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師,救人要緊!”葉清提著裝著丹藥的木盒,不顧白沐衡異樣的眼神,朝著床榻方向多走幾步。
云舒月就躺在白沐衡身后的床上。即使床榻上掛著幾層薄如蟬翼的輕紗,葉清也能看的大概七八分清楚。
即使扮做男裝,云舒月也是俊俏小郎君。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云舒月身著殘綠羅衣,頭發(fā)以竹簪束起。渾然天成的韻味令人難以忘懷,尚余孤瘦雪霜姿。
云舒月掛了彩,還美成這個樣子。除了臉上慘白了些,其他倒是沒有什么異樣。
葉清忍不住在心里嘆道,難怪原書里顏夕總是懷疑云殊和白沐衡會有茍且。云舒月要真是個男子,說不定照樣能掰彎白沐衡。
“別過來!”
白沐衡手持長劍,擋在葉清跟前。本就白皙的肌膚,因為長期的輸送靈氣,白沐衡得了臉色更加蒼白了,比起身上的白衣還要白上幾分。
“顏師姐,這可是你的好徒兒?在我這里,是如此放肆!”白沐衡眼里的寒意濃濃,他雖然身負重傷,可帶給葉清的重壓不減一分。
白沐衡忍受著疼痛,身上的痛感像蟲子一樣啃食著自己,可他連哼聲都沒有,只是眉間緊鎖。
葉清不禁有些著急,現(xiàn)在白沐衡是護不住云舒月的。只要顏夕能上前定住白沐衡,拉開布紗,探上云舒月的手腕脈搏,就可以揭穿云殊就是女子的事實。
為什么還不動手?
葉清左等右等,都不見顏夕有任何舉動。葉清回頭,對上顏夕的雙眸。顏夕的眼神帶上幾分探究和不解,葉清一愣,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小步倒退回顏夕身后。
差點忘記了。葉處安性子軟弱,在外連聲音都不敢大點,現(xiàn)如今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這不是明顯在向顏夕證明自己不是葉處安?
果然顏夕顰起細眉,眸光冰冷下來,偏過頭思量良久,開口道:“葉處安你……”
“師父,云殊師兄,又流了好多血!”
葉清不敢直視顏夕,眼神飄忽不定,想找可以混過去的理由。視線轉(zhuǎn)啊轉(zhuǎn),正好落到云舒月身上。
這話一出,白沐衡眉間如層巒一般疊起,他立刻掀起輕紗,二指探上云舒月的脈搏。
被葉清這么一鬧,耽誤了云舒月治療的時間。白沐衡明顯感覺到云舒月的心跳開始加速,心音有些混亂。
“顏師姐……求你……幫幫云殊吧?!?p> 一向穩(wěn)如泰山的白沐衡有一天也會變得這般倉皇失措。聲音顫抖得破碎不堪,魚兒失了水的慌亂,大雁遇上弓箭的心驚。
顏夕沒再有時間去質(zhì)疑葉清,只是朝白沐衡點點頭,便坦然走向云殊的床邊。
葉清長長舒了口氣,僥幸逃過一劫了。她盯著顏夕的背影,即使顏夕故作鎮(zhèn)定,可僵直的脊背還是暴露了此刻顏夕心里的緊張。
塵埃落定,葉清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顏夕的一舉一動。
發(fā)現(xiàn)自己暗戀多年的對象,藏了個小姑娘。顏夕會怎么做?
是直接當場氣得拂袖而去?
還是偷偷給云舒月下個什么暗藥,讓她落下病根?
葉清想出無限種可能,但現(xiàn)實是顏夕對著白沐衡勉強笑道:“現(xiàn)在無大礙了。這些丹藥每日服用三次,直至傷痊愈為止。照顧好,云殊……姑娘?!?p> 葉清撫上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確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顏夕再如何嫉妒,也是熱愛救死扶傷的好醫(yī)師,還是有一定的自制力。
“多謝顏師姐?!?p> 白沐衡沒再逞強,道完謝眼前一黑,竟靠著床榻邊沿慢慢滑落倒地。發(fā)冠散落,青絲曼曼綻放,順著脖頸如潑墨般浸染開。
不愧是系統(tǒng)欽定的男主角!什么動作都這么風雅!葉清默默欣賞著男女主們的盛世美顏。她緩緩摸上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起,她都沒機會好好看看自己的長相。
“白師弟?”
