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當聽到這兩個字眼成為仙靈的發(fā)難理由時,一塵在懷疑人生之余,卻因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最終只得硬著頭皮解釋了一通。
“我乃是先天圣人,斬斷了情愛之根,無辦法喜歡一個人的?!?p> “可若你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純粹的好感,那還是有的?!?p> “哼,不許有!”
“既然瑤瑤姐姐回來了,那她以后便是我一個人的。”
一塵再懵,自己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了,沒想到那仙靈還是不依不饒。
最后沒辦法,他只得哄小孩似的滿口答應(yīng)了那小白貓的要求,才得以被真正地放入了那片浮世之內(nèi)。
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地與先前的樂極之寰完全是冰火兩重天,除了稀疏的幾片林木之外,竟再沒有其他的活物了。
難道是因為此地的詭異比之樂土更盛,所有才不允許活物的存在?
一塵沒有想明白,可看著不遠處洛瑤陪著仙靈嬉戲的身影,他卻感到有些迷茫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明明我是來尋找仙人傳承之地的啊!
再不濟,假如給我一只靠譜的仙靈,讓我能從他的口中,套得一些有關(guān)另外兩片仙居之地的線索也成啊!
可誰料現(xiàn)實竟然會殘酷到這種地步,竟讓我面對這么一個東西,尤其是它在見到了自己的瑤瑤姐姐之后,完全就對自己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
許久之后,興許是久別重逢玩的太瘋,那只仙靈終于在洛瑤的懷里睡著了。
而洛瑤在窺得自己恩公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后,頓時又聯(lián)想起了,自己將他帶到樂極之寰后的那些見聞,本著不能再繼續(xù)錯下去的心緒,她連忙抱著仙靈來到了一塵的近前。
一塵哪怕不知她的用意,可面對它懷中仿佛是祖宗一般的存在,卻不由感到極為的惶恐,連忙示意她慢一點,否則,那位祖宗若是醒了,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洛瑤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重關(guān)系,立刻又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恩公,我知道你很疑惑,其中的原委我本來是想等我們進了浮世之后,我再解釋給你聽的。”
“可也許是小叮當與我太久沒有想見了,所以才?!?p> 一塵與洛瑤尋得一處凈地開始了交談,而洛瑤一開口,便讓一塵心間一凜。
看來果然如進來浮世之前,自己猜想的那般,這片土地,包括這只仙靈在內(nèi),都遭遇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故。
“你說吧!”
“我聽著?!?p> 得了授意,洛瑤隨即慢條斯理地,從自己與畫圣最后的那段游歷時光開始了講述。
“當年的小叮當,其實不是這樣子的,而是一道真正擁有仙人之靈的存在。”
“一切的變故,發(fā)生在主人同我造訪了這片土地之后。”
“但真正誘導(dǎo)這樣變故的源頭,卻是因為主人無意間與白廬仙人的一次邂逅?!?p> “那時的他,早已被詭異侵蝕,但由于自身仙力仍在,也還算是能勉強保持自己最后的神智?!?p> 白廬仙人!
詭異侵蝕!
一塵聞聲一驚,通常來說,只有仙居士明確了自己的大限之后,才會創(chuàng)造一道仙靈這樣的存在,用于日后對某些傳承的鎮(zhèn)守。
只是與正常的生物不同,生物是可以進化的,而仙靈卻幾乎永遠不會變化,除非它們身上的仙力完全耗光。
甚至,哪怕是一塵曾于虛空觀見到的那只,被虛空觀主稱之為小白的丹頂紅鶴,真實的身份卻也是一只仙靈。
結(jié)合洛瑤的語境,其實白廬仙人是在尚未被詭異侵蝕之前,便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仙靈。
可難道,他竟早已預(yù)料到自己會被詭異侵蝕不成?
他到底是為了什么,竟會甘愿冒著這樣巨大的風(fēng)險去做一件事情?
