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杰克
安扶著步伐不穩(wěn)的?？ㄋ_，似乎在努力將她帶到房間里去。而?？ㄋ_卻扶著護(hù)欄不松手，嘴里念叨著什么含混不清的事物。
“放心吧，?？ㄋ_，令尊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我父親最近聯(lián)系了倫敦最好的醫(yī)生——”安搖晃著好友，滿面的擔(dān)憂。
“才——才怪。”?？ㄋ_的舌頭打著結(jié)“我——我管他——死活。他早就，早——該去陪我母親....”
“振作起來，不要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么？”
“沒錯，沒錯——我會比他快的，哈哈哈...明天...我就要去...”
“別說了，希卡薩，別說了?！闭Z氣堅(jiān)定中帶著無奈，名字叫安的女孩似乎放棄了努力。杰克微微皺眉，偷聽是失禮的行為，但紳士的準(zhǔn)則不容許他就這樣瞞過兩位小姐。他走了上去，看見一個打扮前衛(wèi)的女孩上半身俯臥在樓梯扶手上，嘴里仍在含混不清地嘟囔著。另一位女孩——她應(yīng)該就是“安”，打扮稍微自然一點(diǎn)，叉手站在一邊。雖然面色微紅出了些汗，但整體上還是流露出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兩位美麗的小姐，需要幫忙么？”保持著紳士的風(fēng)度，杰克上前一禮。
“不用了，謝謝?！卑残α诵?，伸手費(fèi)力地將希卡薩扶了起來——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在扶手上迷迷糊糊地進(jìn)入了半睡眠狀態(tài)。安費(fèi)力地?cái)v著同伴，不好意思地對杰克微笑“抱歉，先生，請讓一下。”
“好的?！鄙陨院笸?，杰克看著安攙扶著?？ㄋ_朝二樓走廊的深處走去，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么東西，但卻又抓不住。他回身朝三樓走去。安略帶羨慕地看著他的背影，三樓的房間要比二樓的至少貴一倍，但它值這個價(jià)。說實(shí)話，安也很想呆在有獨(dú)立廚房和臥室的套房里，但她的家教不容許這一點(diǎn)——二樓的客房已經(jīng)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奇怪的是，希卡薩也陪她住在了二樓，按理來說，有一位大富翁父親支持的她本應(yīng)付得起三樓房間的價(jià)格。在這個時代，資本家的錢財(cái)已經(jīng)比貴族和法官的頭銜來得更直接有效了。
沒有再去多想，安送希卡薩回了房間，而杰克也回到了三樓的房間內(nèi)，他把畫小心地從畫架上取下，放在桌面上，復(fù)拿起筆記本翻看了一遍，這才放心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下午。
希卡薩是帶著一身酒氣回到旅館的，涂抹得花枝招展的臉上帶著一點(diǎn)令人隱隱感到不安的笑意。侍應(yīng)正巧不在，安艱難地?cái)v扶著?？ㄋ_往二樓走去，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青灰色身影迎了過來。
“需要幫助么，美麗的小姐？”杰克鞠躬一禮，絲毫沒有對希卡薩身上的酒氣表示厭惡。
“多謝了，勞駕幫把手吧?！卑策@次沒有推辭。
杰克拽住了?？ㄋ_的另一只胳膊，安只覺手上忽地一輕，沒想到這位高瘦的紳士居然有著如此驚人的力量。他用左手似乎不費(fèi)任何力氣如拎小雞一般將這女孩拎起，幾乎是拖拽著朝二樓走去。希卡薩幾乎要被他拖倒了，安連忙上前穩(wěn)住她。兩人就這樣把希卡薩弄回了位于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內(nèi)。這里的裝飾依然古典而華貴，比起三樓也不遑多讓，但不足之處在于只有一間——一間臥室，附帶一個衛(wèi)生間。如果說三樓是用以常住的功能齊備的住宅，那二樓就只能是落腳之用的旅館。
“知道嗎，安?！笨跓o遮攔，?？ㄋ_像瘋子一樣笑道“我...成功了...很順利...過不了...幾天...我就要成為百萬富翁了...哈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躺下吧！”善良的安一心記掛著朋友的身體。像哄孩子一樣讓那酒醉的姑娘安頓在床上，她這才想起杰克還在房間里，忙轉(zhuǎn)向坐在書桌前的杰克，鞠了一躬“謝謝您，杰克先生?！?p> “這是我的榮幸，小姐?！苯芸似鹕硇卸Y，安注意到他左手中仍然拿著那個裝飾華麗的筆記本，似乎剛剛還在翻看?！案孓o了，小姐?！?p> “?？ㄋ_，你的鑰匙——哦，對，之前我就把它放在書桌上了?！彼妥吡私芸?，安回過頭，看了看擺在書桌上的黃銅鑰匙，確定無誤后，把手放到?？ㄋ_面前晃了晃“我走啦，如果頭痛或者不舒服，隨時叫服務(wù)生，讓他們通知我。晚飯我會幫你叫一份的。”
?？ㄋ_只是哼哼幾聲，并沒有什么表示。安無奈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
杰克感覺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他本來想回房間，卻不知為何來到了一樓，叫侍應(yīng)今晚往他房間的廚房里送些調(diào)料。他覺得自己的狀態(tài)很差，心情糟糕得不得了——或許藝術(shù)家本來就是這樣喜怒無常？坐在自己的畫作前，他胡亂添了幾筆，卻又不滿意，修修補(bǔ)補(bǔ)了半天，才注意到窗外夜色的降臨。
天啊。他按了按太陽穴，有些惱怒自己空費(fèi)了一個美好的下午。收拾了畫架，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向三樓自己的房間走去，似乎走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中途沒有碰到一個人，只有似乎永遠(yuǎn)都走不完的臺階。終于站在了房門前，黑暗從四周擠壓著他。他累得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搏斗，抬手開門，那門卻像是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哦，該死！他有些惱怒地?fù)Q了一把備用鑰匙，伯特倫旅館的每個房間都有三把鑰匙，除自己留下一把外，他們?yōu)槊恳幻襞渌蛢砂?，以防這些貴人多忘事的上等人不慎將這些精致的黃銅小玩意遺漏。這并不妨礙住戶們的財(cái)產(chǎn)安全，畢竟，旅館的安保在倫敦絕對排的上前列。
備用鑰匙沒有掉鏈子，門打開了。杰克松了口氣，走了進(jìn)去。
“等等？杰克的房間……不是在三樓嗎？”迷霧即使再弱智，也清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