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風(fēng)清蓮

　　在NP市的各方勢力調(diào)兵遣將的時候，金玉屋中的少年少女則相對坐在床上。

　　風(fēng)星河手里拿著那份草紙，引導(dǎo)著少女按照上面的方法，將格拉維瑞斯能力作為‘燃料’，開辟所謂的“氣?！?。

　　少女按照紙上的方法緩緩地吐納著。朦朧之間，她的意識再度來到了自己的心像世界。

　　這一次，她看到了那名紅衣美婦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之中。她已經(jīng)在這里等待她多時了。

　　“來了?！?p>　　從紅衣美婦那嬌美的嘴唇中，吐出了一句話。

　　“什么來了？”江流月不解地問道。

　　“月華之光輝，星海彼岸之來客，我的半身?！?p>　　紅衣美婦平靜地答道。在她這樣回答的時候，江流月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物忽然變化了。

　　眨眼間，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空冥的宇宙里。一顆赤色的流星，在浩瀚星海中飛行。

　　“我的靈魂，曾經(jīng)被擊碎成為兩半。一半飛往了星海的彼方，另一半則留在了帕多星球上?！奔t衣少婦用緩慢的語速說著那些往事?！扒f年來，我一直苦苦等待，只為了再見到丈夫一眼。如今遂了心愿，我也再無遺憾了……”

　　“等等！您不能走！”江流月激動地跑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至少告訴我，您的名字吧！”

　　紅衣美婦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苦笑。

　　“啊，我的名字?！?p>　　“不能說嗎？”

　　“倒不是。只是，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向別人提起了。”

　　她嘆了口氣，說道：“我的名字，叫做‘風(fēng)清蓮’。我既是你的祖先，又是你的前世?！?p>　　“??？”江流月頓時迷糊了。她弱弱地問道：“姐姐是我的祖先？”

　　“不錯?！憋L(fēng)清蓮坦然點頭承認?！耙磺Ф嗳f年前，我與丈夫在此地遭遇劫難。我為了重創(chuàng)敵人，自爆了身軀，靈魂亦被炸成了兩半，與丈夫失散。所幸那一擊將敵人擊殺殆盡，終究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姐姐……是個很溫柔的人呢?！苯髟聡@了口氣。她心想：“如果換做是我，我會為了風(fēng)星河而犧牲自己的生命嗎？”

　　雖然她并不自信，但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風(fēng)清蓮嘆了口氣，說道：“我方才已經(jīng)說過了。兩份靈魂，一份飛往了星海彼岸。另一份，則留在這帕多行星上，混跡于此地的原始人類之中，轉(zhuǎn)世重生……”

　　“那，便是現(xiàn)在的你我了……”

　　她幽然嘆了口氣，慈祥地看著江流月，宛如在看著自己的后輩。

　　那神色盯得江流月有些發(fā)毛。少女雖然逐漸地接受了“對方與我是同一個人”的設(shè)定。但這樣反而覺得風(fēng)清蓮那慈祥的眼神有些可怕。

　　“你是我的記不清楚第幾百幾千還是幾萬世了。當(dāng)初為了防止忘卻他，我將對丈夫的思念傾注入一縷殘魂，作為一個‘第二意識’一直陪伴著你，墜入輪回。那就是你面前的這個‘我’了?！?p>　　風(fēng)清蓮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所幸，我們終于找到了他。而你雖然忘記了他的音容笑貌，卻在心底，還記得曾經(jīng)對他的愛?！?p>　　“所以，你的丈夫是？”

　　“人祖，風(fēng)纖。當(dāng)然，你們可能更傾向于稱他為‘伏羲’。反正都一樣?！?p>　　江流月陷入了驚訝。帝國雖然信奉太陽神教，但她卻聽說過帕多行星上的本土神話。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前世的丈夫，竟然會是那位人祖風(fēng)纖。

　　“風(fēng)纖，風(fēng)星河。他們是同姓誒，會不會……”她剛剛誕生出來這個想法，隨即又嘲笑自己荒謬的念頭?！跋瓜胧裁茨?？他的本姓是馮才對?！?p>　　風(fēng)清蓮?fù)髟?，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家伙，還真是神經(jīng)大條。即便是在如此危機的關(guān)頭，也還在想著那些有的沒的、無關(guān)的事情。

　　和年輕時候的自己，真是沒什么兩樣。

　　她輕咳一聲，說道：“在你出生之時，曾被皇帝拋入神河。那時候，我竭盡全力護住了你的靈魂周全，但也因此耗盡了力量。如今，我已經(jīng)無法與靈者之刺抗衡了?！?p>　　“?。　苯髟屡闹馗f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的男友已經(jīng)找到了對付她的辦法！你瞧，我們現(xiàn)在不正在為此而努力嘛！”

