)士給憋死的。
賈蘭同樣察覺出問題的嚴重性。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向駕駛室走去。沒想到她這一走,卻被那個日軍小頭目給盯上了。他用日語吆喝了一聲:“站??!”
賈蘭站定。日軍小頭目走到她面前,盯著她仔細地看著。然后唔里哇啦地說了一通日語。賈蘭裝出茫然的樣子看著他,和他打起了啞語手勢。奇劍嘯急忙走到那日軍小頭目面前,說:“太君,他是個啞巴——啞巴,他不會說話!”
翻譯官急忙給那個日軍小頭目做了翻譯。
小頭目依然不肯放過賈蘭,伸出手來,摸了一下她的臉蛋,用日語又說了些什么。奇劍嘯聽出他說的意思是——這個當兵的怎么像女孩子一樣秀氣啊?出來當兵太可惜啦。然后居然拉住賈蘭的手不放了,反復摩挲著她的手,那眼里流露出十分好色的神情。奇劍嘯心里一驚——壞啦,這家伙原來是個同性戀啊,喜歡男色!他這是看上賈蘭啦!果然,翻譯官告訴奇劍嘯說:太君喜歡你們這個伙伴,想把他留下來。你回去給你們長官說一聲,我們礦山把他留下啦……
奇劍嘯急忙說:“那可不成,太君,我們出來三個人,回去還得三個,如果少一個,我們的長官會殺了我??!
這時,一旁的大嘎子早已經做好了肉搏的準備,他已經把手暗暗地摸到了腰間的那把匕首上,隨時準備著刀出鞘。
奇劍嘯急忙給大嘎子一個眼色,讓他沉住氣。聽那翻譯官說:“太君說了,你們走的時候,從我們這兒帶一個士兵回去,這樣,你們的長官就不會怪罪你啦?!?p> 這時奇劍嘯才明白,這家伙今天是鐵了心要把賈蘭扣留下來。他靈機一動,笑著對那鬼子小頭目說:“太君要是真的喜歡他,這樣吧,他先跟我們上山,等把水卸了,明天我們下山的時候,就把他留下,怎么樣太君?”
那翻譯官又跟那日軍小頭目說了一通。那小頭目就揮了揮手,表示他們可以通過了。回到駕駛室里,奇劍嘯抹了把冷汗,低聲對賈蘭說:“好險啊!你差點兒露焰兒呀!”
賈蘭說:“真不明白,他干嘛要把我留下?大嘎子身強力壯,怎么不留他呢?”
奇劍嘯笑了一下沒再說什么。在這方面,賈蘭真是太沒經驗了,居然看不出來那個日軍小頭目是同性戀??!他沒有對她講出來,是想讓她心中的那份純真保留的更長久一些。
令奇劍嘯意想不到的是,日本鬼子的一輛三輪摩托車追趕上來,很快超過了他們,然后行駛在他們前方。坐在翻斗里的那個日軍小頭目回過頭來,朝著他們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們的卡車跟著摩托車走。這么一來,要想停車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一停車,就會被前面的摩托車發(fā)現(xiàn)。
奇劍嘯只得開車跟在那輛摩托車后面。剛才他本想開的快些,盡快開出敵人的視野之外,好給水罐里的戰(zhàn)士們爭取時間。對他來說,現(xiàn)在每一秒鐘都是那樣的寶貴,晚一分鐘,就有戰(zhàn)士可能會被憋死在水罐里。但現(xiàn)在情況突變,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那是一條盤山路,崎嶇坎坷,十分難走??ㄜ嚧蠹s到了半山腰時,他們聽到了從水罐里傳來的敲擊聲——那肯定是水罐里的戰(zhàn)士給他們發(fā)出的信號,水罐里已經沒有空氣了,他們在求救。奇劍嘯對大嘎子說:“你馬上爬上去,把蓋子松開。”大嘎子應聲而出。他打開駕駛室那一側的門,然后翻身爬上了大水罐子上。賈蘭急忙拉住車門,探出頭來望去。大嘎子在光滑的水罐子上爬著??ㄜ囶嶔ち艘幌?,車身一斜,大嘎子就滑了下來。他想抓住什么東西,可光溜溜的水罐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抓得住,他掉到了車下的草叢里。
駕駛室里,賈蘭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馬上將這情況告訴了奇劍嘯。不等奇劍嘯做出回應,她已經打開車門,爬上了水罐。
奇劍嘯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意外的情況,更沒想到賈蘭居然絲毫也沒有怠慢,就爬上了水罐。他這時緊張極了,盡量將卡車開得平穩(wěn)一些。幸虧前面摩托車上的日本兵沒有回頭看他們。而這時,水罐里傳來的敲擊聲越來越急促,說明里面已經完全沒有空氣了,戰(zhàn)士們快要窒息了……
