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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盡的聲音

第二十四章 余音

雪落盡的聲音 月落無笙 3616 2021-05-23 19:24:34

  段聲抱秋郁寧出來時,天色已泛黑,青沉的天空晦冷稀暗,空薄無星,猶掛一抹冰冷蕭疏的涼意。

  段聲帶來的人死守在外,阿成站前一步,見著兩人,趕忙上前匯報情況。

  段聲來時已將事情封死,目前警方還未得到任何消息。

  龍七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悉數(shù)在他們手上。

  阿義和其他受傷的兄弟也俱都得到安撫。

  這一切的發(fā)生其實不足半小時,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段聲仰首眺望遙遠漫長的夜空,有濕冷的雪水落到臉上,段聲緊了緊懷中抱著的秋郁寧。

  下雪了……雨雪交織,格外的冷。

  楊俊踩滅手中煙頭,上前。

  段聲深深的看他一眼,沒有多言。

  楊俊點頭,他懂。彼此十多年的相處,他們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對方。

  段聲這是用他的方式來了結(jié)龍七了。

  從今以后,這世上再沒有龍七這個人,他將永遠埋藏在不見天日的暗夜。

  ……

  很快,消息以旁人不及的速度傳出,段聲隱藏了其中最重要部分,將所需的一些透露給警方。

  周紹庭心知肚明,只笑笑,不予多說。

  隨即謝顏被警方帶走,流言紛飛,有人說謝顏伙同警方重犯謀害他人,證據(jù)確鑿;有人說謝顏為出人頭地傍情夫,禮義廉恥全拋……

  謝顏名聲倒地,從此身敗名裂。

  謝顏丈夫高新鴻經(jīng)查實其違法犯罪行為屬實,被警方一并扣留問罪。

  這場不見硝煙的暗仗,最終以秋郁寧的勝利落下帷幕。

  轉(zhuǎn)眼幾日,南城大學(xué)風(fēng)評變差,百年名校聲譽遭到?jīng)_擊。

  付靜堂這段時日來忙里忙外,佝僂的身軀一下又蒼老幾分。

  他的心里堵著一團棉絮,悶得難受。

  翌日,付靜堂出現(xiàn)在段聲別墅錦州花園。

  見到秋郁寧那一刻,付靜堂心情復(fù)雜。他細細端詳秋郁寧面容,腦?;貞浨嵇Q鳴雋秀斯文的模樣。

  秋郁寧蒼白著臉,端坐在紫檀木方椅,目光怔怔看向窗外。

  多少有些失禮,只付靜堂不以為忤,他本就是專門來登門道歉的。

  當年,謝顏說得振振有詞,哭聲震天,他們一干校領(lǐng)導(dǎo)為息事寧人,維護學(xué)校聲譽,沒做過多查證,匆匆便定了一個人的罪。

  歸根結(jié)底,是學(xué)校的錯,也是他固執(zhí)偏聽的錯。

  當時謝顏是他的值班助理,有能力,學(xué)習(xí)認真,因她家貧困難,付靜堂也便多顧惜了她些。

  所以初聽到秋鶴鳴行為不端,醉酒侵犯謝顏時,他是氣憤的,可謂是氣怒于心。

  他一時失了冷靜,緊急召開學(xué)校會議,當場決定將秋鶴鳴從南大除名,并記入學(xué)校教職工檔案,在秋鶴鳴的人生履歷里添了重重一筆,至此留下難以泯滅的污名,儼然忘了秋鶴鳴曾是他親自請來南大做教授的。

  沒錯,秋鶴鳴是海外歸國的名校博士,研讀文學(xué),知識淵博,學(xué)術(shù)扎實,是他三番四請聘到南大的。

  思及此,付靜堂愧疚橫生?,F(xiàn)下,他只想真摯誠懇的同秋鶴鳴女兒——秋郁寧致歉,隨后再去他墳前祭拜,好能稍微彌補他此生犯下的錯。

  秋郁寧握著杯子的手一頓,聞言,目光轉(zhuǎn)回到付靜堂身上。

  “付校長,錯了便是錯了……”有些錯是無法彌補的。

  “我知道?!备鹅o堂略略頷首,頭頂銀白的發(fā)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他只是想心安一點而已。

