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泊堂回頭看去,原來是段泊文。
段泊文飯后又去了一趟公司,為段聲的事,現(xiàn)在剛回來,未想才到家還沒進(jìn)屋就看見段泊堂。
段泊文關(guān)切的問候了幾句段泊堂,段泊堂也問了段泊文從哪來。
得知段泊文連夜召集公司股東來討論處理關(guān)于段聲此次項(xiàng)目所犯錯誤的問題,段泊堂沉默。他自然清楚說討論是假,其實(shí)暗地里商量如何整倒段聲為真。
所以段泊文沒邀請他,能去開會議的全是想要在段氏一手獨(dú)大的老股東。
段泊堂其實(shí)不以為然,他不認(rèn)為這點(diǎn)小小事故便能拉段聲下馬,何況段聲根本不用仰仗段氏任何資源,他本身就是資源,一方掌權(quán)的商場帝王。
然而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身在局中,總以為自己能和石頭碰,能把這棵招風(fēng)的大樹吹倒。
段泊文明白段泊堂所想,他不以為意:“你說的我都清楚,的確是不能立刻扳倒他,但我還沒死呢?!敝灰温晜顒庸且话偬?,就算短暫離了段氏,他就能立刻把失去的權(quán)拿回來。只要沒死,他就能段聲斗下去,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一個小小的小輩,就敢放言不慚的跟他一樣喊“爺”。
“爸他不會同意的?!倍尾刺迷賱瘛?p> “這有什么,爸他老了。再說,我也是他兒子,念安、念愷、念緯也是他孫子,有沒有段聲都一樣?!边@么些年,段氏哪一樣沒經(jīng)過他手。若是段聲在他還沒撐起段氏的時候接手便就罷了,可段聲不是,他是在他為段氏灑盡心血之后才回來的,且一回來就搶他的權(quán),奪他的利。
他好好的管他自己的公司不就行了,他生意做遍世界各地,還非要盯著別人的東西。
段泊堂垂首不語。對于段泊文的想法,段泊堂無言以對。他如果跟段泊文挑明白,當(dāng)初就是他自己逼得段聲回段氏的,那段泊文必定會翻臉怨他無情無義。
起初段聲不理會段氏時候,段泊文覺得段聲擺譜,認(rèn)為他的存在就是個后患。再后來段聲被逼惱了,便管了段氏的部分生意,只言自己就拿他爸爸那部分。可段泊文卻覺得,段聲是故意跟他挑釁,他爸爸那部分不就是段氏整個全部?
段泊堂深深感到心累。他勸不動自己這個弟弟。
段泊文很快走了,可段泊堂還猶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段聲今夜必定是回不來了的。董事會那幫老東西,大權(quán)掌久了,心里不服段聲、怨恨他的有一半以上。
哪怕大家都知這是一只無人敢惹的虎,可誰希望有猛虎和自己搶食,再如何也得互相撕扯較量一番。
他們極可能還會想,姜還是老的辣,段聲一年輕小娃,他們還怕?lián)尣贿^?
