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鎮(zhèn)邪的云里疾
每個村子中間都有一片空地,那里是各種流言蜚語的會聚之處,王家村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少年與喜兒平安歸來的原因,已經(jīng)通過村民們的智慧,完整的復(fù)刻了出來。
一個想要英雄救美的小道士,因為太過逞強,最終寡不敵眾,得罪了黑風(fēng)寨。
被劫上山寨之后經(jīng)歷了一通非人的凌辱,甚至還被割掉了命根子。
少女在山上也是被各種糟蹋,經(jīng)歷了各種猥褻。
最終,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二人平安的下山了。
有人說是山賊們玩膩了,也有人說有高人相救。
甚至還有人表示自己親眼看到山神發(fā)怒,將山寨震塌了,二人才跑出來的。
但不論是哪種結(jié)局,村民們都不在乎,他們只需要腦補出上山之后發(fā)生了什么就足夠了。
那么話又說回來了,這小道士為什么要英雄救美?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顧?
有人說小道士和喜兒兩人早就有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也有人說小道士其實是王老漢的私生子,是喜兒同父異母的哥哥。
還有人說,這小道士有神經(jīng)病,沒病的人哪管這種閑事?
不管他們在背后怎么議論,少年已經(jīng)聽不見了。
他牽著驢子,帶著喜兒,翻過山嶺又越過小溪,奔著武都的方向前行。
喜兒一身紅衣,端坐在驢子背上。
雖然質(zhì)地粗糙,但洗得很干凈,頭發(fā)梳理的一絲不茍,映襯的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少年白袍黑履,牽著驢子當(dāng)前帶路。
嘴角總是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小氣,看上去痞里痞氣。
一路上,為防止尷尬,少年搜腸刮肚的講著自己聽過的笑話。
喜兒雖然沒笑,但神色也好轉(zhuǎn)了不少。
她其實也知道少年的心意,但家里遭逢大難,她怎么能夠笑得出來呢?
少女的心思也很細膩,為了避免少年自言自語的尷尬,她的選擇是不停的問問題。
“咱們這是去哪?”喜兒問道。
“去武都,那里是神州的中心,可繁華了,你去過嗎?”
少年心里知道喜兒沒有去過,只不過想多找些話題,來緩解喜兒的憂郁而已。
“沒有,”喜兒答了一聲,又問道:“你說的武都,離這遠嗎?”
“很遠,”少年仰頭看了看天,“快的話需要走一個月,慢的話,就遙遙無期了?!?p> “那咱們?yōu)槭裁床或T馬?那兩匹馬不要了嗎?”
“不要了,那馬不禁騎。”
“馬不比驢子走得快嗎?”
“嘿,你可別小瞧我這驢子,那馬還真沒有我這驢子快?!?p> 說道自己的驢,少年一下子又找到了一個話題,開始滔滔不絕的炫耀起來。
“好不炫耀的跟你講,凡是地上跑的,再快也快不過我這驢……”
“我這驢子,名叫云里疾,這可不是一般的驢,它的身上,可是有著異獸的血統(tǒng)……”
“山中的虎夠勇猛吧?林中的豹子夠威風(fēng)吧?都不敢打我這驢的主意……”
“這么跟你說吧,就算咱倆在深山里過夜,有這驢在,就不用擔(dān)心狼蟲虎豹?!?p> 聽少年說的厲害,喜兒忍不住又問。
“你那羅盤是怎么知道這驢被王二哥牽走的?”
這一問,又問道少年的擅長點。
“我這驢還沒給你介紹完吶……”
“它雖然勇猛,但從不傷人,更難能可貴的是,我這驢通靈……”
“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名叫鎮(zhèn)邪……”
“有些地方,還總出現(xiàn)不干凈的東西,可能跟你說了你也不信,這世界大了去了,啥東西都有……”
“可一般的魑魅魍魎,都怕我這驢,有這驢在身邊,尋常的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喜兒只是撇了撇嘴,有些不相信少年所說。
她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自小便聽過一些靈異的故事。
小時候還感覺有些害怕,但長大之后就知道了,那些都是騙人的。
在她心中,可能少年也就是想炫耀吧。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喜兒問了一句。
她有些臉紅,少年幫了自家這么大忙,居然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問人家的名字。
“哦,對了,我叫秋小乙,你就叫我小乙吧?!?p> “小乙?甲乙丙丁的乙嗎?”
“對,你還識字啊。”少年有些疑惑。
在這個年代,女子無才便是德。
尤其是山村里,都是一輩子種田的人,學(xué)認(rèn)字根本沒用,男的都不學(xué),更何況女孩呢?
“娘親在的時候教過一些……邱是哪個邱?”
“秋天的秋……”
“還有這個姓嗎?”
