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爭奪（二）
賈二爺期待的電話鈴?fù)蝗豁懥似饋怼６斠幻腌姸紱]有猶豫，急忙拿起電話:“喂……”他露出驚喜的神情：“……是你！”突然意識到什么，捂住話筒，對葉知秋客氣地說/請你出去一下，我要接個私人電話?！?p> 葉知秋用猜疑地目光看了一眼賈二河，起身向外走去。徐掌柜也起身出去，關(guān)上房門。看見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二爺對著話筒壓低聲音：“蘭蘭，你在哪里？爹真為你擔心。事情怎么樣了？”
電話里傳來賈蘭的聲音：“爹，事情已經(jīng)辦成了，姐姐已經(jīng)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太好了……哦，葉知秋還在這里，對，文件我沒有簽字，我在等你的消息……”
“爹，現(xiàn)在姐姐已經(jīng)安全了，你可以不必再有任何后顧之憂了，馬上拒絕葉知秋，讓他滾出你的辦公室……”
“好，我馬上讓他滾……哦，還有，按照你的辦法，我們已經(jīng)順利地把那份保證書撕毀了，葉知秋手里，再也沒有我的任何把柄了！”
“爹，不能再讓葉知秋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你得學會反抗……賈氏糧倉的轉(zhuǎn)讓絕不僅僅是我們賈家的私事，它關(guān)系到抗戰(zhàn)的大事。糧倉堅決不能給他，爹……我不能再多說了?！?p> 賈二河急忙對著電話問：“蘭蘭，告訴爹，我和你媽媽，什么時候能見到你??？”他聽見電話那頭兒，賈蘭似乎是含著淚在說：
“葉知秋派人盯著咱們家呢！我不能回去……千萬小心葉知秋，小心他報復(fù)……爹，你多保重啊!”
二爺剛剛放下電話，葉知秋就推門進來:“我可以問問是誰的電話嗎?”
賈二河一下清醒過來：“你沒權(quán)利知道?！?p> 葉知秋冷笑說:“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這是賈蘭的電話?！?p> “誰的電話，都用不著你來操心！”
葉知秋看著那兩份文件:“哎，你怎么還沒簽字?”
“我不想簽了?！?p> 葉知秋吃驚地問：“你改變主意了？”
賈二河點頭說:“我是改變主意了！賈氏糧倉是我賈二河奮斗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把它拱手交給日本人，我更不能成為背叛民族的敗類!”說著拿起桌子上那兩份文件，擲到敞開的窗戶外面——他看見那些文件像白色的蝴蝶一樣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飄飛著。他覺得它們飛得非常美。
葉知秋的臉色由紅變白，他殘忍地笑了一下：“賈二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你在葬送你女兒的前程，可惜呀！那么兩個美麗聰慧的女兒就要徹底毀滅了?！?p> 賈二河拍案而起:“葬送我女兒前程的是你！你還有臉跟我說這種話。葉知秋，馬上從這滾出去，出去!”
葉知秋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賈二河，你會后悔的！”他大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對守候在門口的兩個特務(wù)使了個眼色。特務(wù)們闖了進來，賈二河吃驚地看著他們：“你們想干什么？”特務(wù)根本不理睬他，猛地撲上前去，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
董心潔的預(yù)料驚人的準確，這天，當賈蘭在鎮(zhèn)上營救姐姐時，岳麗帶著一伙特務(wù)闖進了教堂，對教堂上上下下仔細進行了搜查，卻一無所獲。修女蘇菲冷眼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岳麗狠狠地盯了蘇菲一眼，她記住了這個美麗的猶太姑娘。
更讓董心潔高興的是石田今天被從禁閉室里放出來了。他帶著他的朋友渡邊和洋介來到幽蘭閣。他的到來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震懾住了前來抓人的葉知秋。
那時董心潔正坐在客廳里和石田說話兒，詢問他有關(guān)花鈴的情況，幫他分析究竟是怎么回事兒。這時，喜叔扶著賈梅匆匆走了進來。賈梅那樣子讓董心潔心尖一顫一一這個該死的葉知秋，下手真是狠啊，居然把賈梅打成這個樣子。賈梅什么話也沒有，進了自己的房間。她的目光里依然滿是驚恐。
石田問明了情況，氣憤地說:“這個葉知秋簡直就是搶男霸女啊！太可恨了?！倍臐嵳f，那還不是你們?nèi)毡救丝v容他，給了他這么大的權(quán)力。石田說等有機會，自己非得要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砹诵鷩搪?。家人匆匆進來說是葉知秋帶了一干人馬，非得要闖進宅院里搜查。家人擋不住他們。石田一聽就火了，從腰間拔出手槍來，帶著渡邊和洋介就走了出去。
院子里，氣急敗壞的葉知秋將阻擋他的賈府家人打了一個巴掌，推開他就要往客廳里闖，卻不承想突然一個黑洞般的槍口指住了他的腦袋，抬頭一看——三個穿日本軍裝的人站在他面前。拿槍指著他的，正是石田秀吉。
站在葉知秋身后的幾個小特務(wù)看見是日本人擋住了去路，哪個敢上前，急忙退到了后面。這葉知秋還要強硬，卻被槍頂著腦袋，想硬也硬不起來了。
“我……我們是在執(zhí)行公務(wù)……”他口氣還是不肯服軟。
“什么公務(wù)，你利用手里的權(quán)力，欺男霸女，別以為我不知道！馬上從這兒滾出去！下回，你要是再敢來騷擾我干媽一家，我槍斃了你!”石田把這幾天胸中郁積的憤懣一股腦朝著葉知秋發(fā)泄出來。
葉知秋終于服軟了，慢慢地向后退去。日本人，他得罪不起……
……
賈蘭回到梅力蓋圖教堂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董心潔正在等候著她，并且告訴她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爹住院了?！?p> 賈蘭吃驚地問：“為什么住院?”
