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慧心和尚的心魔
二十多年前,觴陽鎮(zhèn)外的一個小村子慘遭賊人屠殺,她的師兄葉長生恰巧路過,隨手救了一名女嬰,后將她帶回道門養(yǎng)大。因女嬰脖間配掛著一枚魚形碎玉,便賜名為魚幼薇。
而這枚魚形玉佩其實并不完整,似乎是被人為的割去了另一半。
那個張仙兒還真有可能會是魚幼薇的雙胞胎姐妹,如果張仙兒擁有另一半魚形玉佩的話……
想到此處。
葉瑩思緒稍顯凌亂。
外頭風(fēng)雪已停,屋瓦頂,馬路上,覆蓋著一層白雪。幾個稚童歡聲笑語,在雪地上來回奔跑,踩出一條條足跡。
李霄將問題丟給嬸娘,自己則已騎上了心愛的小紅馬,“嘚嘚嘚”地朝著相國寺跑去。
要說這馬兒也確實有點賤。
那日被李霄以暴力馴服后,本以為已經(jīng)老實了,沒想到根本就是不安分的主,竟想著逃跑,倒是被李霄逮回了幾次,又是一頓胖揍。
后來,李霄在它的干草口糧里加入了嬸娘種植的那些靈花靈草后,這廝的態(tài)度立馬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變,和李霄親昵得不了的。
地上都是積雪,李霄也不方便策馬奔騰。
小半個時辰后,終于來到了相國寺。
雖然臨近歲末,北風(fēng)颯颯,但依然擋不住老百姓們的熱情,勞作了一年,自然是想要過個好年。還愿的還愿,上香的上香,相國寺的香火教以往更加的旺盛。
入鄉(xiāng)隨俗。
雖對佛門不感冒,但既然到了相國寺,李霄也學(xué)著這些信徒們的樣子,在功德箱里捐贈了一些銅錢,然后換取了幾柱香,給救苦救難的菩薩們上香,以表心意。
“阿彌陀佛,不知有貴客到訪,貧僧有失遠(yuǎn)迎,罪過罪過,李施主,里面請。”
沒過一會,便有沙彌來報,身為方丈的慧覺大師可不敢怠慢,便趕去了功德殿。
朱雀門前,于數(shù)萬百姓眼下,力挽狂瀾,挫敗妖族陰謀,為朝堂長臉,李霄如今的名氣可不算小。
尤其是慧心和尚回到相國寺后,也是對李霄猛一陣夸,搞得相國寺上下所有僧侶都對李霄起了崇拜之情。
“慧覺方丈你好,請問慧心大師在嗎?”
李霄直接表明了來意。
慧覺一臉為難道:“慧心師弟回來后便一直在后山修行,不過除了陛下之外,他基本上不見外人。”
看看!
什么叫做檔次?
這便是。
只和皇帝談經(jīng)論佛,一下子就將自己的逼格拔到了最高。
可惜相國寺的營銷手段還差一些,不然絕對能讓人趨之若鶩。
“還請方丈麻煩幫我通傳一聲,就說‘皇家林苑,故人相見’?;坌姆◣煏靼椎摹!?p> 李霄淡淡笑道。
慧覺不知李霄在打什么啞迷,不過他也確實不好拒絕。
再加上他的性子本就淡然,與世無爭,便對李霄點點頭,道:“還請李施主移步,一起與我于后山走一趟。”
三司都典大賽結(jié)束,慧心便返回相國寺后山,沒有再出去過。
當(dāng)?shù)弥钭影惨娝麜r,他也是稍顯驚訝。
那一日他醒來后,原以為是公主殿下救了他,然而公主卻說救他者另有其人。至于是誰,又不方便透露,這讓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佛宗體系可分兩條。
一是煉體修武僧,這與武夫有點相似,不過比起武夫來要難上許多。九品為苦行僧,要走遍大江南北,沒點兒毅力可做不到。修煉到極致,佛陀金身加體,萬法不破。
二是練心修佛禪,側(cè)重的是自身心神,修至最高境界,言出法隨不在話下。
慧心當(dāng)年也是個狠人,武僧和佛禪雙修。
這讓他的修煉愈發(fā)的困難,要比別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因為【佛禪】,他必須時時刻刻要保持心的寧靜,一旦被干擾,便會滋生心魔。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十年來,他的修為境界一直在原地踏步。
十年了。
他被整整困擾了十年,與心魔爭斗了十年。
沒人知道,哪怕他師兄慧覺方丈也不知道,其實他的佛心早已千竄百孔,不知還能堅持多少時日。
他能渡人,但何人能來渡他?
渡人卻不能渡己,或許是佛門最大的悲哀。
或許,見一見這個李子安也不是什么壞事。
沒準(zhǔn)還能解開心結(jié)。
事已至此,慧心自然不會閉門不見。
得到準(zhǔn)許后,李霄便進(jìn)了后山密室。
與其說是一間密室,倒不如說是一座小木屋。
屋門敞開。
慧心佇立在院中,對著李霄打了個佛揖:“阿彌陀佛,貧僧見過李施主。”
“慧心大師,別來無恙?!?p> 李霄心情很愉悅。
那一日救慧心時是大黑夜,時間急迫,他還真沒怎么去注意慧心的長相。
現(xiàn)在仔細(xì)一瞧。
嘿!
