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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記物語

第八章夜渡關(guān)山隘 一

太平記物語 蓬萊三人 4147 2021-05-17 07:56:47

  顯然尼子軍占據(jù)美作國,至少是西美作半國,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在留下來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

  “繞道回備前國?!庇钕捕嘀奔艺f道。

  岡家利等人也是這樣想的,南邊通往備前國津高郡的山伏谷一線的道路,剛被尼子軍封住,根本過不去;活命的路,滿打滿算也只有往東邊撤退,哪里是浦上家的郡領(lǐng)。

  凌晨,長船貞親回來了,這次他帶回來的潰兵不少,又是二百來人,還有一些戴著僧巾的和尚。

  “路上遇到了幾家神社、僧院的和尚,實(shí)在甩不開便就只能帶上了?!边@位刀匠大作說道,“聽他們說,尼子國久正忙著帶兵四處‘人取亂捕’,連寺院、神社都不放過,整個久米郡的百姓都在逃難,大部分的人都往山名家所在的北三郡的方向逃難,朝咱們這個方向來的不多?!?p>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尼子軍沒有死追過來的另一個原因,畢竟跟潰兵拼命可是有不小的風(fēng)險,哪里有‘人取亂捕’更容易來錢快。

  “馬場四郎呢?”宇喜多直家問道:“不是刀匠你半路把他給殺了吧?”

  “還在哪兒等呢。有我在他搶不到人,只能撿些不要的傷兵?!遍L船貞親對家督的詢問不以為意。

  軍勢潰敗之后,失去建制的足輕們,習(xí)慣性地會往距離最近的足輕大將,或是有力豪族身邊靠攏。

  在浦上氏家臣團(tuán)中,宇喜多直家的地位雖然不算太高,但在吉備四國地區(qū),八幡兒玉黨的旗號,可以說是赫赫揚(yáng)名。

  長船貞親甚至都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帶人堵在了道口,把代表兒玉黨身份的八幡旗往哪里一樹,潰逃的敗兵和野武士就蜂擁而來,主動請求依附。

  馬場職家在備前國也算是略有武名,按理說不應(yīng)該沒有人來投奔他才是,但是他現(xiàn)在孤家寡人一個,招攏的對象又是不熟悉的美作國人眾,所以落了下風(fēng)。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長船貞親那邊近二百人,又有美作國出身郎黨幫著籠絡(luò)潰兵,馬場職家哪里爭搶得過,他那邊只收攏了三四名浮田家的郎黨,所以現(xiàn)在還留在道口等候,等他回來時,也不過才二十幾人。

  不管怎么說,大敗之后,宇喜多直家反而暫時性地又擁有,堪比從備前國出陣時的兵力。

  決定好去路之后,他現(xiàn)在需要的考慮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回備前國去,而是如何把這四百多人,徹徹底底地納入兒玉黨內(nèi),變成他真的手下。

  這個戰(zhàn)國亂世,什么都可以沒有,唯獨(dú)不能沒有跟從自己的軍勢,對于這點(diǎn)宇喜多直家看得很清楚。

  不多不少,加起來剛好是三百七十二人,兒玉黨本隊(duì)剩了四十七個,再加上潰逃過來的浦上軍也有了個一百四十多人的兵力,勉強(qiáng)算是占了這伙潰兵隊(duì)里的主力。

  除了宇喜多直家和馬場職家兩個足輕大將外,剩下都是些名不見經(jīng)傳地頭武士,只有兩個領(lǐng)過常備隊(duì)的豪族,還有一名騎馬的使幡騎。這些潰兵分別來自備前、美作、伯耆、因幡四國十幾個郡鄉(xiāng),建制可謂雜亂到了極點(diǎn)。

  不過宇喜多直家等人卻很高興,越亂,越容易控制。若真的給他一個滿編三百人的勢隊(duì)他也控制不住,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反過來聽對面的指揮。

  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編成一個滿編的勢隊(duì)。長船貞親、岡家利兩人,各領(lǐng)一個常備隊(duì),宇喜多直家擔(dān)任負(fù)責(zé)指揮的侍大將,且選出來看上去最精銳的六十人留在身邊,充當(dāng)旗下本隊(duì)。

  這一下子拿下了大半兵力的控制權(quán),出于對佛法的敬畏,當(dāng)然更主要是考慮到神官、僧人不方便控制的原因,索性便讓他們則是自成一隊(duì)。

  另外兩名武將每人同樣領(lǐng)一個三十人的半編常備隊(duì),分給那兩人兵力指揮的原因很簡單,在互相都不是很熟悉的情況下,是不能貿(mào)然將本身就有部眾的豪族給排斥在外,這樣做了百害而無一利,只會造成其他人的猜忌、不信任。