　　“恐怕不行?！憋L(fēng)清蓮搖了搖頭?！八襾淼?，是《山岳令》、《云隱決》、《火行歌》。那些都是我族最為基礎(chǔ)的一些吐納練氣的法門。倘若針對其他的格拉維瑞斯能力，倒是可以輕易地將其消化。但對于靈者之刺這個直接從神河水中誕生出來的能力……恐怕……”

　　“??！”直到現(xiàn)在，江流月才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

　　她審視著自己的身體，果然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的“氣?！?。

　　“那怎么辦啊？”她焦急地問道。

　　風(fēng)清蓮沒有回答。她只是悠然抬起頭，望著江流月的眼睛，說出了那樣一句話。

　　“心中無我，方能無畏無懼。無怨無悔，方能人劍合一。”

　　江流月默默聽著，暗自背誦著她的話。

　　風(fēng)清蓮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江流月一眼，說道：“我的劍，生前已臻至‘空’之境，但是卻始終難以更進一步。我已將劍訣授予你。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心希望你在此基礎(chǔ)上更進一步，突破眼下的絕境……唉！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你能夠承載著我的思念活下去，并與他白頭偕老……但造化已至，接下來的一切，就只能看天意了……”

　　江流月驚訝地看著風(fēng)清蓮，她忽然發(fā)現(xiàn)，后者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體竟然開始逐漸地變淡了！

　　這一發(fā)現(xiàn)，使她大為驚恐。在這一場與靈者之刺之間的戰(zhàn)斗中，唯有這位風(fēng)清蓮，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現(xiàn)在，如果連她也離自己而去了，那便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不，不要走！”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江流月沖過去，想要抱住她?？?，她的雙手卻從對方的身體中間穿了過去。

　　風(fēng)清蓮無奈地露出了微笑。她輕輕地把手停留在江流月的頭頂，柔聲說道：

　　“我本便是一道記憶體，在這星球上轉(zhuǎn)世流亡了數(shù)百萬年，只為再見到丈夫一面。如今心滿意足，早該消散了?！?p>　　她望著江流月，臉上忽然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這世界上，一切的等待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江流月木木地點了點頭，對眼里的淚水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

　　風(fēng)清蓮的身體越來越淡了。她最后，用手撫著江流月的臉頰，嘴唇微張，說出了那最后的話語。

　　“一定要保護好他啊……”

　　話音落下，她的身體突然炸碎，化作了漫天瑩塵。那些發(fā)光的晶體，在這片空間中久久飄散，照亮了這片黑暗。

　　……

　　當(dāng)江流月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

　　她知道，那位一直在暗中庇護著自己的殘魂，如今徹底地離自己而去了。

　　“怎么啦？”面前的少年，溫柔地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

　　“沒……沒什么。看來是成功了?！?p>　　江流月揩去了眼角的淚水，低聲說道。她強顏歡笑，說道：“我腦子里，已經(jīng)聽不見靈者之刺的聲音了?！?p>　　“那就好?！鄙倌觊L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艾F(xiàn)在已經(jīng)解決了一個問題了。接下來，去解決下一個吧！”

　　“嗯。”少女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說話。她很分得清楚孰輕孰重，在這種時候，她并不想給少年徒增負擔(dān)。

　　只有她自己知道，驅(qū)離其實是失敗了。

　　而且，她失去了唯一的盟友

　　接下來，唯余她一人。她必須獨自面對，那位名為“自我”的敵人。

　　靈者之刺。

　　——

　　NP市，三股勢力同時奔赴東柏坡商場。而這一切，被天空中的鷹眼之刺，盡收眼底。

　　他很快來到商場頂樓，向卡洛斯匯報：“保守派的余孽來了。造神派來了五人，都是能力者。刺殺派直接出動了陸軍和空軍。丞相大人，我們的位置似乎已經(jīng)暴露。”

　　“看透便看透。”卡洛斯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放開手腳清理樓層吧。到現(xiàn)在了，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義了”

