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眾軍見李玄霸出手,仿佛生見太歲。
宇文承督這時眼見李玄霸露了這一手,心中凜然;
何況,李玄霸身后那個綽船如離弦之箭而來的乃是李湛。
他望著李湛,仇恨如不共戴天。
方才,他一箭射中長孫安業(yè),大是得意,他自覺讓李湛吃了一癟,心下狂喜。
當日,他率五百軍發(fā)掘珍寶,結果被李湛盡數(shù)掠去。
他自己與李湛兩度交手,被李湛輕松秒之。
這兩件事幾乎是他畢生最為丟臉之事。
如今,他總算憑借交換人質(zhì)扳回一局,他原本以為眼下隋軍中高手云集,又有一萬五千人馬,可以擒虐李湛,再扳回一局。
但想不到,李湛竟然麾下還有這般一個好手;
他尋思,自己若此際在河中,由河中扔锏,想要一锏殺三馬,怕是不太容易。
但這少年,似乎輕描淡寫。
他又多了一個勁敵。
他的臉色這時變得陰森,一揚手,手從半空劃下:
“弓箭手準備,鎖住河岸!”
大軍隊列打開,登時刷刷刷躥出兩隊弓箭手數(shù)百人,直奔河岸,前排半蹲,后排直立,俱各弓箭在弦。
另一排長槊兵這時也緊逼河岸,準備攅刺。
河岸上剎那間,劍拔弩張。
霎時間,已經(jīng)有數(shù)百支箭對準李玄霸和李湛。
李湛這時已經(jīng)掠到李玄霸身后;
在他身后的河中,數(shù)十名玄甲軍人人口銜單刀,正在奮力泅渡;
宇文承督爆裂大喝:“放!”
數(shù)百名弓箭手這時俱各張弦;
這時,眼見宇文承督喝令放箭;
李玄霸忽然舌綻春雷,提高分貝大聲叱咤:“讓——開!”
這一聲便如平地起一聲驚雷一般,連他身后的李湛也有些感禁受不住,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河岸邊乘高臨下、張弓搭箭的數(shù)百弓箭手這時被他一聲爆裂叱咤,俱各心慌膽裂;
中有十余人被他這一叱咤大吼,震得口鼻流血,站立不穩(wěn),咕嚕嚕滾下河岸。
李玄霸上前,一腳尖一個,登時斃命!
這時眾箭手手中弓箭驚落者有之;
驚而扣弦不穩(wěn)者有之,箭矢漫天亂飛;
有幾個正面面對李玄霸的直接被李玄霸的叱咤震碎五臟而死;
更多的弓箭手拋了弓箭,呼天搶地,抱頭鼠竄!
宇文承督大恐,見李玄霸一聲叱咤,旋即風云作色,突破第一道弓箭手封鎖線,心中驚慌無以復加!
宇文述這時在中軍青羅傘蓋下坐著,見狀不由臉色煞白。
李湛他是認得的,李湛沒有蒙面;
他只是想不到李湛已經(jīng)很牛叉之外,這少年李玄霸喑嗚叱咤,這么牛叉!
李玄霸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瞧身形卻是一位鷹隼一般的少年。那一锏斃三馬,他瞧著已經(jīng)觸目驚心中駭然:
“要糟,這兩人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絕非虛言!”
他平生戰(zhàn)場打滾,實戰(zhàn)經(jīng)驗、戰(zhàn)場上料敵觀人之術可稱一流。
李湛身后,正在泅渡的玄甲軍,瞧他們的泅渡速度,也是好手,已有部分玄甲軍十余人正登上岸來,跟在李湛身后,俱各英勇無畏。
宇文述情知不妙。
這時見馬車之內(nèi)宇文士及也受到驚訝,正在手腳并用向外爬。當下大聲呵斥宇文承督、裴行儼、尉遲敬德等人:
“快去接應駙馬!”
他說罷,轉(zhuǎn)身躍下青羅傘蓋,趕緊去了大將軍行頭,躲入侍衛(wèi)軍將之中;
旋即,一個替身這時匆匆登上他的將軍座!
