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那少年追了上來,沈德先嘟囔了一句“麻煩來了?!?p> “你可跟你大哥說了?”沈德先說道。
“沒有”,那少年笑道:“我兄長管不了我的,我決定就好。”
“罷了,現(xiàn)在讓你回去你也肯定會偷著跟著我們的,你就隨我們一起走吧。”沈德先了解這位王家小爺?shù)钠?,便讓少年與自己同行。
三人同行了十?dāng)?shù)日,到了南兗州,期間一直相安無事。
沈德先急于趕路,與山勻志和少年一路上并不做過多交流。山勻志與那少年都能感覺出沈德先的急切,便也不多問,只是悶頭趕路。
南兗州距離建康只有兩日的路程,是建康城的北大門。
梁朝建都建康后,多次對南兗州的城池進行修葺改造,使得南兗州的頗具防御功能。
單就南兗州城墻,便外砌磚面,內(nèi)實粘土,異常堅固;城墻上設(shè)垛口,城墻外設(shè)更鋪,城設(shè)四門,城門甕城寬大雄偉,建有城樓。
城池東面南面有泗河天然屏障,四周護城河,構(gòu)成完整的防御體系。城池深,百業(yè)興,南兗州成為除建康外最為繁榮的城鎮(zhèn)。
三人騎馬從北門入,沈德先放慢了速度:連日的趕路讓大家都有疲憊之感,南兗州是個暫時休息的好地方。
“我們今日在這里休息一日,明日再趕路?!鄙絼蛑绢^一次來到如此大的城市,一時也好奇起來,想四處逛逛,他回頭只見到少年面漏喜色。
這個少年應(yīng)給跟自己想法一致。三人在一家客棧停了下來,沈德先獨自回房休息,少年便要山勻志同他一起在南兗州游玩一番。
“切莫闖禍?!鄙虻孪葘ι倌暄缘?。
山勻志與少年在南兗州城閑逛,從東市一直走到西市。途經(jīng)演武場,見觀看的人都擠成了人墻,二人便也擠進去看了起來。
演武場上杵著一大漢,身高一丈八尺,頭戴三尺高的煙鹵大帽,臉色雪白,毫無血色,耍起十八般武器,卻也算得上是樣樣精通。
眾人不斷叫好,少年臉上卻是一副鄙夷之情。
山勻志見狀,便問起旁邊圍觀的人:“這是何人?街頭賣藝的么?”
旁邊的人一驚:“切莫胡說,你定時外地來客,這可是我們南兗州的力士楊二相公。他精通各種武藝,力大無窮,這是難得為大家演示?!?p> 山勻志笑道:“武藝尚可,但算不得精通。不知道力有多大?”
旁人回道:“據(jù)說楊二相公在金口壩護糧船時,能用雙肩扛起糧船,這時,糧船上的幾十個人一齊用竹篙撐船,結(jié)果是竹篙一觸地就一寸寸地劈裂折斷了?!?p> 山勻志笑了笑,不再追問。那少年回身要走,山勻志便跟了出去。
楊二本是南兗州金口壩人士,精通各種武藝。
他本是晉朝武將之后,自幼習(xí)武,后來家道中落,便在金口壩做起了保護糧行的營生。
他為人頗有手段,又兼得一身武藝,成了兗州一霸。此后傳說不斷,門徒日益增多。
他每月會到演武場演示一番,以示傳說不虛。
今日楊二很是高興:演武結(jié)束以后收了不少門徒,店家們也送來了孝敬。
喝過酒,騎著馬,風(fēng)一吹,好不快活。他走在西市大街上,行人分出路來,就跟大官出行一樣,就是少了幾面鑼。
他突然看到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黑石頭”,仔細一看是一個行動遲緩、彎腰駝背、咳嗽不停的賣蒜老頭。“該死的老潑皮。”楊二在城里橫行慣了,之前除了人命,百姓不敢告、官府不敢管。
楊二一揮馬鞭,趁著酒勁騎馬朝老人踏了過去。
一個白影一閃,救下了賣蒜的老頭。
“哪里出來的擋事的,活得不耐煩了嗎?”楊二吼道。定睛一看,是一白衣少年。
楊二一揮手,幾個門徒?jīng)_了上去,少年左躲右閃,只幾下那個人便栽倒在地。
“畢竟是神念將軍的兒子,有功夫。”山勻志在一旁“就給王大公子個行俠仗義的機會吧?!?p> 楊二見手下人被打倒,下馬一拳打來。少年雙手接了一拳,只覺得雙臂發(fā)麻。
拳腳雨點般打來,少年只能躲閃。楊二左腳飛起,右手一掌朝著少年面門打來。
少年躲過飛踢,但這一掌躲不過,直愣愣朝著面門打來。
不好。山勻志飛身過去,雙手接住一掌。這一掌氣力過大,山勻志往后踉蹌了幾步,少年倒地,發(fā)髻散了。
“我以為是個男的,原來是個小娘子啊?!睏疃Φ溃骸澳銈儼阉o我拿住,我就喜歡這種性格烈的。”
山勻志回頭一看,原來這少年竟是女扮男裝。山勻志顧不多想,先出困境。
“你就是楊二?聽說你有點本事,敢不敢和我比試?”山勻志知道拳腳不是楊二的對手,用劍可能還有勝算。
“小子,想學(xué)英雄救美,今天讓你漲漲記性。”楊二從馬上解下銅錘“砸死你怨不得別人?!?p> 楊二揮錘砸來,山勻志拔劍一擋,虎口一陣劇痛。
“不可跟他拼氣力”,山勻志揮舞起劍,配合快速的身法,一時劍影重重。
楊二見狀一驚,他自成名以來還沒遇到這樣的對手。楊二揮錘砸不到山勻志,一時來不及閃躲,大腿被劍劃傷。
楊二隨身的幾個門徒見打不過少年,便派了個人回去通知其他門徒。等山勻志與楊二爭斗時,趕來的門徒已經(jīng)把山勻志和“少年”圍了起來。
山勻志有點發(fā)怵:若是他一人,被眾人圍了也算好脫身,但身旁帶著一人,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山勻志來到“少年”身邊,耳語道:“一會兒我在人群中撕開個口子,你趁機快跑,不必管我。”
“楊二你那力氣真是大,卻也打不死人?!北娙艘惑@,聞聲而看,竟是那個賣蒜老人在說話。
楊二惱怒起來,罵道:“你這個老家伙能經(jīng)得住我打嗎?我這就打死你?!?p> 老人笑著說:“我已經(jīng)到了快要死的年紀了,能夠以死來成就你的名聲,死了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但是有一點,你放這兩個人走,此事跟他們無關(guān)?!?p> 楊二一揮手“讓這兩個人走?!鄙絼蛑竞蜕倌曜叱鋈巳?,竟頭也不回。
賣蒜老者解開衣襟,袒露出胸腹,讓楊二的來打。
楊二從十步之外做好架式,沖過來奮力一擊。老人默默無聲,一點事也沒有。楊二想拔自己的拳頭,卻已經(jīng)夾在老人腹中,牢不可動。
老人鼓起腹部,一下子把楊二跌出有二丈遠。眾人大驚失色,只去扶楊二,老人整好衣襟,眾人不敢阻攔。
山勻志和少年一路回到客棧。他們看得清楚:那賣蒜老人是沈德先喬裝的,沈德先眼神示意他們快走。那種堅定的眼神不容他人質(zhì)疑和猶豫。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沈德先回到了客棧。三人收拾好了行囊,結(jié)了房錢,騎馬從南兗州城南門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