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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年往事

第24章 初遇肖恩陷重圍

余年往事 施州大楠 4283 2021-05-31 06:58:39

  魏境,大湖西側(cè)的荒原中,有一座孤山,怪石嶙峋,高不過二十余丈,方圓不過百丈,現(xiàn)如今南慶追兵被團團圍在山上,動彈不得。

  數(shù)日前,太子率軍一路追殺,破開層層阻截,離魏國皇帝的鸞駕越來越近,行至霧渡河鎮(zhèn)外的一處亂崗,只見那魏國皇帝率殘兵停住馬蹄,紛紛轉(zhuǎn)過身來,滿臉疲憊,似乎不愿再跑,回過頭來決一死戰(zhàn),維護皇室尊嚴。

  太子大喜,尚有二十余步之遙,借著駿馬前沖之勢,自馬背上飛身而起,直撲魏國皇帝而來。

  那魏國老皇帝顫顫巍巍,弱不禁風,見太子襲來,不驚反喜,伸手止住身邊護衛(wèi),與太子正面對了一掌,身下馬兒騰騰退出數(shù)步,老皇帝胸中氣血翻騰,深呼了幾口氣,才堪堪平息下來。

  “好厲害的掌力!”兩人不約而同暗贊道。

  太子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滿以為一擊得手,沒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老皇帝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虎披羊皮的大高手。

  一掌之后,太子退出十數(shù)步,只覺體內(nèi)真氣翻騰,以往數(shù)年間壓制下來的霸道真氣一瞬間逃脫牢籠,加上對方那一掌送來的強大真氣,太子體內(nèi)兩股真氣橫沖直闖,如同憋脹的氣球一般,好不難受,身體僵硬,竟絲毫不能動彈,眼前頓時一黑。

  幸好范建、宮典兩人不要命的搶了上來。燕小乙持弓在手,連珠箭齊發(fā),射得魏軍無人敢上前搶人,這才險而又險的把太子救了回來。

  恰在此時,四面殺聲驟起,無數(shù)伏軍自山崗后殺來。

  范建諸人大驚,知道中計,不再管什么魏國皇帝,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齊往南沖,幸虧應(yīng)對及時,前軍數(shù)千人剛剛沖出來,后軍大部數(shù)萬人已被伏軍截斷,陷在重圍之中。