宇文述悄悄溜到陣后,策馬而走!
.........
宇文承督這時眼見李湛、李玄霸神勇無匹,眾軍膽裂。
他心驚之余,這時聽到宇文述命令,卻不得不從;
眼見裴行儼這時眼中露出興奮神色,并無懼意,當下壯著膽子,對裴行儼、尉遲敬德道:
“各位,咱們一起去救駙馬!”
他話音未落,裴行儼與尉遲敬德一個挺爛銀槍、一個挺槊已經(jīng)策馬奔出;
兩人都是極其武勇之人,見了李玄霸和李湛的威水,這時不自覺的都起了爭競之心。
宇文承督見二人臨危不懼,心下稍定。
這時望了望那羅姓將領、高姓將領,道:“羅藝、高開道、朱粲、丘行恭咱們一起上!”
這幾個人,俱各有萬夫不當之勇。
羅藝聞名幽州,其在幽州為將,有幽州第一人稱號;文武雙全,槍法極精,最善用回馬槍術;
高開道使一口狼牙棒,生涯迄今不??;
這人也是隋末一大猛人,曾被毒箭射中面部;
醫(yī)者割開面部皮肉,見骨,又將顴骨中敲入鐵楔子,方才取出毒箭箭頭。
這種開骨手術,高開道全程清醒,不用麻藥,醫(yī)者雙手顫抖,鑿楔取箭,高開道依舊與人下棋,飲酒不輟;
世間當時比之關羽,《通鑒》、《唐書》敘及此事,皆嘆服之。
朱儏則憑借驍勇愛食人,成為隋末令人心驚膽裂的一代梟雄,他平生最喜捉人之后,左手抓右腿,右手抓左腿,嗤啦一聲,裂為兩半。
然后,伸舌舐血,殘忍之極。
新舊《唐書》皆許為當時天下第一嗜血狂魔!
丘行恭為名將丘和之子,亦能力敵萬夫。
宇文承督這時聚集這數(shù)人,眼見裴行儼與尉遲敬德已然沖出,他膽氣稍壯。
當下策馬先進;
高開道、朱儏、丘行恭、羅藝緊隨其后。
宇文承督大叫:
“對方只這兩人驍勇,能做得甚來,大家合力擒之,可以得志?!?p> 諸將這時眾聲然諾。
在他們身后,咚咚咚咚,第一通戰(zhàn)鼓擂響;
宇文承督聽聞戰(zhàn)鼓齊鳴,心中略定,萬五千之眾,還有這一眾英雄,難道還打不過兩名實際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足的初生牛犢?
怕個雞兒?干他們!
李湛、李玄霸這時也率玄甲軍將士列隊河岸邊;
所思所想也與宇文承督一般。
李湛揮舞斬蛇劍,大聲疾呼:“弟兄們,咱們效法韓信,背水一戰(zhàn)——”
李湛部署才畢,李玄霸已然沖一天一躍。
旋即落在宇文士及身側(cè)。
可憐宇文士及這時才剛剛爬出那輛馬車,瞧見那三匹馬的死狀,嚇得半死。
他龜縮著準備再度縮回馬車之中。
李玄霸這時已經(jīng)旁若無人般走到那匹腦袋被銅锏貫穿的馬前。
他手一搭,便見帶血的銅锏抽出。
沉聲喝了一句:“停!”
宇文士及不知怎的,這時渾身發(fā)抖,爬了一半又轉(zhuǎn)身過來,匍匐在馬車上頭也不敢抬。
“這位少將軍,饒命!”
此時,馬蹄激起數(shù)丈塵土、宇文承督、裴行儼、尉遲敬德等人、這時都俱各綽了鋒刃、馬槊在手,策馬環(huán)形團狀將李玄霸圍在了垓心。
李玄霸乜斜怪眼,冷冷瞧著眾人,神色輕蔑。
“小爺我,總算有架打了!”