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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簫記

第六十一章 登門拜訪

紫簫記 鉛未落 3083 2021-05-25 07:00:00

  目送董壽得意洋洋地離去,刑部各司官員大眼瞪小眼,目光漸漸地投向翁茂溱。

  “都看我干嘛?”翁茂溱板著臉,喝道,“干活兒!”

  眾人又紛紛低下頭去。

  ——

  返回京城已經(jīng)一天多了,蕊初一直都在焦急不安中度過。眼見父親忙前忙后,連跟自己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她心里牽掛著曹琚,迫切地想知道曹琚的消息,得到的卻只有父親的一句匆匆的話:

  “琚兒被流放柔遠(yuǎn),已經(jīng)上路了!”

  說著,姜紹康就急不可耐地離開了家,只剩下心急如焚的蕊初,翹首以待。

  此時,姜家的馬車聲轔轔地向著城南而去,壓得地上坑坑洼洼的積水一片片濺起。馬車內(nèi),徐氏一邊為兒子禹錫裹緊衣服,一邊叮囑道:“在你曹世伯靈前,一定要莊重。”

  馬車另一側(cè),蕊初和鳴簫并肩而坐。蕊初靠在鳴簫肩上,發(fā)髻散亂,精神萎靡。

  “娘,爹為什么不跟咱們一起去?”禹錫問道。

  “爹有爹的事情……”徐氏喃喃道。自從李管家向她說起姜紹康的安排,她心下就曉然了。

  曹慎修夫婦被害的那天,徐氏沒有到刑場去送別。她一個婦道人家,丈夫不在,兩個成年的兒子又都在外做官,她縱然六神無主,也無計可施。

  懷著滿心的沉痛度過了幾天,此時的徐氏,姿容也比往昔憔悴了許多。何況她還要照顧人事未諳的禹錫和精神萎靡的蕊初,幾天下來,她的臉色莫名浮現(xiàn)出一陣滄桑。

  “娘,”蕊初無力地問,“爹去做什么了,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爹啊……”徐氏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又像是苦笑,“你爹去做該做的事情了?!?p>  “該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蕊初坐直了身子,臉上再度顯現(xiàn)出一絲不安。

  “是指你爹身為朝廷官員該做的事情,身為天下文壇領(lǐng)袖該做的事情,身為本朝望族后裔該做的事情?!毙焓蟽?nèi)心雖然有些忐忑,然而從心底來說,她是與丈夫契合的;丈夫去做什么了,她猜測得到,卻也只能獨(dú)自承受心頭的擔(dān)憂。

  “爹會不會有危險?”蕊初突然緊張地問。

  “當(dāng)然有。但我太了解你們爹了。他認(rèn)準(zhǔn)的事情,只要是對的,就一定盡心去做,百折不撓?!毙焓匣磉_(dá)地說。不過,當(dāng)她從蕊初和禹錫的眼睛里看到緊張和憂懼時,還是故作輕松地說:

  “放心吧,你爹不會有事,至少不會像曹世伯那樣……”

  蕊初又徐徐地把頭靠在了鳴簫的肩上,然而心里的糾結(jié)與恐懼絲毫沒有消失,滿心依然是六神無主。曹家遭此大故,曹琚流放在途,而如若父親再遭遇什么不測……

  她實(shí)在不敢多想。

  馬車停下了。車帷外傳來敲門聲。不一會兒,門開了。

  徐氏也伸手掀開車帷,鳴簫一手扶著蕊初,一手拉著禹錫,跟在徐氏身后,下了車。

  門前立著一個黑衣少年。看見從車上下來的那個美麗的女子,少年不覺一驚:

  “姜姑娘?”

  “林……林浪?”

  盡管距離上次相見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月,但是看到那張略帶玩世不恭的面龐,和一身黑衣,蕊初還是立刻想起了林浪這個名字。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好奇地問。

  “我……先請進(jìn)來吧!”林浪說著,俯身把門檻提了起來。

  車夫吆喝馬車進(jìn)入院內(nèi),蕊初與母親和弟弟攜手進(jìn)入院門。跨過門檻時,她轉(zhuǎn)身問:“林浪,曹世伯的靈柩在這里?”

  “是?!绷掷苏f著,指向靈柩所在的方向。

  “蕊兒,這位是?”徐氏問道。

  “是林浪,先前在曹世伯府上見過的,一個身手不凡的少俠?!比锍醮鸬馈?p>  不知為何,此刻她看見林浪,心里突然感到平靜了許多。

  “噢,林少俠,就相煩引路了。”徐氏看著這個和舜臣年歲相仿的少年,心頭不禁涌起一陣愛意。也不知舜臣外出尋找陶南塘,找到?jīng)]有?他此刻身在何處呢?