“被人給打了?！?p> 賈蘭更加吃驚:“誰打了他?”
“鷲巢的人?！?p> “葉知秋！我爹現(xiàn)在怎么樣?”
“昏迷不醒，情況很危險!”
賈蘭一時沖動起來：“我要殺了葉知秋!”
她起身要走。董心潔一把拉住她:“胡鬧！葉知秋手下那么多人，你這是自投羅網(wǎng)?！?p> 賈蘭狠狠地說:“不能便宜了那個混蛋
“蘭蘭，你這么沖動的去找葉知秋，一旦出了事，你父母怎么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p> 一直在旁邊冷靜聆聽的蘇菲說:“賈蘭，我們大家都愛你，你可千萬不能出事?！?p> 賈蘭慢慢冷靜下來，嚶嚶地哭著:“董姨！我想去趟醫(yī)院，看一眼爹?！?p> “太危險了！葉知秋在醫(yī)院里布置了他的人，就等著你去呢!”
董心潔說得沒錯兒。賈二爺住院之后，岳麗奉葉知秋之命，在醫(yī)院內(nèi)外網(wǎng)布了一張大網(wǎng)——病房門外布置了兩個便衣，醫(yī)院院內(nèi)安置了四個特務(wù)，大門口布置了三個，就等著賈蘭現(xiàn)身呢。葉知秋甚至于瞇著眼睛躊躇滿志地說:“我了解賈蘭的脾氣！她愛她的父母、家人，無論是誰出了事，她都會受不了。這兩天她肯定會去看望老頭子。”岳麗也高興地說：“我們這回是甕中捉鱉，十拿九穩(wěn)了！”
三天過去了，賈蘭沒有露面。這令葉知秋滿腹狐疑，無法猜測賈蘭的動向。岳麗分析說:她是不是通過其他什么渠道，知道了她父親的狀況呢。葉知秋搖頭，因為董心潔一直在監(jiān)控之下，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正常！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賈蘭已經(jīng)離開了卓資山，但葉知秋的直覺告訴他——賈蘭沒走，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要命的是查不出她行蹤，這非常危險！弄不好，隨時會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岳麗安慰葉處長，要他放心，說賈蘭只要在卓資山鎮(zhèn)就會有動作，我們肯定會抓住她的！
又是三天過去了，賈蘭終于從董心潔那兒了解到了父親的情況——他已經(jīng)熬過了危險期，現(xiàn)在他清醒過來，正在治療，恢復(fù)得非常好。他還托董心潔帶話給女兒，千萬不要去醫(yī)院看他，不能讓葉知秋的陰謀得逞。有了父親的告誡，賈蘭終于克制住自己的沖動。而且就在這時，她接到了胡楊的密信:盡快與石田見面，將他爭取過來……
賈蘭請董心潔安排她和石田秘密會面。蘇菲聽了嚇了一跳:去見那個曰本人？你就不怕他把你抓起來嗎？他可是日本憲兵隊的特務(wù)?。?p> 董心潔搖頭說:“他是我的干兒子！有我在，他不敢把賈蘭怎么樣。自從上次他被關(guān)了禁閉，這人變得很消極?！?p> “那就更有把握爭取他了?！辟Z蘭很有自信。
蘇菲卻很憤怒，她一直認為哥哥是被日本憲兵隊給槍殺的：“他是死心塌地的**，你們不能相信這個日本人。”
“我問過石田，他說你哥哥的命案是鷲巢的特務(wù)們干的?！倍臐嵳f。
“這是真的？”
“你應(yīng)該相信我！”
“這個葉知秋不僅是你們的敵人，也是我的仇人?！碧K菲狠狠地說。
董心潔又出去忙了一天，傍晚歸來時告訴賈蘭：“好了，石田答應(yīng)與你見面了。
“在哪兒見面？時間？地點？”
“明天上午十點，在一座古廟里”
……
九十年代的某一年，賈蘭故地重游，依然清楚地記得當年與石田的那次見面——那是一座小廟里，后來那座廟擴大了規(guī)模，改名為“臥佛寺”。
她沿著自己的記憶，尋找著當年的足跡。那廟真的很小，進香的香客也不多，所以顯得非常安靜。廟里的主持是董心潔的朋友，給賈蘭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小屋。賈蘭把自己裝扮成一名尼姑，坐在小屋里等候著。到了十點左右，董心潔果然帶著石田走了進來。
