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作為開始的終結(jié)
劫后余生的它們惶惶如喪家之犬，名副其實的彩虹狗則一路當(dāng)先在前面奔跑，誰也顧不上應(yīng)該保持的優(yōu)雅從容了。還好那些瘆人的老鼠沒有尾隨而至，它們一直奔跑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實在跑不動了，才開始停下來喘口氣兒。
榴蓮樹班主任感覺到自己的根腳都磨破了，她沒有低頭去看，實在忍不下心看到自己究竟有多慘。再看這些魂飛天外的小樹，士氣低落已不足以形容它們的狼狽。雖然場面不好看，但是榴蓮樹班主任覺得這些孩子比以往更加惹人憐愛，比無憂無慮時更真實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不敢提醒它們注意形象。這時候最好誰都不要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么不堪，也最好不要根據(jù)別人的慘狀來展開對自己的想象。
和孩子們一樣，榴蓮樹班主任也是喘息甫定，心臟撲通通的要跳出來，不由得隨口說了一句，“哎呦娘誒，可嚇?biāo)牢伊??！?p> 垂柳羅麗雅意外老師也有不淡定的時候，“老師，你也怕？”
“老師當(dāng)然也怕，但老師又不能怕。如果你以為當(dāng)了老師就無所不能，無所畏懼，我情愿讓你來當(dāng)老師。”
“我長大了想當(dāng)老師。”
“那好吧，希望你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怕?！?p> “我怕，但現(xiàn)在說出來就感覺好多了?！?p> 是啊，表達出來，總比把恐懼掩蓋住要好一些。榴蓮樹班主任不知道鼠患是不是已經(jīng)過去，但現(xiàn)在還是要休息一下，讓大家都定一定心神。
兔子小黑走近頻頻吐著舌頭的彩虹狗，“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流浪狗，你這么仗義出手，做一條警犬都夠格了?！?p> 彩虹狗舔舔身上的傷口，“小事一樁而已，對付幾只水耗子，還不在話下。哎呦，這些臭老鼠可真瘋啊。”
牛頭伯勞沒有參加廝斗，它那奢華的羽毛，一旦被老鼠的嘴巴扯掉一大堆，它可就當(dāng)不成在云彩里穿行的浪子了。它飛近櫻桃樹甫瑞和她的小伙伴們。這些可憐的小家伙們，一個個丟盔卸甲的，牛頭伯勞連笑話它們的勇氣都沒有了。
櫻桃樹原本枝葉就稀少，剛才在黑森林里，被老鼠撕咬掉一些，自己又主動折斷丟棄了一些，櫻桃樹甫瑞現(xiàn)在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樣。唯有一樣，她還保留著她那顆珍貴的紅殷殷的櫻桃。
“你還怕嗎？”兔子小黑問櫻桃樹甫瑞。
“怕?！?p> “沒事兒，怕極了，就不怕了?！?p> “但愿以后平安無事，有什么可怕的事兒，就一下子全來吧，我豁出去也能堅持?！?p> “你只說對了一半，堅持。但不能一下子解決所有問題，未來是不確定的，未來遇到什么只有到了那時才能知道，沒有辦法將現(xiàn)在與未來的問題一網(wǎng)打盡?！?p> “至少今晚的壞運氣該結(jié)束了吧？”
“這也不確定，你只能確定你自己。每一次終結(jié)，都是開始。一段歷程的結(jié)束，一個事件的終結(jié)，會形成一個新的你。未來就像這條前途未卜的路，意外頻現(xiàn)，誰也說不清什么時候開始，什么時候結(jié)束。你不能停留在那里，很快，你又要上路了。”
玫瑰郭永芳在旁邊問：“萬一我們回不去呢？”
紫薇樹李娉婷連忙制止這不吉利的話，“閉上你的烏鴉嘴！”