  逃了小半天,人困馬乏,后邊魏軍苦苦追殺。

  一聲號響,前方又是兩路伏兵滾滾殺來,攔住去路。

  范建諸人心下大急,見不遠處有一座孤山,慌不擇路,退了上去,依山就勢,暫且穩(wěn)住陣腳。

  好在這座孤山四面陡峭,只有兩三條小路直通山頂,守起來倒比在平地時輕松很多。

  太子在關(guān)鍵時候昏迷不醒,大軍失去主心骨,范建和宮典幾個親信將領(lǐng)心急如焚,不敢公布消息,免得亂了軍心。

  見山頂上結(jié)有一間草舍,范建扶太子進舍休息,又持了太子印信,調(diào)遣親兵護衛(wèi)嚴守舍外,任何人等不得靠近。

  草舍內(nèi)原住著一個年輕女子,似是某個大戶人家的逃奴,在此避居。范建擔心舍外戰(zhàn)事,便令這女奴取出凈水飲食,好生照看太子。

  宮典帶著軍士,充作步卒,正抓緊筑壘設(shè)寨,嚴守上山道路,在魏軍潮水一般的沖擊下,勉力支撐,只盼南邊有人救援。

  后來負責斷后的燕小乙單人匹馬也突了出來,仗著神箭無敵,與范建宮典匯合到一起,只不過仍在魏軍包圍之中,難以脫身。

  燕小乙居高臨下,每一箭射出,聲如雷鳴,魏軍之中便有一名將校應(yīng)聲落馬,引起一陣慌亂。

  魏軍始終攻不上小小的孤山,但慶軍也始終沒法下山突圍。

  連日來,宮典親率士卒下山搶水,都被亂箭射回。幸好昨夜里大雨如注,眾軍士支開帳篷,收集了一些,隨軍攜帶的糧草也所剩無幾,殺馬充饑,勉強還能再堅持幾日。

  又過了數(shù)日,山頂水食無多,已是絕境。

  戰(zhàn)清風望著眼前圍得如同鐵桶一般的孤山,撫須對旁邊身著皇袍之人笑道:“肖大人,你我二人謀劃了大半年,設(shè)了諾大一盤棋局,費了百般功夫,這才誘得慶國太子入甕。如今慶國諸軍都相隔遙遠,又被我軍纏住,鞭長莫及,這慶國太子已然是籠中之鳥,插翅難飛。只要再堅持兩日,待山上水盡糧絕,擒住這小子,自然可以逼迫慶國吐出一切,連本帶利拿回來??上н@次拿住的只是只雛,不是慶國那皇帝老兒?!?p>  身旁那人便是令無數(shù)人聞風喪膽的北魏錦衣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肖恩,滿臉陰鷙,回想起之前對的那一掌,心有余悸,冷冷笑道:“南慶皇帝垂垂朽木,拿了也無用。這太子才是南慶的希望所在,也是我大魏今后的心腹大患,戰(zhàn)帥還需加快攻勢,我的人剛剛來報,南慶方面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正在全力往此地赴援。”

  ……

  所謂北境危局,不過是戰(zhàn)清風和肖恩聯(lián)合導演的一場大戲罷了。胡人入侵,終究是疥癬之疾,不傷根本,借抗胡之名調(diào)南軍北上,引誘南慶大軍來攻,才是二人的最終目的。

  為了這一目的,肖恩甚至求了老皇帝恩準,自己持皇旗,著皇袍,乘鸞駕,假扮御駕親征,在燕京城下實打?qū)嵉恼鎸?zhàn)一番之后,又假意“落荒而逃”,只率少量御林軍跟隨,為的就是引誘南慶太子來追。

  這南慶太子見蓋世之功就在眼前,果然沉不住氣,親自領(lǐng)軍追來。

  肖恩一路真真假假,不徐不慢,讓追兵吊足了胃口,卻又始終吃不著,不知不覺中已然在荒原上追了數(shù)百里之遙,直到遇見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的戰(zhàn)清風。

  南境魏軍動向一直是慶國關(guān)注的重點,各地駐守師團的確在慶國密諜眼皮子底下一一北上了。但北境的邊軍才是魏國最強軍力,其中兩個精銳師團早已化整為零,扮作難民百姓,批次南下,悄悄埋伏在慶國進軍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戰(zhàn)清風作為慶國密諜眼中的絕對頭號目標,一直身在北境,并未南下,每日里還有意走出營帳,露露面,曬曬太陽,好讓慶國密探知道自己的所在,做足了戲,可暗地里卻死死盯著南境軍情變化。

  得知慶國太子已率軍追擊魏國“皇旗御駕”之后,戰(zhàn)清風立刻換了士卒衣裝,趁夜隨著運糧隊伍潛出大營,一路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往南而來,與在霧渡河畔潛伏多日的大軍匯合。

  慶國太子果然中計,戰(zhàn)清風十面埋伏一齊殺出,慶軍頓時慌亂,丟盔棄甲,向南突圍撤離。那殿后的年青將領(lǐng)神箭無敵,眾人圍擋不住,雖然剿滅了殿后的數(shù)萬慶軍,卻依然被他只身匹馬突了出去,戰(zhàn)清風慧眼如炬,暗叫可惜。

  ……

  此刻魏軍以湖邊巨木做盾,如同龜甲,一步一步向孤山上攻來,燕小乙連發(fā)一百多箭,氣力衰竭,眼見再也抵擋不住。

  宮典范建二人忙叫燕小乙退下歇息,率慶軍步兵結(jié)陣與魏軍展開貼身肉搏。

  雷石滾滾,人人死戰(zhàn),但在巨大的兵力優(yōu)勢前,抵抗之力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愈發(fā)稀薄難支。

