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浮生滔滔
魔界依舊是魔界,可籠罩于上方的結(jié)界卻不是普通的境界,是墮魔的氣息。
她闖入魔界,強(qiáng)制打開結(jié)界,卻被那結(jié)界反噬,身上被那漫天飛泄出來刺魂針切入皮膚,白衣上散落猩紅。果然,墮魔的力量該是她無法估摸的,連這法術(shù)也打不開。
她喚出鳴龍劍,咬破手指滴落血于劍鋒,這滴血緩慢往下流,而通體純銀的劍身隨之染上深紅,暈染開來竟如琥珀般通透,期間散發(fā)的紅光是她不曾出現(xiàn)的欲望與殺心,她開了十分之一的殺陣,靜靜地等待著那傳說中的神魔殿下。
上古天神的血祭劍,再次出現(xiàn)了,天空破出一道藍(lán)紫裂痕,像有什么要爆裂出來,把不遠(yuǎn)處的打瞌睡的天官天將也震醒了,紛紛來看熱鬧。
她乘風(fēng)提劍殺入殿內(nèi),只見一紫衣男子睡在那王座上,神色平靜,他不經(jīng)意的伸了個懶腰,眼里透出幾分無奈。
劍速飛快,停在了距離他脖子還有一厘的位置,他卻輕輕掰開那血劍,任憑手被她的陰陽戾氣劃破,連滴落的血都如此無所謂如此隨意,旁邊的魔使亦是未看她一眼。
連澈望著他,不知道為何更生氣。
是氣什么,氣他不辭而別,氣他明明懂得自己心意卻未曾明確回應(yīng),是氣自己嗎?
“滄潯。”她擠出一個笑容。
“認(rèn)識你那么久,第一次看到你開了殺陣,這么急打開結(jié)界,是急著殺誰?”滄潯也笑了笑,向她走過來,手里還抓著她的血劍。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百年,你為什么不來見我?若昭那個大魔頭呢,怎么?你也和他一樣變成了大魔頭?”
連澈感覺到他步步逼近,卻不由自主的后退,他徒手接過鳴龍劍,望見他手心落紅滴了一地的血,他直接把劍直指自己心臟處,幾近刺入,見此情景,她皺了皺眉頭。
“來找我干嘛?”滄潯咧嘴一笑,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見他那雙似明月一般的眼此刻竟如此寡淡,再無從前看她那般溫柔,甚至是,多了幾分厭棄。
“沒什么,原來是這樣?!彼杂种?,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步伐很快,卻被他一把抓住。
她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清香,那香像是穿透了她的五臟六腑,竄入靈臺,是什么讓靈臺忽地倒塌,連澈倒在他的懷里,漸漸失去了意識。
殺陣被破了。
滄潯在想,這個丫頭,怎么就那么輕易相信他,這么兇狠的殺陣居然被他破了。他望了望她手中沾了他二人血的鳴龍劍正褪去了濃色,那絲絲殺氣沖入她額間的花印,消失殆盡,劍鋒變回磨礪的銀鋒,鋒芒如初。
連澈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地牢里,雙手被銬住,身體被那索魂鏈綁的緊緊的。她聞到空氣中還有那迷香,皺了皺眉,想要打開這禁制,可身體依舊軟弱無力。
“連澈,你還是栽在了我的手里。”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果不其然,她抬頭一看,是若昭。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你要跟我再續(xù)前緣?是要我的身體還是要我的情?”連澈咧嘴一笑,言語間多了幾分柔情。
“我要你的力量?!?p> 若昭穿一身青藍(lán)色,看起來人畜無害,清明如初。連他的眼眸都是那么清澈透亮,倒不像是魔。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能搶到的那便是你的,搶不到的就得服輸?!边B澈狠狠的瞪他,又是咧嘴一笑。
“是嗎?可你都被關(guān)在這里了。”若昭輕撫上她的臉龐,動作很是很溫柔,可下一步卻將她的外衣褪去,只剩碎布里衣,看見她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傷痕,星星點點燦若云霞,美麗又殘忍。
門外跑來兩個魔使,匆匆忙忙的開口:“殿下,那殿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上古兇獸,正在攻擊我族的人?!?p> 若昭皺了皺眉頭說:“你說什么?”