玫瑰郭永芳毫不相讓，“還是閉上你的臭鳥嘴吧！”
牛頭伯勞正停在櫻桃樹的枝頭上休憩，聽到玫瑰郭永芳的說了鳥的壞話，掉轉(zhuǎn)頭飛過去想要啄她。
玫瑰郭永芳揮起自己帶刺的枝條，“臭鳥，你再過來，扎你！”
櫻桃樹甫瑞對牛頭伯勞說：“朋友，你欺負(fù)欺負(fù)我就算了，我這個同學(xué)可不是好欺負(fù)的，剛才在森林里它幫了我好大忙的。”
玫瑰郭永芳剛才在黑森林里的確表現(xiàn)得非同尋常，仗著她一身的刺，竟然沒有讓老鼠占到任何便宜，劈里啪啦揍跑了很多老鼠?，F(xiàn)在她更是脫穎而出，其它樹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傷害，唯獨她枝頭上還擎著幾朵怒放的美麗的花。
櫻桃樹甫瑞開始欣賞這個有點潑辣的同學(xué)了。對于班主任在森林里危情之下的安排，現(xiàn)在也恍然大悟，老師和高個子站在后面，正是為了保護前面的她們。而且，老師斷尾求生的計策，果然奏效地讓大家擺脫了鼠群的糾纏。現(xiàn)在，那群傻老鼠說不定還在對著那些斷枝爛葉你爭我搶呢。
不過，櫻桃樹甫瑞沒有想到的是，現(xiàn)在，那群老鼠并沒有亂得不可開交，而是垂頭喪氣，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
鼠群面前是它們的天敵，兩條蛇殺氣騰騰地盤在那里，吐著信子。
連一貫威風(fēng)凜凜的大哥鼠此刻也灰溜溜地耷拉著腦袋木在那里。
剛才它們還在歡天喜地呢，蛇一出現(xiàn)，便全部噤聲，呆若木雞地怔在那里。兩條粗長扭曲的怪物，一條白刷刷的亮得刺眼，一條黑乎乎的暗無天日。它倆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出現(xiàn)了，群鼠誰也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原先奔跑如飛的腿，現(xiàn)在根本就不聽使喚。
兩條蛇直奔大哥鼠而去，這讓鼠群暫時暗自慶幸。
黑蛇上去就把大哥鼠揍翻在地，“我們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你卻帶領(lǐng)你這幫鼠子鼠孫在這里玩樹葉兒，你以為你是調(diào)皮可愛可以得到原諒的猴子嗎？”
大哥鼠馬上爬起來，灰溜溜地當(dāng)著鼠群的面卑躬屈膝地回答：“我沒偷懶。”
黑蛇用尾巴不留情面地甩倒了大哥鼠，“我討厭頂嘴?！?p> 大哥鼠又馬上爬起來，“我沒頂嘴?！?p> “你還狡辯，”黑蛇的動作幾乎如出一轍，又將大哥鼠甩倒在地。
無論怎么樣都是挨打，大哥鼠想賴在地上不起來。黑蛇干脆張開腥臭的嘴巴。大哥鼠見狀立馬翻身爬了起來，說，“我沒狡辯?！?p> 話音未落，大哥鼠便被黑蛇的尾巴給甩翻在地。
鼠群驚訝地看到，原來大哥鼠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說一句話，就被揍一下，在地上起起伏伏的，像夜晚江水里灰色的浪。
大哥鼠幾乎要奄奄一息了，那條白蛇才止住了黑蛇的暴行，對大哥鼠說：“還要再給你點顏色看看嗎？”
“再也不敢了，”大哥鼠說，“我們一直在忙著找食物，樹枝、葉子都是我們找的食物?！?p> 黑蛇更加惱怒了，“又在糊弄，我那位貪吃的祖宗可不是吃素的?！?p> 眼看大哥鼠要遭受萬劫不復(fù)的噩運了，小小鼠居然慢慢地爬上前去，它匍匐在地上，像一條蠕動的蟲子。
性格暴躁乖戾的黑蛇，沒想到居然有誰膽敢造次，呲牙咧嘴地就想給它個教訓(xùn)。小小鼠太小了，瘦骨嶙峋的，黑蛇鄙夷地放棄了原先的念頭，生怕這個不知死活的丑東西硌壞自己引以為豪的兩顆大門牙。