  “你明白我想要的。”秋郁寧說道。

  付靜堂點頭,不消她說,他也會這么做的。為秋鶴鳴正名,消去他的記錄,還他應(yīng)有的受人尊敬愛戴的名聲。

  學(xué)校會給他的后人一筆豐厚的撫恤金,雖然以秋郁寧目前的身份地位,對方并不需要。

  屆時,他再親筆祭一篇誄文禱告,慰問亡人陰魂。往日之事不可追,他再有心彌補,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想到一切物是人非,秋鶴鳴身死不在,付靜堂又一次悲從中來。

  到底怎么回事,付靜堂通過自己人脈多少能猜出一些,盡管警方將事情瞞得密不透風(fēng),付靜堂也能推知,秋鶴鳴一家的死,約莫與謝顏脫不開干系。

  這么一想,付靜堂更覺自己做了幫兇,心里負罪感愈發(fā)深重。

  待付靜堂走后,秋郁寧徑自回了房。

  房內(nèi)窗簾緊閉,光線幽暗,秋郁寧雙手環(huán)膝,頭深深埋于膝間,蜷縮著身子獨坐床上。

  好在段聲近日雖忙,除必須自己親至現(xiàn)身的時刻,多數(shù)時候他都會留在別墅陪秋郁寧。

  他見秋郁寧一人回房,憂她情緒低落,后腳隨即跟進來。

  打開門,一切果如自己所想。

  “怎么了,不舒服?”段聲擁住秋郁寧雙臂,垂首低聲問。秋郁寧搖頭,垂目靠進段聲懷里,沒讓段聲瞧見她臉,只段聲感到胸襟濕了一片。

  屋內(nèi)寂靜,良久方能聽到細細的抽噎。

  “想起了一些事?!?p>  “都過去了?!倍温曒p嘆。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父母妹妹的死一直是她心中跨不過的坎。

  “你說,他們窒息前的那一刻會不會害怕?是不是掙扎過,想上來?可是沒有人拉一把。水這么涼,她會不會覺得冷?”秋郁寧訥訥呢喃,自言自語般。

  段聲能聽懂秋郁寧指的什么,秋鶴鳴,連宛葭,包括她妹妹秋一都是溺水而死,尤其是秋一,親眼見到她跳水死亡的一幕,無力、痛恨、自責(zé)必日日折磨她,想必她對自己也是痛恨的吧。

  這樣的恨他也有過。

  “寧寧,或許這個世界還有另一端,他們都在那活著。或許,他們都已消盡,魂歸于天地,但不管哪一樣,他們都必定希望我們好好活著,好好做自己,九泉之下他們才能心平安和,了無牽念?!?p>  曾經(jīng)來不及盡的孝,未念出的好,都將在悠悠冥海中,隨時光歲月的思念,走向煙火沙塵,伴著未亡人的一生,擁納他們遠眺而向往追逐的彼岸,好慰藉那些愛人的靈魂。

  “如此,方能報答他們,亦或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p>  “……我知道?!鼻镉魧幬⑦?。其實說的她都懂,只是,終究會難過。

  段聲低低的“唉”一聲長嘆,撫摸她鬢發(fā):“別想了,不是想讓秦向暖過來嗎,我叫人去接她,你們好好玩一玩?!?p>  “嗯?!鼻镉魧廃c頭。

  ……

  接秦向暖來住,秋郁寧早段時間跟段聲說過。

  大約傍晚,阿成開的車回來,秦向暖蹦著跳著過來。一如既往的活潑開朗,看見她,秋郁寧真心的笑了。

  龍七事了后,秋郁寧小病斷斷續(xù)續(xù)不停,加上心情抑郁,這個笑便像雨后初晴般清新自然,雖蒼白著臉,多少讓人放心下來。

  段聲也不由心里一松,淡淡笑了。

  次日,秦恪追著秦向暖的消息上門。他看向花園里玩得快樂的秋郁寧、小寶、秦向暖和一個半大的五六歲小屁孩,竟有點委屈的郁悶。

  “你說我給她住一套房她偏不要,非得跑來你們這,還是我親妹妹呢?!?p>  江寶林咯咯笑。

  段聲無所謂。段學(xué)敏解勸道:“多個人多個伴,況這丫頭是個懂事的,你何必說她?!?p>  段學(xué)敏前段時間回了段家,她是因擔(dān)心秋郁寧被人劫持的事,近兩天才又帶著外孫女過來住的。

