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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簫記

第四十八章 不懷好意

紫簫記 鉛未落 3086 2021-05-18 17:00:00

  怎么辦?岳思嫻第一次感覺到形單影只的可怕。想起林浪幾次三番對她說,要她培植自己的隊伍。然而此時,她只身一人,面對來勢洶洶的朝廷大軍,完全無能為力。即使能把朱錦父子救出來,那又能如何呢?憑她對朱錦的了解,這個人勢必會是束手就擒的。

  她雖然心中不喜歡朱錦父子,卻也深知他們是北疆棟梁。真不知此時朱錦父子被俘,北疆會是什么局勢?她想起了父親生前的好友鄧紹群將軍,如今父親和李符之將軍都已經(jīng)不在了,鄧老將軍應(yīng)該是陽羅大營最主要的將領(lǐng)了??上о嚴蠈④娨惨呀?jīng)年過花甲,恐怕無力掌控北疆局勢了。

  想到這里,那隊足有五千多人的官軍走遠了,塵土也已經(jīng)慢慢落了下來。岳思嫻閃身離開梧桐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精巧的哨子,放進嘴里。

  山間響起了鷓鴣聲,身后,一陣窸窸窣窣之間,白馬雪兒跑過來了。

  她牽著白馬,來到官道,輕巧地上了馬背。白馬馱著她,很快走到蟠桃山隘口。

  就在此時,山間又響起了一陣鷂子哨。她不覺一驚,拔出腰間的短劍。

  只聽林間一陣響動,一隊衣著雜亂的土匪出現(xiàn)了。為首的一個,又矮又瘦,一對狡黠的眼睛像是無法在眼眶里安住一般,凸了出來,襯得一張黃臉越發(fā)瘦削了。

  “我就說,這鷓鴣叫應(yīng)該是三姐?!眮砣诵ξ卣f著,把一柄大刀扛在肩上。

  “李能頭領(lǐng)。”岳思嫻略顯不快地舞動短劍,滿臉嫌惡,卻又不得不緊盯著對方,以便防范對方的攻擊。她問道:“不知堵在路口,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三姐應(yīng)該清楚呀!”李能站在馬前,顯得像個拴馬樁一般,臉上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嘴臉,“上次我過壽,特意親自跑到你們蟠桃山下帖子,卻不想三姐不肯賞臉?。俊?p>  “禮我已經(jīng)帶到了,李能頭領(lǐng),恕我那天確實有事,無法親往?!痹浪紜估淅涞卣f。

  “哎喲,我缺三姐那份禮嗎?還不是希望三姐能大駕光臨?既然那天有事,那今天碰上了,三姐是不是跟我去鷂子山上,見一見弟兄們?”李能笑嘻嘻地歪著頭,咂摸咂摸嘴。假如他有什么法力的話,只怕岳思嫻那桃花一般的面龐都要被他吸進去了。

  “今天也有事?!痹浪紜挂呀?jīng)不耐煩了。

  “嗬,這未免也太巧了!”李能說著,把刀放下來,“是真有事兒啊,還是不把我李能放在眼里?”

  岳思嫻已經(jīng)不想多說什么,她握緊韁繩,雙腳在白馬腰胯間用力一夾,白馬突然發(fā)出一聲長嘯,竟然從李能頭上飛了過去,在他身后一丈多遠的地方止住。

  李能等人錯愕地回過頭來看時,岳思嫻已經(jīng)輕蔑地回身,冷笑了一聲,帶著一陣塵土,消失在遠方了。

  “好你個邱三姐,看你能躲到幾時!”李能憤憤地指著岳思嫻,喊道。

  ——

  岳思嫻在古井驛站后門約住馬,扣動門環(huán)。后門很快打開了,露出一張美麗的面龐,滿面笑容擠得黑葡萄一般的雙眼都要睜不開了,臉頰上清晰地印出一個梨渦。那是阮俏兒。

  “俏兒,”岳思嫻牽著馬進了院子,一邊走一邊問,“前面沒有忙么?”

  “沒有啊!你怎么了三姐,怎么看著不高興?”

  “沒什么,遇上李能了。”岳思嫻把馬拴在拴馬樁上,不以為意地答道。

  “又是那廝!”阮俏兒的一張俏臉頓時堆滿了烏云,“他怎么還不死心!三姐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要讓那廝撞到我手上,到那時,”說著,她揮起手中的團扇,兩根纖長的手指捏動一下,那團扇柄竟然松動了。

  “收起來!”岳思嫻連忙用袖子遮住她的手。她緊張地看看周圍,問:“林浪來了么?”

  “他要是來了我會這樣?”阮俏兒略帶不滿地束起手,“放心,這會兒后面只有我和苦姐!其他人都在前面待著呢!”

  “苦姐?”岳思嫻一頭霧水。

  “噢,就是上次咱們救下來的那個姐姐!”阮俏兒輕聲說,“她不是不肯說自己叫啥嗎?只說自己是個苦命人。我就管她叫苦姐了。就像你為啥管我叫阮俏兒……”

  說話間,苦姐已經(jīng)從廚房走出來,雙手吃力地提著一個木桶??匆娫浪紜?,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阮俏兒見狀,跑了過去:“苦姐,不是說好了,這些粗活重活讓老爺們兒干嗎?你看你這水蔥一樣的手……”說著,她劈手奪下苦姐手中的水桶。

  “沒事,你們這里也不養(yǎng)閑人嘛不是?管我吃管我住,我怎么能不干點兒活?”苦姐苦笑道。

  “干活兒你在前面酒窖也好,后面門廳也罷,別在廚房干這些粗活笨活呀!”