大哥鼠在命懸一線之際，看到小小鼠服服帖帖地湊到了跟前。小小鼠什么話也沒有說，伸嘴叼起一片樹葉，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陶醉地咽下口里的汁液，兩眼放光，快活得好似神仙。
白蛇見了小小鼠異常的舉動，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于是也將信將疑地用信子纏起一片樹葉，吞入腹中，頓時覺得樂從中來，轉(zhuǎn)眼間全部憂心忡忡的事情都飛到了九天云外。
“咝咝！”白蛇顯得很滿意。
黑蛇見狀也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舔食了一片葉子。
大哥鼠這才膽敢挺直了腰板，鼓起勇氣對兩條蛇說：“這就是我今晚發(fā)現(xiàn)的更好的美食，正準(zhǔn)備著給大王們送到洞里去呢?！?p> 黑蛇貪婪地趴在地上拼命地吃著，沒有功夫搭理打擾它進食的大哥鼠。
“世間竟然有這樣的樹葉？”白蛇問。
“那些樹不是平凡的樹，它們現(xiàn)在逃跑了，如果從樹上現(xiàn)采現(xiàn)吃，就更加美味啦?！贝蟾缡笳f。
“怎么不早說？”黑蛇從地上揚起腦袋問。
白蛇深受啟發(fā)，“如果抓到這些樹，美食不就一直都有了？這可真是一勞永逸地解決食物的供應(yīng)問題了。我們那位貪吃的祖宗，就不至于一直嚷嚷著餓啊餓啊的了?！?p> 白蛇對大哥鼠說：“快派你的弟兄把這些食物運送到洞里去！”
褐尾鼠見到小小鼠居然一句話不說就把危局給化解了，自己也神氣起來。更關(guān)鍵的是，它可知道，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它想主動把這個任務(wù)分派給別的老鼠，送貨上門的任務(wù)可是有去無回啊。
褐尾鼠對著一群身強體壯的老鼠說：“你們表現(xiàn)的時刻到了，快把這些吃的送過去……”
褐尾鼠忙著發(fā)號施令，它沒有注意到，一條白光疾馳，像一支貼著地面飛行的利箭，直插到它的身旁。褐尾鼠話都沒有說完，就被白蛇吞入腹中。
“多嘴多舌，不得好死！”白蛇威脅著鼠群說。
群鼠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連大氣都不敢出，屏住呼吸按照大哥鼠的吩咐，搬運著食物朝那個洞里絡(luò)繹而去。它們不敢考慮接下來的命運，眼前的命運已經(jīng)讓它們后悔投胎入世了。
“那些樹呢？”黑蛇粗魯?shù)貑枴?p> “它們逃……逃跑了，”大哥鼠生怕自己也成了蛇的一頓快餐，嚇得舌頭都打了結(jié)。
黑蛇不管青紅皂白地又把大哥鼠給甩了個跟頭，“還不帶頭去追？”
大哥鼠連忙招呼余下的鼠群，順著那些樹逃走的方向一路追擊而去。
兩條蛇跟在后面壓陣，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這些樹到底長什么樣子？
榴蓮樹班主任已經(jīng)帶著孩子們再次啟程，直奔二龍山而去。經(jīng)歷了黑森林里驚心動魄的一幕，榴蓮樹班主任班主任擔(dān)心夜長夢多，同學(xué)們稍微歇了口氣，她便催促著動身了。
榴蓮樹班主任在前面帶路，用力邁動步伐，盡量加快速度，把整個隊伍的節(jié)奏都帶動起來。有些孩子幾乎都跟不上趟了，榴蓮樹班主任看在眼里，并不理睬。這時候沒有誰抱怨一聲，它們累得吭吭哧哧，卻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有發(fā)掘不完的潛力，風(fēng)馳電掣般地行進到了二龍山的腳下。