　　“是呀，都到了勝負手的地步了，要是他們還不來應(yīng)戰(zhàn)的話，可太沒意思了?！柄椦壑谈胶偷?。

　　卡洛斯微微一笑，說道：“那就，給我們的客人們好好安排一下，可不能失了禮數(shù)?！?p>　　“是，大人！”鷹眼之刺冷笑著，飛向大廈底部。

　　大廈共有七層，最下五層是商場，頂部兩層廢棄。風(fēng)靈被捆在天臺最頂端的排風(fēng)管道上，昏迷不醒。

　　第二到七層，分別有一位能力者鎮(zhèn)守。至于空中，則被鷹眼之刺封鎖，任何空中單位都會被無情打落。

　　這樣立體式的防御決定了，敵人無論從大廈的哪一個方位開始入侵，都能夠被及時地阻斷。杜絕了弗多方面分割戰(zhàn)場圍點打援的可能性。

　　商廈的一樓是雜貨區(qū)，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處都是尸體，貨架和散落的雜物，已經(jīng)把原來的道路完全分割。這里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被弄得很是復(fù)雜。

　　而門口，則被貼上了兩個令行禁止的圖標(biāo)，圖標(biāo)上畫著一只巨大的甲殼蟲。

　　這一幕，被很遠很遠地方的一臺攝像機拍了下來。

　　“平市電臺為您播報。這里是東柏坡商場東側(cè)一百二十米。大家可以看到，這棟大樓已經(jīng)被劫持。這是名為‘害蟲’的恐怖組織第二次在平市制造恐怖襲擊。”

　　與之同時，在十幾公里外的醫(yī)院里，呂文杰正吃著薯片，看著電視里的新聞。

　　“好的，那么非常感謝我們的駐現(xiàn)場記者。下面有請平市大學(xué)法學(xué)院李教授來到我們的演播室。”

　　呂文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那個所謂的“李教授”走到了主持人的身旁。

　　“如大家所見，這已經(jīng)是格拉維瑞斯能力恐怖組織‘害蟲’第二次在平市制造恐怖襲擊了。艾米莉卡和尼斯南圖帝國也都先后報道過它的襲擊。事實上，自去年一月以來，學(xué)界一直就針對能力者立法一事展開激烈討論。到今年7月已經(jīng)基本達成共識?！?p>　　“這個月初，議會通過了《格拉維瑞斯法案》。接下來或許將陸續(xù)出臺相關(guān)政策來規(guī)制能力者。比如，開放能力者檢測設(shè)施，將格拉維瑞斯能力作為體檢標(biāo)準(zhǔn)計入檔案，諸如此類。通過限制能力者入境，及對車站、機場等卡點配套相關(guān)安檢設(shè)施的方法來減少此類恐怖襲擊事件。”

　　畫面再度轉(zhuǎn)到了東柏坡大樓。此時空中已經(jīng)盤旋著直升機了，但是它們并不敢向大樓上空接近，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統(tǒng)一在一公里外的空中待命。

　　地面部隊封鎖了街道和屋頂，現(xiàn)場記者已經(jīng)爬到了另一幢大樓的頂部，在這里可以一覽全貌。

　　“剛剛警署交涉得知，‘害蟲’綁架了一名女子高中生作為人質(zhì)。此刻我們的搜救部隊正在與對方談判?！?p>　　鏡頭對準(zhǔn)了天臺上被綁著的風(fēng)靈。只是因為鏡頭角度問題，她的身體被通風(fēng)管道遮住了，只能看見雙腿和校服的一角，看不見她的面貌。

　　只看見天臺上站著一個戴墨鏡的男子，嘴里叼著雪茄。不斷地在吞云吐霧。

　　“警署應(yīng)該派特警把那個人狙殺。只要那個人一死，下面的烏合之眾便會作鳥獸散。”呂文杰心想。就在他剛剛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槍聲突然劃破長空。聽聲音，他辨識出了槍的種類。

　　“好狠！反器材狙擊步槍都用上了！那是打載具才用的武器?。　彼@愕地盯著屏幕。

　　只見那個抽雪茄的男人，手里的雪茄掉了。他的手心里冒著煙。緊接著，他緩緩抬起頭，向另一個方向挑釁似的展示著手里的東西——一枚碩大的子彈。

　　“接住了。”呂文杰默默想到。實際上他也能接住。

　　這倒不是因為他反應(yīng)有多么快，而是因為他熟知軍隊的作戰(zhàn)策略。

　　他聽風(fēng)星河說過，特警的狙擊手和軍隊的狙擊手目的不同。軍隊用的是大口徑子彈，以打擊有生力量和重要單位為目標(biāo)，一般打中頭部過胸腔即可。

　　但特警狙擊手講求快速擊斃歹徒，而且不能殺傷人質(zhì)，所以用的子彈口徑小一些。他們只會瞄準(zhǔn)一個地方——大腦。只有擊穿那里，可以讓歹徒瞬間喪失行動力，而不至于臨死反傷人質(zhì)。