董心潔說她只管幫二人穿針引線，別的不管。說完便走了出去。
房間內(nèi)剩下石田和賈蘭。石田一直沉默不語。賈蘭打量著石田，從他那憂郁的神情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深處的復(fù)雜和糾結(jié)。賈蘭先是簡單地跟他說了些別的事情?？墒鞘飬s一直沉默不語。
賈蘭問道:“石田，有關(guān)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只想問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石田茫然搖頭，說自己沒有任何打算，只想盡早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賈蘭用鄙夷的神情看著他說:“以前我還覺得你像個男人，可今天我很看不起你!”
石田果然被激怒了：“為什么？你覺得我不像個男人?”
賈蘭點頭說:“對，男人不會是你這種窩囊樣兒。田中殺了你的朋友，還把你關(guān)了禁閉，他絲毫也不關(guān)心你為什么要回國？你是為了尋找妻子才要離開的。你沒有絲毫的錯誤，為了愛，可以去做任何事情。你要真是一個血性男人，就應(yīng)該跟他們抗爭，而不是自尋短見!”
石田抬頭看著賈蘭說:“你要見我，究竟要跟我談什么事情?”
賈蘭說:“只想和你心平氣靜地聊一聊！”
石田說:“聊什么？我們沒有共同語言?！?p> 賈蘭說:“那也未必！有時候不同的民族、不同的階級卻有共同的話題，那就是和平、正義、良心……我記得上一回，我們聊武士道，就聊得很好?！?p> “好吧，今天你打算跟我聊什么？”
“聊聊你的妻子?！?p> 石田仿佛受到致命的一擊:“不行！我不會跟任何人談?wù)撍?。?p> “你別誤會！石田先生，花鈴的事情我都聽董姨說了，我很同情你，我想幫助你。”
“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p> “我可以幫你打聽花鈴的消息！”
“她在日本，你怎么打聽？”
“家父的賈氏糧倉在東京有一個小小的辦事處，那里有個員工很可靠。我可以打電話，讓他們幫忙查找一下花鈴的下落。”
石田的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你把住址和花鈴的有關(guān)信息告訴我?！?p> 石田激動起來，他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地址……
晚上，賈蘭又和野菊秘密碰面。野菊說胡楊急于知道她和石田交談的情況。賈蘭如實匯報并且把石田寫給她的那個地址交給了野菊，希望組織能幫助他查到石田妻子花鈴的下落。上午她對石田說的什么父親在東京有辦事處之類的話，完全是她當時靈機一動現(xiàn)編出來的。若想真的查到有關(guān)花鈴的情況，還得依靠組織。
野菊接過那張紙條瞄了一眼，問：“賈蘭同志，胡楊讓我問你，你計劃策反石田秀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七八十。據(jù)我了解，石田秀吉已經(jīng)有厭戰(zhàn)情緒，只要方法得當，也許能把他策反成功?！?p> “計劃非常重要！你可以先接近石田，但不要讓他看出你的意圖！”
“是!”
“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一件事情，是關(guān)于董心潔的……”
野菊眉頭一挑:“她怎么了？”
“她雖然知道我是八路軍，可一直暗中幫助我，那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我認為這個人非常可靠，我建議把她發(fā)展到我們的組織里來?！?p> “什么，發(fā)展董心潔?”
“對！如果組織上同意，我去做她的思想工作。”
“這個嘛……”
“你不用擔心，董姨思想很進步，而且她在教會醫(yī)院當院長，對我們開展工作非常有利?！?p> “好吧！我會把這件車怙匯報給胡楊，由他來決定吧!”