“害,我是個孤兒,秋天的時候被我?guī)煾笓斓降?,是他給我取的名字?!?p> “哦……秋小乙?!?p> 喜兒口中呢喃著少年的名字怔怔出神。
前路無期,少年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依靠。
“我下來走走吧,走了這么久,你肯定很累了……”
喜兒是個乖巧的女孩,也很體貼人意。
“沒事,你安心坐著就是,我走習(xí)慣了……”
少年說的卻是不假,這點路程對他來說,還真的不算什么。
以前在山中,每天早晚兩課,練得就是腿上的功夫。
別說走了,就算是邁開步子狂奔,他也能跑上幾個時辰。
“你這驢子這么厲害,這么來的?”
“哈哈,我這……”
少年正要回頭洋洋得意的再炫耀一番,卻突然禁聲,還對喜兒也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二人一驢停在當(dāng)場。
喜兒不明其意,但既然少年說了要停,那便停下吧。
她順著少年目光望去,就在一側(cè)的樹林之中,有個人吊在了樹上,身子還在空中晃蕩。
“啊……”
看到這一幕,喜兒尖叫一聲,嚇的花容失色。
少年卻疾走兩步,來到那棵樹前。
腳下是一堆亂石,樹上吊著一個男子。
抽出腰間的匕首叼在口中,少年爬上樹將繩子割斷,上吊的男子頓時跌在地上。
樹上的少年一個翻身跳了下來,伸出兩根手指,先是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又摸了摸男子的脈搏和心跳。
雖說沒有已經(jīng)沒有的生命體征,但男子的身上還是熱的,并沒有發(fā)涼的跡象。
他又趕緊拿出水袋,往男子的口中灌了幾口之后,開始按壓男子的胸膛。
喜兒也從驚駭之中回過神來,趕忙上前查看。
“他還有救嗎?”少女也是一臉關(guān)切的神情。
“不知道,試試再說……”
少年用力捶打著男子的胸膛。
“只要能將灌下去的水錘出來,應(yīng)該還有的救。”
少年將男子翻過來,掉過去,一會捶打胸口,一會敲打后背,一會又將那人倒立過來。
終歸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片刻之后,上吊的那名男子劇烈的咳了兩聲,又沒了動靜。
見狀,少年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合著水送入男子口中之后,神色才為之一松。
喜兒蹲在少年身邊,焦急的問道:“他剛才吐出水了,是不是就能救過來了?”
“不好說,能不能醒,還得看他的造化?!?p> “哦……”
喜兒若有所思的答了一句。
她對身邊的少年更加好奇了。
為了救自己,可以奮不顧身。
在山寨之中,面對那么多賊寇也臨危不懼。
看見這主動尋死之人,也并未置之不理。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喜兒仔細的打量著少年,心中也沒有得出答案。
不管他是怎樣一個人吧,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個好人。
喜兒心里想著。
走了大半天,又折騰了一會兒,少年有些累了,就靠在樹旁,休息了一陣。
日頭越來越偏,隱隱有要落山的意思。
但這男子還沒有要復(fù)蘇的跡象。
少年看了看天色,“不能等了,咱們帶他一起上路吧,讓驢馱著他,委屈你自己走會兒……”
“不委屈,不委屈。”喜兒連聲答應(yīng)。
此時的少年就是她的主心骨,少年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有少年在身邊,喜兒也不害怕了,甚至還幫手將男子扶上了驢背,自己和少年并肩而行。
又走了個把時辰,二人才堪堪登上山頂,放眼望去,身后已經(jīng)看不到王家村的蹤影。
山的另一邊,也看不到一絲人煙。
少年嘆了口氣,找了一個背風(fēng)且較為平坦的地方,作為他們過夜的營地。
將東西全部卸下來之后,略微整理一番。
“喜兒,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找些柴火……”
“???”喜兒有些慌神。
這兩天二人朝夕相處,離開少年身邊,她有些害怕。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喜兒有些猶豫的問道。
“就找兩根柴火而已,還一起去?”
他主要是想留個人照看這個男子,萬一男子醒了,見四周無人可怎么辦?
但轉(zhuǎn)眼間,少年看到喜兒眼中擔(dān)憂,瞬間明白了少女的心意。
他也并未道破,只是心下嘆息一聲,口中回道:“好吧,那咱倆一起”
將一切都整理好,又在地上留下一行字后,二人沒入?yún)擦帧?p> 雖說四周都是樹木,但由于正處秋季,樹木長得茂盛,濕氣太重,不好點燃。
喜兒緊緊的跟在少年身后,伸出小手緊緊的勾著少年的衣角,生怕把自己給走丟了。
為了多找些枯材,二人越走越遠。
直到天色已經(jīng)昏暗,也依舊沒有找到足夠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