賈蘭爬到了水罐上才知道大嘎子為什么會掉下去了——那水罐的頂面是個圓形,十分光滑,想在上面移動非常困難,稍不小心,便會掉到車下。她覺得自己像章魚一樣,用身體的各個部位做成吸盤,牢牢地吸在那水罐的金屬皮上。她用意念控制著自己的身軀。她目測了一下自己與水罐蓋子的距離,知道就這樣爬過去,非但耽誤時間,而且沒有把握能在爬的過程中不會被甩到車下去。頃刻間她萌發(fā)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幾乎想都沒多想,突然站立起來,然后縱身一躍——她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來,而車子依然向前行進著。這樣就縮短了她與那水罐蓋子的距離。當她的身子落下來時,恰好落在那蓋子邊緣上。她手疾眼快,在那一瞬間,抓住了水罐的蓋子……
這驚險的一幕沒被任何人看到。那是絕對危險的舉動,可以說,她那一躍,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如果出一點點偏差,她就抓不住那蓋子,那樣,她就會滑落到車下。但是她成功了。事后,她都奇怪自己的那份冷靜,那種精確的判斷。
接下來,問題又來了——由于那蓋子擰得太緊,憑她的力氣,卻怎么也無法擰得開。她嘗試了幾次,那蓋子依然紋絲不動。
這時,在駕駛里開車的奇劍嘯已經聽不到水罐里的敲擊聲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水罐里的戰(zhàn)士們已經窒息過去了呢?他越發(fā)焦急,又不知道此刻爬在水罐上面的賈蘭怎么樣了。他一直密切地注視著兩側的倒車鏡,如果她掉下車去,他是會看到的。
死死地抓著蓋子轉盤的賈蘭使自己靜下心來。她要做破釜沉舟的一搏。她閉住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后用盡全身洪荒之力,用力一擰——那轉盤終于轉動了。她驚喜異常,接著又將轉盤轉了兩圈,清楚地聽見咝咝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空氣鉆進了水罐里的聲音……對她來說,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那是生命戰(zhàn)勝死亡的一曲交響樂??!
人夜,太君秋山上已經能感覺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秋天,山里只有正午時分還有幾分火熱,而一早一晚則顯示出北方的寒氣逼人。尤其是到了夜晚,就連秋蟬寒冷的訴苦也聽不到了,它們或者是已經被凍僵,或者是已經進人了冬眠期。除了凄苦的風聲之外,山上似乎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
但是礦井那邊卻依然忙碌著,幾個探照燈將那兒映照得如同白晝。礦井附近有一個機房,機房里有一臺中型柴油發(fā)電機在轟隆隆地轉動著,供應著整個礦山所需要的電量。井架那邊,絞盤不時響了起來,那是又有礦石出來了。然后便是小火車啟動,將那裝好的礦石運送到一處地方,傾倒下去,那些礦石便流進了一輛大卡車里。
一條流水生產線在緊鑼密鼓而又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奇劍嘯和十二名戰(zhàn)士們已經從大卡車下面取出了衣服和槍支彈藥。他們隱藏在離礦井不遠的一片灌木叢中。奇劍嘯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準備著黎明前到來的戰(zhàn)斗。戰(zhàn)士們都累壞了,這時候他們都感到困乏,抱著槍很快就睡著了。大嘎子是獨自抄近路爬上了山與他們會合的。他也早就呼呼地睡著了。這時候只有賈蘭和奇劍嘯沒有睡,兩個人在低聲說著話兒。賈蘭只要和奇劍嘯在一起,就覺得自己和他有說不完的話兒。
賈蘭對奇劍嘯詳細講自己為了完成任務,督促姐姐與葉知秋舉行婚禮,還講了她在鷲巢如何受訓,講了葉知秋與日本特高課的矛盾。接著又講了自己歸來之后,去獨立二團當政委,又是如何與馮占魁相處的。當她講到為了整肅軍紀,讓執(zhí)法隊抽打那些故意挑釁她的那些痞子士兵的屁股時,奇劍嘯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刮了一下賈蘭的鼻子尖,說:“你呀你呀,咱是八路軍,你怎么可以用皮鞭抽打士兵的屁股呢?”賈蘭也笑著說:“我要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根本鎮(zhèn)不住他們呀!”
奇劍嘯突然正色問:“那個馮大巴掌,他沒有對你……沒有非禮你吧?”
賈蘭已經料定奇劍嘯會問她這個問題,因此而洋洋得意。她知道,一個愛你的男人,就會特別在意其他男人打你的主意,當你與另外一個男人走得比較近時就會吃你的醋。他的醋意越是濃,說明他愛你越是深。所以她故意逗奇劍嘯說:“要是他非禮了我呢?”
奇劍嘯怒道:“那我就去殺了他!”