賈蘭和石田秀吉的第二次秘密見面，是在教堂里。賈蘭已經(jīng)從野菊那兒得到了有關(guān)花鈴的消息，她告訴石田：“我父親公司的人用錢買通了你家的鄰居，人家才說，大概兩個月前來了一輛軍車，車上的軍警闖進花鈴的住處，把她給帶走了。”
石田吃驚地:“軍警帶走了花鈴？這不可能?！?p> “我們的人還在繼續(xù)打聽！幸虧那個鄰居記下了軍車的牌號，我們正在設(shè)法查找那輛軍車的下落，估計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了?！?p> 石田痛苦地說:“怎么會是這樣？我們這些軍人在前線為國家流血犧牲，他們卻無緣無故帶走了我的妻子。”
“石田先生！你為之賣命的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政權(quán)，他們讓你充當炮灰，卻漠視你的生命和家人。為一個冷酷無情的政權(quán)賣命，你覺得值嗎？”
“可她是我的祖國啊!”
“把自己的人民推到了生死邊緣，以戰(zhàn)爭的名義毀滅了無數(shù)個家庭，毀滅了親情和人性，最終還要毀滅世界的和平！這樣的國家，你卻死心塌地為她效力，這是不是很愚蠢?”
“你不用為我洗腦，我也不會幫你做任何事情?！笔镉行┚璧卣f。
“我只想把你當成一個朋友，盡力去幫助你。我也希望你自己長點腦子，好好想想，參與這樣一場戰(zhàn)爭究竟值不值得!”賈蘭說完起身先走了。
石田坐在那里發(fā)呆。就在這時，教堂悠揚的鐘聲響起，回音不絕于耳
大約又過了十多天，還是在教堂里，賈蘭又密見了石田秀吉。這一回，賈蘭給他帶來了非?？煽康南?，那是日方反戰(zhàn)同盟會幫助調(diào)查得來的消息，準確度很高。
“我們的人說，查到了那輛軍車的下落?！?p> 石田驚喜地:“是嘛！快說說?！?p> “那輛軍車隸屬于日軍陸軍本部，是專門拉送慰安婦用的。凡是被那輛車拉走的日本婦女，都被送進了一個叫‘東京遠征軍特殊慰問處’的地方，然后，軍隊再把那些婦女轉(zhuǎn)運到中國的東北、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這些有日本軍隊征戰(zhàn)的地方去勞軍。有關(guān)慰安婦的事情，石田先生也有所耳聞吧！”
石田震驚地看著賈蘭:“這絕不可能！花鈴是日本軍人的妻子，她怎么可能被送去當慰安婦!”
“信不信由你！我能幫你查的也就這些了。我沒有必要編造謊言，你可以進一步去查實?！?p> 石田臉上的肌肉痙攣地:“我會查！我一定要查到花鈴的下落。”
“石田先生，佛家有句話叫作：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希望你能慢慢領(lǐng)會這句話的意思?！?p> 石田猶豫了一下：“賈小姐，為了報答你幫我查找妻子的事情，我告訴你一件事情?！?p> “什么？”
“你們八路軍大青山獨立團里，有葉知秋派去的奸細。”
“這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你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石田搖頭說:“我是偶然聽葉知秋提起過這事，只知道他的代號叫‘沙狐’?！?p> 賈蘭在心里記下了“沙狐”這個代號。她意猶未盡，又對石田講了一番道理，諸如:一個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魔鬼的人，如果想讓自己干凈，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那個魔鬼。還有：戰(zhàn)爭如果是邪惡的，那么，離開它就是心靈的解脫……等等。她的思想工作到后來起到了作用。石田慢慢地抬頭看著賈蘭說：
“我有個請求!”