  足輕組頭的位置,全部都由兒玉黨的部眾們暫時擔(dān)任了,這樣一來,這隊(duì)來源復(fù)雜的潰兵軍勢的控制權(quán),其實(shí)可以說,基本都落在宇喜多直家的手中。

  至于馬場職家,卻是因地位相同的關(guān)系,沒有去管他,既沒有給他分兵,也沒有收編他手頭上的那二十來人,至于對方會不會因此不滿,兒玉黨這一邊兒的人卻是沒有打算管他的。

  潰兵們都正處在倉惶失措的時候,縱然有幾名武士心中不服的,因?yàn)榛ハ嗖皇煜?,也提不出更好的辦法。況且他們多少都聽聞過八幡兒玉黨的武名,在看著宇喜多直家身邊持槍按刀,人數(shù)眾多的惡黨,就都暫時默認(rèn)了宇喜多直家的分配和指揮權(quán)。

  算上僧兵在內(nèi),有身份的豪族有三人,一個是明石景季,他跟宇喜多直家一樣,都是浦上宗景的譜代家臣出身。在出陣美作國的浦上軍中的地位,甚至比宇喜多直家還要高上不少,因此也被留在稻荷山城守備。

  此時相見,說明尼子軍趁勢奪城,諸人想要抄山伏谷的近路,逃回備前國是沒有指望了。他帶出來的足輕有二十多個,那個使幡騎也是他的侄子粟井晴正。

  另外一名武士,叫作岸本惣次郎,和馬場職家一樣,都是美作、備前兩國交界邊境處的山方眾出身,受浦上家招募出陣。同樣孤身從亂兵中逃出,部下全軍覆沒,堪稱這伙潰兵中兩大祥瑞御免之人。

  最后一個則是那幾家僧院、神社的僧兵推舉出來的所司総領(lǐng),名叫角南隼人,隼人既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名號,想來是很有勇武的一個人,就屬他帶來的人最多,有三四十個,不過一小半都是只會念經(jīng)講佛的真和尚。

  宇喜多直家把他們連同各自的部下,都給這么不聲不響的收編了,面對武名不小的兒玉黨総領(lǐng),他們自是沒有多說半句話,全都接受了這個安排。

  但從他們的眼神和小動作中,宇喜多直家很容易地就分辨出來,明石景季對此的態(tài)度可有可無,主要還是來源都是浦上氏家臣的這層同僚關(guān)系,不管怎么都還自己人,縱然未必心甘情愿的聽命,但總比外人發(fā)號施令要強(qiáng)。

  岸本惣次郎最高興,分到手里的三十幾名潰兵雖然都是被兒玉黨挑挑揀揀后,剩下的雜兵,但怎么也不自己一個人要強(qiáng)上許多。

  角南隼人則是心中相當(dāng)不滿,畢竟以寺家尊崇的身份,那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排擠無視,不過看出來沒人搭理自己,也只能暫時忍耐下去。

  “宇喜多和泉守,只顧逃命,大家伙兒都餓了一天一夜了。從哪兒弄點(diǎn)吃的來?”

  軍勢剛整編完畢,角南隼人立刻站出來第一個發(fā)難,而且上來問得就是眾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

  隨著這個假和尚的發(fā)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注視了過來,潰兵里面那幾個沒有撈到役職,心中本就不服氣的武士,立刻在隊(duì)伍中竊竊私語,和身邊的人說些什么。

  想當(dāng)別人的総領(lǐng),軍中的大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不把手底下的郎黨、足輕們照顧好,都吃不飽穿不暖,沒錢發(fā)年俸,沒有刀槍、武備,誰也不會接著給你賣命。

  宇喜多直家放著好好的宛行,不去用心打理,而是不斷招收吉備地區(qū)的惡黨投奔,帶著他們四處燒殺搶掠,說穿了還不是為了從其他豪族手里弄到銀錢、兵糧,來填補(bǔ)出陣所帶來的虧空。

  問題是,現(xiàn)在這個地方,正好在深山老林里面,哪里有什么吃食。

  沒看見宇喜多直家躺的山棚里面都是煮著雪水,就算真的有些山戶沒來得及帶走的吃食。

  這幫新入伙的潰兵來之前,也早就被餓的前胸貼后背的兒玉黨自己吃了個精光,哪里輪得到他們這些個后來的外人。

  不過,角南隼人這個假和尚的發(fā)問,自然是難不倒他。

  “諸位,我兒玉黨長年在美作國南部山中活躍,這點(diǎn)你們也都是知道的,附近山下便有一兩處村落,就算是被尼子軍洗劫過,百姓全都逃難去了,也總是能剩下些吃的,現(xiàn)在不妨先互相熟悉一下,有傷的包扎包扎,檢查檢查各自的刀槍、草鞋。”

