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會是巧合么？
大胤皇朝，太平歷五十年末。
臘月二十二。
“勞師動眾”出使大胤長安的妖族圣子胡慕白，蹦跶了將近一個月，雖將長安城搞得烏煙瘴氣，但最終目的并未得逞。
最后。
在這北風(fēng)颯颯，冰雪飄飄的這一日，夾起了尾巴，灰溜溜地離開了長安城。
位于南城的李家宅院。
前堂。
一盞火爐散著熱量，驅(qū)散了冬日的寒意，正應(yīng)了李霄那首四季回文詩中“紅爐透炭灸寒風(fēng)，炭灸寒風(fēng)御隆冬”之意。
火爐旁邊擺放著一張可以輕輕前后搖動的木躺椅，李霄懶洋洋地躺在上邊，開啟了咸魚不翻身模式。
案幾旁。
葉瑩豐腴的臀兒陷在軟綿綿的坐枕上，勾了出完美的弧形，微微低首，手中正縫制著一件男子長袍。
老愛和李霄斗嘴打鬧的李云箬今日沒在家，她早早就被閨中好友葉茹筠約去梅園賞雪。
李霄從嬸娘嘴里得知此事時也是微微訝異。什么時候自家這個妹紙的交際圈都這么廣泛了，一介民女，都能和武侯之女玩到一塊去了。
當(dāng)然。
只要沒有繼續(xù)和崔婉柔攪和在一起，李霄也就不去管她。
葉瑩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針線活，紅唇中透著一絲慵懶，道：“對了，妖族今日離開長安，聽說還引得萬人相送，拍手稱快，你這個始作俑者不去湊個熱鬧？”
李霄哪聽不出嬸娘語氣里的調(diào)戲，搖頭苦笑道：“我破了他的【掌中妖國】，讓他無法達(dá)成此行目的，若還出現(xiàn)在他眼前，萬一惹得他失去理智，一巴掌拍死我，我豈不冤死?！?p> 【四品大妖】，相當(dāng)于麓山書院三大儒那樣的層次，李霄哪敢虎口拔須？這不是嫌自己命長嘛！
葉瑩玩味笑道：“這可不像你啊。上至朝堂，下至街坊，大家可都說你李子安性情剛烈，懟天懟地，無所畏懼，怎么現(xiàn)在成了一個慫包？”
李霄哭笑不得：“嬸娘什么時候也聽信小道傳言了。”
懟人也好，正面硬剛也罷，那也得分情況。
真以為自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草原平頭哥??？
沒有利益的事情，還非要拼了老命去干，這不是剛，這是蠢。
葉瑩翻了個白眼，笑盈盈問道：“明日你便要上朝覲見明皇？”
“嗯，畢竟我破了胡慕白的【掌中妖國】，為朝堂贏得了大大的面子，陛下不召見我可說不過去，皆是必有賞賜發(fā)下?！?p> 李霄已經(jīng)接到旨令，明日便要上朝。
“我猜咱們這位陛下此時一定很苦惱很頭疼?！比~瑩揶揄道，“當(dāng)初一言便剝奪了你的狀元文位，現(xiàn)在又要給你賞賜?！?p> 李霄聳聳肩，無所謂道：“我還不稀罕呢。我過我的小日子，他當(dāng)他的天子，最好這輩子都不再有交集?！?p> 經(jīng)太子謀逆一案后，李霄也算是看透了皇帝的本質(zhì)，皇權(quán)之下，皆為棋子，說棄就棄，可不會在乎你小小棋子的感受。
“遠(yuǎn)離朝堂是對的，咱們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不過你壞了胡慕白的好事，人家這輩子怕是要將你惦記上了?！?p> 葉瑩看著自家這個本事越來越大的大侄兒，笑瞇瞇道。
李霄滿不在乎道：“胡慕白回了萬妖山，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長安城，我和他也不再有什么瓜葛，還怕他做甚？”
葉瑩美眸中流露出一絲黠趣，蠱惑道：“人、妖對立萬年，種族仇恨難以化解，你就沒考慮過將這個胡慕白徹底留下？他可是妖族重點培養(yǎng)的圣子，一旦折損，妖族必然元氣大傷?！?p> 李霄果斷搖頭：“不可。胡慕白死在我們的地盤上，妖族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個十六皇子的命恐怕就不?！?p> 突然。
李霄頓住。
他從躺椅上繃直身軀，望向一臉無害的嬸娘，壓低聲音道，“嬸娘的意思是……”
最毒婦人心！
嬸娘這一招是不是太狠了些？
葉瑩笑呵呵道：“一點就通，孺子可教。不過前提是胡慕白必須死在我們?nèi)俗宓亟?！他可是【四品大妖】，你有把握對付？而且還要神不知鬼不覺，不然別說妖族要殺你，咱們這位陛下也要第一時間宰了你?！?p> 四品吞噬境大妖……
李霄深吸一口氣，心中權(quán)衡著利弊。
自己有【縛妖繩】在手，再加上【鎮(zhèn)魔刀】，還有嬸娘的小短劍，如果是暗中偷襲的話，還真有大概率將這位圣子殺死。
當(dāng)然，他只有一次出手機會，一旦沒能殺掉對方，自己絕對完蛋。
而胡慕白一旦死在大胤地界，妖族絕對會暴走。