慧心的長相很喜人。
那大大的光頭腦袋,讓他真的很出戲。
活捉一枚二號。
“李施主屋里請……那日李施主破了胡慕白的【掌中妖國】,真是揚我朝神威,貧僧佩服不已。來,施主請飲茶,此乃貧僧種植苦竹茶葉?!?p> 慧心將李霄引入小屋入座,親自為其斟茶。
“哪里哪里,身為大胤子民,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倒是大師你,陛下為國操勞心境不穩(wěn),而你能為陛下解開心結(jié),才是功在社稷?!?p> 李霄恭維到。
“李施主嚴(yán)重了。那是陛下看得起貧僧,貧僧佛法其實并不深厚,慚愧啊……”
慧心唏噓道。
皇帝是沒有朋友的,但事事憋在心里無人傾訴,這種滋味可不好受,他來相國寺與慧心談經(jīng)論佛,也只是一吐不快,求個心安罷了。
茶過三巡,兩人一番商業(yè)互吹后,終于進(jìn)入了正題。
慧心期盼問道:“敢問李施主,你說的‘皇家林苑’到底是何意?”
李霄放下茶具,笑哈哈道:“那日我在紫云河附近賞月,恰巧看到大師你被侍衛(wèi)追殺,只得飛身渡河,結(jié)果昏迷了過去,我尋思著這里肯定有什么誤會,便將大師你送到了紫云園林的山間閣樓,那日公主也正好在場,有她幫襯,便輕易將那些侍衛(wèi)打發(fā)走了。”
“多謝李施主相救,此恩貧僧銘記在心?!?p> 慧心站起身,對李霄深深鞠躬道謝。
終于解開了這個迷惑,慧心長吁了一口氣,心里舒坦多了。
“舉手之勞而已,大師無需如此。不過大師你與天子有交情,想要進(jìn)皇家林苑還不簡單,為何非要三更半夜偷偷潛入?”
李霄疑惑地注視著慧心。
“唉,一言難盡吶……”慧心嘆息道,“此事已成貧僧心魔?!?p> 李霄立刻來了興致:“哦,在下愿洗耳恭聽?!?p> 慧心面容上凝露出一絲苦意。
此事憋在他心里整整十年了,從未與外人說過,真的已成了他的魔障,但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李霄。
“大師有難言之隱?”
看著慧心一臉糾結(jié)的樣子,李霄忍不住問道。
這個慧心不是得道高僧么,有什么事能讓他這么為難?
慧心確實還沒準(zhǔn)備好,便岔開話題:“確實有些難以啟齒。對了,李施主找貧僧所謂何事?”
李霄見慧心不愿說,便也不多嘴,還是將自己的事兒先落實下來吧。
他期盼地問道:“我有個不情之請……聽林山叔說,十年前武侯北征,林山叔是被大師您給救回來的?”
慧心心頭一陣恍惚。
“林山啊,他當(dāng)年好像是武侯手下一名統(tǒng)領(lǐng)吧,北征失敗,他好像也受到了牽連。”
李霄嘆道:“林山叔現(xiàn)在是鎮(zhèn)魔司飛魚衛(wèi)一名都伯。”
慧心唏噓道:“六品統(tǒng)領(lǐng),九品都伯。他這是被一貶貶到底,十年來都沒晉升?!?p> 李霄眸中閃過一絲精芒:“十年前,我父親和二叔便是林山叔的下屬,不過跟隨武侯北征后就沒回來。我查閱了好多資料,只是關(guān)于北征一事似乎是被人為抹去,沒多少宗卷留下,所以還請慧心大師告訴我,那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北征為何會全軍覆沒!”
“原來李施主家人也不幸遇難……還請施主節(jié)哀順變。”
慧心回憶道,“不過此事十分復(fù)雜,貧僧其實知道的也不多……武侯想要畢其功于一役,定下一道奇策,不過似乎是被誰泄露了,結(jié)果北征十萬將士戰(zhàn)死沙場,只有不到百人逃了回來?!?p> “北征軍里出了叛徒!”
李霄眸凝殺意。
慧心道:“是不是叛徒出賣,貧僧也不清楚,不過此事似乎牽扯到朝堂的權(quán)力博弈??峙鲁宋浜钪猓簿椭挥斜菹轮獣源耸??!?p> 李霄心里不由得一陣失落。
從明皇那里探知真相就別想了,看來只有從武侯那里入手了。
“對了,大師你十年前怎么會去北方?”
李霄有些好奇。
好吧。
李霄問道了慧心的痛楚。
這便是他的心魔,都快折磨得他瘋掉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吐露心聲。
最后。
他決定和李霄傾述一番。
他的“心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他怕堅持不了幾個月了,倒不如說出來,沒準(zhǔn)還能涅磐重生。
慧心臉上露出了一個解脫的笑容:“李施主真想聽貧僧的故事?”
李霄頷首。
心中在想,當(dāng)然想聽了,你可是二號碎片持有者!
“也罷,此事于我心中藏了十余年,今日便不吐不快。李施主,且隨我來……”
慧心站起身子,帶著李霄踏入一條石徑,來到了一處山間空地。
一座簡陋的石碑,在皚皚白雪中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