  “前邊兒路上不知道還會不會碰見尼子軍派出來的‘人取隊(duì)’,互相熟悉了,做好準(zhǔn)備了,萬一碰上了,不管是戰(zhàn)是退,總得維持住陣勢不散才行?!?p>  宇喜多直家讓岡家利扶著自己,走到這群潰兵的面前,大聲的安撫道。

  聽了他的話,潰兵們安靜下來。按照他的命令,當(dāng)了足輕組頭的兒玉黨部眾們,集合了新手下們,互相介紹,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熟絡(luò)之后,這些個積年惡黨便故意開始吹噓,自家在合戰(zhàn)里殺過多少人,去瀨戶內(nèi)海對面的四國島洗劫過多少郡鄉(xiāng),那家揚(yáng)屋里面游女漂亮,講到興致濃處更是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了起來,唬的這群除了跟著大名合戰(zhàn)外,一輩子都沒出過老家村子幾次的雜兵,一愣一愣的。

  凌晨的山棚下,熱鬧了起來。

  長船貞親出面安排好幾人,接著放哨,又撒出去幾個腿腳快的下山先查探情況后,才來到宇喜多直家的身邊,問道:“和泉守,這一帶什么時候有了村子,我怎么不知道?”

  這位刀匠大作,雖然主要聯(lián)絡(luò)鹽飽水軍乘船渡海,去對面四國島的贊岐國劫掠,但是也會時常來美作國這邊洗劫寺院、神社,故而覺得宇喜多直家的話很是奇怪。

  宇喜多直家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低聲平靜地說道:“這一帶,哪里有什么村子,當(dāng)然是我騙他們的。”

  一邊兒的岡家利聽見后,早就說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刀匠,你不是打鐵的時候讓錘子砸到了腦袋,和泉守跟外人什么時候說過實(shí)話,你怎么還真信了?”

  隨即他又發(fā)愁地說道,“當(dāng)初逃命的時候,光顧著避開尼子軍了,卻是忘了身上的兵糧根本不夠,早知道順手先洗他兩個路過的村子,搶些兵糧再走,也是好的,待會兒下山走了半天,要是還找不到吃的,這么多人鬧起來,可是不好辦?!?p>  “下山后再往東走一段路,跨過吉井川就到了勝南郡,尼子軍等閑不會敢深入追擊,咱們拐上街道,總能見到個村子、馬站兵砦,有這么多人在,難道還怕弄不到吃的?”岡家利說道。

  兵站砦的前身,就是平安朝的傳馬驛站,《平安書紀(jì)》卷廿五-孝德紀(jì)-有記載“初修京師,置畿內(nèi)國司、郡司、關(guān)賽、斥候、防人、驛馬、傳馬,及造鈴契,定山河。凡京,每坊置長一人,四坊置令一人。

  隨著朝政日益崩壞,為了能夠隨時鎮(zhèn)壓地方豪族掀起的叛亂,國司也開始在傳馬驛站中派兵駐守,用來維穩(wěn)住令制國內(nèi)緊張的局勢。

  到了鐮倉幕府奪取天下,源賴朝將幕府設(shè)立在關(guān)東,但朝廷卻還是在近畿地區(qū),故而增加了傳馬驛站的兵砦規(guī)模,開始將之徹底關(guān)防化。

  美作國內(nèi)犬狹、四十取、人形等十幾個險要關(guān)防,就是那個時候陸續(xù)設(shè)立的,專門用來控遏西國方面的往來。

  從此后,兵砦驛站便開始兼具住人的功用。每個驛站都有儲存兵糧米的土倉,大的驛站就變成了陣屋,大型的陣屋往往有馬數(shù)十匹、牛幾十頭用來騎乘、拉驛車。

  盡管應(yīng)仁之亂后,室町幕府和各國守護(hù)大名的兵砦關(guān)所大多數(shù)荒廢,但鄉(xiāng)里豪族的小兵砦,卻是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層出不窮,甚至達(dá)到一村一砦,一村兩砦、數(shù)砦的地步,說是兵砦要比村子多都不為過。

  這位兒玉黨猛將的意思很明確,上了街道以后,不管遇上那家的兵砦,先搶上一票再說。

  東美作的國人眾剛剛慘敗而歸,兵砦中未必多少人駐守,牛馬這樣的牲畜肯定是被征集軍中的荷馱隊(duì)內(nèi),運(yùn)送兵糧米跟武備去了,多半是找不到,不過搜檢搜檢,總還是能弄來些吃的。

  說干就干,當(dāng)即派人下山去附近探查,除了是搜尋附近有沒有人煙外,最主要的就是看看有沒有尼子軍出沒,可別前腳下山,后腳將撞了個正著,那可就是真成了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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