段泊堂四處游蕩,走著走著,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余雅芳的院子。段泊堂深深的在外凝視良久,到底沒有進(jìn)去,返身離開了。
他又想起晚飯時候秋郁寧沒來吃。因了段聲,他心里對秋郁寧也存有幾分愧疚,便想著過去看看。
去到之后被慶嫂告知人已睡了。段泊堂不作多想,再次折身離開。
夜色漫漫,屋外寒風(fēng)回溯,屋里卻靜悄悄。
秋郁寧此刻并沒有睡。眼下,她怔怔的坐于床頭,屈膝抱枕,目光無神呆滯。
房中燈光昏黃,紗籠迷蒙,秋郁寧影子被拉長投到地上,瞧著頗為孤凄寒涼。
不知過了多久,秋郁寧才扎掙著睡下。恍恍惚惚中,她似乎聽到樓下有人說話。
秋郁寧“噔”的跳起身,趿拉著拖鞋跑下去。
樓下楊俊和楊則在說話。
“俊哥,您怎么來了,我們爺呢?”楊則悄悄問。
楊俊挑挑眉,語含戲謔:“我也不想來,是某人不放心某人,非要我過來看看。”
“啥?”楊則不大懂。他腦子確實(shí)轉(zhuǎn)得沒阿成快,也沒小寶靈光。
楊俊嫌棄的看他一眼,楊則摸摸頭,“哦——”
楊則恍然大悟,“明白了……是這樣?!?p> “不過我們太太睡了?!?p> “睡了就好,沒什么事,”楊俊聽著感覺還好,便也放下心來:“行了,我回去告訴他?!?p> “其實(shí)爺要是擔(dān)心,打個電話、連連視頻不也行嗎,或者問問我就可以,還得特地讓你跑一趟?!睏顒t不解。
楊俊別有意味的笑笑:“沒了,他現(xiàn)在沒有手機(jī)?!?p> “哈?!”楊則表情驚呆:“特么什么鬼?!?p> 楊則的表情瞬間將楊俊逗笑了:“就特么什么鬼,沒有手機(jī)?!?p> 楊則一秒整懵。行趴,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人,恁不懂這些大佬要搞什么。
楊俊拍拍楊則的肩,“好好照顧你家太太,我走了?!?p> 楊則懵懵懂懂點(diǎn)頭。
楊俊輕笑一聲。把玩一圈手機(jī),隨意將它收進(jìn)兜里。楊俊正要邁開腳步朝外走,耳邊便聽到一陣“啪嗒啪嗒”槍下樓的聲音。
楊俊往樓梯口瞧去,原來是秋郁寧。
但見她站在樓梯間,披著一頭散開雜亂的頭發(fā),腳下穿漏風(fēng)開口的拖鞋,身上一件吊帶式長裙睡衣,臉上青白無顏色,卻又比往常多了幾絲焦慮急切。
楊俊皺眉,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跑過去披到秋郁寧身上,不贊同道:“怎么這樣下來了,冷到怎么辦?!?p> 秋郁寧愣愣的望眼楊俊,再怔怔的望向樓下站著的楊則。
偌大空蕩的一樓大廳,靜謐無聲的環(huán)境,同時站立的只有一個黑乎乎被燈光揉得變形的楊則的影子。
秋郁寧不知為何,雙眼驀地涌起一股淚水。她強(qiáng)忍著憋回去,抿著唇又一言不發(fā)的跑上樓。
因她甩身動作太大,楊俊衣服被她甩到地上。楊俊追過去,沒能拉住秋郁寧,只好撿起地上的外套。
他略有所思的抬眼望向秋郁寧,和楊則對視了一眼。
楊則苦巴巴的:“俊哥,您跟我說說吧,我們爺怎么了,明天我也好和我們太太說。”
“一點(diǎn)麻煩事?!睏顒t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當(dāng)初那批禁藥無緣無故上了船,你們爺要為這事列明,解釋,得拿出證據(jù)和走私販賣無關(guān)?!笔率切∈拢褪浅绦蚨?。
楊則懂了,催促楊俊快走。
次日一早,秋郁寧還沒起床,院子里便迎來一個客人。原是段學(xué)敏。
段學(xué)敏是特地過來約秋郁寧出去散心的。
原來她今天大早找過段長霖,和他聊過,想勸段長霖不要對秋郁寧太苛責(zé)。段長霖一向威嚴(yán),怎容得小輩對他教導(dǎo),當(dāng)下兩人就沒談攏。
段學(xué)敏想著秋郁寧在段家受了委屈,所以特地過來想和她走走聊聊,順便帶外孫女出門玩玩。
秋郁寧情緒不高,段學(xué)敏好說歹說才硬拉了她一起。
才出段家大門,兩人便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個消瘦裊娜的背影。段學(xué)敏隔著距離喊,“大嫂?”
