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維雍和周武來到太平間,尸體已經(jīng)運到了這里。這里和一般人的印象不同,暖光燈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只是由于要保存尸體,這里的空調(diào)設定溫度非常低。
房間里有一排鐵柜,然后是幾張金屬的解剖臺。引起周武注意的是桌子上擺著一個玻璃器皿,里面裝著一個拳頭大小的胚胎,浸泡在刺鼻的液體里。
周武問朱維雍,朱維雍解釋說,白蛇院有一個“人體博物館”,里面展放著各種各樣的遺體,都是要經(jīng)過這里的處理,那就是其中一個正在處理中的“收藏品”?!艾F(xiàn)在一般都是默認遺體捐贈的不是?拒絕捐贈要申請批準,多虧了這個政策殯儀館再也不會‘人滿為患’了,器官銀行雖然還是緊張,但是加上有豬作供體,要移植器官基本不用排隊。就結果而言大多數(shù)人都是不知道怎么申請才‘被迫’捐贈的?!敝炀S雍說。
“所以供體大多數(shù)都是章鯽這種人?”
“那些人的器官才是最沒用的,吸煙把肺給吸壞了,喝酒把肝給喝壞了,還吸毒弄得自己全身都是病毒,說句難聽點的,還不如器官銀行里的豬呢!事實證明能做供體器官的人生前都是體面人?!?p> 朱維雍找到了尸體柜子拉開來,里面是一條黑色的裹尸袋,拉開裹尸袋,一副蒼白的面孔好像從袋子里沖出來一樣,面目猙獰。朱維雍把他放在解剖臺上,仔細觀察了尸體全身,一邊說:“死者,男,40歲左右,目測身上多處損傷。”
繞著臺子觀察了一圈,朱維雍對周武說:“你覺得是按照常規(guī)來解剖呢,還是按照我的意思來解剖?”
“你只要出一份解剖報告,隨你發(fā)揮?!敝芪湔f。
朱維雍點點頭說:“那好!反正你也沒得選,鄒老師的解剖手法我可不知道?!闭f著把裹尸袋又重新合上,又說:“先給他掃個CT!”
“什么?”周武感到意外,“給死人掃CT?”
朱維雍高興地點頭:“反正這幾天沒什么病人,那幾臺機器閑著也是閑著,就給它掃最好的0.5毫米CT!2000張圖片,可以掃一個多小時呢!在這空檔我讓希波克拉底把它的病歷檔案調(diào)出來?!?p> 周武說:“你不覺得直接切開來看會更加方便嗎?”
朱維雍說:“有些東西切開了就看不見了,我更習慣看活人的方法,而且切開了還要縫起來好麻煩的!”
周武說:“那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做個增強CT什么的?”
朱維雍說:“死人的血管不會流,拍不出增強CT。”
正說著,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影像科。在給尸體掃描的時候,朱維雍通過希波克拉底喚醒了尸體里的分子機器人,查到了被害人的信息。死者名為徐有財,無業(yè)游民,曾被診斷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相應注射了分子拼圖補充劑,病情控制良好。
“無業(yè)游民嗎……”朱維雍說,“話說最近的失業(yè)率是不是又高了?”
“快兩成了。”周武冷冰冰地說,“這件事我問過孫滿?!?p> “那他怎么說?”
“他問我’如果有臺個機器能夠減少你一半的工作,那么你會怎么辦?‘”周武說。
“我會買兩臺?!?p> “他也是這么說的?!敝芪湔f,“現(xiàn)在就是有很多自動化的東西替代了人力?!?p> “不愧是生意人?!敝炀S雍說。
正說到這,屏幕上CT圖像出來了。朱維雍翻看著這由頭到尾兩千多張圖片,一掃而過。不一會兒,朱維雍吹了一下口哨,說:“我就說能看出點東西來嘛!”
“你看到什么了?”
“死者多處骨折。內(nèi)臟多處出血,死因還是失血過多。值得關注的是頭。”
“頭怎么了?”
“你因該聽說過’運動是相對的‘吧?”
“當然知道?!?p> “可是在頭上這句話是不對的,或者說不能解釋這個問題:顱腦損傷是有分加速性傷害和減速性傷害的。”
“有什么區(qū)別?”
“就是和人打架與和地球打架的區(qū)別。加速性傷害,就是頭被人悶了一棍或者拍了一磚;減速性傷害,就是從十樓摔下來或者撞墻上了?!?p> “這在CT上可以看見?”
“當然可以,加速性傷害骨折和出血在同一個地方,可是減速性傷害……你撞到額頭,出血是在后腦勺。這個人就是,這個腦袋就是同時受到了減速性傷害和加速性傷害,而且不止一次。尸體是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的?”
“一個水溝里。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十點。”
“然后根據(jù)皮損來看手腳軀干多處骨折是棍子打出來的,生物反應比較差,應該是死后造成的。”
“我大概知道了,兇手可能是用車撞死了被害人以后又拿棍子打他,最后拋尸在水溝里!”
“能撞人腦袋上的車底盤應該很高啊……”朱維雍說,“這車應該是懸浮車吧?”
“懸浮車才上市沒幾年,應該不多見?!敝芪湔f,“不過懸浮車是水陸兩棲的,恐怕車禍現(xiàn)場不在附近,昨天也沒有接到報案。”
“反正剩下的問題就是你來解決的了?!敝炀S雍說,“尸檢報告我下午就能寫好,我還需要希波克拉底調(diào)查一下這個人的病歷。到時候有什么重要發(fā)現(xiàn)再聯(lián)系你吧。”
不久,周武便離開了影像科。在CT室里,朱維雍依舊打開著希波克拉底,他見周武走后,靜悄悄地和希波克拉底聊起了天:“喂,希舍,最近白公子怎么樣了?”
“生命體征平穩(wěn),血壓、血糖均在正常范圍?!毕2死谆卮?。
“我不是問你這些!”朱維雍說,“我是問你你看最近的心情怎么樣?”
“心情?醫(yī)學范圍以外的事情我不是很懂?!毕2死渍f。
“那你好歹當作抑郁癥給他測一測漢密爾頓量表??!”朱維雍心里好笑。
“我只能通過他自己回答來測量,自從那次之后他也沒有找過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最近干了些什么?!?p> “你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沒有和你說過話嗎?”希波克拉底的話引起了朱維雍的注意。
“白術和金農(nóng)最近給我安裝了一個應用程序,叫‘希波克拉底之眼’。按照金農(nóng)的說法,除了人的發(fā)型和指甲長度以外什么都能知道。您擁有荷繆斯坦斯的最高權限,可以無條件查閱患者的數(shù)據(jù)?!毕2死谆卮?。
“希波克拉底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