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仿佛碎散的黃金,給人一種平靜昏沉的感覺。這是難得的晴天,雖然隨身攜帶著陽傘,但卡塔莉娜只是把它收起來抓在手里,感受著金色的光明。
在阿斯垂德街打聽了好一陣子之后,她終于找到了目標——
兩排高大的紅磚房構(gòu)成了一條窄而長的巷道,一位裹著大衣的男人背靠墻壁站在黑鐵的排水管道旁邊,一只手揣在大衣內(nèi),不時地打量著四周。
盡管背對墻壁,展在外面的男人卻沒有像普通人那樣將重心倚在墻壁上,兩腿也自始至終保持著一前一后的站姿,便于進行閃躲。
從站姿來看,此人應(yīng)該學過一點兒格斗本領(lǐng)。
作為劍士的熟練經(jīng)驗讓卡塔莉娜注意到了這一點,但身為二級非凡者的自信讓她無視掉了這一潛在的威脅,徑直走進巷內(nèi)。
巷內(nèi)被磚房的陰影所籠罩。柵欄門后面,一個戴深藍色圓頂帽的男人坐在松木桌子后,翹著一條腿,正用蘸水羽毛筆反復(fù)戳弄著桌子。
他身穿著羊毛大衣,系著墨綠色的網(wǎng)格領(lǐng)帶,胸前還掛著表鏈,看上去還算體面。而站他身后那些人則扮相隨意——
亞麻罩衫、皮衣、屠夫圍裙。鴨舌帽、八角帽……脖子上沒有領(lǐng)帶,衣褲也穿得歪歪扭扭,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多半是些流氓無賴。
“午安,先生們。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盡管對面看上去不太像是好人,但卡塔莉娜還是禮貌地問道。
“認識字嗎?認識字就自己看?!蹦腥舜蛑酚霉P尖單手戳了戳桌上的紙。
那是一張敷衍的手繪圖表,大意是招各類俱樂部的短工。潦草的字跡不由得讓卡塔莉娜皺起眉頭,就算自己還患著結(jié)晶惡變癥的時候,寫出來的字跡也要比這工整得多。
“為什么要在這里招工,會不會太偏僻了點兒?”卡塔莉娜問道。
“關(guān)你什么事,小妞?”男人反唇相譏。
“我可以報名嗎?”
“當然了,如果你想當脫衣女郎,我倒是認識幾個好去處。不過恐怕兄弟們得先測試一下你的業(yè)務(wù)水平?!?p> 說罷體面男人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周圍的人也都附和著笑了幾聲。
卡塔莉娜聽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已經(jīng)不打算再和這幫人客氣了:
“我在找一個孩子。名字叫湯米,之前做過報童,大概七八歲的樣子,不到一米高,平時經(jīng)常戴著一頂打補丁的網(wǎng)格花紋帽。有人告訴我說他對你們的招工信息很感興趣,他來過你們這里嗎?”
聽到這番話,體面男人剛才還在訕笑的臉頓時陰云密布,板起來說道:
“什么東西,我聽都沒聽說過,不想找麻煩就趕快滾——”
無論任何時候都要保持騎士所應(yīng)有的風度??ㄋ蚰绕届o地打斷了他的話:
“告訴我湯米去了哪,我會立刻離開這里。什么事也不會發(fā)生,也不會有人受傷。您意下如何?”
有那么一瞬間,卡塔莉娜覺得自己說話像極了父親。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父親有什么相似之處,但血緣的力量似乎異常強大。
即使再目空一切的家伙,也能聽出這番話中包含的威懾。
體面男人不由得收斂了幾分,轉(zhuǎn)眼間又換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呵呵,冷靜一下嘛小姐,何必呢?我也是幫人做事的,雇主怎么說,我就怎么做。不會過問多余的……”
說這話時,卡塔莉娜分明看見他朝身后的人使了個眼神,身后穿大衣的男人影子動了起來。
看來還是不得不用武力解決問題啊……
卡塔莉娜舉起手中陽傘,反身劈刺出去。連接著硬木柄的牛角尖頂戳擊在大衣男人柔軟的腹部上,痛疼所激發(fā)的本能反應(yīng)讓他彎下腰去。
一記接踵而至的斜劈正中頭部,大衣男人像汽水空瓶一樣干脆利落地倒了下去,甚至連大衣中的短刀也沒能掏出來,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操,這個賤人……”
直到外面的保鏢倒下,體面男人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低聲罵了一句,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翹著腳的坐姿讓他慢了一步。
卡塔莉娜回身一記輕輕的頂勢下劈敲在了男人肩膀上,將他連人帶椅拍倒在地——
暫時還要讓他保持清醒,還沒問出湯米的下落呢。
剩下的人雖然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掏出了武器,可小巷狹窄的地形限制住了他們的人數(shù)優(yōu)勢,卡塔莉娜最多只需要同時面對兩個普通人的攻擊,這對她來說簡直比騎馬散步還要輕松——
只見她頗有余裕地用傘尖挑開了桌上的墨水瓶,免得把麗莎的衣服裙弄臟,隨后手掌撐在桌上翻了過去。
一記飛刀朝她迎面飛來,只是動作太過明顯,速度也不夠快。她甚至不需要使用『湖泊』秘文,只輕輕側(cè)身便閃躲過去。
打手們朝她聚攏過來,她先是斜斬劈中了左側(cè)穿屠夫圍裙的對手的膝蓋,隨后抽劍擊打右側(cè)戴八角帽對手的腕部,將他手中的匕首擊飛出去。
瞬息之間,還未等敵人有所行動,卡塔莉娜便用左手反握住傘身,雙手推傘刺擊“八角帽”的腋窩,劇痛直接令他休克過去。
隨后她左手一揮,一記肘擊將“屠夫圍裙”也掀翻在地。
見前面幾人如面對鐮刀的麥穗般齊刷刷倒地,后方的打手也喪失了戰(zhàn)斗意志,腳步遲疑不前。
“都閃開!”
站在最后面的打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支老式的燧發(fā)手槍,對同伙們大喊道,人墻頓時向左右兩側(cè)散開,生怕被子彈傷及。
而這也為卡塔莉娜清空了前方的障礙。她不退反進,俯身一個健步?jīng)_了上去,轉(zhuǎn)動手腕向前刺去。
牛角質(zhì)地的鈍頭傘尖在對方瞄準她之前精準無比地戳在了其食指上,將整根指骨搗了個稀碎——
一片寂靜無聲,隨后痛覺才姍姍來遲。
槍手爆發(fā)出一陣剜心刺骨的慘痛尖叫,捂著手指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其他人雖然在卡塔莉娜的身后,卻根本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生怕卡塔莉娜注意到自己。
“把武器都扔在地上,你們走吧,我只找這位先生有話說。”
卡塔莉娜又一次轉(zhuǎn)過身來,用陽傘指著倒在椅子上的“體面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