榴蓮樹班主任快速奔走著，耳邊生風(fēng)。她盤算著剩下的路程，再往東面方向行走個幾百米，然后再沿著山腳下一路向北，就可以到達那座讓它們回歸城里的大橋了。想著那座通往人世間的承載著希望的大橋，她心里默默祈禱，再快點兒吧，再快點兒吧，橋?qū)γ娴氖澜?，我們來啦?p> 正在她暢想著橋?qū)γ娴氖澜鐣r，她聽到耳邊的風(fēng)聲里，傳來了漲潮一般的聲音，嘩嘩啦啦，淅淅唰唰。更讓她揪心的是，隨風(fēng)而來的有一股剛才聞到過的熟悉的腥臭味兒。
榴蓮樹班主任連忙掉頭往回跑，奔向隊伍的后方。她要擋在孩子們的前面。她已經(jīng)不再是連米老鼠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那個賢良淑雅的女士了，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著窮追不舍的鼠群跑去。
“圍成兩圈！交錯保護！”榴蓮樹班主任邊跑，便朝她的隊伍大聲喊叫。
櫻桃樹甫瑞也意識到，黑森林里終結(jié)的那一幕，現(xiàn)在又要開始了。只是這一回，經(jīng)歷過上次的腥風(fēng)血雨，她似乎不再畏懼一次出生入死的搏斗了。誠如所言，她只能確定一個勇敢面對的自己，至于接下來發(fā)生什么，那就有什么算什么吧。
山腳下的電線桿間距很遠(yuǎn)，光線昏暗，所有的樹倚山朝南，和步步緊逼上來的鼠群對峙著。
榴蓮樹班主任有一點點納悶兒，鼠群為什么沒有立即發(fā)起圍攻？她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對方，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赫然在目的是兩條巨蛇，盤在老鼠隊伍的前面，一條蛇白得凄厲，另一條黑得陰鷙。
“就是這群逃跑的樹嗎？”白蛇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問身旁的老鼠。
“那還用說？”黑蛇等不及回答，兀自盤旋著身子縱身撲向最近的一棵樹。
黑蛇旁邊的幾只老鼠也不甘落后，也跟在黑蛇后面氣勢洶洶地一擁而上。
垂柳羅麗雅心里做好了對付老鼠的準(zhǔn)備，甩動枝條打算抽打膽敢靠近的老鼠，她沒有想到撲上來的是一條黑乎乎的惡心的巨蛇，頓時骨頭都嚇?biāo)至耍瑤缀跻c軟在地上。
榴蓮樹班主任見狀不妙，趕忙沖到最前面。讓她備感欣慰的是，大白楊古力也跟在她后面挺身而出，和她一起擋在嬌弱的垂柳羅麗雅的前面。
白蛇和其余的老鼠也一窩蜂地?fù)渖蟻砹耍徊讲降乇平?。偶遇這個夜晚的彩虹狗，汪汪狂叫著沖到了鼠群的前面。白蛇對它冷冷地嘲笑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可你知道你現(xiàn)在面對的是誰嗎？”彩虹狗也不理它，心想，管你是誰？先咬你再說。
白蛇高傲地仰著脖子，沒料到被彩虹狗一口咬了個正著，憋得它幾乎喘不過氣來。勇敢無畏的彩虹狗也沒有占到半分便宜，它被白蛇纏了個五花大綁，像一個大麻花。它們倆在地上死纏爛打。
黑蛇嗖嗖嗖地爬到了大白楊古力的身上，雖然挨了大白楊古力重重的一擊，貪吃急躁的黑蛇還是兇猛地從大白楊古力的身上狠狠地扯下了一大塊樹皮，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無論大白楊古力如何拳打腳踢，黑蛇只管大吃大喝，得意快活。
身上爬了很多老鼠的榴蓮樹班主任在一旁奮力擊打，想把黑蛇從大白楊古力身上拉下來，可是黑蛇的身體在大白楊古力的樹干上纏得緊緊的，撕扯不動。
櫻桃樹甫瑞和垂柳羅麗雅看到榴蓮樹班主任和大白楊古力擋在自己前面吃了這么多苦頭，連哭都哭不出來，一邊驅(qū)打著撕咬自己的老鼠，一邊無助地期望著能夠有什么奇跡。
這時，兔子小黑用它的長耳朵纏在榴蓮樹班主任的一根樹枝上，然后蕩秋千一樣蕩到了榴蓮樹班主任的樹冠上。