余雅芳回頭一看,微微笑道:“是你們,也是出門?”
段學(xué)敏攜秋郁寧上前,仔細(xì)端詳余雅芳面色,發(fā)現(xiàn)比前幾日更白了,差點(diǎn)趕上秋郁寧的。
段學(xué)敏關(guān)切地問:“大嫂您是去哪,怎不叫人陪你一起,筱蓉呢?”
余雅芳感激的笑笑:“沒事,一點(diǎn)小感冒,去醫(yī)院拿點(diǎn)藥就好。筱蓉在家陪善哥兒學(xué)習(xí),是我不讓她陪我的,有老王叔送也一樣。”
段學(xué)敏還欲再勸,讓她至少帶個傭人,余雅芳都拒絕了。段學(xué)敏無法,只好讓余雅芳自己多注意。
余雅芳略感動的接受了段學(xué)敏好意。段家司機(jī)老王叔開車過來,余雅芳坐上車,在后座上和段學(xué)敏兩人告別。
車子駛離段家去了市中心醫(yī)院,余雅芳讓老王叔自己先回去。
眼看老王叔徹底消失自己視野,余雅芳方攔下一輛出租車,轉(zhuǎn)頭去了城區(qū)郊外一棟小別墅。
別墅無人,里面空蕩蕩。余雅芳刷臉進(jìn)去,才關(guān)門進(jìn)屋,便被人從身后抱住。
余雅芳一聲低呼。來人有些急切,一把打橫抱起她,匆匆折身上了二樓。
把人放到床上,段泊堂俯身壓住,噙住余雅芳想要說話的嘴唇。唇齒相依,段泊堂越吻越深,手放在她腰上躍躍欲試。
“阿芳……”段泊堂氣息微喘,附在她耳邊呢喃。哪怕他很想,也時刻不忘余雅芳身體。余雅芳抓住他放她腰側(cè)的手,微微搖頭。
段泊堂苦笑:“我只是太想你了。”他們之間已有兩月沒溫存了。
段泊堂拉余雅芳起來,替她整理被他弄亂的毛衣。
“你特地約我出來,是想和我說什么?”段泊堂摟著余雅芳問。
余雅芳深情地抬眸凝望段泊堂,眼里漸漸積聚淚水,這個人還和年輕一樣英俊倜儻,細(xì)心,體貼,是她愛了一輩子的人。
段泊堂見不得她哭,忙連聲哄她。余雅芳緩了緩,盡量以平靜的語氣道:“我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p> 段泊堂勸慰,“別想多,夢都是反的?!?p> 余雅芳癡癡地?fù)u頭,拉住段泊堂手放到她腹部,緩緩說道:“這里,我有了我們的孩子?!?p> “轟”一聲,宛如一顆定時炸彈,炸得段泊堂當(dāng)場被失去反應(yīng)。好像世界失去了聲音,段泊堂怎么都想不起來剛剛余雅芳和他說什么話來。
段泊堂愣愣的又問了一遍。
余雅芳依舊低著頭,把話重復(fù)給他聽。段泊堂當(dāng)即猛地站起身,他的反應(yīng)過大,嚇了余雅芳一跳。
只見段泊堂一個人在屋里踱來踱去,高興得像個孩子,巨大的喜悅籠罩著他,段泊堂抑制不住的自言自語。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有我們的孩子了,哈哈……”段泊堂一把抓住余雅芳,聲音竟有些發(fā)顫:“阿芳,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段泊堂激動的把頭貼到余雅芳小腹,試圖聽聽里面有沒有動靜。他高興壞了,等勁兒過了小許后,段泊堂才恍然醒悟屋里沒有余雅芳的聲音。
段泊堂一瞬間抬頭,這方瞧見余雅芳此時已淚流滿面,眼睛早哭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