“什么？”
“我想和你們的奇團長見一面……”
當晚，賈蘭寫了一封信，把信交給了野菊。她說:“想策反石田，非得奇劍嘯親自出馬不可啊?！?p> ……
地下黨組織將賈蘭的密信轉(zhuǎn)到了獨立一團。老?？赐曩Z蘭的信，遞給奇劍嘯，他想先聽聽奇劍嘯的意見。
“去年，在我們地下黨的努力爭取和日本共產(chǎn)黨人的積極領(lǐng)導(dǎo)下，不少厭戰(zhàn)的日本軍人脫離他們的部隊，成立了反戰(zhàn)同盟組織，這些人掉轉(zhuǎn)槍口反戈一擊，對瓦解日軍士氣、喚醒日本軍人覺悟，發(fā)揮了我們八路軍無法替代的作用。我們綏遠現(xiàn)在就有一位日本人福岡留先生，他一直在為我們八路軍做事?，F(xiàn)在，石田秀吉指名道姓要跟我見面，看來他是真有誠意要向我們靠攏，那我就去趟卓資山鎮(zhèn)跟他好好談?wù)??！逼鎰[信心滿滿地說。
“能夠說服石田秀吉倒向我們這邊，當然最好不過了！可是，要你這個團長親自出馬去卓資山鎮(zhèn)見他，我個人認為，這不太合適！”老海搖頭否定了奇劍嘯的想法。
“石田說只要見到我，就會透露給我們一個秘密情報。這可是個機會啊，應(yīng)該試試?！?p> “石田秀吉那些人都是死心塌地的****分子，他怎么可能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覺得這事像天方夜譚，不大可信?！崩虾＿€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日本****也不是鐵板一塊，去年一月，日軍俘虜杉本一夫就帶人起義，在山西武鄉(xiāng)縣參加了八路軍，后來又有更多的在華日軍起義，建立了一個‘日本在華反戰(zhàn)同盟’。這事在日本軍隊里造成很大影響，對石田秀吉這樣的人也會有些觸動，我們得抓住這個機會!”奇劍嘯以理據(jù)爭。其實剛才他所列舉的這幾個例子，都是賈蘭走前對他說的。
“萬一這是日本特務(wù)設(shè)下的圈套，只怕你奇團長就有去無回了?！?p> “賈蘭應(yīng)該懂得白區(qū)斗爭的殘酷性，沒有絕對的把握，她不會寫信叫我過去?！?p> “你身為獨立團的領(lǐng)導(dǎo)，萬一中了敵人的圈套，獨立團的損失可就太大了?！?p> “策反石田的行動事關(guān)重大，不能耽誤。我建議，立即致電云平首長，請上級做出決定！”
“同意?！?p> 當天，云平的電報就過來了，上面只有四個字:同意前往。
……
田地里秧子已經(jīng)枯萎了，草尖兒上快要上霜的時候，才是起土豆的季節(jié)。這時候需要大量的人手，老鄉(xiāng)們幾乎是家家傾巢出動，可人手還是嫌少。于是老海下令:八路軍戰(zhàn)士全部下田幫老鄉(xiāng)起土豆。老海知道，卓資山的土豆也是這兒的一大特色，香而綿，配合著莜面，做山藥魚子，做磨擦擦，做山藥圄儡，或者做鹵子，都離不開山藥。
蘇克以前從來沒有干過農(nóng)活，他動作有些笨拙，用鐵鍬挖土豆，挖著挖著，就把埋在土壤里的大土豆給切成了兩瓣兒。他惋惜地撿起那個被切開的大土豆，想試圖將它們合到一起，可是已經(jīng)不可能了。這使他十分惱火。
杜大興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上前來，說他來起，讓蘇主任揀。蘇克把鐵鍬遞給了杜大興。兩個人重新組合，又干了起來，邊干邊聊。
“蘇主任！前幾天日偽軍來掃蕩，咱們的堅壁清野做得好，他們狗屁都沒撈著，灰溜溜走了，你說那鬼子心里得多窩囊!”杜大興說。
“海政委在軍事上還是蠻有經(jīng)驗的，奇劍嘯不在家這段日子，他帶著部隊打的這幾仗，一仗比一仗精彩?！碧K克說。他是從心眼里佩服老海。
“奇團長要是長期不回來，那海政委就真的成團長了吧?”杜大興問。
“誰說奇團長不回來了？我跟你說，奇劍嘯是去卓資山執(zhí)行任務(wù)了，過幾天就回來了！”蘇克低聲說。
杜大興嘀咕:“啥重要任務(wù)，非得讓團長親自跑一趟?”
“大興，這事兒你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啊?！?p> “我這張嘴老嚴了，誰也別想從我這套話兒。”
蘇克左右看了一下，又說：“奇團長回卓資山，是策反一個日本人去了！”
杜大興吃驚地問：“策反日本人可不是個小事，這可能嗎?”
“當初我是堅決反對，奇團長太相信賈蘭了。單憑她一句話，就把小分隊拉到卓資山鎮(zhèn)，我看這事十有八九要失敗……”
“老娘們整不好就壞事！蘇主任，啥樣的日本人，也值得團長親自去一趟？可別是敵人設(shè)下的圈套。”
蘇克搖頭：“你就別問了，知道有這么回事兒就行了！”
“你瞅我這人，就好瞎打聽，知道那么多事干啥……”杜大興專心挖起了土豆，真的不再問了。
當夜，滴滴答答的電報聲將一條重要的消息傳遞進了鷲巢:奇赴卓策反日本人……沙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