賈蘭這時候心里激蕩著一股愛的暖流,她悄悄伸出一只手緊握住奇劍嘯的一只手,低聲說:“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沒有哪個男人敢碰我。”
奇劍嘯從來沒有跟女孩子談過戀愛,他不知道賈蘭的這個親昵的舉動是不是向他發(fā)出愛的暗示。他能感覺到她的小手有股子電流穿透了他的胳膊,直達心臟某個部位,從此在那里安家落戶,再也不會離開了。那時候他不知道那種無可名狀的東西,那種令他激情澎湃的感情,那種使他夢魂牽繞的思念就是愛,是人類間永恒的最為神圣的愛。
后來兩個人講的都有些累了,都閉上眼睛休息著,但是緊握在一起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她在夢中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只小鳥兒,在藍天上自由自在地飛翔著……突然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她正不知所措,一只巨大的鳥兒出現(xiàn)在她的頭頂上,為她遮風擋雨。她抬頭一看,原來那只大鳥兒是一只巨大的鷹,在她的頭頂上與她一同飛翔著。雨過天晴,那只鷹落下來一些,與她比翼齊飛,她再細看,驚喜地發(fā)現(xiàn)原來是奇劍嘯,正對她微笑著……
當她被人推醒時,已經是黎明前的時分。大地正在從黑暗的夢魘中驚醒,她看見十幾個戰(zhàn)士們已經迅速集合完畢。她急忙站起來,參加到他們的隊列當中。這次戰(zhàn)斗,她知道自己任務有多重,既是一名向導,又是戰(zhàn)地救護員。奇劍嘯是當然的指揮者,她堅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奇劍嘯揮了一下手,小分隊馬上出發(fā)了。賈蘭在前面領路。她努力回憶著當年與爹爹一起上山來的情景,她在昏暗的光線中辨認著方位。她的記憶力幫助她很快找到了去北坡的道路,那果然是一條十分蜿蜒崎嶇十分難行的道路。如果沒有她領路,小分隊會走許多的彎路。
當他們到達指定位置時,奇劍嘯看了一下懷表,時間剛剛好。于是,他讓賈蘭向天空射出一顆紅色的信號彈。
信號彈剛剛落下,南坡那邊便發(fā)出了激烈的槍炮聲??磥?,馮占魁按時將隊伍拉到了指定地點,開始佯攻南坡。片刻,大嘎子急匆匆跑回來報告說,敵人已經將主力部隊全部拉到南坡防線去了。奇劍嘯又看了一會兒懷表,有的戰(zhàn)士急著說為什么還不打啊?奇劍嘯說我們要沉得住氣,只有當南坡打成膠著狀態(tài),咱們北坡這邊才能開始好戲。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聽得南城那邊的槍聲更加激烈。奇劍嘯讓賈蘭射出去第二顆信號彈顆綠色的信號彈。
頓時,北坡下面?zhèn)鱽砹藰屄暋S捎谶@邊離他們很近,他們甚至于能聽到戰(zhàn)壕里敵人的說話聲。北坡敵人的陣營里顯然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守軍。奇劍嘯帶著十二名勇士奮勇地向敵人的背后沖過來,恰如一把鋼刀插進了敵人的心臟。由于腹背受敵,守北坡的偽蒙軍哪兒有心戀戰(zhàn),沒一會兒就跪在地上,將槍舉過頭頂,全部繳械投降了。
向北坡敵人的陣營沖鋒的時候,賈蘭一直緊跟在奇劍嘯的身后??粗莻€高大的身影奮不顧身地向前猛沖著,賈蘭心里忍不住一陣陣地激動——又能跟他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啦,這是一件多么令人開心的事兒??!她揮舞著手槍向前沖著。十二個勇士勢不可擋,一直沖到敵軍的戰(zhàn)壕邊上。我方沒有一個戰(zhàn)士受傷,倒是敵軍的尸體在戰(zhàn)壕里橫七豎八地躺下了不少。
老海從北坡下面沖上來了,他帶著獨立一團迅速占領了敵軍陣地。當他們與從山頂上沖下來的十二勇士會合之后,老海狠狠地給了奇劍嘯胸脯一拳:“嗨,真有你們的!知道嗎,我擔心死你們啦,生怕你們有個啥閃失呢。”
奇劍嘯顧不得多說什么,急忙讓老海帶著所有的人馬趕緊上山,直沖南坡。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戰(zhàn)斗結束了,守衛(wèi)太君秋山的日偽軍全部被消滅了。奇劍嘯知道敵人的增援部隊隨時會到達,急忙讓大嘎子等人將炸藥包全部塞進那個礦井里,然后引爆。
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仿佛太君秋山被炸塌了半邊。地在動,山在搖,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直刺蒼穹。
這時候,賈蘭才發(fā)現(xiàn)——站在山頂,遠眺東方,居然是一幅極美的曰出圖;那輪蓬勃欲出的朝陽將她巨大的熱量傾瀉在整個天空。明麗的霞光在半個天空上起舞,極盡嬌嬈之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