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薯餅
見小哥喝了一口,江團這才接過勺子。
以后自己能吃飯,能干活,這些奶也要大家都喝。
心中想得很好,現(xiàn)實馬上就打了她的臉。
她現(xiàn)在這身體躺得太久,幾乎最近五年都是躺床上的。
平時有江家人天天按摩著,沒有肌肉萎縮,可缺失應有的鍛煉,她連端碗的力氣都不能持久。
于是,在小哥哥大大的笑容中,江團只能紅著臉由他喂下。
雖然一晚沒有睡,江家每個人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可臉上都是笑容,走路腳下都帶著風。
家已經(jīng)搬出來了,搬得很匆忙,只是簡單修繕過草棚。
草棚外面光禿禿的,不僅沒有院墻,就連柵欄都沒有。
昨天村里人來看她,也幫忙搭了把手,在草棚四周用竹桿樹枝勉強做了圍欄。
但這樣還不夠,一晚上那些野獸來去的聲響給大家提了個醒。
這已經(jīng)是在村外,必須得提防野獸傷人,尤其是嬌嬌不能行動。
天晴了,原本說好來幫忙的人都忙著自己的田地。
江家父子不準備下地,而是要尋一些木棒樹枝,在草棚周圍扎籬笆墻。
江團不愿意再躺床上睡覺,她身體綿軟不能走路,就讓江青山用繩子在房梁上做一個繩結(jié)。
如同三歲小兒般拉著繩子站立,以鍛煉腿部肌肉。
“嬌嬌兒,歇會吧!該吃東西了。”
柳氏端著一碗雞蛋羹站在旁邊,看她滿臉通紅心疼得不行。
“不,哥哥們都沒歇,我也不歇。”江團咬著牙,強忍著渾身沒勁帶來的虛弱難受。
她知道這身子骨就是空架子,得盡快練習。
若是再清醒著被人天天喂飯,屎尿都要人伺候,她這個成人靈魂要崩潰。
柳氏見她不停,只好舀一勺蛋羹放到她嘴邊:“那你吃些東西。”
昏睡時,江團吃東西都是流質(zhì),也不知道餓。
此時她醒了,再一運動,肚子也開始咕咕叫。
將繩環(huán)套在胳肢窩中,江團看看滑嫩的蛋羹,蹙蹙眉:“娘,有沒有今天早上你們吃的那個圓圓的?”
她不知道該叫什么,黑黑的,聞著還挺香。
柳氏一聽,連忙搖頭:“那是薯餅,你吃不得?!?p> 薯餅?
木薯還是紅薯?
木薯需要產(chǎn)在年平均氣溫十八度,無霜期達八個月的氣候中。
而紅薯也需要在夏季種植。
只是一瞬間,江團腦中就閃過這兩種農(nóng)作物的種植技術。
無論是那種,能在這里種植,都說明這里氣候溫和,物產(chǎn)豐富。
“娘,我都沒見過薯餅是什么樣的?”江團終于站不住了,滑坐進旁邊的圈椅中。
“好,你先吃蛋羹,涼了就不好吃了。娘這就拿給你看。”
柳氏見她坐下來,忙拉過一根條凳在江團旁邊當桌子。
江團也不再說吃薯餅,只默默吃完蛋羹。
她知道這兩種薯都可以出白色淀粉。
柳氏做的是黑色餅,多半是沒有去薯皮與渣,直接切片曬干,這樣的餅含有大量粗纖維,自己這副只吃流質(zhì)食物的胃暫時還承受不了。
吃完蛋羹,江團就見到薯餅的原材料,紅薯。
柳氏從屋角一個大袋中取出曬干的薯片,讓女兒摸。
她知道嬌嬌常年昏睡,很多東西都不認識,現(xiàn)在既然清醒著,想看,她就拿出來看。
“娘,這個東西多嗎?”江團撿起一片灰白薯片掰了掰,硬硬的,以她的力氣掰不動。
柳氏臉上僵了僵,支吾道:“多,多?!?p> 江團沒再吭聲,以前的生活讓她見到太多人間冷暖,也養(yǎng)成異常敏感的性格。
柳氏剛剛在說謊話,恐怕江家這樣的黑薯片也不多了。
見女兒不再說話,只捏著薯片玩,柳氏嘆氣一聲,袋子里的薯片是家里預留的全部口糧,其他的收成都換成細米細面,只供女兒一個人吃。
現(xiàn)在還沒出正月,正是春寒未盡,青黃不接之時,田地里的瓜果青菜也沒有,只能靠秋天晾曬出來的薯片充饑。
自己跟他爹還好,吃著還能忍受,只是長久沒有見到細糧油腥,兩個正長個的兒子瘦得皮包骨。
正在這時,放羊回來的江景文頂著寒氣進棚里。
現(xiàn)在沒有再下雨,可地上還是濕漉漉的,在山上待了一上午,他此時凍得嘴唇發(fā)紫。
進來一見到圈椅里坐著小妹,頓時眼睛亮亮,伸手遞過來一個黑呼呼圓溜溜的東西:“小妹,給你這個玩!”
江團正微笑看著他,見他給自己東西,不由一楞:“小哥,什么?”
“撿的山核桃,給你,可以玩也可以吃,能補腦的。”少年坐到火堆邊,搓手烤火,蜷縮著整個人都有些哆嗦。
江團捏著這個已經(jīng)帶著體溫的核桃,心里越發(fā)難受。
這個少年早上就吃了一碗黑呼呼的薯餅湯,此時又冷又餓,他還將山核桃拿回來。
自己吃的可是香噴噴的雞蛋羹。
江團把山核桃放回少年手中:“小哥,打開吃了!”
江景文烤著火,身上稍微好點,見妹妹要吃核桃,忙找來柴刀,將核桃墊在火塘邊的石磚上,敲破,掰出核桃仁,習慣性的想喂給妹妹吃。
江團搖頭避開,用手捂嘴,故意蹙著眉道:“黑的,不吃?!?p> “不怕,這黑的能吃。”江景文知道妹妹沒有見過核桃仁,急著解釋。
江團還是搖頭,捏著核桃仁塞進少年口中:“你吃?!?p> 江景文嘴里包著核桃仁,看妹妹笑得眸光閃閃,這才反應過來,妹妹是要自己吃。
這個妹妹真好,他也咧嘴笑!
此時已經(jīng)到中午,在山上砍樹枝做籬笆墻的江爹跟江景陽也回來了,他們沒有撿到山核桃,倒是撿到一只灰白兔子。
兔子肥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自個撞在石頭上,頸骨折了。
終于可以一家人打個牙祭,柳氏歡喜起來:“他爹,快把兔子燉上,嬌嬌可以喝些肉湯?!?p> 江青山先將女兒仔細看一陣,見她眼神清明,沒有睡覺的意思,這才嘿嘿笑著去扒兔皮。
江家兄弟倆則圍在火邊,陪江團烤火,給她說一些山上的事。
江團認真聽著,并不開口說話,只是眼睛閃閃發(fā)亮,偶爾插上一句,就能引得兩個哥哥滔滔不絕。
對山上說得最多的小哥江景文,他天天放羊,哪里有花哪里有草他都知道。
說農(nóng)作物的是大哥江景陽,因為從十歲就跟著父親下地,他已經(jīng)是種地的老手了。
江團無法出門,可通過兩個少年對氣候,農(nóng)作物,山林里動植物的描述,她已經(jīng)對這里的環(huán)境有大致了解。
這里的確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冬短夏長,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非常適合農(nóng)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