“形勢萬分緊急,已經(jīng)將大半的魔使傷了,左將軍鶴淵正在與那兇獸對峙,可也只能撐一時半會兒,魔君你快去看看吧?!蹦悄贡砬檎J(rèn)真嚴(yán)肅,倒不像是在說假話。
若昭望了一眼她,冷冷地開口:“看好她。”
魔使點了點頭說是。
連澈轉(zhuǎn)動手中的法術(shù),加強(qiáng)了咒語,一瞬竄去殿外。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真神殿下,也會受如此羞辱,哈哈哈哈哈哈。”魔使的表情十分猙獰,他繼續(xù)說:“百年前,我不過是殺了幾個凡人,竟被你這個所謂的半生閣主印上了往生咒,每月都會發(fā)作,痛苦不堪,今日你落到我手里,倒算是因果輪回了?!?p> 連澈看到他額頭間有一個小小的花心印,的確是她下的咒,這往生咒是天庭用來懲罰那些有邪惡罪過的妖魔仙神,每月發(fā)作,被下咒的人發(fā)作時,會全身劇痛,尤其是頭顱骨,宛若針扎,最后痛到昏厥,第二天再恢復(fù)正常,而且中了此咒的妖魔仙神,死后不得入輪回,若死去,便會灰飛煙滅,因此,需有會解咒的有緣人解開,才得以解脫。
連澈扯了扯嘴角說:“我認(rèn)得你,你是那個蛇妖,可你罪有應(yīng)得,你何止殺了幾個凡人,你還以人血祭天,奪取那些妖靈的妖丹增加修為,以此飛仙,可天有天道,人各有命,你,終其一世也不能遂愿,這便是你的命?!?p> 那個魔使忽地癲狂無比,拿起那墮魔氣息專制的烙魂釘,刺入她雪白的肌膚內(nèi),只見滴滴鮮血滲出,她冷汗直流,卻無半分喊痛。
那魔使似發(fā)瘋般的將近百顆烙魂釘插入她身體內(nèi),他露出狂喜的笑容,自言自語的說著話,笑聲穿遍了整個地牢。
天光乍破,龍躍鳳鳴,金影濤輝,映華明月,夜將至,天地只為這真龍停留。
她身上的枷鎖被一一解開,迷香也隨之散去,禁制落,她知道,是他來了。
破——
龍化為人身,紫衣卿相,手提神劍,揮劍一瞬,那魔使已灰飛煙滅。
“我來遲了。”
“知道了。”
“以我血祭,五行神將,出列?!边B澈眼神堅毅喚出這幾個字,“鎏影神,即刻歸位?!彼巴曛?,筋疲力盡,一瞬暈倒,滄潯將她一把抱起,拿起她的衣服外套披在了她幾近白身的身體上。
連澈身旁出現(xiàn)了上古五位神將,皆披鱗甲,帶游陣旗,他們隨滄潯殺出地牢,不過須臾便將那些墮魔殺的只剩白骨,力量可怖。
他們飛出殿外,只見若昭與鎏影獸戰(zhàn)的難舍難分,原來剛才那上古兇獸便是連澈提前喚出的。魔族人死傷慘重,左將軍鶴淵與那右將軍寧曲立于他身旁,也受了傷,怕是支撐不住。鎏影往這邊看了一眼連澈,兩只眼珠子滾動滿滿都是擔(dān)心與掛念。
若昭憤恨不已,大吼一聲:“滄潯,你騙我?!?p> 滄潯一笑:“不然你以為呢?”
若昭說:“此仇不報,我枉為魔?!?p> 鎏影獸雖為連澈降服的靈獸,可太久沒打架,這殺氣騰騰的是半分也未減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紅雨漫天,不染塵埃。滄潯看過鎏影獸真身,卻未見過他化為人身,此刻竟有幸見到了。
鎏影化作一個紅衣少年,眉間劍氣蕭瑟,五官極為端正,殺出正陽的氣息。
“主人可是受傷了。”鎏影保留結(jié)界,那外界的人卻是半分也攻不進(jìn)來,他慢慢的走向連澈。
眾人紛紛看呆了,停住了手中的法術(shù)。
滄潯點頭應(yīng)答:“是?!?p> 鎏影低沉的聲音響起,“這里交給我?!痹捯粑绰渫?,他便與五將入陣,上古五行陣正式開啟。
比剛才更為慘烈的爆炸靈術(shù)忽地被放出,不是血祭,也不是普通法術(shù)。
而是。
“這是五行往生陣,莫入,小心!”若昭認(rèn)出這是毀天滅地的上古古陣,他體內(nèi)的墮魔之力隨之一震,透出熟悉的感覺。
滄潯也震驚了,他看向懷里熟睡的連澈,她的額間隱隱約約透出雙花心印,呈八卦勢。
天地隨之一變,黑暗降臨,西邊多出幻色極光,極為詭異。白色的巨雷直劈而下,萬箭齊發(fā)入陣,皆為血箭,只碰箭尖便足矣直取人命靈神。若再不停下,這魔界也要陪這五行往生陣消亡。
那五將對于墮魔氣息十分敏感,下手十分重,一刀一式,便將墮魔化為灰燼,亡魂喪膽。
“鎏影,停下來?!睖鏉〗辜钡恼f?!斑@里有很多無辜的性命,他們只是普通的魔,不是墮魔,莫要犧牲無辜的人?!?p> 鎏影一震,望向沉睡的連澈,停下了法陣,也從獸身變?yōu)槿松恚O(shè)下結(jié)界,但最后一擊直殺入若昭方向。
一個女子突然飛出,靜止了那沖出的紅光,她飛至其中,可頃刻便被擊倒在地,如風(fēng)落下。
“璃川——”若昭大喊,他平時泰然處之的面容忽變,再無平靜。
女子噴出暗血,昏厥而去。
五將與鎏影看見花神,跪地請罪。
“爾等今日犯下大錯,誤傷花神殿下,向天請罪?!?p> 若昭低頭,似在啜泣,但一瞬他抬起頭,徒手將六人彈開,六人皆受傷。
他靜靜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了。
滄潯嘆了嘆氣,但他的衣衫不知何時被扯住,他回頭看,是若昭的養(yǎng)女,愿瑤公主。
“哥哥,你帶我回天界吧?!敝灰娫脯帨I眼朦朧的說話,顫抖的聲音像是受了驚嚇。
滄潯小聲回答:“你不跟你爹爹了嗎?”
愿瑤搖了搖頭。
滄潯為她隱去了身形,收進(jìn)了墟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