　　呂文杰可以在這一要害部位周圍開上次元樹洞。這樣的話，不需要看得到子彈飛行的軌跡，他就可以守株待兔，捕獲那枚子彈。

　　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他的次元樹洞可以利用重力加速物體，也同樣可以利用重力減速物體。他只需要將兩個樹洞口上下地平行放置，使其無限制地在空間中向上飛行，則它的初速度很快就會被重力消耗殆盡。

　　只是，這樣捕獲子彈需要的時間需要近半分鐘。而那個黑衣男子，是瞬間用手抓住的！

　　因此，呂文杰較為盲目地將他評為超越自己一級的能力者。

　　“極速移動的能力？還是操控速度矢量的能力？亦或是，控制空氣密度的能力？”呂文杰猜測著他的能力。

　　然后下一秒，男子冷笑著調(diào)轉(zhuǎn)了子彈頭，輕輕用手指一彈，它便爆射而出，飛向來時的方向。

　　只聽“噗”地一聲，在不遠處的樓層窗口里，狙擊手應(yīng)聲倒地。

　　“！”

　　呂文杰吃了一驚。

　　這并非是任何的能力，而是僅憑手指力量做到的！

　　“天啊，這就是‘使徒’之軀的力量嗎？好可怕的蠻力?！?p>　　狙擊手的倒地，引起了現(xiàn)場一部分騷動。電視里，攝影師迅速把鏡頭轉(zhuǎn)離了這里，記者也極為配合地開始解說其他的情況。但是，在街道上的一些人卻開始拿出手機，有說有笑地拍攝著從窗口耷拉下來的那名狙擊手戰(zhàn)士。

　　甚至有的人，還特地用外置長焦鏡頭拍下了那名戰(zhàn)士的臉，并且發(fā)到了社交媒體上，配文：“哈哈哈，中門對狙對死了，真笨，像個智障，哈哈哈！”

　　也有一些小報的小編，拍下照片，迅速發(fā)文：某某連隊某戰(zhàn)士在與恐怖分子的作戰(zhàn)中英勇犧牲。我們要永遠地悼念他。并配上一些很煽情的音樂。這些內(nèi)容很快就在網(wǎng)上被轉(zhuǎn)發(fā)。

　　江流月和風(fēng)星河從這里路過，剛好看到了那一幕。少女旋即皺起了眉頭。

　　“他們真可惡?！彼е勒f道?！安唤?jīng)別人同意，就隨意地拍別人的臉?！?p>　　對于她這樣的特工來說，一旦正臉被拍到了，那就意味著生涯的完蛋。作為一名特警狙擊手，那位戰(zhàn)士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一旦暴露，那些曾經(jīng)被子彈制裁的不法分子，它們的小弟、親友、團伙，都會前來報復(fù)他。他的家人將會處于危險之中。

　　“會有警察來制裁他們的?！憋L(fēng)星河說。此時他已經(jīng)無暇他顧了。

　　他拉著她，從看熱鬧的人群中穿過，走向過街地下道。

　　對照著手機地圖走了好一會兒，他在一堵墻面前停了下來。

　　“切開它，往前走，就是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距離這里十米左右的位置是電梯?！憋L(fēng)星河指著墻壁說道。

　　周圍的入口已經(jīng)全部被軍隊封鎖了，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進入商場大樓。

　　“交給我吧?！?p>　　江流月握住手腕，發(fā)動能力。四道斬擊同時出現(xiàn)，在墻面上切出了一塊長方體柱，切口處光滑如鏡。

　　風(fēng)星河用力用手扣住縫隙，把它拉出了墻面，它轟然落到了地上。

　　落地的巨響，讓剛剛回過神的江流月差點嚇得跳起來。她從那個洞中向?qū)γ嫱?，里面是一排一排的車?p>　　她心想：還好是把它抽過來，沒有推進去。不然這么大的聲音，怕不是整個停車場的車都要亂叫了。

　　那樣的話，就不是“潛入”了，而是光明正大敲鑼打鼓地進入。

　　風(fēng)星河喘了口氣，剛想往里面爬，江流月卻拉住了他。

　　“風(fēng)?！彼p聲說道?！霸偻锩孀叩脑挘褪菓?zhàn)場了。所以我希望你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p>　　風(fēng)星河愣了一下。

　　“什么請求？”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狀況……”她咬著牙，輕聲地說道?！罢垊?wù)必不要管我。專心去救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