  聽段學(xué)敏這么說,秦恪再滿心的委屈也消停了。他就是因自個兒妹妹以后長住別人家里感到不自在。

  “你不準她來還能怎么地?帶回家讓你爸媽陪?別到時候你媽又把人打了?!?p>  江寶林笑得賤兮兮,既憤慨又朝秦恪幸災(zāi)樂禍:“這么乖巧可愛的妹妹,你舍得丟她一人在外面孤零零???你看妹妹來了笑容都多了,小寶兩腿撒得多歡。再說,小嫂子也需要多人陪?!?p>  經(jīng)過這么些時日的探聽,江寶林大致能拼湊得出來完整故事。

  秦向暖跟秦恪非一個母親生的。

  秦向暖是秦爸多年前外地出差,偶結(jié)實一個聾啞女孩。女孩貌美可愛,秦爸多少生了憐惜。美麗的女孩總能引起男人疼愛。

  或許是男人劣根性作祟,秦爸也沒能控制住自己,與女孩有了一段長時間的關(guān)系。

  后來秦爸回南城,不知是他主動拋棄的人,還是那女孩不愿跟他回來,總之從此斷了聯(lián)系。

  誰想十年后一個八九歲小姑娘找上門,說是秦爸女兒。

  那人便是秦向暖。秦向暖媽媽病重去世,臨死前托了別人送女兒回親生父親身邊,希望自己女兒以后有個庇護。

  可惜秦母是個眼里揉不下沙子的,為此與秦爸大鬧,連帶著沒給秦向暖好臉色。

  當時秦恪剛滿二十,事業(yè)有了起步。許是秦爸愧對秦母,許是面對兒子沒臉,秦爸最終妥協(xié),應(yīng)了秦母要求,放秦向暖出國就學(xué),請人幫忙照顧,只過年過節(jié)才接回家一次。

  秦向暖那會兒才九歲大,出了國,無親無故,又天生聾啞,連大大咧咧的江寶林都能想象得到她當時多么無助害怕。

  這一待就待了近十年,現(xiàn)在她也不過一十八九歲的小女孩罷了。

  故事不難推測,畢竟江寶林就愛留戀花叢,他爸爸也是個花心的。

  只江寶林不解的是,為何秦向暖會和秋郁寧認識,且二人感情融洽無間,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非同一般。

  問吧,兩人便粗略說說,敷衍得很。

  但肯定的是,秦向暖背著秦恪等人偷摸回國,絕對因了秋郁寧的緣故。

  秋郁寧的具體經(jīng)歷,大概除了段聲外,在場的人都不怎么清楚。

  故而這個問題算是無解。

  “啊,十年冬至祭祖時間又到了,又有的忙咯……”江寶林感嘆。

  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或多或少都沾著些親,每十年聚一次去宗廟祭祖,熱鬧又忙碌。

  段學(xué)敏笑:“忙也是我們長輩的忙,你們小輩有什么愁的?!?p>  “姑姑你話不對,咱們六哥現(xiàn)在不就天天為這事忙里忙外的么?”江寶林嘆氣。

  他是真忙。他爸現(xiàn)在每天逼他學(xué)習(xí)各種儀式,說是要挑起家族擔(dān)子。

  話趕話趕上了祭祖的事,段學(xué)敏不由多說一句:“你們六哥已經(jīng)接任族里,總歸忙一些?!?p>  邊說著,段學(xué)敏略傾身湊到段聲跟前,笑問:“阿聲,你從老宅到這兒,來來回回的,到底不太方便,要不……回老宅住幾天?”

  老宅在北區(qū),段聲住的別墅于東區(qū),來回一次,跨越兩區(qū),開車至少得要一小時,所以段學(xué)敏并不是故作話題。

  但她最主要目的是希望段聲能回去住幾日,和家里人主要是段長霖關(guān)系緩和些。

  段聲溫和的對上段學(xué)敏隱露灼灼的視線,窺探到眼里的關(guān)切,段聲心知肚明:“嗯。”

  段學(xué)敏放心的笑:“帶寧寧一起吧,段家的媳婦兒,也該讓她回老宅一趟?!?p>  “會跟她說的?!倍温曁ы?,纖細的人正安靜的陪小寶幾人玩,段聲嘴角淺笑,目光如化了水般一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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