這是一塵在聽完洛瑤的發(fā)言之后,所生出的一道最大的疑惑。
洛瑤似乎能猜到自己恩公的反應(yīng),她仍舊沒有停止出聲:
“那時的白廬仙人,在與主人進行了某種深入交流之后,便極為認真地拜托了主人一件事情。”
“他說,自己要去救一個人?!?p> “但他又實在是放心不下,自己仙居之地的那只仙靈,他擔(dān)心自己徹底地離去之后,單單是它一道存在,恐怕難以抵御住日益強大的詭異的蠶食?!?p> “所以,在知道主人精于畫道的情況下,白廬仙人趁著自己的意識還算清醒,便從自己的身上取下了那最后一截,尚未被詭異侵蝕的半仙之骨,交在了主人的手上?!?p> “他希望主人借助自己的畫道之力,以骨為脈,畫出另外的一個他來,以此作為那只仙靈余生的慰藉?!?p> “因為他這次一去,可能便再也回不來了?!?p> “但當主人因為受了白廬仙人的囑托,費了一番心思,并帶著那位畫好的骨仙,真正地造訪這片仙居之地時?!?p> “素來與白廬仙人相熟的仙靈,卻一下子察覺出了其中的異樣?!?p> “它說,骨仙的身上,再也沒有白廬仙人原來的味道?!?p> “無奈之下,主人只得告知了仙靈一切的淵源,而那時受了刺激,深知白廬仙人是真的無法返回的它,為了見那位創(chuàng)造者最后一面,便一下子尋了出去。”
“主人在此地等了三月,卻也始終沒有守到仙靈的歸來?!?p> “于是,在探得了前往無界山海的路徑之后,他便將我遺落在了這片浮世之中?!?p> “既是為了不讓我置身險境,卻也是替他等到那只仙靈的歸來?!?p> “盡管不舍,身上留存了一道寄托的我,只得開始了在這里的扎根?!?p> “終于有一天,在經(jīng)過了許久的等待之后,我終于等到了那位仙靈的歸來?!?p> “但它卻像是誤入了什么恐怖之地,不但身上的仙氣幾乎被吞噬一空,連同靈智也一降再降?!?p> “最后,甚至還極為不幸地淪為了先前你所看到的模樣。”
“后來,我便給它取了小叮當?shù)拿郑?,也至始至終把我當成了它的姐姐。”
“為了完成那位白廬仙人的遺志,我出于某種惻隱之心,便假意告知了小叮當,那位不善言辭的骨仙,其實是會一直守護著它的爺爺?!?p> “而自那以后,小叮當,我,還有小叮當?shù)臓敔?,三道完全不相同的奇異生命,便極為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p> “但萬萬想不到,主人留在我身上的那道氣,在經(jīng)歷了不過數(shù)年時間,終究還是散了?!?p> “有些難以忍受的我,最終還是不顧小叮當?shù)耐炝?,也去做了一些,與當年的仙靈一樣的傻事。”
“我本欲尋到主人的些許蹤跡,但一番輾轉(zhuǎn)之下,竟連通往無界山海的那條路徑都不曾尋得。”
“迫于無奈,獨自在這西方世界漂泊的我,更是只得日夜與孤獨黑暗為伴。”
“更不幸的是,就在我萌發(fā)心志,欲要前往主人口中那片還未曾受到詭異侵蝕的東方世界,去尋到他那兩位同為圣人的師弟,將自己僅剩的力量奉獻給他們時?!?p> “我卻不小心被那道極為恐怖的存在盯上并鎮(zhèn)壓,隨后在那昏暗的枯葬體內(nèi),又被關(guān)押了數(shù)千年的時光?!?p> “但仿佛也正是因為命運的難以捉摸,才有了后來與恩公你的相遇。”
洛瑤說完了,空氣中不自覺彌漫了一股傷情的味道。
而一塵聽罷之后,頭腦卻不只是發(fā)懵那么簡單,甚至感覺有些裂開。
他從來不料,竟會聽到這樣一個小叮當?shù)墓适隆?p> 而這,竟才是有關(guān)洛瑤這道畫卷之靈的完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