  苦姐恰待要說什么,岳思嫻走了過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這苦姐還真如她所說,是個美人胚子,那天經(jīng)過洗濯之后,此時看去,臉頰如桃萼一般淡紅而圓潤,雙眸晶亮,口鼻小巧,身型修長,在一件白衣下,如同一塊精心雕琢過的玉人。苦姐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苦姐?”岳思嫻試探地叫道。

  苦姐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聽俏兒的,以后別干這些粗活了?!彼龓е蝗葜棉q的語氣命令道,把那裝著泔水的桶輕松地提到一邊。她又轉(zhuǎn)向阮俏兒,問:

  “方才過去一隊人馬,你看到?jīng)]有?”

  阮俏兒連連點頭:“看見了,足有五六千人,押著兩個人,從古井路口向東去了?!?p>  “沒停留?”

  “沒有,就有一個士兵跑來買了一壇子酒,也不敢多買……”

  噢,岳思嫻心想,那也許是董壽那廝饞酒了。想到這里,她又問:

  “林浪那小子怎么還沒來?”

  “說得是啊……”阮俏兒也有些心急,探頭看看后門。

  “嗯?”岳思嫻的鼻翼突然動了一下。她霍然抬頭,看看對面的墻上,又轉(zhuǎn)身向后看。阮俏兒也跟著看過去,不禁眼前一亮。

  “林浪哥哥!”她向樓上招手。

  林浪笑吟吟地掰開一個肉饅頭,盤腿坐在樓頂?shù)奶齑芭裕蛩齻冋惺帧?p>  “什么時候來的?”岳思嫻問。

  “就有一個士兵跑來買了一壇子酒,也不敢多買……”林浪捏著鼻子,模仿阮俏兒的聲音,把阮俏兒氣得小臉一陣紅一陣白:“三姐,你看他!”

  “你下來!”岳思嫻板起臉來,喊道。

  林浪咧著嘴,頑皮地左搖一下頭,又右搖一下,又吐吐舌頭,就是不下來。阮俏兒氣得直跺腳。

  岳思嫻冷笑一聲,俯身撿起一粒石子,袖子里滑出一把彈弓。她把石子搭在彈弓上,瞄準林浪。

  林浪見狀,大驚失色:“使不得!使不得!我下來……”說著,他一手捏著半個肉饅頭,另一只手騰出來,順著墻壁滑下來。

  苦姐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廚房了。林浪下來時,院子里只剩下岳思嫻和阮俏兒。

  “你怎么這么晚才到?”岳思嫻問。

  “遇上了押送朱錦的那波人,陪他們在寧安府過了一夜?!绷掷藵M不在乎地說。

  “果然?!痹浪紜刮⑽㈩h首,心下想道。

  阮俏兒看起來仍然有些氣鼓鼓的。林浪伸手去捏捏她的袖角:“好啦,俏兒!”

  “起開!手上都是油!”阮俏兒故作生氣地甩開他的手。

  “看我給你帶了什么?”林浪說著,一抖衣袖,手里出現(xiàn)一個半尺長的泥塑胖娃娃。

  阮俏兒這才露出欣喜的表情,一把搶了過去?!澳銈?nèi)バ?!”她歡快地說,“我讓廚房給你們弄吃的!”

  看著阮俏兒蹦蹦跳跳地進入前廳,岳思嫻才低聲問:

  “這次去京城,有什么消息?”

  “曹公一家還是關(guān)在大理寺,至今沒有提審。我從我哥那里得知,曹公把王修懷他們的罪證藏了起來,曹公被捕前把那東西的下落告訴了我哥,我就給拿出來了?!?p>  “然后呢?”岳思嫻略顯緊張地問。

  “拿出來以后,我哥去拜訪了一下王修懷的政敵,刑部尚書黎斗南。不想那黎斗南病倒了,我哥也就沒把那東西拿出來。”

  “這么說,那東西還在你哥手里?”

  林浪點點頭。

  “看來咱們得去一趟你哥那里了?!?p>  “好,你安排時間,咱們一起去。”林浪此刻又有些嚴肅起來。

  ——

  兩人結(jié)束了對話,阮俏兒也從后廚出來了。

  “我讓后廚給你們做幾個菜,林浪哥你喝點兒酒!”她興沖沖地說。

  “有沒有告訴后廚,別讓苦姐干重活?”岳思嫻問。

  “鄭大哥說他們也不讓,是苦姐自己非要干……”

  岳思嫻倍感無奈。“好吧!以后你安排她去酒窖里干活兒?!?p>  阮俏兒用力點點頭。

  岳思嫻又對林浪說:“你先去歇歇,我有事跟俏兒說!”

  林浪“嗯”了一聲,起身走出后院廳。他繞過忙碌嘈雜的后廚,徑直來到前廳。那個被稱為苦姐的女子正在前院的水槽下刷酒缸蓋,他湊過去,從側(cè)面打量了一番。

  苦姐心中感到一陣慌亂,緊忙別過臉去。

  林浪湊得更近了一點兒,壓低聲音,幾乎是在她耳畔問:

  “你夫家……是姓曹吧?”

  苦姐渾身一抖,手里的缸蓋落入水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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