顏夕終于阻擋不了自己波濤洶涌的情感,只需一個動力,情緒就如同拱開大壩的洪水,撲面澆來。
葉清偏頭注視著顏夕面上血色盡失,顫抖著手慌亂之中扶起白沐衡,極力大口呼吸,想要平復跌宕起伏的心情。她好想告訴顏夕,男主角是不會有事的。
在處理好白沐衡師徒后,葉清終于能夠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葉清提著小燈籠,乖乖跟緊顏夕。一路上,葉清不住偷偷打哈欠。她可是整整一宿都沒合過眼啊。以前在現(xiàn)實生活中,葉清就從來沒有熬過夜,更是十八年來都保持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清兒,我是不是……太傻?”
沒頭沒尾飄來一個疑問句,嚇得葉清瞌睡蟲都跑丟了魂。
“???”
葉清眨??觳[成一條線的眼,迷迷糊糊的大腦還沒開機成功。
好不容易,葉清完全清醒過來,想要聽清楚顏夕說什么。但顏夕再沒言語,只是步伐愈來愈快。葉清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顏夕的速度,還要小心天黑中隱藏的小石子。
當葉清回到自己房間時,啟明星都已經(jīng)移了位置。葉清艱難爬上自己的床,倒頭便睡,一夜無夢。
“師姐!快起來!快起!”
甜甜的小奶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像鬧鐘一樣重復,不知疲憊。
葉清心里納悶自己何時換了個鬧鐘提示音,伸出手來向空中胡亂抓了兩把,想要關掉鬧鐘。
“師姐欺負人!嗚嗚嗚……”
這鬧鐘怎么還會說話?手感還毛茸茸的,是個什么玩意?
葉清睜圓眼睛與眼前趴著在床上的小丫頭,對上眼,下一秒葉清在伸過來一節(jié)像蓮藕般的胳膊上咬了口。
不疼?是做夢吧!
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頓時紅了鼻子:“師姐,咬我!嗚嗚嗚……”
昨晚的記憶一連串涌入腦海。她穿書了!
葉清心中暗叫道完蛋了,眼急手快地捂住了小丫頭的嘴,安慰道:“師妹,我錯了。安靜些,好不好。師姐,給你買糖吃?”
一直捂著眼睛干嚎著的小丫頭,聽到“糖”字時,連忙把手移開,紅著臉求證道:“快跟我拉鉤!不許騙人,騙人是小狗!”
葉清:……感覺莫名其妙被擺了一道。
哄走了師妹,葉清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站在梳妝鏡前。
我……
熟悉的面孔印入眼簾,葉清半天沒緩過神來,癡傻地對著鏡子又哭又笑。
鏡子的小姑娘長著一張娃娃臉,杏核眼。笑起來的時候有鼓鼓的臥蠶,飽滿可愛的蘋果肌,和兩深深的小梨渦??奁饋淼臅r候,兩眼像泉眼一般,水汪汪的。瞳孔清亮,黑白分明。
這就是葉清的臉。書中對葉處安的描寫甚少,只說她長得水靈,但整天苦著臉,見誰都是皺著眉含著胸,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葉清想要找到自己與葉處安的不同處,便湊近鏡子細細打量起來。容貌有八九分相似,唯有眼尾的一點朱砂,葉清原先是沒有的。有了這點朱砂,本該清純的少女瞬間變得艷麗了些。
葉清想起昨日見到的葉處安魂魄,好端端一個姑娘就那樣被折磨成那副面目全非的厲鬼樣。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從頭到腳一陣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