  林浪已經(jīng)無心再告訴徐氏自己不姓林的事實(shí),他走在前面,帶著徐氏母子三人,來到靈棚前。徐氏帶著一對兒女,在靈前焚香、祭酒,林浪則戴上孝冠,在一旁以孝子身份回禮。

  看見林浪在靈前執(zhí)孝子禮,蕊初滿心困惑,又不好說什么。

  在徐氏帶著子女行禮時,汪澍已經(jīng)接到家人稟報,從后院抱廈趕了過來。

  “姜夫人,請后堂歇息?!毙羞^禮后,汪澍說。

  “沛然長兄,白圃有一封書信要我轉(zhuǎn)交給你?!毙焓险f著,從袖筒里取出姜紹康寫的書信,遞給汪澍。

  汪澍雙手接過,拆開書信,看了一遍,心中已經(jīng)了然。

  “夫人,還請與寶眷屈尊,在敝處停留一陣兒?!彼嫔届o地說。

  “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我宅內(nèi)恰好有幾位女賓,稍后讓她們和家中女眷來和夫人作陪?!?p>  說著,他們已經(jīng)走到后院。汪澍拉開抱廈門,請徐氏母子入內(nèi),轉(zhuǎn)身吩咐正在干雜活兒的老媽子:“收拾三間客房出來,請邱姑娘和阮姑娘出來作陪?!?p>  “汪長兄,兩間就好?!毙焓匣仡^說。

  “三間吧,留一間給管家。”

  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語的李管家開口了:“汪太公,兩間就好,我已經(jīng)把夫人他們送到了,這就回府去,候著老爺?!?p>  “李管家,家里是什么狀況,尚且不得而知,為何不在這里躲避一下?”徐氏問道。

  “正因為不知家里什么狀況,我才要回去看看。夫人只管安心,有什么事的話,我會讓家丁前來稟報?!崩罟芗艺f完,又對汪澍說:“有勞太公費(fèi)心了。”

  “既如此,管家就辛苦了。夫人和寶眷在敝處,管家大可放心?!?p>  李管家點(diǎn)點(diǎn)頭,向汪澍行了個禮,又向徐氏行了禮,就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徐氏母子三人在抱廈坐定,下人端上茶點(diǎn)。蕊初望著遠(yuǎn)去的李管家,不知所以,只覺得一股不安的情緒,自心底蔓延上來。

  就在此時,抱廈內(nèi)走出兩名美麗的女子。

  蕊初只覺得眼前頓時一亮,兩道光彩投入眼簾。

  走在前面的女子看起來成熟一些,神色溫婉,素帕裹頭,身穿一件蔥白色窄袖褙子,腳踩一雙皂色靴子,看上去心事重重;跟在身后的,則看起來和自己年紀(jì)仿佛,頭發(fā)雙盤成髻,臉上帶著嬌俏的笑容,一件白底紅鎏的襦裙,腳穿一雙紅色繡鞋。

  “這兩位姑娘,是從陳南來舍下做客的,”汪澍介紹道,“邱姑娘,阮姑娘。辛苦兩位姑娘少為作陪——這是翰林學(xué)士姜白圃公的寶眷?!?p>  “幸會,姜夫人?!鼻窆媚锟雌饋泶蠓嚼湟恍?,像男子一樣拱手行禮。

  “幸會……”徐氏看著這兩個美貌動人的女子,一時間竟有些局促?!安恢獌晌辉趺捶Q呼?”

  “小女子排行第三,人稱邱三娘。這位是表妹,小名俏兒。”

  “噢,快請坐?!毙焓馅s忙笑吟吟地指著座位,說,“這位是小女,小字蕊初;小兒禹錫?!?p>  “禹錫?好好聽的名字!”俏兒笑盈盈地湊過來,“禹錫!哪兩個字?”

  “就是劉禹錫的禹錫?!毙焓洗鸀榇鸬?。

  “噢……”俏兒伸手摸摸禹錫的頭頂,又轉(zhuǎn)而問蕊初:“蕊初姑娘怎么看著不高興???”

  “我……”蕊初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將眼中的一汪柔波投向母親。

  徐氏想了想,還是說:“蕊初和曹家二公子有婚約,可惜曹公子現(xiàn)在蒙難,蕊初最近為此心緒不寧?!?p>  “怎么,”邱三娘一驚,“蕊初是和曹琚公子有婚約么?”

  “正是……”

  三娘和俏兒對視一眼,心中都感到驚異。

  ——

  印書園的門再度打開了,汪繼趕著馬車返回家里。

  汪澍正在靈棚前擺放紙馬,看見兒子回來,問:“怎么樣?”

  “我去過黎尚書府上了,翁侍郎沒有在守靈,一直在刑部忙活?!?p>  “沒見到他人?”

  汪繼點(diǎn)點(diǎn)頭。

  “也罷,你且休息片刻,”汪澍說,“姜白圃的家眷來咱家了?!?p>  “那我……”汪繼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到自己房里休息一下吧?!?p>  汪繼應(yīng)了一聲,剛要走向后院,卻聽到門響了。

  “這會兒會是誰呢?”汪澍詫異地問著,走向門口。

  汪繼搶先一步開了門,門前站著一個儀表不俗的官員。

  “請問,這里是在茲書坊汪家宅邸么?”來人主動叩問。

  “小老兒正是汪澍。尊駕是?”

  “在下是刑部左侍郎,翁茂溱。”

  汪澍頓時雙眼一亮:“快請進(jìn)!——小兒剛剛?cè)ぴL尊駕,沒有遇到。”

  “抱歉至極,”翁茂溱答道,“剛剛離開刑部,就徑奔府上來了。還請引導(dǎo)我去曹東軒靈前拜祭?!?p>  “這邊請?!蓖衾^說道。

  三人一同走向靈棚,翁茂溱一邊走,一邊問:“這位是令郎?”

  “小兒汪繼,字紹賢?!?p>  “紹賢公子,”翁茂溱聞言,面色凝重了一些,“今天正是為了見紹賢公子而來。”

  “在下明白?!蓖衾^心下了然,從容答道。

  翁茂溱來到靈前,按照禮儀祭拜了曹慎修夫婦。剛要起身,卻被旁邊執(zhí)禮的孝子吸引了目光。

  “你莫不是……林浪少俠?”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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