那么還在萬妖山“做客”的十六皇子將變成唐僧肉，被吃得連骨頭渣渣都不剩。大胤國運也會因此衰弱。
反之。
十六皇子是明皇很寵愛的兒子，如果能安全回到長安城，雖說折損了朝廷一些顏面，但只要稍微運作一下，將戰(zhàn)敗被俘的黑鍋丟給手底下某個將軍，那么他還是能夠洗白白的。
反正替罪羊多的是。
只要消停個幾年，讓這事兒的影響淡下來，那么就可以東山再起，甚至入主東宮！
這也是明皇最樂意看到的一幕。
而麓山派和白云派在此事上的觀點出奇的一致，都不看好十六皇子成為皇朝繼承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旦十六皇子繼任大統(tǒng)，必將打壓這兩派。
覆巢之下可無完卵。李霄身為麓山書院得意門生，必定會受到牽連。
其實李霄想的卻是有些遠(yuǎn)了。
哪怕十六皇子真被放回來，能否入主東宮也是一個未知數(shù)。
而今主持朝政的乃是麓山派和白云派，雖然內(nèi)斗不止，但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十六皇子一步一步接近皇權(quán)。
“明天?！?p> 細(xì)細(xì)深思一番后，李霄心里有了決定，他道，“待明日覲見了天子后再說?！?p> 他可是力挽狂瀾的大功臣，明日覲見，天子肯定要有所表示。
如果天子再一次寒了他的心的話，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沖動一回，讓這位明皇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喪子之痛。
別說他太殘忍什么的。
任何事情一旦上升到政治權(quán)力斗爭的層面，那么個體生命就變得十分渺小，哪怕是皇子，也將成為雙方博弈的棋子。
太子不就是如此么，莫名其妙就成了政治斗爭的犧牲品，甚至身后更是有明皇的推波助瀾！
這可是前車之鑒！
“嬸娘，我出去一趟，不用為我留飯了。”
李霄站起身子。
他要未雨綢繆。
“去吧，不過記得別沖動地稀里糊涂做了傻事，真要遇到什么危險，便把那小劍甩出去?！?p> 葉瑩也只是叮囑了一句。他知道自家這個大侄兒看似莽撞，其實內(nèi)心細(xì)膩著呢。
李霄點點頭。
他準(zhǔn)備去一趟相國寺。
前日他特地詢問林山，到底是哪個和尚知曉十年前的北征一事。
林山告訴他，是三癡和尚。
三癡便是慧心！
其實李霄心里也有過猜測。
相國寺輩分最高的和尚乃是“慧”字輩。
慧覺大師是方丈。
至于慧心，一直都在后山修行，極少露面。
而能在十年前北征里將林山救出來的，除了慧覺便就只有慧心了。
不過慧覺大師是不可能的，他在相國寺當(dāng)方丈有五十年了，從未離開過過相國寺。
通過排除法，便只剩下慧心。
李霄準(zhǔn)備去相國寺找慧心，除了詢問十年前的北征一事之外，當(dāng)然還想要了解一些克制妖族的辦法。
各大體系中，唯有佛門最了解妖族的弱點。
李霄走到門口時，忽然頓步。
他又想起了魚幼薇的事情，便轉(zhuǎn)身問道：“嬸娘，你可認(rèn)識京兆府六扇門的總捕頭？”
葉瑩翻翻白眼：“真當(dāng)你嬸娘是萬事通么？天子我認(rèn)得，崔相我認(rèn)得，你恩師陳道言我也認(rèn)得，但是一個小小捕頭，你認(rèn)為我會認(rèn)得？”
葉瑩哪會去關(guān)注一個小小的捕頭。
李霄表示很懷疑。
葉瑩沒好氣地追問道：“你為何有此一問？那個捕頭很特別？”
李霄訕訕道：“六扇門總捕頭是一名年輕女子?！?p> 葉瑩玩味笑道：“怎么，你該不會看上人家了吧？叫什么名字？”
“她叫張仙兒……”
李霄緊緊盯著嬸娘的眼睛，說道，“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魚幼薇長得一模一樣！”
葉瑩美眸中流露出訝異神色：“一模一樣？”
李霄頷首。
心中想到，看來嬸娘也不知此事。
葉瑩還真是來了興趣：“這還真是神奇了，哪天你將那個張仙兒帶回府讓嬸娘仔細(xì)瞧瞧?！?p> “唉，她數(shù)日前便動身南下，說是要去南疆戰(zhàn)場上歷練一番?！?p> 李霄嘆了口氣，“對了，她是劍宗記名弟子?！?p> 劍宗……
葉瑩稍稍愣神。
劍宗和道門的關(guān)系簡直就是愛恨糾纏。
她雖然嫁給李霄二叔后，和道門的關(guān)系便變得很僵，但她和道門也只是“理念之爭”，她從未叛出過道門。
說到底，她對道門還是有著很深厚的感情的！
李霄接著說道：“張仙兒說兩年后會回長安，然后找我比劍。而魚幼薇離去之前，也和我許下了兩年之約?！?p> 叮咚——
葉瑩手中的針掉落在了案幾上。
兩年后不就是劍宗和道門年輕一代的二十年大比試么？
巧合。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