  好在這為燕小乙贏得難得的踹息之機。一個時辰之后,燕小乙體力恢復許多,躍上高處,箭無虛發(fā),配合范建宮典又將魏軍生生壓了下去。

  戰(zhàn)清風見久攻不下,命令手下放火燒山,可惜這孤山上多奇石怪巖,草木稀松,火攻效果并不太好,被圍慶軍只是被濃煙嗆得難受,倒不至于無處躲避。但人人喉嚨冒火,饑渴異常,再也無法堅持下去。

  巨大的煙柱在藍天下十分顯眼,陳萍萍隨著宗追標下的記號一路追來,見到黑煙升起,二話不說,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攻了過來。

  戰(zhàn)清風早就考慮了慶國方面可能的援兵,安排了三道攔截線,但數(shù)萬兵馬,仍然擋不住區(qū)區(qū)一千黑騎的沖擊。

  這監(jiān)察院黑騎并非普通士兵,每一騎都是七品以上高手,尤其領(lǐng)頭的陳萍萍和荊戈二人,更是神勇無比,長槍一出,非死即傷,諸神回避。

  黑騎堪堪殺到山下,山上諸人見是援軍到來,大喜過望,鼓起精神,一擁而下,兩相夾擊,總算是合兵一處。

  還沒來得及高興,戰(zhàn)清風與肖恩連連調(diào)兵遣將,復又將諸人合圍了起來,連上山的路都被堵的嚴嚴實實,防止慶軍回頭再逃上山去。

  上山已是死路,陳萍萍見范建諸人嘴唇干裂流血,顯然是干渴已久,糧絕水盡。

  來不及細問,陳萍萍面無表情下令黑騎將所有隨身攜帶的水壺和食物都遞了過去,低聲吼道:“吃好喝足,便隨我往南殺出去?!?p>  說完,陳萍萍調(diào)轉(zhuǎn)馬頭,率殘余黑騎聚成巨大的楔形陣,直往南方而去。

  范建諸人得進水食,精神大漲,忙率殘軍馱著太子緊緊跟上。

  照顧太子的女奴也緊緊跟隨,半路上見形勢緊急,向領(lǐng)軍的陳萍萍討了長槍,跟在身后縱馬殺敵,英姿不讓須眉,著實令陳萍萍刮目相看。

  ?戰(zhàn)清風和肖恩并沒有見好就收的想法,派出騎兵層層阻截,慶軍殘軍仗著堅盾強弩,又有黑騎左沖右突,緩緩而行,往慶國邊境方向艱難撤去。

  這一路,路遙且險,長達數(shù)百里,好比漢之李陵被圍于大漠,身邊雖有匈奴千軍萬馬圍困,我自結(jié)陣而行,如同濤濤激流之中的一塊巨石,巍然矗立,有何懼哉。