櫻桃樹甫瑞絕望了。她失望地看到，兔子小黑居然為虎作倀，兩只耳朵纏住了老師頭上的一只榴蓮，用力地往下拽。她看到兔子紅彤彤的眼睛，滲出血一樣的光芒，兇狠得讓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不愿看到這一幕。
一顆榴蓮被兔子小黑硬生生地從老師的頭上撕扯下來了。兔子小黑和那顆碩大無朋的榴蓮一道摔在地上，噗通一聲，雖然廝打聲正濃，這一摔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榴蓮樹班主任感受到一絲心灰意冷，難道這只一路結(jié)伴而行的兔子要趁火打劫嗎？還是看到可怕的兇蛇后臨陣倒戈了？
榴蓮在地上摔裂了。兔子小黑在地上也幾乎摔得散了架。
裂開的榴蓮張著一個大口，果肉的香氣穿透激烈的空氣彌漫著。
黑蛇瞬間被另一股更加攝魂動魄的香味給吸引了。沿著氣息傳來的方向，它回頭一看，是一個圓咕隆咚的大食物。
黑蛇放棄了大白楊古力，沖著它心儀的食物爬去。
兔子小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兩只長耳朵卷起榴蓮就跑。
黑蛇怒吼一聲，“那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兔子小黑瞅了個空檔在前面奪路狂奔，黑蛇在后面追趕。其實小黑沒有跑出太遠(yuǎn)，它的耳朵早被榴蓮扎出了幾個洞。它只是拼命狂奔，加快速度，拼命地奔，然后用兩只耳朵奮力把榴蓮?fù)砗笞窊舻暮谏邟仈S過去。
榴蓮朝黑蛇滾來。黑蛇一看到逃跑的誘惑又回來了，再也不容有失，再也不能讓誰搶去，狂喜地順勢將榴蓮纏緊了。在一瞬間它用盡了所有能用的力氣，抱緊了它勝利的果實，貪婪地伸出對美味來之不拒的長舌頭。
黑蛇吃到了誘惑的美味。與此同時它聽到了幾聲噗嗤噗嗤的聲音。
榴蓮被兔子小黑拋擲的沖擊力，和黑蛇自身緊緊纏繞的力量，合力一處，使榴蓮像古戰(zhàn)場上的狼牙棒一樣，在蛇的身體上穿了幾個洞。
白蛇聽到了黑蛇咝咝的叫喊聲，剛開始聲音里充滿了興奮，但緊接下來充滿了痛苦。白蛇放棄了垂死掙扎的彩虹狗，循聲朝黑蛇方向爬去。它看到了幾乎是千瘡百孔的伙伴。白蛇顧不上指揮那些烏合之眾的鼠群了，帶著黑蛇離開了。
鼠群看到蠻橫霸道的兩條蛇都放棄了，眨眼間也都樹倒猢猻散了。
榴蓮樹班主任終于可以有機會來檢視自己的孩子們，發(fā)現(xiàn)這些小家伙，經(jīng)過屢次三番的滋擾，現(xiàn)在都主動地排好了行列，在等待出發(fā)了。她原先想著要安慰它們，結(jié)果是她自己被安慰得說不出話來。
她尋找那只黑色的兔子。她走了一些距離，才看到兔子正在一片野草旁，嘴巴里吃力地銜著一片草葉?？吹剿螅米有『谂懒似饋?。她看出來，兔子小黑不想讓她看到它痛苦不堪的樣子，就像它一直在用疏離的眼神訴說著它的往事。
兔子小黑跟隨她回到大家的隊伍旁。靠近一根電線桿時，借著燈光，榴蓮樹班主任看到小黑身后留下兩串滴落的血線，它的兩只長耳朵血肉模糊，有些皮肉都耷拉了下來。
彩虹狗也受傷了，一條腿瘸著跳了過來。它習(xí)慣了流浪和被無視，現(xiàn)在行動不便的它被大家欽佩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好像心不在焉的流浪者，在撲向那條陰狠的白蛇時，一定也沒有把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榴蓮樹班主任帶領(lǐng)大家沿著山腳下的路往東走去。前面的路有的地方會不經(jīng)意地有一盞燈，更多的地方是一片漆黑。她偶爾會依稀聽到山頂上徹夜狂歡的聲音，抬頭望去，那里閃爍著燈火。她們走著時明時暗的路，只有在心里，那條路才一直有光亮在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