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林。
血尸藏身于一處隱蔽山坳,有月華落下,化為茫茫紫霧,匯聚它的周身。
如今它已成為張炎分身,在巫覡之術(shù)的操控下,能夠本能地修煉。藏在血核內(nèi)的魂魄并未消磨,處于被鎮(zhèn)壓的狀態(tài)。
可惜張炎沒有搜魂之術(shù),無法從它魂魄之內(nèi)查出修行之法。
嗚嗚嗚……
遠(yuǎn)處的山林之中,有風(fēng)聲傳來,夾雜著凄厲嚎叫,仿佛飛鳥在逃亡。
“嗯?是他?”
透過雜草樹葉的縫隙,血尸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大約數(shù)百米的地方,有一支火把點燃,在林間極速穿梭。
是那名邋遢老道。
只不過他前行的方向,是遠(yuǎn)處一座陰氣沉沉的山峰,老黑山。
“他去那里做什么?”
血尸還以為老道是來追殺自己的,一直處于緊繃狀態(tài),此刻卻徒然松了口氣。
老黑山里有大墓,墓底那一兇物,專吸陰魂。
不過瞬息,邋遢老道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隱入了老黑山。
血尸悄然跟上,在山林間潛行,如今的它并不需要呼吸,刻意隱藏之下,猶如死物,不會發(fā)出任何氣息波動。
以張炎的視角來看,老黑山并非第一次去,那兇物被封印在老槐樹底下,還有天符金光鎮(zhèn)壓,基本上翻不起什么浪花。
反倒是那名老道,一言不合就以雷法伺候,需小心避開才是。
張炎一直很好奇墓底兇物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來路,竟有人為其獻(xiàn)祭陰魂。
而這老道,似乎專門為那兇物而來。
血尸猶如黑夜的寵兒,體內(nèi)陰暗氣息彌漫,幾乎能與夜幕融為一體,有了樹林雜草的遮掩,根本沒發(fā)出絲毫動靜。
一炷香的工夫,血尸就潛入了老黑山,藏身于一處亂葬崗之間,身上裹了一層腐葉與泥土,如同一具腐爛棄尸。
此處離老槐樹不過百米,施展破妄之眸,能將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牛鼻子老道,怎么又是你,乾武老兒沒人了?”
老槐樹底下,傳來凄怨人聲,幽然道:“你們這幫亂臣賊子,就不怕太祖顯靈,將你凈水宗滅得干干凈凈?”
“滅了我凈水宗,也會有其他宗門頂替,普天之下,皆為棋子,我們沒得選。”
“看來這三十余載,居士依舊意難平,可惜這大離朝如今歌舞升平,蒸蒸日上,恐怕也沒有幾人記得當(dāng)年之事了。”
邋遢老道拔開酒葫蘆,痛飲一口,便取出一支通體純白的毛筆,在道法加持之下,毛筆散發(fā)玉質(zhì)毫光。
接著他便來到老槐樹之前,口吐金光,涌入筆尖,就要在金光符文上落筆。
“爾敢!”
一根根枝條猶如蔓藤,朝邋遢老道極速纏繞上去,欲要將他絞殺。
“居士為何不省些力氣?”
邋遢道人云淡風(fēng)輕,不躲不閃,毛筆涌出一道可怕異力,將枝條震得根根斷裂,金光符文亦爆發(fā)出磅礴偉力,斷枝瞬間被焚灼成灰。
“天符蘊含天子之力,如同圣旨,此筆亦是天子批閱奏折所用,有一朝氣運加持,難道你自以為,你能強(qiáng)得過當(dāng)今圣上?”
“你們大勢已去,為何還是執(zhí)迷不悟?”
邋遢道人徑直來到天符之前,毛筆落下,頓時有金光噴薄,將上面的符文又加強(qiáng)了一道,變得金光熠熠。
“乾武老兒,你不得好死!”
“倘若列祖列宗知你所為,必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老槐樹下傳來凄厲哀嚎,那道人聲變得有氣無力,漸漸低迷了下去。
藏身于亂葬崗的血尸,見到這一幕,卻是驚愕到了極點。
究竟那兇物是何人,竟惹得當(dāng)今圣上如此鎮(zhèn)壓?
看那邋遢道人,似乎是受了乾武帝的命令,來此加持那道天符金光。
“娘娘,貧道再勸你一次,為了那些還活著的人,就松一下口吧,圣上會答應(yīng)你,赦他們無罪?!?p> “你在做夢!”
槐樹之下,傳來衰弱人聲:“他們皆非怕死之輩,我也早已立下天道誓言,只求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你們休想得逞!”
“唉……”
邋遢道人重重嘆息一聲,面露悲戚,道:“貧道亦知魂飛魄散是你最好的解脫,受了三十余載的折磨,非人能忍,娘娘大善!”
話音一落,邋遢道人便一躍而起,有青煙彌漫,將他托起,飛馳離去。
血尸聽到這些話,頓時陷入了沉思。
娘娘?
那兇物是某位娘娘,被鎮(zhèn)壓在此三十余載?
可如今是乾武三十二年,當(dāng)今圣上也才坐了三十二年的皇位。
張炎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那老槐樹底下的兇物,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個凄慘的女人。
不過,此刻的張炎本人,卻快被一個女人給煩死了。
義莊之內(nèi)。
黑衣女子拉著張炎坐在后院屋頂,陪她看月亮。
“我說姑娘,你不困嗎?”
“這么多尸體,如何睡得著??!”
“要不讓老黑陪你,我白天還要收尸……”
“它是黑貓,黑貓和尸體,你不覺得更恐怖了嗎?”
黑衣女子雙臂環(huán)抱,俏臉上有冷汗落下。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過了半晌,她突然問道。
“張炎。”
“我叫楚千潯,怎么樣,好聽吧?”
“還行?!?p> 張炎打了個哈欠,其實他并不困,太初道元經(jīng)時刻運轉(zhuǎn)周天,令他精神抖擻。只是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與異性打交道,為了避免尷尬,不得不裝困。
楚千潯原本滿臉期待,等待著贊美,卻見張炎不痛不癢地應(yīng)付,頓時有些氣惱。
在宮里,沒人敢如此冷淡對她。
越想越氣,楚千潯從懷中取出一個牛油紙袋,拿出肉干,狠狠地咬了幾口。
接著,她將目光投向張炎,腮幫子鼓得像河豚。
“謝謝,我不餓?!?p> 張炎以為她要分給自己一些吃食,連忙擺手拒絕,他只希望能早點天亮,打發(fā)走這個怪女子。
楚千潯被一句話噎得嗆住,眼角都擠出了淚花。
“你吃這么急做什么?餓成這樣?”
張炎眉頭皺起,指著院子里的水缸,道:“那里有水,喝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