  肖恩眼見形勢不妙,提前派人在前方水源中都下了毒,慶軍吃了兩回虧,又折了不少人馬,便不敢再輕易從井中取水,忍饑挨渴,艱難前行。

  一路上陳萍萍率黑騎喝馬尿,吃草根,堅持把有限的水糧留給袍澤,無數(shù)黑騎倒在茫茫草原上。

  弩箭耗空,糧絕水盡,生死存亡只在須臾。

  ……

  前方旌旗招展,殺氣騰騰,葉字飛揚,赴援的慶國大軍終于來了。

  到口的鴨子又要飛掉?戰(zhàn)清風嘆了口氣,目光堅毅,并不甘心,號令追兵穩(wěn)住陣腳,列隊迎敵,趁對方立足未穩(wěn),一齊殺了過去。

  那慶國援軍并不戀戰(zhàn),葉老將軍兵分兩路,一路上前抵御魏軍,以為殿后。自己則親率另一路救了太子一行,便極速而退,似乎對戰(zhàn)清風頗為忌憚。

  殿后的數(shù)萬大軍視死如生,毫不后退,轉(zhuǎn)瞬間又被北魏群狼撕扯殆盡。

  慶國殘軍路過燕京城下,只見城中驟然火起,鼓聲大作,慶軍上下皆膽寒,不知城內(nèi)底細,便繞城而走,將剛到手的戰(zhàn)利品又拱手讓了回去。

  戰(zhàn)清風直追到慶國滄州城下,望見皇旗招展,知道城內(nèi)已經(jīng)有了防備,加上信使來報,說陛下詔令速還,這才戀戀不舍退了兵,得勝還朝。

  滄州城內(nèi),慶軍戰(zhàn)后人人自哀,隨太子追殺魏皇鸞駕的五萬軍馬,以及陳萍萍帶領(lǐng)的一千黑騎,十不存一。葉老將軍的七八萬援軍也折損過半,秦老將軍率領(lǐng)的六七萬追兵,也半路遇襲,與魏軍糾纏多日,吃了點小虧。

  姜還是老的辣,慶軍上下終于知道戰(zhàn)清風“戰(zhàn)神”之名得來非虛。錦衣肖恩大名,更是讓人夜半夢醒。大魏國百年威名赫赫,豈是易與之輩?

  ……

  “殿下,你醒啦?”那女奴正仔細替太子擦拭臉頰,見太子眼皮突然微動,悠悠轉(zhuǎn)醒,眼色迷離,忙欣喜問道。

  誰知手腕竟被一把抓住,緊緊握在胸前,女奴又羞又怕,正要掙脫,卻聽太子迷迷糊糊之中茫然喊道:“小葉子,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女奴見太子神色焦急,咳嗽急喘,忙拍著太子的手,輕言安慰道:“殿下,你放心,我就在這,哪也不去?!?p>  太子聞言,似乎心安了許多,只是握著女奴的手仍不肯放。

  過了一會,太子臉色逐漸變得脹紅,似乎夢到了什么,半睡半醒之間喃喃胡語道:“小葉子,我這么喜歡你,你為什么要騙我……”。

  女奴待要答話,太子突然雙目頓開,露出野獸一般神色,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把女奴拉到胸前,一把摟住香肩,臂如鐵箍,伸嘴便如暴風雨般狂吻。

  女奴見太子張狂失禮,羞愧之下,腦中一片空白,竟然掙扎不開。自己服侍太子多日,一路奔波,虎口脫險,何其艱難,但回憶當初悲慘身世,此時又覺得甘之如飴。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子斜靠在臥榻上,癡癡望著自己懷里的嬌羞女奴,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奴婢姓名早忘了,只知道老家是東夷城,年幼時被賣到魏國富戶為奴,前不久剛剛逃了出來,在大湖邊孤山上獨居,原以為這輩子只能吃魚蝦螃蟹了,沒想到又遇上兩軍對戰(zhàn),稀里糊涂被抓來侍奉殿下。這下好,改吃馬肉草根了?!迸挂部煅钥煺Z,雖然身世凄慘,但燦爛的笑臉上,似乎從沒把悲傷掛在心上一般,給太子如沐春風般的安寧感覺。

  “東夷城?”太子似乎又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個黃昏,在東海海邊,一個白色麗影自海上凌波而來……東夷城的女子都是這般爽朗有趣么?

  太子嘴角微微一翹,接著問道:“你自己獨自一人在湖邊居住,不怕毒蟲猛獸?”

  “有什么可怕的,它們來了,我拿棍棒趕走便是,總比跟人打交道要容易得多?!?p>  太子這些天與女奴朝夕相處,眼下知她孤苦無依,天真無邪,又與小葉子是同鄉(xiāng),便有意收留。

  “你記不起名字,那我便替你取一個吧,嗯……此刻朝霞燦爛,安貽寧然,我便叫你寧兒如何?”

  女奴心下大喜,點頭應(yīng)下。

  太子見她知趣,又道:“你此后若無去處,便隨我回京都吧,保你錦衣玉食,改天再帶你見一位同鄉(xiāng)姐妹。”

  “是一個叫小葉子的姐姐么?”寧兒眨巴著眼,狡黠笑道。

  太子大囧,伸手刮了刮寧兒鼻子,慚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殿下你每日睡夢中,都在喊這個名字,沒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寧兒就是再笨,也該知道這葉家姐姐一定是你最心愛的姑娘?!?p>  “我有每天夢到小葉子么?”太子眼神直直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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